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
【警告!】
【警告!】
【宿主,請及時到安全隱私度高的空間解鎖該人格!】
好多年沒聽到系統提示了,童昭居然感到有點懷念——以前她任務擦邊完成之前,就經常收到來自系統的警告。童昭對系統的信任度很高,這會不問為什麽,直接婉拒了節目組讓她留下來一起吃頓飯慶功的邀約,借詞不適,坐保姆車以最快速度回到了遇龍軒。
當童昭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時,最深處那道門的鎖已經被撞掉了。
意識宮殿裡靜悄悄的。
陸仙長大廳裡陪著她,其余人等一律回房間呆著。
在童昭的快穿旅途中,只有陸仙長是玄幻,算是高魔高武的世界。即使來到這靈氣稀薄的時代,也能用行之有效的方法來修煉,重新踏上仙途是不太能夠了,沒那靈氣條件,但各方面比普通人優越也是真的。
那麽,她去過那麽多的副本,有沒有其他高魔世界呢?
童昭不記得了。
也許在那一道道門裡,存在有異能的人格也說不定。
陸仙長:【這道門裡面是誰,你完全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童昭苦笑:【昭崽因為是有一部份小時候的我,我記得很清楚是她,所以才能在沒開門之前想起她來。我只能感覺到,這個人格有點危險。】
陸仙長:【比段歌危險?】
段歌因為生活在刀尖舔血的末世,即使回到和平年代也時常有殺戮欲望和暴力傾向……這誠然不能怪她,在那個時候,哪怕是刹那間出現的心慈手軟都可能害死自己和她帶領的小夥伴。像之前去《一人生還》,段歌在全息世界裡殺了二十個人,因此宣泄出了那股暴虐的戾氣,現實裡的二十個人毫發無傷,綜藝全體包括她名利雙收。
所以童昭才覺得自己需要一直演下去,才能讓眾多人格找到虛幻與現實間的平衡。
童昭衡量了一下:【……應該。】
陸仙長安慰她:【無礙,再危險的人,也沒傷害自己的道理。】
所有人格都愛童昭。
讓其他人格回房間,倒也不是貪生怕死,大夥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怕個毛線?只是怕刺激到了新朋友。童昭也是很護著她們的。
童昭捧臉:【所以我也只是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等她出來。】
這感覺有點奇怪,像在孵一顆怪獸蛋。
在蛋殼破裂之前,沒人知道裡頭是個什麽樣的怪獸。
正當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的時候,門鎖掉了下來,探出來一隻白生生的手。
彷佛在無數個不見天日的深宮裡生生捂出來的白。
少女穿著一襲純白的絲綢紗麗,上面綴了許多繁複的金絲銀線,有明有暗,隨著她的步伐,身上如同自帶流光效果。只是她穿的要比傳統紗麗更加暴露,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和大腿全漏了出來,
她佩戴了很多裝飾,有碩大濃麗的紅寶石,也有金飾與水鑽,一頭白金色的長發在腦後束成了希臘式女神發辮,顆顆圓潤瑩亮的珍珠串成鏈,編入發辮間。
這麽多飾品,卻沒一樣能壓過少女本身的容貌。
珍珠不及她牛奶澆灌般的皮膚。
紅寶石在她的嘴唇前黯然失色。
至高無上的權柄,也不過是她踢著玩兒,有點硌腳的長棍。
看到那張在鏡子裡看過無數次,卻又略有不同的臉時,童昭想起來她的名字了。
【依亞,你醒來了。】
她脫口而出。
【我醒了……】
被喚作依亞的少女朝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聲音裡充盈著複雜癲狂的喜意:
【這裡會有我的信徒嗎?】
*
伴隨著名字想起來的,是在那個世界裡的龐大回憶。
就連為什麽會一點都不記得這個人格的原因,也一並記了起來……
系統:【因為在那個世界待了太久,以你之前的精神力並不足以塞下完整的“依亞”,所以暫時替你封存起來。】
直白點說,就是以前配置不夠。
強行運行應用顯卡會燒掉,或者爆內存。
那是童昭第一次穿越到西幻世界。
在西幻世界裡,很常見地有著光明神和魔神。
光明神是整片大陸的秩序,信仰它就能得到信仰之力,有了信仰之力,戰士和法師才能與黑暗生物抗衡。那是種什麽樣的秩序呢?就像無論你是哪個行業的打工人,想要手上的錢保值,終歸得接觸投資業。
信仰之力就是這樣的存在。
你可以是金、木、水、火、土隨便一個屬性,但想運用到實戰裡,和來自深淵的敵人作戰,那就必須信奉光明神。當時童昭就想,這要是《火影忍者》的佐助來了想搓個豪火球之術都得先跟光明神祈禱一下,給查克拉注入金坷拉……啊不,光明之力。
系統給童昭的身份依亞是鄉下神殿裡的聖女。
嚴格來說,是聖女預備役。
鄉下神殿裡有數十個和她一樣的聖女預備役,而整片大陸有上百座神殿,最終真正能成為聖女的只有一個,要經過無數的考驗。
聖女考核,就像是西幻世界的考科舉。
只是沒那麽公開,更像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童昭早已習慣了逆風開局,一不小心就要丟掉小命的艱難境地,所以她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個設定,收起所有鋒芒,順著這個世界的規則去走。
當時系統隻發布了一個任務,那就是完成當前的考核。
童昭完成了一個又一個的任務,也在完成任務過程中逐漸了解這個被光明照拂著的大陸有多罪惡——鄉下神殿的聖女考核很簡單,要求貌美身段好完璧之身,還有筆試,文化程度不能低,光明神親和度也要高。
光明神親和度,就是對信仰有多堅定。
因為這個世界的難度異常地高,系統也給童昭開通了管理員等級的權限——就像系統可以考慮到宿主的承受限度,封存她一部份的記憶,她得到這個權限後,也可以改寫自己的部份觀念,給自己作深度催眠,說鬼話說得自己都信了。
童昭改寫的第一行代碼,就是她深深地堅信著光明神。
即使她做什麽違反教義的行為,也可以打從心裡解釋為虔誠,不會影響她獲取信仰之力。
當時,她真的只是想做任務時方便點。
不然由她這個讀毛選長大的根正苗紅好青年來,根本擁有不了信仰之力。
鎮級神殿的考核是要學魔法,童昭沒問題,學得特別快。
學了魔法要去輔助導師殺黑暗生物,這也不難。
一次次的優異表現,讓童昭成了重點培養對象,完成任務的效率杠杠的。
在最基礎的考驗合格後,聖女就會被當地神殿的牧師親手戴上一個雪白的魔法眼罩,眼罩有著縷空的蕾絲邊,以後只能通過光明信仰去感知外界——
那是很特別的體驗。
許多小聖女因此走路摔得遍體鱗傷,只有童昭適應良好,畢竟一是她“深深信任”光明神的指引,另一方面,這特麽不就是紅外線感熱掃描儀麽?
交到她手上的聖女任務出乎意料地簡單,儼然網遊裡新手村的任務,陪導師去獵殺黑暗生物那算驚險刺激,平時也就陪同一下運送貨物的車輛,貨櫃蒙著布,裡面偶爾能聽到嘶啞古怪的聲音。
導師說是黑暗生物。
黑暗生物的樣子,在感知時會被扭曲,聖女隻感到它們面目可憎。
當童昭坐著馬車去到更大的神殿時,執行的考核也越發奇怪起來。
【主線任務三——神殿的考核:為黑暗生物洗淨身體】
黑暗生物也有魔核,提煉出來可以做成魔法藥水,在各方面都很有用處,只是提煉之前需要先淨化,聖女為其清洗穢體就是必經過程之一。
【主線任務四——神殿的考核:為新來的聖女講課】
聖女預備役均是來自大陸各地的孤女。
當時童昭托身到的身份除了美貌和較高的魔法天賦外,連頓飯都吃不起,如果不是神殿收留她,律法對孤兒寡婦的保護很有限,在外面活著都是一大問題。
那些小聖女和曾經的童昭是同樣的處境。
想吃好睡好人身安全得到保護,就只能盡力完成考核。
戴著眼罩的童昭只知道她們的高矮肥瘦,看不到臉的輪廓,她帶的第一批小姑娘裡有個特別愛唱歌的妹妹,喜歡摸她的眼罩,摸得她眼皮下的眼球好癢。古娜喜歡哼唱自己創作的曲調,也許因為太有創造力和想象力的關系,有點兒不服管教。
所有人對光明神和神殿深信不疑,童昭為了執行任務,也跟著自我洗腦,但她依然有一部份是現代人的思路,她覺得不對勁,只是她的“懷疑”經過代碼修飾,美化成了——
她懷疑神殿並沒有忠實地信仰光明神,奉行光明神的教義。
童昭開始收集證據。
印證她懷疑的其中一個證據是,在她產生疑心的那一刻起,系統發布了支線任務。
【支線任務一:神父房間裡奇怪的聲音】
任務介紹:迦阿多羅神殿的神父非常信任你,經常把一些瑣碎的文件工作交給你,你擁有在神殿自由行動的特權與殊榮。今日,你因為好奇心,特地私藏了一部份文件揣在身上,這樣你在午夜時分搜索神殿時即使被發現,也有了很好的理由解釋——你只是想把文件送回到神父手中而已!這麽地想著的你,卻在神父門外聽到了古怪的聲音,和運送黑暗生物的馬車貨櫃裡聽到的十分相似。
【支線任務二:沒通過考驗的聖女】
任務介紹:你教導的一個班裡有五個小女孩,四個通過了考驗,其中一個因為犯事兒被淘汰了。沒人關心那名失敗者的去向,你嘗試問神殿裡程老修女,修女說不合格的女孩會回到她們原來的地方去,不再蒙受光明神的昭拂。其他通過考驗的小聖女很害怕回到挨饑受凍的日子,變得更加積極學習了。
因為備受寵信,你的房間有許多乾糧零食,即使神殿不能留下那個愛唱歌的女孩,你也想在她被趕走前給她塞上一點乾糧,好支撐她到鎮上找到能糊口的活兒。
你沒有找到她。
沒人再談論那個被淘汰的小聖女古娜,系統也沒有因為你沒完成支線任務懲罰你,只是那個任務仍然是“進行中”——你猜想這也代表她被趕出神殿後還活著,不然這個任務會因為女孩的死亡而直接變成“已失敗”。
這或許是最好的消息,你樂觀地想。
*
一年一度的光明祭快來了。
這一年格外不同。
因為上一任聖女在與黑暗生物戰鬥中殉教,要在這年的光明祭上,由教皇選出能到受萬民跪拜的真正聖女,聖女會住在皇都的光明神殿,擁有見陛下不跪的特權。
由於黑暗生物只有光明神的信徒能對抗,帝國的王權完全受製於神權。
若是國王不夠虔誠,或者發生了讓教皇不悅的事情,該年的防線就會岌岌可危。
光明祭上,會象征式地由教皇殺死一名黑暗生物。
這名用來作秀的黑暗生物會在出席光明祭前就被“調整”得奄奄一息,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傷亡。
童昭是備受期待的種子選手。
而她也覺得,自己只要把聖女的寶座拿下來,接觸到教庭的權力核心,一切疑問應該都會迎刃而解。
【主線任務五:光明祭的前夕】
你被指派到去清洗祭品。
黑暗生物有它們獨特的語言,人類聽來像沒有意義的嘶啞叫聲,它們的構成也非常奇怪,你通過觸摸,摸到了中型犬般的身體,鳥類的翅膀,帶有濕冷鱗甲的四足。
還有一張坑坑窪窪的扁平臉龐。
以往清洗被捕獲的黑暗生物時,它們總是很鬧騰,這隻卻特別安靜——它原本還在躁動地怒吼著,卻在你出現在囚室時安靜了下來。你有些驚訝,卻也慶幸今日的工作會變得簡單。
直至你在為它清洗身體時,聽到了它低迷嘶啞的叫喊組成了熟悉的調子。
它的聲音破碎得像破風箱,乍一聽像幼孩絕望的哭聲。
黑暗生物也會唱歌嗎?
你感到詫異。
接著,你給黑暗生物刷洗的動作停了下來。
因為你突然聯想起了一件事。
【支線任務二:沒通過考驗的聖女】
《已完成》
《你找到古娜了》
*
【嘶……】
【我一看到你我就頭痛。】
童昭按住頭顱,海量的記憶湧入大腦,使她頭痛欲裂。
當依亞坐下的時候,意識宮殿裡立馬憑空浮現一張人椅,由曾經為了一己私欲殘害無辜女孩的四名逆教徒搭建而成,被她坐下底下時仍能看見一張張痛苦懊悔的臉孔:【你慢慢回憶,我不著急。】
黑暗神、黑暗生物,乃聖女考核,全是教庭為了鞏固神權搭建出來的騙局。
黑暗神早就因為不敵光明神,從這片大陸離開了。
可是教庭之所以能和國王平起平坐,隱佔上風,就是因為每年都要與黑暗神作戰……沒有光明神,神殿就只是大夥周日去祈禱的消遣去處。當時教皇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就以強大的魔法塑造出了黑暗神沒有遠走的假象。
神殿不需要那麽多聖女。
可是神殿需要很多很多的黑暗生物。
黑暗生物由有魔法天賦的女孩通過教庭獨有的合成陣造成,和以前黑暗神尚在的時候並無分別,只不過是人工製成的罷了。
一名被精挑細選出來的聖女底下是無數白骨,享受到權力好處的歷任聖女即使有些得知真相,也因為自己在考核過程中曾經在無意間助紂為虐而崩潰,或者合理化自己的行為。
更多的,則是對教庭深信不疑。
聖女考核有許多屆了。
童昭穿越過去的時候,它儼然成了《饑餓遊戲》一樣的存在,不僅有提供黑暗生物原材料的功用,還成了部份豪紳和高階神職人員的一次盛大賭博,下注在某個聖女身上,若然她通過所有考驗,最終成為真正的聖女,下注人就能獲得她的初夜權。
搞那麽多就為了初夜?
玩的就是褻瀆聖女的快意。
童昭穿越成的依亞,就是其中一個被大人物看中的賭注。
由於童昭超越常人的信仰之力,教庭一直認為她是一個被洗腦得很深的傻瓜,對她極為放心,也給了她很多探查真相的機會。她在抽絲剝繭的過程中,見識到了更加黑暗,更加殘酷不人道的真相……
就像女記者抒意一樣,直面人性黑暗是很需要勇氣的一件事。
在之前的世界裡,作為采訪者的抒意抑鬱了。
而在西幻世界裡,依亞不僅觀察到了這一切,她還發現以前那些看似簡單平常的任務,全是無意間對這種暴行的助紂為虐,她是整個罪惡程序上的一顆螺絲釘,每一個通過考驗的聖女都是罪人。
穿越後的平靜溫馨全是假象。
越是善良的人,越是無法忍受黑暗。
依亞憤怒得幾乎失去理智,指甲深掐掌心,察覺到她不對勁的古娜用頭如以往上課一樣蹭了蹭她的眼罩以示親昵,暴走的魔力碾碎了依亞一部份的眼球組織,血從眼眶溢出來,宛若淌下血色的眼淚。
是她的錯。
她有罪。
依亞覺得自己有責任去消滅這罪惡的一切,即使這個想法對當權者來說如同蜉蝣撼大樹也一樣。
同時,系統也給她解鎖了這個世界最後的任務。
《成為最後一個聖女》
系統的原意只是想讓她依亞搜集證據,揭穿真相,推翻教庭。
依亞覺得這還不夠。
教庭不是很需要黑暗生物嗎?
假的怎麽行,必須來真的。
意識宮殿裡,童昭提醒她:【我們這有小孩,這麽限制級的椅子就別拿出來了吧。】
【好麻煩。】
依亞輕輕歎氣。
下一刻,人椅就被包裹上了一層黑色皮革,只是從皮革下不時往外推伸的肢體輪廓,依然看得人直掉san值。
【不僅黑暗神已走,光明神也早放棄了它的信徒。】
【全都是教庭為了保住權力編織成的騙局。】
【後來我就找到了黑暗神離開前的傳承。】
依亞說得輕描淡寫。
實際上,她在當時必須和快要來到的光明祭作時間賽跑,找出破局的方法,堅信的一半是系統從不給絕路,一半是滔天的憤怒與惡意。她甚至不認為自己是在伸張正義,她只是想殺光這些罪惡的逆教徒,想把他們曾經對小聖女們做的罪行,加倍地返還到他們身上。
【真的沒做什麽。】
只是挑起了教庭內鬥,又發動了兩次肅清舊教庭的真理戰爭,最後通過匯聚整片大陸的信仰之力,成為新的神明而已。
在那段最關鍵的時期,依亞用自己的柔弱氣質騙過了教庭耳目,這習慣一直深入她的骨子裡。當她成為惟一的,最後一個聖女后,這片大陸得到了統一與和平。
為了懲罰自己,聖女依亞的神殿並不豪華,據說也沒有聖仆伺候,除去有聖女住著,神殿只是一座殘舊破爛的建築物罷了。有誤闖過這神殿的旅人說,裡面沒有聖仆是假的,他在裡面遇到了一個虛弱又膽小,但是特別美麗的盲眼少女,為饑寒交加的他提供了能裹腹的食物和歇腳點。
他想見聖女一面。
只是提起聖女的名字,那聖仆少女就害怕得發抖。
看來聖女果真如外界說的一樣,是位殘暴的強大存在啊!
依亞在西幻世界待了很久,久得她快忘記自己只是來做任務的。她不喜歡系統,也不太喜歡自己,至今無法原諒察覺得那麽遲的自己……
她知道,即使自己早些察覺,也未必很快能做出改變。
由於得到了黑暗神的傳承,神力越強,她就越是控制不住作惡的衝動,所以最後維持了大陸百年和平後選擇自盡,同時也離開了該個位面。
依亞也接收了這段時間童昭的記憶。
她為難地蹙眉:【我恐怕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哦。】
童昭:【建議對自己說真心話。】
【好吧,】
依亞翹起線條美好的細白長腿,一腳將不安份的人椅組件之一踩得靜止活動,她的語氣倦懶:
【為什麽要幫你?世界毀滅了最好,把我關回去吧。】
【放出來就關不回去了,你的破壞欲望會影響到我,包括黑暗神傳承時在我靈魂裡打入的精神烙印,你每年有一定的時間必須作惡,必須殘害生靈。】
依亞不說話了。
當時她的解決方法是殘害大惡人,當舊教徒被清理得七七八八時,要完成任務就沒有可殺的人了。
那該怎麽辦呢?
洶湧惡意該往何處去?
強大暴戾的聖女選擇了將劍尖抵向自身,以折磨自己來贖罪。
這是童昭惟一的一個有自毀傾向的人格。
【我可以接一些反派劇本來演,你就不用再傷害自己了,】童昭說:【不是同一個世界了。】
【我知道。】
蕾絲帶子遮住了依亞的雙眼,童昭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她們的心情是瞞不住對方的。
兩人沉默了許久。
依亞勾了下淡色的唇,點出所有人格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說出來的話:
【你在說服我原諒自己?你不也一直在責怪自己沒有及早發現許珠和她的母親是一對賤人,一直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媽媽?所以才在每個快穿世界裡極力不想犯錯,對自己最苛刻的人明明是你,和別人劃清界線的也是你。】
對沒有底線的人來說,原諒自己是很簡單的事。
即使殺人放火,逼良為娼,他們也自有一套邏輯來為自己開脫。
但對純善柔軟的人而言……
過自己那一關,反而是最困難的。
叩問自我的時機總是來得毫無征兆,一下子被“自己”揭了老底,饒是童昭,也不禁有些難堪。
難堪之余,亦有痛快。
【你說得對,】
童昭直視她,想起每個世界裡的自己,那一張張相似又略有不同的臉龐,不同的想法與不同的性格:【所以我在慢慢把每個世界的自己記起來,嘗試原諒自己。】
依亞別開了臉。
童昭走過去,雙臂環抱住她,而她沒有推開她。
【我要認錯,現在才放你出來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我之前有些不敢面對自己犯過的錯。】
聖女姐姐毫不留情:【小廢物。】
【聖女姐姐抱抱小廢物。】
依亞冷哼一聲,將她按在自己懷裡:
【我需要不定期在全息拍攝裡作惡,平時沒事少跟我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