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麽事?
躺在地上雙手被皮帶緊緊捆著的何宿無法得知外界的現狀,當聽到同伴驚恐的尖叫時,他在地板上瘋狂弓起身,雙腿亂蹬,想要製止這個瘋女人的凶行。
一腳在將要踢中段歌時,根本沒往下看的她卻精準地一抬腿躲過這一記,接著狠狠踩在他的腳踝上。不知道她踩的什麽位置,踩得他腿腳使不上勁,軍靴在上面無情地碾了碾。
段歌:“安靜點。”
何宿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只是這瞥下來的一抹暴戾視線,讓他不爭氣的下意識緊閉了嘴巴。
好可怕啊……
何宿瑟瑟發抖。
段歌的槍法神準,眨眼間的功夫,右上角的幸存者數字就從15/20跌至11/20,三人在拍攝室裡驚醒過來,看見的便是一樣一臉驚愕的工作人員……
其實人聞聲趕至。
段歌本想拿槍蹲守幾個不夠聰明撞槍眼上的,只是被孔業明怒吼著提醒了之後,愣是無人輕舉妄動。
“行吧……”
她輕聲念說,用粘力強勁的封箱膠紙將機槍槍柄粘在一個紙箱上,放在收銀台底下,稍稍推出一點。在店門外只要往裡偷瞄一眼,就會看到這露出的槍口。
“果然還是偷襲比較適合我的風格嗷?”
“而且一直很想試一下這個梗……”
宰了三個工作待遇比自己好多了的敵人後,段歌心情漸佳,她勾起愉悅的笑,與異國幸存者說著他聽不懂的閑話--他聽不懂,可是他看懂了,這女人想做什麽?
段歌拿起另外的槍,在腰包裡拿出一個透氣防塵的黑色口罩戴上,只露出一雙冷厲眼眸。
這倒不是要掩飾身份或者想起來裝酷。
而是通風管裡的灰塵著實有點多。
段歌從來時的通風管道爬到同層的女衛生間--距離很短,也就相鄰著的,遠了她還不愛爬。不僅費勁,還很有可能落到奇怪的地方裡去,總之不是個合適行走的地方。
……
孔業明很謹慎,聽到槍響後製止了同伴衝動闖入舉動。
他猜測自己的隊友已經凶多吉少了,不能中了對方的計,讓犧牲擴大:“既然他們擁有槍械,卻沒有直接擊殺我們,很可能人數沒我想象中那麽多,我們全部人一起衝進去砍他,也許有人會受傷,但活下來的可能性更高。”
“衝進去?”有人質疑。
“我會第一個衝進去,”孔業明沉靜回視:“我們也可以現在就退出去,逃出商場,但是我覺得逃不了多遠,你們認為呢?”
眾人緘默。
有人飛快探頭從玻璃櫥窗往裡瞄了一眼,便看見了黑沉沉的機槍槍口,登時心中一緊的縮回頭:“他還在等著我們!要不就跑吧?”
跑吧?
眾人交換眼神,沒人敢拿主意,全齊刷刷的看向孔業明。
孔業明心中暗歎一聲,知道自己的人海戰術是不可能實現的了--【這幫人太可能出賣隊友了。】他心想。
[孔哥說得對啊。]
[孔哥明白人,有點圈粉了,這次綜藝除了童昭就他表現最好。]
[為什麽不直接跑路?]
下一秒孔業明的心聲便解答了觀眾的疑惑:【敵軍走狗的目標是殺光我們,我們是不死不休的關系,之前敵在暗我在明,現在好不容易知道他就在屈臣氏店裡,卻不能抓緊這個機會把他擊殺……】
孔業明無奈地歎了口氣:“既然你們都想跑,那就跑吧。”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這個答案顯然更符合眾人的期望,畢竟轉身逃跑是不需要多少勇氣的。
然而剛轉過身,槍聲便起——
特地從通風管通繞一圈出來,一是段歌心血來潮想以刺客的經典方式登場,二是因為她也在防備著孔業明說的,一夥十一人同時衝進來。
想將風險降至最低,就要出其不意。
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將他們全乾掉!
所有逃亡者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屈臣氏的那個槍頭上,並且全部心生退意,想的是害怕敵軍,想能跑一個是一個。
懷抱著這種念頭,又怎麽敵得過段歌?
“怎麽會出現在後面!?”
“快逃!”
在一聲又一聲的槍響下,有一聲不吭逃跑的,有提醒“隊友”的,也有拉過隊友來給自己墊一下子彈的,孔業明聲嘶力竭地想將他們重新組織起來,發現只是徒勞。
段歌展現出來的壓製力,讓他們喪失了反抗的勇氣。
除了孔業明的戰意值維持在50外,其他人全在20以下--不至於嚇到跪地求饒原地等死,可也沒有勇氣與她殊死一搏。每一聲槍響,就有一個人在拍攝艙裡驚醒過來。
別說他們沒反應過來,節目組也傻掉了。
整個工作人員後台陷入了死寂。
沒人料想過這種情況。
是,童昭之前是表現得很優秀,手槍槍法神準,可是跟這商場發生的一切不是一個層面上上,這特麽,特麽誰想得到她能開著無雙狀態*一樣把人全殺了啊!說她像狂戰士吧,她在認認真真的爬通風管道搞潛入,說她是刺客吧,人特麽頂多佔個偷襲,當著面把他們全突突了。
在短暫的死寂過後,後台爆發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臥槽,這搞什麽,她一槍一個小朋友啊!”
“快,修改一下數據,別讓她殺完了!”
數據師欲哭無淚:“要改什麽才能製止她啊,而且我尋思我改的也沒她殺的快啊……”
眾工作人員齊刷刷地扭頭看向陳導演,等他拍板作決定。
香煙從陳導演的指間滑落,掉到地上。
“不用管了。”他說。
“不管?真不管嗎?可是這出大亂子了啊!”
……
陳導抬起手按了按額頭:“因為幸存者只剩下一個還活著,其余全醒來了。”
啊這。
拍攝後台再次陷入漫長的死寂,只有拍攝室裡有此起彼伏的疑問聲--看見差不多所有人醒來了,選手以為是正常的拍攝結束,還在奇怪居然這次沒有長時間本能綜藝過後的常見頭疼感。
只有童昭和何宿仍在艙裡合眼沉睡著。
……
段歌不聽故事,不留活口。
清完場後,她清點了一下在場的屍體數目,確定被她一網打盡後,她便勤勤勉勉地挨個去摘下他們的手表:【想回去看看能抽到什麽。】
摘了一遍後,段歌想起有個人被自己留在店裡了。
何宿聽到外面從嘈雜,到怒吼,到驚叫,再到安靜……
他開始巴不得自己是挨槍子的那個。
倒不是舍己為人。
只是在這裡等待大魔頭回來,實在是比死更煎熬。
何宿聽到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躍破胸腔。
【沒聲音了?不會全殺了吧?怎麽做到的啊?神經病?救命,真希望她忘記掉我,不會回來補刀吧?但她要是把我忘在這裡,我也活不下去……】
在恐懼中,各種亂七八槽的念頭紛遝而至。
緊接著,他聽到了漸漸走近的腳步聲。
[何宿的視角真的很有恐怖片的Feel。]
[純路人,第一次看求生綜藝,請問這要怎麽求生呢?]
[抬頭看標題啊,《一人生還》,說的就是童昭,還不明白嗎?]
[好家夥,滿分作文直接點題。]
淚眼迷蒙中,何宿看到了那個纖瘦的影子。
她半個身子濺上了血,來自一位可敬的對手--那是惟一的一個敢衝上來試圖用風騷走位使她打偏,縮短距離想製伏她的孔業明。而這帶血的模樣,使她更加得冰冷森然得不似人類。
像死神?
這種形容似乎太過文藝。
總之何宿看到她,就聯想起來:【我老家的狗看見屠夫時也是我這個樣子吧。】
所有觀眾關注著段歌會怎麽處置何宿。
何宿還在想:【我是不是要接受滿清十大酷刑了?不要啊!給我個痛快吧!】
“結果根本用不著留下你,”
段歌唇間嗤出一聲忿忿不平的輕嘲:“看來吃那麽好也沒提升多少。”
兔兔不僅凶殘,還特別記仇。
因為何宿在選手中算是長得有點小帥,又活到了最後,觀眾對二人聯想蹁躚,可惜段歌沒給他們嗑新CP的機會,就以一槍給了他痛快,摘下了最後一隻手表,哼著小曲兒回據點。
真正的全滅。
像特麽做夢一樣……
傳統綜藝裡,嘉賓為了能拍下去,即使超強往往也會聽從節目組的意思稍作收斂,或者來個前抑後揚。可是在本能綜藝裡,對段歌而言,這就是她真正的人生--誰會在生死搏鬥之間還考慮節目效果?要殺就速殺,能一天解決的事絕不拖到第二天!
這還怎麽拍下去?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分了一半去給醒來的嘉賓說明情況。
為了拖夠一集的時長,以及之前給童昭粉絲說過粉絲榜前十擁有代她抽獎的權力,所以節目尚未結束,只是變成了“一人綜藝”,真正的《一人生還》,她回到據點後,一次性十九隻手表全兌換了!
其中十次抽獎的結果,是由榜上前十的土豪粉絲們抽出。*
1.統一老壇酸菜牛肉面
2.盒馬鮮生速食
3.湯達人
4.地中海風味雞肉串(一盒7串)
5.一板醃漬三文魚
6.懶人速食手工小龍蝦
7.某讚助品牌的洗發沭浴露套裝
8.零食大禮包
9.自熱小火鍋
10.草莓牛奶味冰棒
……
換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段歌盤腿坐在山一樣的物資面前,不像之前看到熟食那麽興奮著急了。她慢條斯理地對物品挑挑揀揀,這個拿上手瞅兩眼,那個摸一下,透露出倉鼠面對著一屋瓜子般的幸福。
畢竟是經歷過末世物資短缺的人格,段歌對食物的執念非常深的。
即使是淡且無味的方便麵面餅,她也會好好吃完。
最後,段歌選擇了一板醃漬三文魚、地中海風味的雞肉串和自熱火鍋。當小火鍋加熱好了後,將雞肉球也撥下去滾燙香辣的紅油湯底裡,滾了一層油亮亮的紅。
吃飽喝足後,來一根草莓牛奶味冰棒……
這是什麽神仙生活!
段歌:【這算狗上司當一回人了嗎?】
聽到崽崽的疑惑心聲,粉絲急得要跳起來:[才不是,都是媽媽的愛!]
[狗節目組才不會當人,只有我們是崽崽堅實的後盾。]
[想看童昭上美食綜藝了,她吃東西的樣子認真得好可愛喔。]
段歌:【算了,這些看上去也不是什麽正常物資……】
吃完後,段歌將剩下的物資好好地打包起來,背上重量沉得離譜的巨大行囊往伽南市城外的封鎖線走。她圓滿完成了任務,雙手沾滿鮮血,手掌虎口有洗不掉的硝煙味。
夕陽西下,逐漸為整個伽南市披上一層雲霞金紗。
段歌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纖瘦的身段與沉甸甸的巨大行囊相映成趣。
背景BGM是Delara的《We Don't Run From Anyon》*
刺客無所畏懼。
無論是誰,又或者是多少人,段歌也不會逃避。
她的背影因為走遠而漸漸變小,畫面漸漸模糊,上面的文字成了惟一清晰的字樣……
《一人生還》
本次生還者:童昭
這次,節目組來不及修改數據。
童昭這面牆高得狗急了都跳不過去。
隨著幕後工作人員列表的出現,觀眾這才反應過來……真結束了!湊熱鬧來當爽片看的觀眾看高興了五星好評退出直播間,資深點的綜藝迷則敏銳地察覺到,這顯然比預估的一季節目時長短了起碼一半,就此結束,恐怕是無奈之舉……
這還拍什麽呀?
真就讓童昭做吃播,吃完剩下的一半時長?
把“死去”的嘉賓重新投入去,來一出《一人生還之二十人回魂夜》?快別鬧了,那才是真的面子裡子全丟,觀眾也要罵娘,不帶這麽欺負人的。權衡利弊過後,陳導演選了損失最低的一條路,給這期節目留個體面全屍,寄望於它的質量夠高--
只要觀看的人夠多,還是能回本的。
當意識到完結後,有戀戀不舍的綜藝迷和粉絲仍沒退出,在黑白話面上刷了好一會的鼓掌小表情彈幕雨後,就當場聊了起來。
[根本不夠看,還想看童昭繼續拍下去呢。]
[以後童昭還會上綜藝嗎?]
[還有綜藝敢請她嘛,直接把其他人全鯊了/狗頭]
[別尬黑,這是節目組對她實力的錯估呀,如果換成荒島求生的話可能會更有看頭。]
[8說了,等一個昭姐大戰霸王龍!]
彈幕聊得太嗨,《一人生還》的直播間結束播放後居然還維持了足足兩小時的熱度,將其他同期正經直播著的24h綜藝壓得既鬱悶又沒脾氣。
太可惡了。
……
從全息拍攝艙中醒來的時候,段歌第一時間就將主人格位置讓出來了。
真正地沉睡了許久的童昭睜開眼,人便呆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而當她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上的吊燈,以及在艙邊圍著了一圈的工作人員與吃瓜嘉賓。
活脫脫的唐僧 沙僧 孫悟空 豬八戒聯合演出之你醒啦表情包。
陳導演欣喜:“你醒啦。”
原汁原味,完全一致。
童昭更呆了。
她一手撐著艙底坐直身,助理妹妹幫忙將她額頭和太陽穴各處連接著的數據線扒拉下來後,她問:“大家這是幹什麽呢?集體瞻仰遺容?我還沒死吧。”
“呸,別說這種晦氣話。”
助理本來是她迷妹。
經過雲養兔兔的幾集綜藝後,迷妹的愛變質了,變成了母愛,這會聽得她這樣詛咒自己,不禁滿臉不讚同地指正了她的話。童昭比較能接受女孩子越界的關懷,便順從地點點頭:“好。”
陳導演一臉心有戚戚然:“算了吧,所有人死了她都不可能死。”
其他工作人員立馬露出被說中心情陰影的蛋疼表情。
還沒恢復記憶的童昭轉目望過去:“導演,你很想我死嗎?”
“沒有沒有,”
被她一盯,陳導如同被貓踩了尾巴的老鼠急忙搖頭:“不敢不敢怎麽會,咳,其實這是大家等你一起去吃慶功宴。”
童昭疑惑:“雖然我不頭痛,但是這次你們不用休息嗎?”
以前拍長期本能綜藝,每次醒來都會安排一整天的休息時間。
說到這裡,陳導演又歎了囗氣:“不用休息的。”
反正又沒多長。
眾人死得比她早太多,洗了個澡後都說休息好了。
其他人不來沒關系,這頓飯主要是他不想得罪童昭,想在她恢復記憶之前刷個印象分來著。
所以陳導演在安排慶功宴前跟其他人說得很明白,不想來的可以不來。
可是嘉賓又怎會放過一個和綜藝導演套近乎的機會?
知道慶功宴也會全程拍攝當花絮剪輯後放出後,眾人更積極了。
即使是不追求名氣,來拍著玩的素人嘉賓知道有機會和童昭一屋子吃飯後,立刻即使忍著頭痛也要出席了。
二十個嘉賓,加上幕後的工作人員,起碼也得四大桌的菜。
節目組在這方面想得很貼心,看天氣預告晚上不會下雨,便將宴席設在露天湖邊,一邊享受美景,一邊享用美食。童昭回到房間洗漱了一下,便換上一身休閑裝出席,她那一桌全是劇組的主要人員,導演、副導還有綜藝編劇就全聚在她這一桌。
童昭一出現,湖邊就一陣歡呼--
“超神刺客出現了!”
“怎麽是超神?不是帝國嗎?”
“因為連續殺了超過八個人以上沒死過一次,所以超神了。”
“好家夥,我直接好家夥!”
《一人生還》的劇組組成比較年輕,說起話來一不注意跟彈幕似的。
童昭還沒恢復綜藝裡的記憶,看見這個陣勢,十分淡定地微微一笑,彷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的目光落在陳導演身上,他立馬很懂的站起來拉開了旁邊的椅子:“快,小昭姐坐我這邊。”
她年紀輕,叫昭姐有點怪,諂媚意味略重。
小昭姐就勉強兼顧了兩者。
綜藝開拍前,眾人對她或猜忌或不屑。
綜藝拍完後……
她不動聲息地觀察了一下眾人看她的目光,發現全是信服。
有少部份的陣亡得早的嘉賓,眼裡還有敬畏。
童昭一邊坐下,一邊問腦海裡的段歌:【你做什麽了,把這些人收服成迷弟了?】
段歌:【還沒記起來。】
宸貴妃很滿意沒人敢再用色迷迷的視線看她:【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小歌就是那麽優秀。】
段歌笑了下:【你說的都對。】
湖邊有一個長長的貨車,貨櫃上掛著一張幕布。
童昭旁邊的副導解釋道,這是等會用來吃飯時欣賞《一人生還》精彩片段的超大投影儀。
綜藝編劇一臉便秘:“其實就是小昭姐你的單人solo。”
“真的嗎?”童昭有點好奇。
“等會看就知道了。”
侍者很快就給四大桌上菜。
童昭瞥了一眼,其他桌就是擺盤弄得很精致好看的家常菜。
而她面前……
鮑魚、海參、魚翅和魚肚,沒有最豪華,只有更豪華!
“童小姐,請讓一下。”侍應輕聲說道,童昭下意識地側過身,面前的碟子被服務員拿走,取而代之的,是好大一盅的佛跳牆!
有多大呢?
具體來說,就是這盅佛跳牆放下之後,她看不見對面坐著的人的臉了。
獨獨放在她面前,別人都沒有。
而其他人面色如常,似乎絲毫沒覺得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