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將來’會發生的事,凌雲上人一臉發愁,瞅著黃毛的直播間看,邊看邊回憶過去。
本來以為死了,結果眼一閉一睜回到二十多年前,凌雲上人還沒來得及激動高興,走出門就被天雷劈了個正著。要不是他道行高功夫深,這接連十幾道雷起了哢嚓劈下來估計得把他給劈死回去。來不及跟觀裡的人說句話,被劈到渾身焦黑的凌雲上人又閉關了——他要把記憶好好捋捋。
“哭喪鬼現在還在搞直播,鬼王跟他在一起嗎?”
……記不清了。
粗略算算,現在凌雲上人還該正在閉關卜算,本來不到出關的時候,上輩子他三年後才出的關,正趕上七大天坑暴動,絕世鬼王出世,他算出此鬼王非同凡響,非是能用常法封印打壓的,本著為天下蒼生的信念宏願,凌雲上人毅然決然下了山,改名自稱雲中客,將生死置之度外要去感化鬼王,誰知道……
“唉。”
在鬼域過了那麽多年,成天忙著給自己‘同儕’們擦屁股,應付鬼王今天要去打下美聯邦,明天要將鬼域擴散到七大洋的瘋狂念頭,凌雲上人他累了。
本來是懷著拯救蒼生的信念去做臥底,結果他兢兢業業做了二十多年,反倒把鬼王事業發展到越來越大了,怪不得沒人相信他是臥底,這跟誰說理去?
重生回來,凌雲上人看開了。
小明的奶奶活到一百歲,為什麽,就是因為她不管閑事啊!
但上輩子養成的習慣真難消除。
每天不關注點鬼王的動向凌雲上人就渾身刺撓,看哭喪鬼現在還在不務正業搞直播,他條件反射又開始恨鐵不成鋼。
這小子變了鬼也愛鬧,成天攛掇這攛掇那的,一會想去天坑搞直播,一會想看看大海鬼,鬼王也就由著他瞎胡鬧——誰讓哭喪鬼算是資歷最老的鬼呢,比鬼犬王跟巫嶸的時間都長,哪怕他又弱又喪,鬼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護著他,就連性格最爆的紅袖脾氣上來了都不會拿他撒火。
凌雲上人剛去做臥底的時候謹小慎微,他去的時候鬼王巫嶸勢力已經初見雛形,不是最開始那個草堂班子,凌雲上人自覺要從邊邊角角一點點入手,就伏低做小,給哭喪鬼當了一陣的保鏢。那段時間的經歷簡直是凌雲上人的黑歷史!
他原本也是個頗為傲氣的人,被生生磨得沒脾氣,甚至連哭喪鬼囂張用榮山的外號狐假虎威,闖進各個鬼域拍片,凌雲上人也是一臉麻木的跟在後面給他擦屁股。
哭喪鬼傻,鬼犬王愚忠,紅袖癲,蘇小米瘋,棺老人狂,還有幾個國外鬼投靠過來的,成天想著毀滅世界,這種鬼域遲早要完。
但誰想到直到巫嶸身死,這個幾乎顛覆世界的龐大鬼國都安安穩穩,發展迅速,可比今後幾年勾心鬥角的人類各聯邦和平多了。
榮山啊。
凌雲上人不知想到了什麽,聽著黃毛激情洋溢的聲音嘿嘿一笑,切開手機屏幕,進了釘釘聊天群。聊天內容還停留在昨天,棺老人不知抽什麽瘋給他發的一連串‘殺了純陽子!’‘世界屬於吾王!’之類言論,最後腆著臉:‘好兄弟,我卡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半個多月,裹屍布都要長毛了,你接接我吧。’
凌雲上人沒理他,頗為自得翻到地址那裡,看著榮山填的‘楊家坪’,又笑了起來。
重生者不止有他一個,凌雲上人掐指一算就發現未來跟被幾百層濃霧遮住似的,半點都看不清。他這輩子有心做閑雲野鶴,卻實在壓不住性子,最後乾脆閉關時悄默聲建了個‘巫學會’的論壇。
果不其然,紅袖這個瘋女人先找上了門,然後是棺老人,還有外國那個,都老實的不行,備注就是本名,誰知道他凌雲上人又起了個‘巫學家’的外號呢。
想到這,凌雲上人略顯幽怨歎了口氣。
就算用‘雲中客’也沒事,上輩子知道他死那些蠢東西們都不知道自己就是凌雲上人,一個個血氣滔天要去找人類報仇,凌雲上人懷疑自己本來還有一口氣,是被活生生氣死的!富貴不歸鄉宛如錦衣夜行,想到這凌雲上人就一口氣堵得不上不下的。
算了,都過去了,不氣了。
凌雲上人回來以後被連環雷劈過幾波,又自小佔卜,對未來命運早就看淡了,本來重生回來凌雲上人縮窩了,決定不摻和,不插手,該怎麽發展就怎麽發展——身為走過一遍的人,他有經驗。
但誰知道這次回來的人太多了!多到凌雲上人都覺得這個世界怕是被重生成篩子了!
所以他費勁吧啦建了這個社團,起碼先把這些高危人物的動向掌握了,別到時候有人一個腦抽直接殺了巫嶸要迎接鬼王歸來,這不就破壞未來了嗎!
尤其是這個棺老人,現在就想偷渡海關過來見巫嶸,要不是有這個社團,凌雲上人還不知道!
而且誰知道竟然黃毛也重生了,還用了榮山這個名字。
想到自己用幾瓶無根水就弄得他把地址暴露了,凌雲上人頗為自得又切回直播間。
如果讓黃毛知道巫學家就是他凌雲上人——嘿嘿。
嚇不死他。
“汪,汪嗚。”
凌雲上人坐著出神,臉上一會笑一會皺眉的,情緒波動影響到另一生物。一團毛絨絨白光從他身邊浮現,圓滾滾的身體,耷拉的小耳朵,黑亮的眼睛和鼻頭,尾巴繃的直直的,如臨大敵般盯著屏幕,毛都要炸起來。
“汪,汪汪!”
“阿寶乖,阿寶乖。”
凌雲上人立刻柔聲哄起了自己的小靈犬:“你感受到了,對吧。”
看到上輩子威風凜凜帥氣瀟灑的阿寶現在還是個小毛團,凌雲上人心都要化了,把它抱了起來:“委屈你了。”
上輩子為了混到哭喪鬼身邊,凌雲上人潛心佔卜,最後算出機緣在狗。他將阿寶偽裝成了鬼犬,算好時間地點堵到了正遛鬼犬王的哭喪鬼黃毛,冒著被鬼犬王一口吞掉的危險,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終於混了進去。
就是委屈阿寶了,本來是脾氣軟和性格忠誠正直的靈犬,結果成天被鬼犬王凶,被它吼,打也打不過,搶吃的也搶不過,天天受欺負,最後抑鬱黑化,變得狡猾凶狠陰險,成天狗腿跟在鬼犬王身後狼狽為奸,活脫脫一條鬼犬,說是靈犬都沒人信。
想到這,凌雲上人憐愛心疼撫摸狗頭。
阿寶,這輩子一定不讓你受委屈!
“汪嗚,汪嗚。”
“咦?”
聽到靈犬語氣變了,凌雲上人看向直播間裡新出現的那身份為葉老師的人,手隨意掐算一下,頓時大驚失色,手決瞬間捏起來了。
“純陽子怎麽去天坑了?!”
凌雲上人如臨大敵渾身緊繃,差點就要執起拂塵準備戰鬥,半晌才反應過來。
對哦,他現在不是鬼王手下的人,跟殺鬼上癮的純陽子不是敵對關系。
他純陽子ptsd又犯了。
懨懨放下拂塵,凌雲上人背後寒毛都立起來了。純陽子可算是個超級大殺神,在鬼域的時候他一聽到這名字就知就知道又該打仗了。尤其當純陽子殺了紅袖,重傷鬼犬王后,就輪到已經混成鬼王巫嶸手下三號人物的凌雲上人捏著鼻子上去跟他打了。
他真的不擅長打架,就會佔卜算卦啊!
凌雲上人不快樂,他每天提心吊膽,一邊怕被鬼王看出真身份撕了,一邊怕上戰場被純陽子砍瓜切菜剁了。純陽子可不管你是不是臥底,在他眼裡就一個殺字。每天凌雲上人是睡也睡不好,吃飯也吃不香,更可氣的是從棺老人往下全都是一群好戰分子,傻憨憨成天想著打打打,也不怕死。一聽第二天要打架開心地不行,就他一個愁到睡不著覺。
想想就來氣!
不對,純陽子這時候怎麽去444號天坑了?
凌雲上人神情一悚,突然反應過來。
有人作祟改變了未來!
該不會純陽子重生了吧!
一想到這個恐怖的可能凌雲道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又貼了張符,省的一會算不對付又把天雷引下來,自己緊張念念有詞掐算,不一會松了口氣。
沒有。
但凡重生者,未來都是一片迷霧,完全看不清。但純陽子不是,雖然他缺失一魂,算出來的東西偏差很多,但能算就是好消息。
凌雲上人還是不放心,又掐算半天。突然他驚疑一聲。
“奇怪,真奇怪,怎麽純陽子也有紅鸞星動的一天?讓我算算,再算算……”
是真的!
凌雲上人算了好幾遍,終於確定了。傅清的命盤確實和上輩子相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到也不能說這輩子肯定有姻緣,但起碼不是上輩子那種親斷友絕情滅的極端寡王卦象,似乎是有轉機……嘶。如果能知道是誰引起傅清的變化,倒時候抓回來,說不定能威脅——
打住。
凌雲上人懷抱靈犬,神情端莊。
他現在是正道,正道。
做了幾遍心裡安慰,凌雲上人終於樂呵呵放松下來,轉變為吃瓜群眾的視角。
誰都不知道,凌雲上人有點小八卦,掐算的準就是有這點好,好奇什麽就算什麽,只要憋在肚子裡不告訴其他人,老天也不會降雷。凌雲上人老神在在開算,卻是越算越緊張,越算越擰眉,到最後眉心緊鎖,凌厲目光釘在直播間畫面中那個女高中生身上。
純陽子的改變由她而來,但凌雲上人卻算不出她的來歷,原來她才是引起變化的重生者!
看到女高中生和傅清並肩而行,雖然不怎麽交流,但氣場融洽,一看就非常親近的模樣,純陽子心中打鼓。
這人會是誰?紅袖手下那群豔鬼嗎?還是紅袖親自出馬?不對,她對鬼王一片癡心,上輩子又是殺身之仇,要真見了傅清肯定是不死不休的。那會是誰?有能耐讓傅清命數都變了,這人肯定非同凡響。
凌雲上人越掐算神情越凝重嚴肅,直到車停了還沉浸在演算中。直到吳局長親手為他打開車門。
“凌雲上人,地方到了。”
並不是說到公安總局,凌雲上人要先去海關辦事,然後自己前往雲貴安全區,接下來的路就不用吳局長送了。本來這段到海關的路凌雲上人也打算自己走,但吳局長為表誠意主動來接,他也沒堅持。
因凌雲上人的神情太嚴肅,吳局長內心不知猜測什麽,沒有多寒暄,隻鄭重讓上人注意安全後便離開了。
等加長紅旗開走,又過了半晌凌雲上人才恍惚回神。
“到地方了?”
他心裡嘖了聲,淡淡在工作人員崇敬目光中離開了招待所,走出去不遠後輕車熟路拐進小巷。沒過多久,再出來的就是個身材佝僂,白發凌亂,神情陰鷙臉上帶疤的中年人,他眯眼打量四周,冷哼一聲,嚇得周圍路人目光回避。
老手藝果然沒落下。
在鬼域為了將臥底事業進行下去凌雲上人可是煞費苦心,隔段時間就換張臉,被稱為千面雲中客,就算偶爾倏忽露一下真臉也無妨,反正正派反派的臉他都裝過。
凌雲上人內心嘿嘿一笑,中年猛漢笑聲桀桀陰冷如夜梟,大搖大擺向海關走去。
半晌,他推個車出來,上面是一人高的長運輸箱。吭哧吭哧推到外面後,凌雲上人從袖中掏出紙人紙車向下一拋,自然變出一輛斯柯達明銳並一個紙人司機,紙人恭恭順順將紙箱搬到後座,服侍凌雲上人坐到了副駕駛,自己當司機開車,向遠方駛去。
上了車,凌雲上人看著直播繼續掐算,直播間裡傅清和那名女高中生分開了,直播紙人跟著女高中生走,正好方便了凌雲上人掐算。但他是越算眉頭皺地越緊,手勢變化飛快幾乎只能看到殘影,一滴汗凝在鼻尖,將墜未墜。
窸窸窣窣。
布料摩擦的聲音傳來,仿佛箱子裡的東西蘇醒了,動作間身上的布料摩擦到棺木,令人毛骨悚然。
凌雲上人全神貫注推演。
扣扣。
寂靜的車內突然響起突兀的敲擊聲。像是木頭被敲到的聲音,但卻多了分陰沉死寂。
那長條箱子乍一看就像一具棺材,有什麽東西正在裡面敲棺材板。
凌雲上人心無旁騖,漸入佳境。
吱呀——
令人牙酸的木板摩擦聲響起,伴隨著一聲悠長歎息,亙古滄桑,恍若法老王蘇醒,周圍空氣驟然降低,細碎微小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有數不清的蟲在爬動,詭異恐怖。一雙枯瘦乾癟,纏著繃帶的手幽幽從背後探向凌雲上人。
“你……是誰……”
凌雲上人正算到癲狂,喃喃自語,雙眼發紅,頗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覺,就在這時,那雙纏滿繃帶的枯手籠住了他的雙眼。
“猜猜……我……是誰,猜對了……”
“艸他媽的哪個王八羔子礙你道爺的事,傻逼玩意滾他媽蛋!”
圪墶。
棺材比剛才快數倍重新合上,一切都像沒發生似的。被打擾了凌雲上人深吸一口氣,默念道德經,半晌才壓下翻騰的氣血。
走火入魔,差點就走火入魔。不能再算了
凌雲上人默念了聲無量天尊,但還是放不下這事,沒頭沒腦問道:“棺老人,假如說,我是說假如,你最大的敵人突然有了個女朋友,額,你是知道他從來不談戀愛。那女朋友會是怎麽回事?”
後面不應聲,凌雲上人又問了一遍:“棺老人?”
“……”
“棺老人???”
棺材裡傳來聲沉悶的:“咩。”
“好好說話!”
“哦,我的老夥計,難道是我對中文了解不深?王八羔子不就該這麽說話嗎。”
棺材裡尖銳刻薄的聲音陰陽怪氣,氣的凌雲上人一個倒仰,心中暗罵狗德行,邊換了個說法:“如果說是純陽子。”
“純陽子?純陽子在哪?!”
刷的一聲一道黑影飛過,轉眼凌雲上人的腿上蹲了個枯瘦如柴的小孩。說他是小孩只是從身形來看,他渾身纏著繃帶,看不清樣貌,胸口,喉嚨,手腕都釘著銀釘,身上一股餿了的聖水味(聞起來很像香菜汁)。明明是木乃伊的打扮,身上這些封印卻像白教堂聖騎士那邊的手段。
“王的腳步踏遍鬼域人間,王的白骨冠冕鑲嵌詛咒寶石,王的威名響徹世界!他是最強王,唯一王。作為他的屬下仆從,我們該遵從王的意志,殺了純陽子,以他的頭顱恭迎王者歸來!”
凌雲上人板起臉:“這段話你說的這麽熟——說,你去見誰了?也是這麽說的?不是讓你等我來嗎。”
“哦,忘了那些沒意思的事吧,老夥計,讓我們來談談純陽子——你是說,他找了個小婊子女朋友?”
凌雲上人頭疼:“不是小婊子,不是女朋友……哎,你這人到底在想什麽!”
“我想立頭功!”
繃帶小孩斬釘截鐵,從繃帶縫裡射出狼般銳利凶惡目光,直直看向凌雲上人手機。
“耶穌基督的倒十字架,難道就是她嗎?”
“444號天坑對嗎,我懂了,我記得吾王那頭大狐狸坐騎,是不是也從444號天坑出來的?好夥計,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這就去把狐狸跟那小婊子抓出來,到時候去吾王面前,功勞不會忘了你……唔唔,嗚嗚嗚!”
“睡你的覺去吧!”
凌雲上人罵罵咧咧一張符篆貼過去,弄昏這人重新塞進箱子,感覺自己頭髮都是被這群傻玩意氣白的。如果不是這棺老人刺頭,脾氣太怪想一出是一出,他怕惹到更大麻煩,凌雲上人絕對不會去管。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凌雲上人發誓,他這次絕對不再趟這趟渾水了,頂多從黃毛那裡打聽些巫嶸的消息。
不過——
444號天坑。
凌雲上人神情嚴肅下來,想到那場胡仙為複生從而導致的災難,心中默念了聲無量天尊。
這次無論如何,有純陽子進去,希望他蝴蝶翅膀扇扇,讓這場災難也多絲轉機。
——
指針指到十一點,巫嶸沒進444宿舍,靠在公共窗台邊上抽煙。
今天和遲芳芳吃完飯後,巫嶸出食堂沒多久就看到傅清,他身邊還有神情焦急的康健白等人,三言兩語把話就都交代了。
“那遲芳芳就是1號了。”
聽到不是她殺得蘇晶晶,康健白神情一松再一緊:“羅刹遊戲開始到結束每天都得死人,按歷史遲芳芳今天凌晨會死,劉虎肯定會在她進廁所前動手,今晚必須牢牢看著。”
“遲芳芳一定會死嗎。”
“按歷史重演,這是天坑規則。”
康健白愁眉緊鎖:“今天我和慧心小師父想辦法去看著陰氣屏障,其他幽魂就拜托傅道長你了。”
傅清沒有應話,但巫嶸想起第一夜看他大殺四方,正陽火熊熊燃燒的時候,恐怕就算康健白不說,他每夜都要將這些魑魅魍魎殺個徹底。傅清對鬼怪的殺心很重,康健白是養鬼人,站在一起說話時都岔開距離。巫嶸猜測傅清估計天生就厭惡鬼怪,即便是養鬼人養的鬼不放在眼裡。
還是等以後再跟他說大鬼的事情吧。
那次夢境讓巫嶸摸到點門道,他想自己先試一試,也省的總是麻煩傅清。
碾滅煙頭,巫嶸看向窗外,今夜起了風,大風吹得樹影搖晃仿若鬼魅,宿舍後面的山若隱若現,不知是不是錯覺,巫嶸總覺得山腰上那幾座野墳和剛見時不一樣,土堆歪斜散亂,因著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最中央那座墳包上的金符卻越發璀璨閃亮,像是真的黃金般閃閃發光。
嘶嘶。
蘇晶晶已死,青靈蠱不必再守著她的屍體。小青蛇像碧玉鐲般環在巫嶸手腕上,間或吐信。黑岩狼蛛和人面蟢子一左一右,藏在巫嶸的‘長發’下面。
今天晚上必不安寧。
滴答,滴答。
水聲從廁所響起,不緊不慢,一聲連著一聲,像是水龍頭沒擰緊。但它響的突兀,在寂靜夜色中格外刺耳。
零點到了。
巫嶸回到444號宿舍門前,就在他站定的那一刻,門被從裡面推開。遲芳芳身穿睡衣揉著眼睛,看見巫嶸後小聲道:“蓉蓉,你沒去睡覺嗎。”
“我也不想睡,你陪我去趟衛生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