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樂搖搖頭， 同樣放輕了聲音：“我不知道是誰曝光的。”

　他說著，臉上流露出了幾分恰到好處的疑惑：“其實學校的事我沒親眼看到過，也不知道網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男生聞言， 沉默了一下。

　片刻後，他鼓起勇氣道：“我，我親眼看到了。”

　男生努力讓自己說話能利落點， 他似乎是覺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於是， 帶著時樂去打水的地方。

　中午這邊人來的不多。

　男生把自己隨身帶的保溫杯，慢慢接著水，趁著沒人，接著跟時樂說話：“你，你看到的， 那個曝光新聞， 是怎麽說的呀？”

　他也想從時樂這裡知道些什麽。

　時樂不動聲色的問他道：“要不你先跟我說說，你看到的吧。”

　“我一直都想知道，可也找不著人問。”

　這個年紀的學生， 有些就是好奇心比較重， 男生看看他， 見他臉上寫滿了八卦，並且在三跟自己保證不會往外說。

　男生動搖：“跟， 跟你說，也可以。但你不能，讓別人知道。”

　“不然，老師會生氣。”

　時樂重重的“嗯”了聲，保證：“我肯定不讓別人知道。”

　男生攥著拳頭，像是自己在給自己打氣。

　半晌。

　他把接滿了水的杯子拿到手裡， 開始跟時樂說起自己親眼看到的那些事。

　“死的，大多都是我們班裡的。”

　“很奇怪的，他們都是突然就死掉了。”

　“死的很慘。”

　“有正在上課，突然被自己的筆，戳死的，是自己戳自己。”

　“還有，跳樓的。還有，夜裡被困在教室，第二天就死掉了。”

　男生為了能不結巴，說話說的很慢，可時樂沒有一絲的不耐心。

　他聽完男生說的這些話，皺著眉頭道：“好奇怪啊，也不知道學校為什麽要瞞著這些事。”

　男生倒是像知道點內幕，他湊到時樂耳畔，小聲道：“咱們學校好像在評比什麽，會有很多錢。”

　“可那些家長……”

　“那些家長跟學校說好的了，這些是大家都不讓提了。”

　男生說完這些，又沒忍住，補了句：“那些同學，還有老師，他們都死的太奇怪了，學校偷偷請了人做法事。”

　“做法事的人也說，我們不能隨便議論這些，如果議論了，會惹禍上身。”

　時樂聽的一怔：“那你還敢跟我說這些。”

　男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不怕。”

　他說道：“死的人裡，有一個，有一個人，我其實還想見見她。”

　時樂乾咳了聲，拍拍他肩膀：“不錯，你這個膽量還是很可以的。”

　男生把自己知道的都跟他說了後，又開始詢問時樂，在網上看到的內容。

　時樂眼珠子轉了轉，把小明發的帖子跟他說了。

　“你說，這個小明會是誰？”

　男生：“王小明。”

　時樂：“？”

　這年頭髮帖子的人，還真敢用自己的名字。

　時樂一陣窒息，不過，能找到人也挺好，這樣就可以推出來王小明的同桌是誰了。

　時樂在那個帖子下面，最開始的樓層回復中，發現王小明說的，他那個同學就是他的同桌。

　“那你知道王小明的同桌是誰麽？”時樂問道。

　這次懵逼的變成男生了。

　他呆呆道：“王小明沒有同桌啊。”

　“他，他早就死啦。”

　時樂：“……”

　很好，他不愧是閻王爺，上個網都能又碰到鬼發貼。

　“王小明是怎麽死的？”

　“自殺，他學習壓力太大了。”男生說著還有些遺憾：“他原本成績很好的，可是那段時間，成績下降了，好幾次考試都沒有考好。”

　時樂也呆住了：“就因為成績下降嗎？”

　男生點點頭。

　時樂心頭一梗，他想到了這整個學校的學習氛圍，想到了在網上看到的那些關於這所高中的消息。

　以及，他親眼目睹的，大多學生都宛若學習機器一樣的學習。

　他突然就有點懂了。

　“王小明死多久了？”

　“死了有一段時間了。”男生回憶了一下日期：“兩個月前吧，他在家裡自殺了。”

　時樂歎了口氣。

　他看看面前臉龐稚嫩的男生，拍拍對方有些冰涼的手：“你放心，學校裡的死亡事件，不會再發生了。”

　這都是些很年輕的生命。

　不管罪魁禍首是王小明，還是別的誰，他時樂既然來了，就一定會擺平。

　鎮惡筆現在都不算最重要的。

　時樂送男生回了他的班級後，轉身去了天台。

　天台的門被鎖了。

　可那種鎖，時樂剛好會開，以前他跟白白去撬過山洞裡，那頭黑熊精的箱子，箱子上面掛的就是這種鎖。

　黑熊精整天神神秘秘的，說自己的箱子裡都是大寶貝。

　可當時年紀還小的白團子樂樂撬開之後，卻發現了一堆少兒不宜的玩意兒。

　思緒打住。

　時樂三下五除二的把鎖給弄開，溜達到了天台上。

　天台有風。

　而風裡……

　時樂仔細嗅了嗅，他先前經過樓下時，濺落到他臉上的血，按照方位推斷，應當就是從這天台上刮下去的。

　“王小明。”

　時樂試探叫道：“咱們出來嘮會嗑唄？”

　四周一片安靜。

　顯然，王小明並不想嘮嗑。

　時樂叫不出來王小明，索性去他班外頭路過，準備看看這個同學是不是在班裡。

　班裡新排了座位。

　跟時樂一塊兒吃飯的男生，正坐在班級最後頭的位置上，孤零零的，沒個同桌。

　時樂想到他結結巴巴的語氣，皺了皺眉。

　看來，這個男生在班裡真的跟其他同學，關系很不好。

　這會兒沒上課，那些同學還有彼此在講課的，可誰都沒搭理那個男生。

　男生也不在意，他低頭，握著筆，認真寫著題。

　時樂看著他身上的福澤之光，陷入沉思。

　“怎麽覺著，這份福澤，有點像外力導致。”

　一般人好事做多了，身上都是有福澤庇佑的。

　這種人，雖說不一定都能在今生便順順當當，健康長壽。

　可下輩子，定都能有個好家世。

　世間因果循環，善惡有報，誰都逃脫不了。

　而有的人擁有福澤，還有一種情況，是佩戴了什麽東西。

　他定定看著男生，也沒法直接去問對方戴了什麽。

　正在外頭看呢，時樂的手機震動了下。

　他感受到震動聲，忙又去了天台。

　是薄聞時發來的消息，問他在哪兒。

　“我在天台。”

　時樂發消息，薄聞時直接打了電話來。

　“在教學樓裡發現什麽了？”

　“他們學校出了事，是真的。”時樂說著又補充道：“我在網上看到的那個發貼的小明，也在發帖前就死了。”

　“這學校裡頭做過了法事，但做的還不算太乾淨。”

　時樂想了想，問薄聞時：“要不我留在這裡吧？現在大白天的，幹什麽都不方便，夜裡的話，我就可以在這裡找找那個王小明還在不在了。”

　薄聞時聞言，想都沒想就拒絕道：“不行。”

　“你要是真想了解什麽，夜裡我陪你過來。”

　讓時樂一個人放在這兒，他不放心。

　這個小閻王爺雖然厲害，可是在薄聞時眼裡，也不是就真不會出事。

　上次在那個小區裡，時樂的能力受到限制，他到現在還記得。

　薄聞時的語氣不容拒絕，時樂抗議都沒用。

　“乖。”

　薄聞時放緩了聲音，哄著不高興的小孩兒：“我們先回去一趟，夜裡我陪你來。”

　時樂被哄的最後還是妥了協。

　“好吧。”

　他蔫吧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在天台布個陣就走。”

　“嗯。”

　薄聞時應聲：“我等你。”

　片刻後。

　時樂看著微微發抖的右手，胸膛劇烈起伏著。

　“怎麽回事？”

　他喃喃道，不過是一個大陣而已，雖說會費些精力，可他以前不是沒有練習過。

　以前練習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出現過，畫完後，不僅身體快脫力，連手都在發抖的情況。

　時樂小臉上劃過一抹惶然。

　他，他變弱了。

　強壓下這份心悸，時樂深呼吸一口氣，等右手不再發抖時，又繼續畫了幾十張透明符紙，分散在學校的各個部位。

　等都忙好。

　時樂又歇了會兒，讓自己看不出來有什麽異樣後，這才下了天台。

　很快。

　他找到薄聞時，薄聞時看到他來，原本漠然的臉色，明顯有了幾分緩和。

　“樂樂，過來。”

　時樂跑過去，抱住他的胳膊。

　校長的臉色不是太好看，他有心想問問時樂剛才去了哪兒，可看著薄聞時那張臉，到底是沒敢問出來。

　“校長。”

　薄聞時淡聲道：“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今天的參觀就到此為止吧。”

　話音剛落，校長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那行。”

　校長客套道：“我送你們到校門口。”

　把他們送走之後，校長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回了學校。

　他叫來教導主任，問道：“薄聞時身邊的那個小孩兒，他都去了哪裡？跟誰有過交談？”

　教導主任也沒盯住時樂，但還好，學校裡面有監控。

　兩人親自去看了監控。

　看完，他們都放松下來。

　“還好，這個小孩沒跟別人說過話，應該不會知道咱們學校的事。”

　校長他們放松了，學校外頭，時樂卻很沮喪。

　他已經很努力的再掩飾自己的狀態了，但在薄聞時面前，他的每一個小表情，小細節，薄聞時全部都看的清楚。

　車上。

　薄聞時主動把時樂給抱了過來。

　小孩兒摟著他的脖子，把白嫩臉蛋埋在他的頸窩。

　最愛叭叭的嘴巴，這會兒，不聲不吭的。

　“樂樂。”

　薄聞時動作輕緩的拍著他的背，語調透著溫柔。

　“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