感受到上方傳來的恐怖氣息,單膝跪地的屬下顫抖,害怕得差點五體投地,聲音竭盡全力保持穩定——上一個匯報任務時卡殼的人已經被翡塵化為血水了。
“需要再給他些教訓嗎。”
巫嶸手下畢竟殺了豔老人和鄧護法等人,實力足夠呈到翡法王面前,包括他的經歷也都被一並調查清楚。無論是密蓮法會的規矩,還是巫嶸本人的實力,都引起了翡法王些許好奇。
“你說……誰?”
深沉男聲不辨喜怒,蘊含著令人畏懼害怕的強大威勢。匯報情況的下屬和兩側護衛被直接壓趴在地,瑟瑟發抖幾近窒息。完了,法王怎麽這麽生氣,是因為巫嶸膽敢拒絕邀請嗎?下屬自覺今天倒霉透頂,牙齒打顫,聲音越發卑微小聲起來:
“巫,巫嶸……”
轟隆!
一聲巨響,下屬如破布娃娃般直飛出去,狠狠撞到牆上。鮮血淋漓直接昏迷。其他人嚇得五體投地跪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巫嶸到底怎麽惹到翡法王,難道真就因為拒絕邀請,撞槍口上了嗎。看來他還是太年輕氣盛,不知道過剛易折的道理。惹翡法王生氣,他還能有好果子吃?
犯在翡法王手上的人,下場必定淒慘。
“見過法王。”
三名身披黑紅袈裟的和尚聯袂而來,最前面的那個看起來慈眉善目,面容可親。左後方那個膀大腰圓一身橫肉,頸戴人骨項鏈,橫眉怒目。右後方那個瘦小佝僂,輕飄飄像一把骨頭站在那裡,五官扭曲變形,極為可怖。他們都是翡法王座下鐵僧,經過嵌入牆中半死不活的下屬時眉頭都沒皺一下。
“恭喜法王武力更上一重。”
為首的老和尚笑吟吟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娃,法王隨意派人處置了便是,不必生氣,那巫嶸……”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三個和尚嵌到了下屬旁邊。最胖的和尚受了內傷當即吐出一口血,為首的老和尚實力最高,凹陷下去的肋骨輕而易舉能複位,但他卻不敢。好強,翡法王又變強了,情緒也變得越發難以揣摩。老和尚心中迷茫驚疑不定,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麽,竟惹起了翡法王的怒火!
“你們竟敢直呼他的姓名。”
陰鷙冷酷的聲音響起,如地獄魔王般陰森恐怖。翡法王負手站立,隨意點了一人讓他講述有關巫嶸的事情,越聽臉色越陰沉,到最後神情冰冷至極,欲擇人而噬。
“你們就是這麽邀請的?”
翡法王極度不滿冷哼,眼中泛起血色,癲狂駭人掐住那人脖子,:“就連我都不配見他,你們竟敢,竟敢——”
“哼!”
強悍威壓席卷,將在場眾人全都壓趴在地,口吐鮮血。翡法王面如冰霜,一甩袖,大步離開,威嚴森冷聲回響大廳。
“我將親自去邀請。”
他人已遠去,留下一片寂靜。那三個和尚從牆上下來,也是滿臉駭然神情。那巫嶸到底是什麽身份,竟然讓心高氣傲的翡法王都說自己不配?!
“梵大師,您說……”
枯瘦和尚轉了轉乾癟眼珠,欲言又止。
“這巫,這人有什麽能耐,讓法王這麽看中?”
胖和尚聲如洪鍾,震耳欲聾:“不會他就是上面派來那人吧。”
“法王從血池練功出來,總會瘋癲一段時間。”
老和尚若有所思,慢吞吞道:“今晚是周瑾演唱會的時間,那位也在周信鴻這條老狗邀請行列。”
“難道說法王只是找個借口,要在之前會一會周家人?”
枯瘦和尚匪夷所思:“可他對那位……”
“等晚上。”
老和尚微微眯眼,目露疑光,語氣平靜:“等晚上就知道了。”
——
“嶸哥,你說密蓮法會今晚上會不會動手啊。”
晚上五點半的時候,周家人就來別墅接巫嶸他們。吃飯的地方也是周家安排的,在臨江的一家高檔酒店,做素膳十分有名。慧心並沒有一起來,一是要準備明天的佛法辯論,二是魔鬼歌喉對養鬼人有益,但對和尚道士之類作用就適得其反。慧心還小,功法不穩,不適合去聽這個。
微涼江風從窗邊拂過,酒足飯飽後的黃毛要去廁所,正好和巫嶸一起。路上黃毛煞有介事:“你看今晚演唱會,都是周家特邀來的客人。要是搞個突然襲擊,不說把人都弄死,起碼是個下馬威啊。”
“我是覺得密蓮法會不會乖乖等到明天佛法辯論的。”
“通緝令都接了?”
“接了,大大小小但凡是密蓮法會的我全都接了!”
黃毛眉飛色舞:“咱們就算隻再乾掉幾個小嘍囉也能有不少錢。”
說到這,他想起什麽:“嶸哥,要是演唱會能開直播就好了。這可是周瑾的演唱會啊,流量打賞一定爆棚。”
黃毛只是說說,有點惋惜。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時機,能給巫嶸大漲一波粉。但通常情況下這種場合都是不讓開直播的。
到廁所,進了不同的隔間,巫嶸解開腰帶。他今天穿了黑襯衫配牛仔褲,更顯得肩寬腰細腿長,陰性體質讓他無論外面氣溫多高都不會流汗。扎進腰帶的襯衫被他拽出來,巫嶸剛開始放水,耳畔就響起了隱隱約約的歌聲。
並沒有歌詞,只是簡簡單單的哼唱,卻因為美好空靈的嗓音顯得格外動聽。歌聲旋律和緩,就如春日潺潺小溪,節奏輕快,悅耳動人,像是響在人的心底。傳說中海妖塞壬的嗓音能迷惑最老道的船夫,魔鬼的歌聲能引誘最虔誠的天使墮落,如果他們的聲音都如此時的歌聲一般甜美,那怪不得船夫和天使明知是深淵還一如反顧。
漸漸地,輕快歌聲變得憂傷起來。憂鬱悲傷的情緒如小提琴的弓弦,將人的心臟束縛。不知從何而來的酸澀感自心底湧現,伴隨著不複明媚的歌聲越來越沉重,悲慟到心臟幾乎都要碎裂一般,令人忍不住想要滿足歌唱者的全部請求。
悲傷幽怨的歌聲中,巫嶸面無表情解決完生理問題,系好腰帶。耳畔的旋律確實能勾起他的情緒,但巫嶸的情緒本就少的可憐,無論喜怒哀樂就像沙灘上的波痕,浪掃過就消失的一乾二淨。白玉筒發出細碎聲響,原本活力四射的黑白二鬼嬰和央金卓瑪相處這麽長時間都變得佛系起來,身上怨氣基本消散。
但它們靈魂不完整,怨念完全消散後不會被超度,而是徹底煙消雲散。
對方開始著急了。
鬼嬰對歌聲有反應。如果巫嶸擁有正常人的情緒,恐怕早就被歌聲蠱惑的打開白玉筒,放出鬼嬰了。正如巫嶸所料,就在他隔壁的黃毛沒聽到半點歌聲。
剛才的歌是專門為巫嶸所唱的,可惜巫嶸完全不懂得欣賞。他只是叩了叩白玉筒,裡面的鬼嬰立刻畏懼安靜下來。
想要你就自己過來拿,不要躲在幕後耍小手段。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懂巫嶸的意思,反正響在腦海中的歌聲在巫嶸回去後就戛然而止。周家派來的司機就等在酒店樓下。
“歌者確實罕見,罕見在於以人類的身份安撫驅動鬼怪。實際上聽說厲鬼往上的鬼怪都有自己的歌。”
緩了一天,白牯重新振作起來。不顧傅清冷臉一齊坐了後座,和巫嶸交談:“說是歌,其實更像一種與生俱來的本領,源自靈魂的共鳴。低層次的鬼會自發響應高層次的存在,在靈魂之歌的操控下組成忠誠無可匹敵的鬼軍。再弱小的鬼怪也能成為血肉磨盤的一員。”
如果不是鬼怪領域性極強,基本不會聯合,相鄰鬼域還總是互相交戰打架。光是幾名鬼王合力號召下,組成的鬼軍基本就能做到所向披靡。
“表哥你的罡洞其實也有召喚安撫鬼怪的能力,今天去聽周天王的演唱會應該會有所幫助。”
白牯說的委婉,實際巫嶸沒有半點音樂細胞,吹人骨喇叭聲音就跟嗩呐似的,連大鬼犬都受不了。巫嶸自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在練習罡洞時總覺得自身陰氣和這件樂器中有微妙的隔閡,不能發揮全力,連基本的安撫鬼怪作用都難以達到。
巫嶸嘗試過幾次都沒辦法,詢問慧心時小和尚說是他的身體,在自發阻止陰氣外流。雖然巫嶸戰鬥時能使用陰氣鬼氣,但這只是最粗淺的使用方法,基本等同於直接轟上去。這種簡單粗暴的辦法面對罡洞就不再適合,需要更精妙的陰氣控制力。
巫嶸的身體很奇特,能自發隔絕陰陽,不泄露半分體內陰氣鬼氣。這樣的身體有利有弊,除非發生奇跡,否則巫嶸使用罡洞機會渺茫。
“汪嗚。”
白牯說到靈魂共鳴的時候,鬼犬王從影中探出,碩大凶惡的頭顱枕在巫嶸膝蓋上,喉嚨中發出依戀信賴的嗚嗚聲,似乎回憶起了過去往事。它的大頭一靠近,原本蔫巴巴窩在白牯膝蓋上的小靈犬當場炸毛,像個蓬松湯圓。它又怕大狗,不敢大叫出聲,只能委屈巴巴轉身用小尾巴對準大狗,小腦袋憂鬱搭在車窗,望向窗外。
“汪汪!”
忽然,小靈犬像是看到了什麽,興奮站起身貼在玻璃上衝著外面汪汪直叫,小尾巴搖成了一朵花。
“巫先生,我們到地方了。”
周家派來的司機彬彬有禮,過來路上蘇小米為了能見到偶像凌雲上人激動不已,此時司機笑著指著前方給他們看,語氣尊敬仰慕:“您看,那就是凌雲宗師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