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遷這話一開口，餐廳裡瞬間鴉雀無聲，氣氛驟然下降，跌至冰點。

　楚堯完全沒想到顧遷竟然會說這種話，他愣了一下，心裡瞬間點起一團火，蹭的一下就升了上來。

　他幾乎憤怒的盯向顧遷，正要開口，就聽顧臨西聲音低沉冰冷道：“所以？”

　楚堯微微怔了一下，他有點不敢看顧臨西的眼，光聽這聲音他就知道，顧臨西似乎是很不高興。

　顧遷沒再和顧臨西對視，他眼神飄忽，盯著前方一菜盤，像是無所謂般的笑笑：“沒事啊，就是想讓您知道知道。”

　顧臨西的聲音更冷了：“所以？”

　這聲“所以”，像是被常年壓在地獄深處翻湧而上的冰冷，帶著窒息與壓迫感讓人不寒而栗。

　楚堯瞥見顧遷拿筷子的手在微微發抖。

　顧遷緊緊的抿住唇，不發一言。

　剛才那一句近乎挑釁的話，幾乎用了他畢生的勇氣。他活了近30年，當了顧臨西近30年的弟弟的，這麽多年，他每一年見到顧臨西的次數幾乎是能數的過來的，他並不了解顧臨西，卻也了解顧臨西，完全清楚惹怒了顧臨西是什麽後果。

　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尤其在知道了今天是顧臨西把楚堯帶回家的，尤其是除夕那天晚上，他偷聽到顧臨西對爺爺說他想和楚堯結婚。

　尤其是看到今天他們兩人一人一邊的陪著爺爺，他們像是一家人般的其樂融融，而他卻像是被所有人排除在外。

　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妒忌。

　他承認，他就是後悔了。

　楚堯陪在他身邊時，他沒有珍惜，滿腦子想著徐新陽。

　楚堯離開他了，他才明白楚堯的好。

　可楚堯卻不再對他好了，他見到他總是冰冷又戒備，他躲著他，無視著他。

　他最開始完全無法接受，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麽可以變化的這麽快。他有些不甘心，可後來，不甘心變得多了，他就再也無法忽視原來自己是想回到以前那樣的生活的。

　想回到那三個月，想楚堯還像原來那樣一心一意的對他好，喜歡著他，崇拜著他。

　可楚堯卻離他越來越遠，遠到他再也抓不住了，他這才回過頭，奮力追趕，卻發現楚堯已經站在顧臨西的身邊了。

　嫉妒的心讓他第一次抬頭，挑釁這位無論是在顧家還是在外面，都有著無比權威的他的哥哥，顧臨西。

　而現在，顧臨西隻冷冰冰的用了兩個“所以”，讓他慢慢清醒過來，清楚的想起他對面那一位，是他惹不起，不敢惹的人，也不能惹的人。

　餐廳裡的氣氛越來越低壓，越來越冷。

　顧老太爺抬眼看了一眼顧臨西，顧臨西面無表情，冰冷漆黑的眼無情無欲，卻有暗雲翻湧滾動，無聲無息的直視著顧遷，一點一點壓迫。

　顧老太爺暗道不好，顧臨西越是憤怒，越是無聲。

　他現在左邊一個孫子，右邊一個孫子，又是大過年的，終究不想一家人鬧得太難看，便打起了圓場。

　“阿遷啊，你去幫爺爺把你王叔前兩天送來的碧螺春拿過來。”

　顧遷卻沒動。

　他垂著眼誰也不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老太爺又喊了一聲：“阿遷！”

　這時，楚堯突然站了起來。

　他看向顧遷，說道：“顧遷，我有話跟你說。”

　楚堯說完從座位上離開，直接往外面走。

　顧遷愣了一下，好像沒有想到楚堯竟然會跟他說話，也站起來跟著楚堯往外走。

　顧臨西望著那兩個人離去的背影，漆黑的眼眸裡，暗雲翻滾的更厲害了。

　……

　楚堯從餐廳出來直接往客廳旁邊顧老太爺的一個小茶廳走去。

　茶廳沒有門，隻掛著一個藏藍色的半截門簾，楚堯進去直接站在窗邊，背著對顧遷。

　身後，顧遷很快跟進來，他似乎是想走到楚堯身邊，但剛邁過去一步，楚堯突然道：“站住，我們保持距離就好。”

　顧遷輕輕的笑了一下，這種時刻了還有心情調侃道：“你是長了後眼嗎？怎麽知道我想去你那裡。”

　楚堯抿了下嘴沒說話。

　顧遷又說道：“怎麽？你怕我和顧臨西乾起來，所以把我往外拐？”

　楚堯頓了頓，的確，剛才那樣的氛圍，他的確不希望鬧得太難看，尤其是看到顧老爺子費心的想維持平和。

　老爺子年齡大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最希望的就是一切太太平平，家人和睦安康，他們這樣一鬧，老爺子恐怕幾個晚上都睡不好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事情既然和他有關，他今天就得把話說清楚。雖然他也不明白顧遷到底抽什麽瘋，要說那種話。他一直以為他和顧遷之間不用說什麽，不用解釋什麽。當初結婚算得上“各取所需”，大家心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坦坦蕩蕩的知道一切只是商業聯姻，時間到了就會散了，將來各不相乾。雖然最後顧遷提前要“解約”，鬧得不太好看，但也算斷得各方稱心如意，心甘情願。

　可現在，過去這麽久了，顧遷到底為什麽要舊事重提？

　顧遷卻是譏諷一笑：“你放心，當著爺爺的面，顧臨西不能把我怎麽樣，我當然更不能把顧臨西怎麽了。”

　楚堯聽了這話，慢慢的轉過身，一雙清澈的眼直視著顧遷，坦坦蕩蕩，沒有任何別的情緒。

　楚堯：“所以，為什麽？”

　顧遷也看向楚堯，說道：“不為什麽，因為你的確是我前夫，我倆的確結過婚。”

　楚堯：“我們為什麽結婚，彼此一清二楚，這種婚姻名存實亡，是不算數的，況且我們早就離婚了，是你提出的，你忘了嗎？”

　顧遷沉默了下，看著楚堯：“我現在反悔了，不行嗎？”

　這話一出來，楚堯瞬間驚在原地。

　他想過其他幾種原因，卻萬萬沒想到顧遷竟然會這樣說。

　楚堯：“你……”

　顧遷的臉上卻出現尷尬的神色，眼睛看向別處，聲音輕了幾分，說道：“我後悔了，想複婚，你能再給我個機會嗎？”

　楚堯此時已經平靜下來，看著顧遷，問道：“那徐新陽呢？”

　顧遷：“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楚堯眉心卻微微蹙起：“你愛了十年的人，說分手就分手了？”

　顧遷臉上一片紅一片青：“相處了覺得不合適就分了。”

　楚堯冷笑了一聲：“不合適就分手？怎麽？你是覺得我和你就很合適？”

　顧遷點點頭：“難道不是嗎？我們那個幾月相處的很好。”

　楚堯：“請說準確一點，三個月裡我們隻相處過幾天，這幾天你就覺得合適了？”

　顧遷點頭：“合適，你對我很好，你喜歡我，每天盼著我回家，關心我，你當時是想和我假戲真做，不是嗎？”

　楚堯：“我……”

　顧遷：“你明明對我一見鍾情，你是喜歡我的，你現在對我冷漠，是因為你覺得我心裡有其他人，而且還那麽乾脆利落的和你離婚，並且害你出了車禍，所以你對我失望了是嗎？我把你的心傷透了，所以，你才找顧臨西。”

　顧遷：“顧臨西是我哥，都說我們兩人長得很像……”

　顧遷說到這裡，腦中忽然精光一亮，他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興奮道：“對，我早該想到的，我和顧臨西長得那麽像，你一定是把顧臨西當成我的替身！”

　楚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狠狠的捏了下拳頭，忍了半天才沒有出拳。

　他看向顧遷，面無表情道：“顧遷，有些事，我覺得我得跟你說明白。”

　顧遷：“你說。”

　楚堯：“半年前，我和你辦離婚證回來的路上，我出了車禍。”

　顧遷面上有些愧疚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會對你很好很好……”

　楚堯：“別插話，能讓我說完嗎？”

　顧遷點頭：“好，你別生氣，我不說話了。”

　楚堯壓製住心中的鬱結之氣，繼續道：“我沒告訴其他人，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其實失憶了，忘記的正好是和你認識到結婚那幾個月的事情。”

　顧遷瞬間一怔，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楚堯。

　楚堯：“前陣子，其實我都想起來了。”

　顧遷瞬間又松了口氣，想起來就好，想起來就好。

　楚堯：“我想起來你和我名存實亡的三個月的婚姻，以及，我為你做的每一件事。但是……”

　楚堯看著顧遷：“我想你弄錯了，顧臨西不是你的替身，你才是他的替身。”

　這話一出來，茶室瞬間靜滯了。

　顧遷僵著身子，不可思議的看向楚堯，面色唰的一下變得煞白：“不可能！”

　楚堯：“你和他長得太像了，我因為剛和他分開，太痛苦了，見到你就把你當成他。”

　顧遷：“不可能，不可能……”

　楚堯：“後來你提出離婚，我便清醒了，因為我知道顧臨西心裡沒有白月光，也不會跟我離婚，所以我才清醒過來你根本不是他，要不然，為什麽一開始你說離婚我不同意，後來你再提，我就點頭了呢？”

　顧遷：“你騙我的，你肯定是騙我，你怎麽可能會認識顧臨西，就算認識，顧臨西怎麽可能會和你在一起！”

　楚堯：“我沒騙你，我和顧臨西認識是機緣巧合。所以，你剛才問我能不能給你一個機會……”

　楚堯笑了笑：“我覺得你對你的大嫂這樣說不太合適。”

　顧遷白著一張臉看楚堯。

　楚堯繼續道：“不用懷疑，我和你哥該做過的都做過了，我連他腰側有顆痣都知道。”

　嗯，另一個世界的顧臨西腰側的確有顆，現實生活中有沒有他還不知道，但他敢保證無論有沒有，顧遷一定不知道。

　果然，他這話說完，顧遷的臉色可以用慘白來形容了。

　楚堯很滿意顧遷這種表情，繼續道：“當初你和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紙合同，我把你當顧臨西替身，你也並不喜歡我，而且你三個月就主動離婚尋找你的真愛，我們互不相欠，以後也就沒必要再糾結過去了。”

　楚堯頓了頓，說道：“而且你哥你也知道，很不喜歡我和你走得太近，我覺得我們以後見了面能看不見對方就看不見對方吧，我不想顧臨西不開心。就這樣吧，祝你幸福。”

　楚堯說完不再看顧遷，邁步走出了茶室。

　剛一出門，面前撞上一人，竟然是顧臨西，顧臨西就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楚堯瞬間一驚，白嫩的小臉上爬上兩朵紅雲，緊張的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顧臨西：“剛到。”

　楚堯頓時松了口氣，心道剛來的話，應該沒有聽到什麽話吧。

　楚堯看了顧臨西一眼，顧臨西的臉上仍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比之前在餐廳裡時緩和了不少。

　楚堯：“我們走吧。”

　顧臨西：“嗯。”

　兩人並肩往前走，顧老爺子這會兒正坐在沙發上，楚堯有些內疚的走過去，低聲道：“爺爺，對不起。”

　顧老爺子手裡握著龍頭拐杖，聞言輕輕的敲了一下地面：“小楚，這不怪你。”

　楚堯：“可是卻是因為我才讓變成這樣，讓你不開心……”

　顧老爺子擺擺手：“爺爺都說了不怪你，怪顧遷自個不知道珍惜，早幹嘛去了。”

　顧老爺子輕輕的歎了口氣，他是早就知道顧遷想跟楚堯複合的，但現在楚堯明顯和顧臨西相處的很好，所以知道楚堯今天過來，他才把顧遷給支了出去，沒想到顧遷竟然早早的回來了。

　楚堯則在猶豫要不要把曾經把顧遷當替身的事情告訴爺爺：“爺爺，其實是我一直……”

　但話沒說話，顧臨西突然抓住他手腕，楚堯微微一怔，就聽見顧臨西說道：“我帶楚堯上去了。”

　顧老爺子點點頭：“上去吧上去吧。”

　接著，楚堯被顧臨西拉著上了二樓。

　楚堯很快被顧臨西帶回了臥室裡。

　門一關，臥室的燈亮起，顧臨西卻沒往裡走，而是站在門口，垂眸靜靜的看著楚堯。

　楚堯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也同樣看著顧臨西，他後背抵在堅硬的門上，心卻跳得飛快。

　顧臨西的眼眸深邃漆黑，深不可測，有著誰也無法窺見的世界，楚堯想到之前在餐廳裡，顧遷和他對峙時他那冰冷陰鷙到讓人心驚膽顫的眼神，心下忽的一慌，主動拉住顧臨西的胳膊，說道：“我，我之前的確跟顧遷結過婚，我……”

　顧臨西：“我知道。”

　楚堯心道是啊，顧遷畢竟是顧臨西的弟弟，就算顧臨西不知道顧遷結婚對象是誰，後來回來了也應該知道了。

　楚堯：“我，我其實……”

　楚堯突然發現他有些百口莫辯，他當初的確是把顧遷當成了顧臨西的替身，雖然他是因為太過思念這個不存在的人，太過痛苦了，但想到顧臨西之前的神情，楚堯的心往下沉了沉，心道顧臨西肯定是生氣了。

　這時，卻聽顧臨西突然低聲道：“我腰間有顆痣你還記得？”

　楚堯一震，腦袋轟的一熱，臉瞬間紅了。

　他呆滯的看著顧臨西，心道他對顧遷說的話顧臨西竟然聽到了！！

　楚堯尷尬的想躲起來：“你，你聽到多少？”

　顧臨西：“從你說該做的都做了。”

　楚堯瞬間又感覺一股熱浪從身體裡騰起，他真想找個地縫裡鑽進去。

　他結巴道：“我，我，我是說在另外一個世界……”

　顧臨西：“嗯。”

　楚堯：“……”

　顧臨西回應完，室內頓時安靜下來，誰也沒再說話。

　氣氛頓時變得曖昧而又詭異，還有一絲絲尷尬。

　主要是楚堯覺得尷尬，他想找話跟顧臨西聊，聊點什麽都好，聊點什麽都比現在兩個人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彼此好。

　於是他張了張嘴，想也不想的直接問道：“那你腰側真的有痣嗎？”

　問完這句話，他瞬間傻了，恨不得倒回幾秒鍾前，將他脫口而出的話再摁回嗓子裡。

　顧臨西看著他，開口道：“有。”

　楚堯：“哦。”

　顧臨西：“你右腿大腿根也有顆痣。”

　楚堯：“嗯。”

　隨後他反應過來，臉紅道：“你，你，你怎麽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顧臨西面無表情道：“我親過。”

　轟！

　楚堯隻感覺腦袋一炸，那股蘊藏在身體裡的熱浪山呼海嘯般的湧上來，一瞬間將他淹沒了。

　這瞬間，他感覺雙腿發軟，整個人靠在門上快要支撐不住了，整個人懵了傻了，腦袋空白成一片。

　緊接著，他聞到一股淡淡的冰冷的冷香。

　那熟悉的氣息，令他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顫栗，那種感覺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像一把柔軟的小勾子勾進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的每一個角落裡留下星星火點。

　隻一下，便可以燎原。

　就在這時，顧臨西突然拉住了他，接著，身後的門開了，他感覺自己的背被他輕輕的推著，他很快隨著那股輕柔的力量走到了門外。

　身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頓時將一切隔絕。

　這瞬間，他感覺鼻息間的冷香漸漸淡去不少，人頓時清醒了一下，便聽見門後顧臨西沙啞的嗓音：“你先去客廳，等我一下。”

　楚堯臉更紅了：“我，我就在二樓。”

　一開口，楚堯發現自己的嗓子也沙啞無比，他不再在顧臨西臥室門口徘徊了，直接走到了二樓客廳的沙發裡，坐下來，輕輕的閉上眼睛。

　緩和了一會兒，身體裡的燥熱慢慢褪了下來。

　楚堯睜開眼時，眼裡已經清明一片。

　一個小時後，顧臨西重新走了出來。楚堯發現他洗過了澡，頭髮微微濕著。

　楚堯站起來，眼睛有點不敢看他，輕聲道：“你怎麽不擦乾頭髮。”

　顧臨西看了他一眼：“想早點出來找你。”

　楚堯臉又紅了：“哦。”

　顧臨西：“幾點了。”

　楚堯：“已經9點多了。”

　顧臨西：“走吧，我送你回去。”

　楚堯愣了愣：“這麽早嗎？”

　說完又趕緊補了句：“你吹乾頭髮再走。”

　顧臨西：“不用。”

　楚堯：“那不行，外面冰天雪地，你一出去頭髮保準凍住，回頭會感冒的。要不然我幫你吹吧。”

　楚堯說著，往前邁了一步。

　顧臨西瞬間身體僵住了，他看了楚堯一眼，低聲道：“不用了。”

　說完顧臨西轉身又走回了房間，等再出來時，他的頭髮已經幹了。

　兩人一起下了樓，顧老爺子已經不在客廳了，楚堯看到王姨端著茶水正要往茶室走，叫住王姨問道：“王姨，顧爺爺呢？我要回去了，想跟顧爺爺說一聲。”

　王姨衝他搖搖頭，低聲道：“顧叔和阿遷在茶室呢，現在最好不要打擾，不過沒事的，你想走就走吧，我向顧叔轉達。”

　楚堯點點頭：“謝謝王姨。”

　楚堯穿好羽絨服和顧臨西一起走出了別墅。

　兩人很快坐進車裡，不知道是不是楚堯的錯覺，覺得顧臨西好像有些躲著他，但為什麽會躲他，他是知道原因的。

　楚堯因此也不再說話了，假裝自己很困，閉著眼歪在一邊睡覺，但很快他發現車停了下來，顧臨西拿了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

　楚堯臉一紅，縮了縮脖子，把小半張臉埋在毯子之下。

　楚堯這一路當然沒有睡著，一個半小時後，車開到了二叔家樓下，他掀開毯子坐直了，聽見顧臨西低聲道：“穿好羽絨服。”

　楚堯默默的穿好羽絨服，說了聲：“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顧臨西頓了頓，問道：“明天回青木園嗎？”

　楚堯點了點頭。

　顧臨西說道：“我來接你。”

　楚堯又點了點頭，推開車門出去了。

　這一晚，楚堯睡得十分不安穩，他做了個夢。

　夢中是另一個世界，他夢見顧臨西那次喝了些酒，回來時已經凌晨1點多了。他在沙發上等他時不小心睡著，被開門聲吵醒時，看見的就是忽明忽暗的客廳裡，顧臨西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進來。

　他瞬間按亮沙發旁的立燈，揉著眼睛坐起來，光腳跳到絨毯上，小跑到他面前。

　他亮著一雙眼看他，滿是毫不掩飾的歡喜：“你回來了。”

　顧臨西靜靜的看著他，低聲道：“嗯。”

　他接過他脫掉的大衣，跟在他身後上了樓。

　他開心的在身後說道：“我給你做了宵夜，你吃點兒吧？你是喝酒了嗎？喝得多嗎？我去給你準備點醒酒的湯。”

　顧臨西低聲道：“不用。”

　接著他推開臥室的門走進去，而他也理所當然的跟了進去，結果一不小心撞在了他的後背上，雙臂不小心圈住了他的腰。

　那瞬間，顧臨西身體僵硬，轉過頭垂著眼眸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隨後，他便聞到冰冷的空氣中一股淡淡的冷香。

　他腦中瞬間一炸，身體起了一層顫栗，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似乎化成水了。

　顧臨西當即沉著一雙眼快步走出臥室，沒一會兒再回來時，往他脖子上貼了一個什麽東西。

　他這才緩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聽見顧臨西沙啞的聲音：“我聞到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聲音離他很近很近，似乎就響在他耳邊，熱熱的，潮濕的，如一股暖流鑽進身體裡，將剛壓下去的燥熱慢慢掀開一層殼。

　他緊緊的抓著顧臨西，想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但越想說越說不出來，最後一著急猛得睜開眼。

　夢堯發現原來只是做了一場夢。

　窗外，天還沒有亮，房間裡忽明忽暗。

　楚堯坐起來，微微喘著氣，打開手機想看一眼時間，發現手機裡有一條未讀微信。

　楚堯點開，發現凌晨1點的時候，顧臨西給他發過來一條微信。

　顧臨西：【我聞到了。】

　楚堯的臉微微的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