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宗可被嚇住了, 疲倦的躺在宗忠後背,卻強撐著不敢睡去。因為他一閉上眼,眼前就會浮現出白野凶猛的表情。好不容易睡著了, 卻還不停說著夢話。
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宗可發現有人在輕撫他的後背。
“沒事兒的,睡吧。”
說話聲音又輕又柔,身體也軟軟香香, 是他平日裡很熟悉的味道。小棕熊把自己挪過去挨著蘇白, 沉沉睡了過去。
回到洞穴後, 宗忠把沉睡的兒子放在乾草上,長長歎了口氣。
在路上時, 蘇白還懷有一種僥幸的心理, 白野會不會提前一步回來了。然而當他找遍了洞穴的每一個地方,卻依舊不見大雪豹的絲毫蹤跡, 最後不得不接受這一個事實——白野離開了他們。
蘇白坐在洞穴口的高地上打量著茫茫雪原, 意圖找到一絲熟悉的身影。然而視線所及只有茫茫風雪, 看不到雪豹的一絲蹤跡。
不知不覺中下起了雪,寒風和雪花吹拂著小雪豹孱弱的身體,蘇白身上很快就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好冷,鼻子仿佛要被吹掉一般, 爪子都僵了。蘇白打了個寒噤, 卻不敢回到洞穴裡。他害怕自己一走,就錯過了可能回來的白野。
“阿嚏~”小雪豹打了個噴嚏,甩甩頭抖落自己毛發上的積雪。不料沒了雪的遮擋, 竟然變得更冷了。
“回去吧。”宗忠走了過來,他往蘇白旁邊一坐,攔住了肆虐的寒風和冰雪。
蘇白吸了吸鼻子, 聲音悶悶的:“謝謝叔叔。”
“我和白野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宗忠把蘇白抱到自己肚皮上,用一種拉家常的口吻說,“當時我剛被媽媽趕出來獨自生活,又不會捕獵,餓得半死時,我突然遇到了一頭年輕的雪豹。”
蘇白還第一次聽說白野小時候的事情,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那就是白野嗎?”
“嗯,那時候白野也是個半大小子,剛被趕出母親的庇佑。我們自以為自己最厲害,但是打了一架後才發現,誰也沒能打敗對方,反而打得太激烈,齊齊滾下了懸崖。”
蘇白瞪大了眼睛:“那後來呢?”
宗忠:“後來白野在懸崖下面捉到了一隻山羊,他就一個人在那裡吃,我過去想分一點兒他還要揍我。”
蘇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確實像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小時候白野可欠揍了,那把我給氣得啊,當下又和他打了一架。”宗忠掠過自己被白野丟到河裡的事情不提,只是說,“後來我在河裡發現了好多鮭魚,暫時逃過了被餓死的命運。”
蘇白:“然後你們就成為了朋友?”
“沒有,”宗忠搖了搖頭,“後來我們又遇到了很多次,一起合作追捕過獵物,也起了許多次的衝突。但成為朋友,已經是很後來的事情了。”
蘇白歪了歪頭,似乎不太明白,宗忠為什麽要和他講這個故事。
“所以你現在也別太擔心,”宗忠歎了口氣,“白野習慣了獨來獨往,遇到麻煩也習慣自己處理。多給他一點時間好嗎?等他想清楚了,會回來找你的。”
蘇白瞪大了眼:“真的嗎?”
小雪豹鼻頭粉嫩嫩,眼睛藍幽幽,此刻飽含期待的目光看過來,讓人心都要化了。
宗忠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畜生,這麽乖巧的幼崽白野也忍心拋棄?
“傻小子,我騙你做什麽?”宗忠撓了撓蘇白肚皮,“外邊冷,別在這兒守著了,回去和宗可玩兒吧。他要是回來發現你病了,又要擔心了。”
蘇白重重點了點頭:“嗯!我這就回去!”
白野會回來,這無異於給蘇白打了一劑強心針。
此後幾天裡,蘇白仿佛又恢復到了正常狀態,能吃能喝,能睡能跳。只是偶爾空閑下來,總會忍不住出神。小雪豹惆悵的守在洞穴口,眼裡有藏也藏不住的落寞。
白野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與此同時,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蘇白發現了一個新的遊戲——找毛毛。
眾所周知,雪豹是一種長毛貓科動物,脫毛也是困擾著每一隻雪豹的難題。據說雪豹經過一個冬天后,地上能鋪滿一層十厘米厚的毛氈,比地毯還要舒服。
之前蘇白還沒有留意,然而現在仔細一看,發現洞穴裡到處都充滿了白野的毛發,蘇白一根根撿起放睡覺的草甸上。
他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等他把白野掉的毛全都收集齊,他就能等到白野回來了。
又是一個降雪的深夜,洞穴外狂風呼嘯,暴風雪席卷了咕咕山的每一寸角落。
洞穴裡,棕熊一家三口緊緊擠在一起,用體溫溫暖著彼此的身體。
蘇白獨自縮在乾草堆裡,他用尾巴緊緊纏住自己身體,手裡握著白野長長的毛毛。
盡管做足了保暖,但風實在是太大了,呼嘯著衝進山洞裡,讓小雪豹的身體不停瑟縮著,看上去可憐極了。
宗萌忍不住喊了一句:“蘇白,過來和我們一起睡吧?”
“謝謝您,不用了,”蘇白搖了搖頭,“要是我過去了,萬一白野回來找不到我,他會著急的。”
宗萌張了張嘴,不再多言,只是在心裡罵了白野一句老畜生。
“老宗啊,我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你看看蘇白,都成什麽樣子了?”第二天清晨,趁著蘇白去洞穴外面的時間,宗萌忍不住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那我能怎麽辦?”宗忠攤手,“難道我直接告訴他,白野不回來了嗎?”
宗萌愣住:“他真的不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宗忠歎氣,“白野那性子又獨又臭,按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沒恢復之前,十有八.九是不回來了。”
宗萌:“那他什麽時候能恢復?”
宗忠又想起之前白野告訴他,說不同的個體在狂化上有不同的表現。宗忠搖頭:“我也不知道……”
宗萌:“不然你去找找他問問清楚?一直讓小蘇白等著算什麽事?”
宗忠有些不放心:“可是我走了你怎麽辦?”
“基本沒事兒了,”宗萌拍了拍胸膛,“我最近在吃去火的乾草,運動也沒有停,只要不見到活物就沒有什麽影響。”
於是出行就這麽敲定了。
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宗忠離開洞穴,踏上了尋找白野的路途。
他以為自己要找破腦袋才能找到人,沒想到剛翻過一個山頭,就在樹林裡發現了一行雪豹腳印。這幾天沒下雪,讓大雪豹的足跡無所遁形。往邊上看,還有密密麻麻的一圈,全是圍著他洞穴的。
宗忠:“……”
感情您老一直在附近徘徊呢?
那你他媽還跟我矯什麽情?
“老白!給我滾出來!”宗忠大吼一聲,驚起一群群飛鳥。在樹林遠處,一道黑白相間的身影一閃而過。
宗忠直接衝了過去,一個猛撲擋在了白野面前:“別躲了,老子已經看到你了!”
好幾天不見,白野身上毛發亂糟糟的,看上去清瘦了不少,但精神卻更凌冽了。似乎連身上最後一絲溫柔都褪得一乾二淨,渾身上下只有一片肅殺之氣。
宗可心頭一驚,連忙跟了上去。
白野瞥了他一眼,金色瞳孔裡一片冰冷寒意,換了個方向繼續往前。
“你還要在外面躲到什麽時候?”宗忠跟了上去,又驚又氣,牢騷不斷,“感情你這幾天都在附近晃悠呢?既然有這麽多閑心,為什麽不回來看看蘇白?”
聽到蘇白這兩個字,白野不由得動作一滯,他沉默片刻,轉身往相反方向走:“不用管我。”
“是不是因為狂躁症?”宗忠攔在白野面前,勸說道,,“但萌萌也有,而且她已經漸漸好起來了,你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負責任的離開了。”
白野沉默半響,搖頭:“我離開才是對他負責。”
“負責個屁,你要是負責,那你忍心把蘇白一個人丟下來?”宗忠破口大罵,“你不知道你走後蘇白哭得多慘,眼睛都哭紅了。天天晚上睡不著覺,就說要等你回來。”
那一瞬間,白野腦海中幾乎瞬間浮現出了蘇白紅著眼睛的模樣。
宗忠看出了白野眼中的松動,馬不停蹄道:“你想啊,蘇白本來就被拋棄過一次,要是你現在再把他拋棄一回,那他也太慘了吧?說不定他就徹底喪失對世界的信任了。”
白野沉默半響,緩緩搖頭:“我們都被母親拋棄過,這是他成長中必須的一課。”
“但也不是現在,”宗忠打斷了白野的話,“他現在還是個奶娃娃,你現在不要他,是打算餓死他嗎?”
白野心中閃過一絲不忍,然而他又想起自己現在瀕臨失控的模樣。理智很快戰勝了感性,白野搖了搖頭,努力裝出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宗萌不是想養他嗎?我不要他了不是正好?”
宗忠愣了愣:“你真不要蘇白了?”
白野閉上眼,沉默走向了山林。
“操!”
宗忠狠狠錘了一下樹乾,這他媽都是些什麽事兒?
不一會兒,曾經離開的白野又回來了,他手裡抓著幾顆紅色果子,說:“這是我之前答應要給蘇白的,你幫我轉交給他吧。”
宗忠看著那幾顆山楂,火氣蹭蹭往上冒。
“誰他媽稀罕你這幾顆山楂了?要交你自己交給他!”宗忠一把打掉白野手裡的紅果子,頭也不回衝進雪地裡。
在他身後,白野沉默的看著雪地裡散落的山楂。沉默片刻後,大雪豹埋下頭,把山楂一顆顆全吃進了肚子裡。
好酸。
真難吃。
蘇白怎麽會喜歡這種東西……
但是棕熊洞穴附近又沒有山楂,要是蘇白以後吃不到了,那可怎麽辦?
算了,棕熊那裡那麽多水果,蘇白可能早就忘記山楂了。
白野沉默轉身,消失在茫茫森林之中。
越臨近洞穴,宗忠的腳步就越發沉重,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個答案帶回家。
翻過山丘後,他在洞穴處的高地上看到了蘇白眺望的身影,小雪豹坐在雪丘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遠方的地面,望眼欲穿。
宗忠在心底把白野罵得狗血淋頭,突然轉身躥了出去。
快要天黑時,宗忠終於回到了家。
小雪豹早就守在洞穴口,瞪著一雙藍眼睛,滿是期待的望著他。
“……”
宗忠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愧疚感更強烈了,他輕輕揉了揉蘇白的頭,努力放軟聲音:“外面冷,先進去吧。”
“進去你就告訴我嗎?”小雪豹眨了眨眼睛,滿臉希冀。
“……”
強烈的愧疚感幾乎淹沒了他,拒絕的話更是完全說不出口,宗忠閉了閉眼,自暴自棄道:“嗯,進去後就告訴你。”
“嗯嗯,那我們趕緊進去!”小雪豹點頭,乖寶寶似的跟在他身邊。進來後,又乖巧的盤坐在地上,揚著一顆小腦袋看著他。
“宗忠叔叔,宗萌阿姨說你出門找白野了,你見到他了嗎?”
宗忠:“嗯,見到他了。”
蘇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他……他最近可能還不能回來……”宗忠組織著語言,盡量委婉的說。
話音剛落,蘇白眼神瞬間就暗了下去。
宗萌踹了宗忠一腳,埋怨道:“你去了那麽久,就得到這麽一個答案?”
宗忠又立刻說:“但是他不是不回來了,他生病了,只要病好了就會回來。”
蘇白猛地抬起頭:“那他什麽時候能好?”
“這……”宗忠被他問懵了,好一半天說不出話。
蘇白眼中的期待也隨著宗忠的沉默,一點點冷了下去。
宗忠:“我……”
“我知道了,”蘇白打斷了他的話,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叔叔您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了,謝謝您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看見蘇白站起來,宗萌心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你要幹什麽?”
“我打算去找白野,”蘇白說,“既然他不來找我,那換我去找他好了。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去找雪豹兄弟的,他還沒有帶我過去,他不能就這樣離開了。”
“雪豹兄弟?”宗忠挑了挑眉,“你們找他做什麽?”
雪豹是獨居動物,雖然也有母親帶幼崽,兄弟一起生活的情況,但那都是極少數,白野作為一隻優秀的獵食者,沒有理由會去找各方面都不如他的雪豹兄弟一起生活。
蘇白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答案但是不想說,畢竟白野可能會把他送給雪豹兄弟……
但是即便如此,那也是他和白野重新在一起的一個機會,在找到雪豹兄弟前,白野不能就這麽拋下他。
蘇白沒有說,但宗萌可是聽過不少雪豹兄弟的傳聞,因為不限物種不限性別的□□,這兩位的風流豔史幾乎是傳遍了整座咕咕山。
宗萌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宗忠,宗忠立刻氣得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你是說白野要把蘇白送給雪豹兄弟?!”
“不是啦!是要送給雪豹兄弟周圍的雌性雪豹!”宗萌糾正他。
“什麽?蘇白要被送走了?”宗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棕熊夫婦你看我,我看你,知道自己大嗓門把這一切搞砸了。
他們內疚的看著蘇白,手忙腳亂的安慰著:“對不起,我們也只是猜測而已,可能真實情況並不是這樣,白野有別的打算……”
“沒事的,你們用不著內疚。”蘇白搖了搖頭,還在反過來安慰他們,“他帶我上路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只是路上被狒狒耽擱了而已。”
幼崽都這麽懂事,兩隻棕熊內疚感更強了。
宗忠急得直轉圈圈,都是他辦事不利,早知道直接把白野綁回來了!
突然間,他想起了自己還帶了東西回來。宗忠一拍腦門,從身後掏了一捧紅色山楂出來,說:“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白野真的沒有打算不要你。你看這裡的山楂果,還是白野叮囑我交給你的。”
山楂果?蘇白抬頭一看,棕熊大掌裡出現了一個個鮮紅的山楂果,和當初白野摘給他的一模一樣。
這確實是白野出門前許諾要給他的,蘇白接過山楂果,小心翼翼的問:“這真的是白野讓你給我的?”
“對啊,他親口告訴我的,說你喜歡吃這個。”
這是白野給他的。
白野還掛念著他,白野沒有不要他了。
蘇白拿起一顆山楂塞進嘴裡,眼裡漸漸浮現霧氣。
既然棕熊都這麽說了,那麽他再相信一次。
晚上睡覺時,宗可躺在小雪豹身邊,戀戀不舍的問:“你真的要走了嗎?”
蘇白揉了揉小棕熊的腦袋:“暫時不走了,我還可以陪你繼續玩。”
小棕熊翻了起來,得寸進尺:“能不能永遠不走呀?”
這次蘇白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打著宗可的後背,放軟了聲音:“睡吧……”
似乎是有了期待,蘇白再也不負之前的落寞,他認真的吃飯,玩耍,磨煉捕獵機巧……接下來的時間裡,蘇白仿佛又恢復到了白野還在身旁的時刻。
只是他舍不得吃那些果子,一顆顆碼得整整齊齊的放在自己床頭。
宗忠看不下去,時不時就會出門摘山楂,假裝這是白野送給蘇白的。一來二去,咕咕山的小鳥們都和他熟了起來,嘰嘰喳喳分享了好多八卦。
什麽老虎和獅子走在一起啦,雪豹和棕熊鬧崩了呀,還有紅眼雪豹單方面毆打紅眼狒狒的事情。
……
有一天宗忠摘山楂回來,突然在洞穴附近看到了一串熟悉的腳印。大棕熊額頭一跳,順著腳印往前,在雪丘附近,發現了一隻探頭探腦的大雪豹。
宗忠一看白野就來氣,蹭的一下撲了過去,憤憤道:“白野,你他媽這樣有什麽意思?”
白野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任何反抗動作,過了好久,才突兀的來了一句:“蘇白最近怎麽樣了?”
“怎麽樣?”宗忠冷冰冰丟下一句話,再也不想給他一個眼神,“他生病了,都快死了。”
“快死了?怎麽回事?”白野跳了起來,焦躁道,“之前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病了?”
宗忠回頭看他,要笑不笑:“沒什麽,被狂化的宗萌打了一下而已。”
白野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一把拉住宗忠手臂,冷冷道:“宗萌不是已經恢復正常了嗎?”
“你怎麽知道她恢復正常了?”宗忠腳步一滯,“你一直在監視我們?”
白野沉默半響,不置可否。
宗忠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你寧願每天在洞穴外打轉,也不願意回來看看蘇白?”
白野沒有說話。
“算了,”宗忠一看白野這悶葫蘆的模樣就來氣,冷冷道,“那你等著跟他收屍吧。”
宗忠雖然離開了,白野卻緊緊皺起了眉。
蘇白真的生病了嗎?病到什麽程度了?這麽嚴重的事情,怎麽不告訴他?
夜幕降臨,森林裡安靜極了,整個咕咕山都陷入了夢鄉,只有極少數夜行動物還在活動著。
月光如銀輝般傾灑下來,遼闊的雪地上,一隻靈巧的大雪豹,正不動聲色潛入棕熊的洞穴。
“呼呼呼~!”還沒靠近洞穴,就有一組熟悉的鼾聲傳入耳中。
白野小心翼翼地踏入洞穴,拐過彎道後,看到了獨自睡在草甸上的蘇白。
昏暗的夜色中,瘦瘦小小的雪豹獨自躺在草甸上,因為寒冷,尾巴緊緊纏在了身體上。然而這樣依然不能阻擋寒冷,蘇白緊緊抱住了懷裡的毛茸茸,意圖從中汲取到一絲溫暖。
那是什麽東西?
值得他這麽寶貝,連睡覺都要抱在懷裡嗎?
白野心中莫名有些煩躁,他湊近一看,突然從上面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那……那竟然是他掉落的毛發?因為他離開了,所以蘇白就收集他的毛發抱在懷裡?
翻江倒海的愧疚瞬間淹沒了白野,大雪豹喉頭更咽,重重閉上了眼睛。
大腦反應過來之前,白野的身體就擅自躺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把蘇白圈在懷裡,大大的尾巴緊緊裹住蘇白身體,再也不讓對方有一絲感到寒冷的機會。
算了,今晚就先這樣吧,在蘇白醒來前離開就好了。
這些天長時間在外,還要不停和狂化做鬥爭,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安心的時刻了。
大雪豹蹭了蹭幼崽的腦袋,緩緩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蘇白察覺有一堵溫熱的身體挨著他的後背。他以為是棕熊又把他叼過去了,然而很快蘇白就排除了這個可能,因為身後的毛發細密而柔軟,和粗糙棕熊毛毛的一點也不一樣。
雪豹!
這是他最熟悉的雪豹的毛發!
蘇白猛地睜開眼,對上了一張熟悉的睡顏。
堅毅的五官,厚實的絨毛,極具棱角感的臉龐……白野回來了?
蘇白眨了眨眼睛,發現眼前的畫面依舊沒有消失,難道不是做夢?是真的?
小雪豹伸手摸了摸白野側臉,溫熱的觸感徹底打消了他正在做夢的疑慮。他換了個姿勢躺下,緊緊抱住了大雪豹的身體。
不會再放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