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臉蹲下來,正要把他們小閻王爺給捧起來。
忽然,一個不小心,原本就不牢靠的腦袋骨碌碌的脖子上滾了下來。
爪爪抽搐著,還沒徹底暈死過去的時樂,剛勉強睜開一條眼縫,就對上的那個在地上滾著的人頭。
時樂:“……”
時樂眼皮子猛地落下,這次是徹徹底底,暈死了個結實,連爪爪都不帶動的。
鬼臉嚶了一聲,覺得自己要完蛋。
他把腦袋撿起來按到脖子上,表情悲戚的把嚇暈過去的小團子給撿起來,又拎上麻袋,跺跺腳,震開這個鬼打牆的結界,將作惡的那隻惡鬼給召出來。
不等對方惶恐辯解,心情大受打擊的鬼臉,就一揮手,把他抓到近前,團吧團吧給塞進嘴裡。
“嗝。”
鬼臉撐的打了個飽嗝,手在衣服上隨意擦完,小心翼翼的捧著團子回了白街。
被他捧在手心裡的時樂,由於暈死的太徹底,連個噩夢都沒有。
鬼打牆消失,藥效的作用發揮。
那個躺在地上,面容俊美恍若天神般的男人終於醒來。
他撐著手臂,慢慢坐起來。
耳邊似乎還有些嗡嗡的,一直在回響著聲音。是個小少年清脆但很囉嗦的碎碎念。
“我救了你,你要對我以身相許的。”
“要對我以身相許的。”
“以身相許。”
男人眉頭蹙起,不知道是幻聽,還是真有個少年在自己耳邊叭叭的太久,讓他到現在都耳鳴。
片刻後。
調整好的男人,坐回那輛輪椅上,獨自轉著車輪,緩緩出了巷子。
剛到巷口,外頭街道上停了一溜的豪車。
車旁邊,有西裝革履的下屬,正焦灼難安的來回轉著。
看到他來,所有人都圍了上來:“聞爺,您回來了,我們剛才怎麽找都找不到您。”
薄聞時一雙冷眸微微眯起,眼底劃過抹滲人的冷意:“去查,今天是誰泄露了我的行程。”
“好。”
不知過了有多久,白街終於到了。
白街,俗稱辦白事的街道,由於這條街上都做的是死人生意,久而久之,就有了白街這個名字。
五號房做的生意,比較雜。既辦白事,但又兼職賣古董。
正廳架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的古董,看著像是真品。就是不知道一年到頭能賣出去多少。
總之,肯定沒有棺材賣的多。
鬼臉捧著個小團子,哭喪著臉踢開門走進去。
“黑黑啊。”
鬼臉身材魁梧,可十分喜歡嚶嚶嚶,嚶的讓屋裡的黑無常范無救都險些想勾著他的魂,放到第十八層修羅地獄裡對著那些惡鬼們嚶,看到時候是他把惡鬼給嚶死,還是被惡鬼給打到魂飛魄喪。
“小閻王接來了?”范無救強壓下心頭煩躁,問他道。
“接來了。”
鬼臉將捧著的小團子舉到他面前,哽咽:“嚶,我好像把小閻王爺給嚇昏過去了。”
范無救:“……”
范無救看著他那張可怖的臉,一言難盡道:“我不是叮囑過了嗎?最近要肅整鬼容,不能這麽血淋淋的!”
鬼臉心酸道:“我生前死的時候就是血淋淋的呀。”
他又嚶了下,解釋道:“要想把這些血遮住,得去買孟婆店裡的粉餅敷面,可好貴哦,我買不起。”
范無救的牙都要被他嚶的直泛酸。
他丟給他幾張紙錢,罵道:“滾去買粉餅!”
鬼臉看到錢,頓時不嚶了。
他把小團子塞給范無救,高高興興的拿著錢去買粉餅。
相比於面容可怖的鬼臉,范無救長的就正常的多。
他看著還在昏的小閻王爺,估摸著他還得再昏一會兒,於是,在房間轉了圈,只找了個金絲楠木的小棺材。
棺材鋪裡沒活人,就連歷任老板,都是通陰陽兩界的生人,平時不宿在店裡。上一任老板,前幾天剛掛,對方做夠了陰陽生意,剛掛掉就去投了胎。
投胎前,他想留對方在地府工作。
對方拚命擺手,拒絕三連:“不了,算了,饒了我吧。”
“等什麽時候,地府的建設工作做好,經濟能力提升上來,我再來上班哈。拜拜!”
等那人投完胎,范無救咂摸咂摸,品出來了。
這是在嫌他們地府又破又窮?
“嘖。”
范無救把白團子給放到小棺材裡,目光殷切:“閻王說了,我們小閻王雖然膽子小,但在山裡可是學完了人類從小學到大學的知識,是個文化人。”
有小閻王在,他們脫貧致富,簡直就是指日可待。
昏迷中的時樂,還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寄托了怎樣的厚望。
他原本一生所求,無非混吃等死研究研究漫畫藝術,再臆想個帥批老公,傻笑兩聲,別的啥追求都沒有。
窗外的曙光將明之際,時樂終於醒來。
一醒來,他沒看到鬼臉,頓時松了口氣。
可很快,他就發現他松氣松的太早了。
因為,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睡的地方。
棺材,鑲金邊,還翻蓋的。
挺潮流。
時樂哆哆嗦嗦的險些再暈過去,但還好,范無救及時看到他,並出了聲。
范無救沒直接叫他小閻王,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小公子。”
范無救死的早,在他們那個朝代,叫人確實是這麽叫的。
時樂聽他聲音正常,長的也正常,哆嗦的小爪子微微不那麽顫了。
“拉,拉我一把,好嗎。”
時樂舉起自己的爪爪,卑微請求道。
他現在渾身都有點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
范無救笑了笑,直接把他從棺材裡抱了出來。
時樂出來後,在四周又看了看,確定真沒什麽鬼臉後,安心了。
“你是誰啊?我怎麽會在這裡?”
時樂被他放在椅子上,仰著腦袋,疑惑的看著他。
他還沒有變成人形,每次如果遇到什麽可怕刺激後,他都會變回本體,要緩到情緒徹底安定下來,才能再恢復人形。
范無救彎腰,直接朝他行了一個禮。
“我是您父親手下的人,這次,特意來接您回去。”
聽說是自己人,而且,還給自己行禮,時樂安心的同時,又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這麽客氣。”
他擺擺爪爪:“我應該謝謝你接我的。”
他謝完,沒忍住又問:“你是怎麽接到我的?接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范無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沒有。”
他面不改色的道:“我去車站附近接您的時候,您在地上昏迷,我就把您帶了回來。”
時樂“哦”了一聲。
沒見過那個鬼臉……
那,那就算了吧。就當那是一場夢,醒來之後還是不敢動。
“對了。”
時樂皺了皺小圓臉:“你有沒有在我身邊看到一個人?一個特別好看的男人?”
范無救壓根兒就沒過去現場,自然沒見過人。
他搖搖頭。
時樂見狀,小腦袋有點蔫吧的垂了下來。
他的心選對象,沒了。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時樂想套點信息,可套半天也沒套出來自己爹是幹啥的。
“您,您跟著我回去就知道了。”范無救垂著眸子,隻這麽回道。
時樂點點頭。
“那咱們現在就走吧!”
他繼承完家產,應該馬上就要暴富了。
等他暴富,就再去找找昨夜裡遇到的那個男人。
找到,拐回山裡!
范無救將被鬼臉帶回來的麻袋也給拎了起來,在前面引路。
他們這五號房,也就是五號鋪子,連接著地府與人間的交接口。
從這裡可以直達地府。
“小少爺,請。”
范無救推開後院的大門,指著一面透明的屏風,對著時樂說道。
穿過屏風,可入地府。
時樂噠噠噠的跑上來,看著屏風,不知怎的,總有種不太祥的預感。
好像,好像有種馬上被坑的直覺。
“小少爺,您父親等您應該等急了。”范無救語調不緊不慢的催促道。
時樂想想時賀那張溫柔親切的臉,又想想還沒見過的爹。
畢竟自己是親生的。
天底下,應該沒有親爸親爹連兒子都坑的吧?
想到這兒,懷著對親情的無比自信,時樂挺了挺小身子,將爪爪朝前邁了一步。
“撲通——”
屏風後面的路一點都不平坦,時樂的爪爪一歪,直接踉蹌著摔了個結結實實。
緊跟著過來的范無救,忙彎腰把他拎起來。
“小少爺,您還好嗎?”
范無救關切的問道。這地府裡惡鬼經常惹事,互相撕咬的也不在少數,雖說都會被鎮壓,但地面建築什麽的都總是被破壞。
再加上,他們地府這些年經濟不景氣,維護這些公共建築更困難。
他們也沒法子,只能這樣湊合過。
時樂被摔的臉疼。
他淚汪汪的用爪爪捂著臉:“我,我是不是摔醜了?”
“沒呢沒呢。”
范無救很有求生欲的道:“您的臉好好的,還是特別好看。”
十級自戀小團子時樂,聽到這話,吸了吸鼻子,放心了。
“把我放下來吧,這次我會小心的。”
“好。”
范無救說著,把他輕輕放到了地上。
時樂站穩身子,抬起腦袋,準備打量打量他爹所在的環境。
然而,舉目四望——
黃沙飛揚,處處都是荒涼。
作者有話要說:
樂樂:爸爸怎麽可能會坑兒子,我可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