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他們現在恰好就在當時發現黑色皮球的那個房間裡。
鬱夜泊來到窗邊。
“秦淮舟, 給我強光電筒。”鬱夜泊抬抬手,男人就把電筒送他手上了。
然而他剛打開窗戶就立馬被外頭的寒風吹得直打哆嗦,刀刮一樣刺骨, 連忙縮了回去, 乖乖穿上羽絨服,戴好手套。
秦淮舟拿出圍巾給他圍上, 認認真真地纏了幾圈, 擋住了大半張臉, 在後頭揪了個蝴蝶結,就露出兩隻茶色的眼睛瞪著他。
真可愛。
男人還不怕死地揉了揉頭, 收到白眼一枚,然後才不緊不慢地把鬱夜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 脖子上的拉鏈拉到了最高。
全副武裝後鬱夜泊重新推開窗戶,打開強光手電筒往底下照去。
經過又三天的風雪, 樓下的灌木已經完全被積雪給覆蓋了, 當初看到過的那顆黑色皮球全然不見了蹤影, 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鬱夜泊:“秦淮舟,你還記得那顆球的位置嗎?”
“記得,小夜,搞個工具,我能把它找出來。”
這裡距離一樓得有三米左右的距離,人肯定是夠不著的。
突如其來的寒風吹得室內的另外兩人皆是一抖, 穆莉起身問道:“鬱夜泊,你做什麽?”
“找個東西。”鬱夜泊暫時關上了窗戶, 讓秦淮舟把繩索拿出來, 他問道:“你們有勾子嗎?”
“找什麽?”
“一顆球。”
兩人都是一臉懵。
穆莉問道:“球?什麽球?”
“26號到這裡的時候, 我們注意到只有這個房間的窗簾是拉開的, 在下面的灌木裡有一個黑色皮球。”
愣頭青:“黑色皮球?可是皮球怎麽了?”
穆莉試圖跟上鬱夜泊的思路:“鬱夜泊,你是覺得那個鬼其實一直藏在窗外,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從窗戶進入的?不對呀,任務地區限定的是別墅內,外面應該不屬於內部吧?”
不過話是這麽說,但萬一又是什麽文字遊戲,其實別墅後面的庭院也屬於別墅內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別墅的窗簾基本都是拉著的,鬼從外部開窗鑽進來的話,可能他們還真沒注意到。
愣頭青:“可要真是鬼,它早就跑了吧?”
鬱夜泊:“無所謂,確定一下。”
“也是,總比什麽都不做好……對了!”穆莉眼睛一亮:“我記得廚房裡的大冰箱裡有掛豬肉的大鐵鉤子,應該能用。”
“去拿上來。”
“嗯……”穆莉遲疑道:“還是明天再行動吧。”
夜黑風高殺人夜,雖說這別墅裡的鬼出沒跟恐怖片的設定不一樣,並不分早晚,但她很擔心一開門就和鬼撞個正著。
盡管鬱夜泊有個十分bug的特異功能,但是那鬼要是從後面搞偷襲呢?
愣頭青表示讚同。
事到如今,他們就剩下三個人了,可那鬼卻還是不見蹤影,現在這到底是人找鬼還是鬼找人呢?
可鬱夜泊還是那句話,坐以待斃不是他的風格。
出於多方考慮,鬱夜泊也沒有獨自下樓去拿鉤子,他讓秦淮舟把衣櫃給拆了,抽出一塊塊窄木板用繩索固定,愣是拚接出了一根能直通一樓的木板。
然後他爬到窗台邊趴著,讓秦淮舟用木板刨雪,將灌木表面的雪都給推開了。
盡管鬱夜泊已經裹成了熊,但還是架不住被寒風吹,凍得直打哆嗦,秦淮舟忙加快了速度。
三下五除二清理了底下灌木叢上覆蓋的積雪,那顆“黑色皮球”又露了出來。
秦淮舟手裡的木板戳在上面硬邦邦的,顯然已經被凍成了冰棍,就是有勾子也弄不上來了。
皮球肯定不會是這種手感。
強光照在上頭,灰白灰白的,跟顆裹了砂糖的糖葫蘆似的,發霉了的那種。
鬱夜泊心頭呼吸一滯,越看越覺得那像是一顆人頭!
秦淮舟:“小夜,你再往外探探,我順著木板爬下去看看。”
“你能夠著嗎?”
“夠不著,但可以看看是什麽東西。你小心一點,別摔下去了。”
雖然有空氣牆擋著,但摔下去也夠嗆,而且外面這麽冷,秦淮舟很擔心鬱夜泊會被直接凍暈過去。
“嗯。”鬱夜泊當然明白,他抓緊窗台邊緣,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往外探:“怎麽樣?”
“夠了。”
兩分鍾後,秦淮舟回復的信息肯定了鬱夜泊的猜測:“我看了,是顆人頭。”
鬱夜泊當即倒吸了口涼氣:“男的女的?認識嗎?”
“不知道,看不太清楚。”
秦淮舟倒掛在邊緣,身體完全展開了距離地面也還有一米多,人頭被凍了這麽幾天早就面目全非了,隔這麽遠能看出來才有鬼了。
那麽這別墅外怎麽會有一顆人頭呢?是以前有人被殺掉了?不,不對。
那天看到的時候,上面的灌木植物都有雪被打掉的痕跡。
人頭分明是才掉下去的!
這一瞬間,鬱夜泊腦子裡閃過一個恐怖的猜測。
【鬼會變成別墅裡的某種物體。】
人也是物體啊!
或許從一開始那鬼就殺了一個任務者,代替他混在了人群裡。
難怪他們怎麽也找不到,難怪晚上在書房裡的時候明明室內沒有任何變化,鬱夜泊身上的小紅書卻在瘋狂警報。
穆莉、愣頭青中有一個人是鬼!
想到這兩人就在身後,鬱夜泊頓時遍體生寒,身體裡的血液像是要凝固了一般,他控制住情緒緩緩轉身,不動聲色地將手機緊緊握住。
看他起身,穆莉跟愣頭青湊上來問道:“怎麽樣?雪能刨開嗎?看得到嗎?”
別墅的窗戶雖然很大,但為了讓鬱夜泊的“特異功能”施展開來,他們都退到了旁邊。
秦淮舟已經將雪刨了回去,重新蓋住了它。
“找到了,但是弄不上來。”鬱夜泊仍是病怏怏的模樣,沒什麽精神地垂著眸子,那雙茶色的眼眸卻異常明亮:“你們找找身上有沒有什麽能用得上的東西。”
他的語氣看似隨意,目光卻緊鎖在兩人的臉上,沒有錯過每一個細微表情。
穆莉神情嚴肅,愣頭青仍是一臉懵逼,不過聽到這話,他們都配合地打開背包翻找起工具,看起來都是急切地想知道那雪地裡的是什麽。
有影子,有腳步聲,還有呼吸,怎麽看都是活人。
秦淮舟發來信息:“小夜,要不把他們都抓起來逼問?”
逼問?鬱夜泊略一思考就否定了這個方法。
因為很顯然,對於這裡的鬼而言,“人”和別的東西或許沒有區別,它變成的東西,從外表到手感甚至是內裡都一模一樣。
這三天裡,他們之間的交流溝通都毫無障礙,不論和驚悚任務有沒有關系,就連先前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聊家鄉的事情,穆莉跟愣頭青都能接上話,應答自如。
也就是說,它連任務者的記憶都有。
只要它不承認,鬱夜泊還真沒辦法。
繩索捆不住鬼,倒是可能害了另一個人。
該怎麽辦?
鬱夜泊唯一敢肯定,還有兩天的時間,一旦露出破綻,那鬼絕對會動手殺人!
青年的視線不斷在兩個人之間轉換,回憶著每一個細節。
“我這就兩捆繩索能用。”愣頭青把繩索舉起來。
“這沒用。”
鬱夜泊表面保持著平靜淡定,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這要怎麽判斷?到底哪一個是鬼?
如果連記憶都一樣的話,還有什麽辦法可以看出誰是鬼……?
等等,鬱夜泊猛然間回想起才到別墅時的場景,那串凌亂的腳印。還有今天吃飯時候他們聊天的內容。
——他或許知道誰是鬼了。
穆莉沒找到能挖雪的工具,倒是找到了一望遠鏡:“我有個夜視望遠鏡,說不定能看清楚。”
愣頭青:“那只能看熱成像吧?哪有用。”
“沒事,你來試試。”
鬱夜泊退後了一點,扶住穆莉,幫著她站穩。
“我……”
“小心,別摔下去了。”
穆莉一怔,聽著這刻意放緩的聲音,抬頭看到青年俊美的側臉,居然有一點點心跳加速。
然而這速還沒提上去,就被秦淮舟來了個手機拍臉,美其名曰,給你照光。
如愣頭青說的那樣,根本沒用。
“看來還是得明天去樓下找工具。”鬱夜泊微微皺了一下眉:“鞏傑,你來試試?”
鞏傑就是愣頭青的真名,他點點頭:“大神,你抓著我,我看能不能把身體探出去,用繩索勾回來。”
“好。”
其實根本不用鬱夜泊拉,愣頭青慫得一比,生怕會掉下去,只是探了個頭,把繩索垂下去,不斷抽動繩索,試圖把雪推開。
鬱夜泊看著那繩索,倒是突然有了個主意。
他將繩索的一頭系了個圈套,然後把整條泡在水裡,浸濕以後垂到了窗外。
“大神,你這是做什麽?”愣頭青奇怪道。
“等它被凍硬了,就成了一個現成的套索。”
這樣就可以從雪裡把人頭套上來了。
愣頭青豎起大拇指:“臥槽,大神,你真聰明!誒,穆姐,你在看什麽呢?”
“啊?呃,胖子的攝像機,我想看看有沒有線索。”穆莉目光閃爍了一下。
“哦。”愣頭青並沒有在意。
就在等待繩索凍硬的時間裡,一個人影悄悄地摸到了房門口。
身後的房門突然被打開,緊接著又是啪地一聲,門被關上了。
扭頭一看,是穆莉不見了。
“我靠,她幹嘛?”愣頭青起身想去追:“她一個人跑出去找死嗎?”
“鞏傑!”鬱夜泊叫住他:“她是鬼!”
愣頭青大驚:“大神,你在開玩笑嗎?”
“我沒有開玩笑,我剛才看清楚了,樓下的不是皮球,那是一顆人頭。那鬼把穆莉殺了!裝成了她!”
“不,不可能……”
“不然她跑什麽?”鬱夜泊抓著繩索的頂端:“你不信我們把人頭弄上來看看。”
不愧是零下二十幾度的天氣,濕漉漉的繩索放出去不到20分鍾就被凍硬了。
秦淮舟本來就知道那人頭藏在哪裡,輕松將其挖了出來,用底端的繩索去套,雖然費了些勁兒,但也套了上來。
隨著繩索一點點被抬高,那顆發霉的雪砂糖終於露出了真容。
秦淮舟把它丟在地上,咚一聲,上面的雪抖落了一地。
那果然是一顆被凍得發青的人頭!
鬱夜泊用木棍將它擺正,慘白的電筒光照在它的臉上,赫然發現那壓根不是穆莉,而是愣頭青!
鬼是愣頭青!
鬱夜泊猛然抬頭。
只聽咚的又一聲,眼前愣頭青的腦袋一歪,身體像是沒有支撐的爛泥吧唧一聲倒在了地上,傳來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而那顆剛掉在地上的血淋淋的人頭穩穩地落在了書桌上。
桌子上的人頭裂開嘴,露出一個囂張地大笑:“哈哈哈,我當你多聰明呢,結果和那東西一樣,只是自作聰明。”
人頭笑著笑著,從底部伸出了兩隻白色的手,緊接著就像是一隻巨大的白色蜘蛛,他的軀乾、四肢從腦袋底下一一伸了出來。
一個兩米多高,渾身蒼白的瘦高人影出現在了面前!
他緩緩地、緩緩地彎下腰,同樣蒼白的臉來了個180度旋轉,腦袋倒過來,兩隻黑溜溜的眼珠子緊緊地盯著鬱夜泊,看他握緊手機。
蒼白的臉大笑不止:“嘻嘻,你以為可以用同樣的辦法對我嗎?nono,我和那個笨蛋可不一樣——殺了你,我就能得到你的一切能力。”
鬱夜泊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臉上沒有一絲恐懼或者意外,反而輕聲道:“找到你了,老陰b二號。”
話音剛落,房門被打開了。
一道黑影出現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