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華影獎的餘興派對上,童昭依然被眾人簇擁著,雖然保持著禮貌的社交距離,可對於這些身來含蓄矜持的名流來說,說是圍成了里三層外三層也不誇張。現場有攝影師穿梭流連,鎂光燈不時落在她那條價值不菲的裙子上,華麗奪目。
時千秋站在她身邊,風度翩翩地為她擋酒。
童昭咖位擺在那,從來不是可以讓權貴玩弄的定位,於是那敬酒的多是淺嚐即止,不是奔著讓她難受出醜去的。只是一會兒過後,她仍好奇:“沒想到你酒量那麼好。”
“喝酒也屬於玩的範圍,”
時千秋側過臉,朝她笑了一下:“只要是玩的我都很擅長。”
文質彬彬的皮下是黑得深不可測的壞水,讓童昭看得有點過敏,她跟孫颯說:“你之前不是問我在娛樂圈怎麼保持初心嗎?別學他就行。”
“別空口白牙污我清白,我從上小學起就這個德『性』,才是真正做到了勿忘初心。”
時千秋這句話的聲音放得很輕,這時候,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薄唇的笑意加深,他朝不遠處的攝影師示意:“來拍張合照,給時昭cp黨發點福利?”
童昭聽著有點奇怪。
時千秋雖然不在乎別人怎麼拿他來搞cp,但除了上次宣傳需求,他自己基本是不會拿這種東西來炒作人氣的,嫌掉價。
這吹的是什麼風啊?
不過當攝影師笑著走過來,童昭依然默許了這個舉動,畢竟得給朋友面子。時千秋虛虛地攏住她的腰——沒真的搭上去,只是擺出來一副關係很好的態度。
童昭一邊納悶,一邊朝攝影師揚起微笑。
鎂光燈一閃,攝影師誇道:
“小昭姐今晚真好看!”
“造型師花了不少心血。”童昭言辭謙遜,面上淡淡的。
“你頭髮『亂』了。”
時千秋抬手替她把鬢角的碎發挽了上去。
在旁人看來,兩人簡直親密得潤物細無聲。
在而當事人的感受……挺驚悚的。
正當童昭思考時千秋無事獻殷勤的原因時,“真相”便冷著臉走了過來:
“童昭,恭喜你。”
危澤凱是中途入場的。
作為澤善的主要負責人,他的工作並不比童昭輕鬆,許多時候都要坐飛機到處出差,加上他爸還指望著他繼承家業,這會就因為一單大生意耽誤了時間,緊趕慢趕的來到餘慶派對……
其實不用這麼趕也可以。
想見童昭,危澤凱隨時可以見到。
哪怕現實碰不上面,讓童昭開視頻電話她也是會開的。
可是危澤凱聽說童昭很有獲獎希望後,便下了決心要到現場來,頒獎的時候他還在車上,人急的不行,結果抵達現場後遠遠的就看見兩人親密的場景。
危澤凱當時心態就炸裂了。
危澤凱這些日子來一直在思考自己對童昭的感情。
他沒想明白。
也可能是不想明白,怕挑明了連朋友都沒得做。
童昭聞聲轉頭看身危澤凱,時千秋也抬眸看他,掀了抹挑釁的笑『色』。她這時湊巧看了回去,時導立刻收起釁『色』,又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書生模樣。
這一切,被危澤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傢伙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來了,”看到危澤凱後,童昭多少有點明白時千秋剛才那一波『操』作是圖什麼了,不禁有些好笑。小凱有多忙她是知道的,居然真的趕到現場,她登時『露』出了今夜第二真誠的一個微笑:“下飛機就趕過來了?”
“換了衣服。”
太趕了,危澤凱沒時間精心造型,可是顏值底子在那撐著,他是不比孫颯差的,加上在商場浸『淫』出的氣質,比他要成熟幾分,既有少年意氣,也有成熟男人的底蘊。他看身時千秋,微微皺了眉,本來要走的攝影師看到危大少,十分驚喜的又要拍照。
時千秋:“我也一起吧。”
攝影師自是不會介意。
鎂光燈一閃,便留下了這張三人合照。
危澤凱心裡有氣,忍住沒發作,時千秋看出他吃醋,跟攝影師說:“照片記得發我一份,太有紀念價值了。”
攝影師答應後走遠了。
危澤凱聽得很不順耳。
這有個屁的紀念價值!
就該他和童昭單獨拍,不該讓他摻合進來。
三人走到較僻靜的角落處交談,童昭問他:“紀念價值?”
時千秋比劃了一下:“那張合照,不是像個“嬲”字?詞義合一啊!”
時導家鄉是廣東地區的,童昭對粵語也略知一二,嬲在粵語中是生氣的意思,這傢伙用雙關語拿危澤凱開涮呢,危澤凱是聽不明白的,但看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一看就不是在說好話。
只是看童昭……
居然還聽得挺開心!
危澤凱以前刷抖音,不明白為啥總有人抱怨對像看不出綠茶太令人氣憤了,難以理解這有什麼好氣憤的?這下他完全懂了,懂得透透的,時千秋逮住童昭的視野盲區就給他做鬼臉或者投來挑釁的笑,在童昭看到的時候,又一副安安份份的自矜模樣,看得他來氣又無法揭穿。
太綠茶了!
茶藝大師時千秋已然看穿了一切。
正好這會有人給童昭打了招呼,想請她一塊兒合照,她便說:“我等下回來。”
獨留倆男的在這大眼瞪小眼。
這種場面理應很尷尬,但時千秋是不怕的,他悠然自得地喝了口香檳,自在又寫意。
時千秋:“我們合作的電影給她拿了第一尊影后。”
危澤凱:“我們是青梅竹馬。”
時千秋:“影后。”
危澤凱:“我們是澤善的合夥人。 ”
時千秋:“影后……”他咬了個嘶的尾音。
危澤凱沒明白,他看他一眼,時千秋便解釋道:“影后s,複數後面要加s,不懂英文嗎?以後我可以為她帶來很多尊影后。”
……
危大少好氣啊!
時千秋想的卻是,難怪童昭對他容忍有加,拿他來逗悶子太好玩了,和他弟弟挺像,不過他弟弟要更乖更認真一點。他看危澤凱氣得心裡跳腳,一時間又想不出詞來的樣子十分好玩,很想看他能憋出什麼大招。
結果憋了一會,他聽得危澤凱說道:
“如果你對她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
……
時千秋抬眉,實打實的詫異。
危澤凱知道兩人關係好,看剛才的親密互動,還有時千秋這隱隱釋放出來的正宮氣場……他徹底誤會了。雖然他不認為時千秋是個好人,但只要是童昭喜歡的,他就相信她的喜好和選擇,即使難受得心臟像被攥住了一樣,他說出來的話也沒有去否定二人。
燈光落在他傲氣的眉眼上,失落而不屈,少年感逸出天際了。
什麼叫少年感,就該愛而不得。
時千秋一時看得有點入神。
危澤凱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不信:“童昭雖然看著很堅強,但她其實沒吃過什麼苦,特別嬌氣,你不能仗著她獨立自強就不寵她了。”接著說了好多她挑嘴的習慣,打遊戲的癖好,還有喜歡收到什麼禮物……
被迫聽了一耳朵並不感興趣的搭檔情報,時千秋回過神來:“好的,我和童昭結婚你記得來做伴郎。”
危澤凱頭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不要太過分啊!”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叫你來做伴郎很過分?”時千秋明知故問。
這一下真把危大少問住了。
是啊,有什麼過分的?
危澤凱眼簾微垂,心裡的想法漸漸清晰。
可惜太晚了。
時千秋看他在那一腦門的虐文情節,覺得有意思極了。聽說危大少和他家弟弟是好朋友,怎麼弟弟不早點把他邀到家裡玩呢?哎,相逢恨晚啊。
晃了下酒杯,時千秋演出感慨萬分的柔情語氣:“放心吧,我會對她好的。”
時千秋的演技是真的不錯。
危澤凱信了,聽著既放心又揪心。
放心的是時老賊似乎不是跟童昭玩玩的,不是要玩弄她的感情,揪心的是他總覺得自己能比他對童昭更好,只是自己來晚了一步……
不,不是來晚了。
是明白得晚了一點。
時千秋問:“你不甘心嗎?”
“有點,”危澤凱悶聲說:“不怪你,是我總覺得自己和她有很多時間,不想改變現狀,怕改變了就會失去她。 ”
太熟稔,對戀情來說未必有好處。
雖然對兩人的故事完全不了解,但像時千秋這種人精之中的人精,已從他的只言片語里大約明白得七七八八了……
他的唇畔彎起溫暖弧度。
“沒關係,我會代表你對她好的。”
……
童昭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臉鬱鬱寡歡的小凱和笑得特別開心的時千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多半是挨欺負了。
童昭無奈:“你別欺負他啊。”
這種甜甜的互動……
危澤凱聽著更傷感了。
“沒欺負他,我是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很難得的少年氣,想邀請他下次來演我的電影。”
時千秋這說的是實話,娛樂圈裡這種俊得清貴又保有了少年感的潛意識也很稀缺:“我再去轉轉,你們聊,哦對了,我結婚你記得來。”
危澤凱差點想罵人。
看一眼旁邊的童昭,又忍住了。
童昭納悶:“他結婚?”
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
他們認識之後,時千秋就一直是單身狀態,而且他和危澤凱也不熟,童昭便不免有點好奇:“你要去他的婚禮嗎?他和誰結婚?”
結果剛問出來,就看見危澤凱一臉難以置信地看住自己。
那眼神,簡直是被主人踢了一腳暴擊的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