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遠, 一晃眼,不知山落了雪。
薄聞時在樹旁邊安置了座不大但還算方便的房子,透明的結界籠罩著靈樹, 還有靈樹旁的房子,以及靈樹後的水溝。
蘇狐快要生了,這陣子李文沒再讓她過來。
李文各種打聽, 通過一些渠道, 為蘇狐找好了妖怪醫生, 專門為妖怪接生的那種。目前,他們那邊兒氣氛也緊張著。
這是李文第一個孩子,他原本並不打算要孩子。在他看來,他這樣的人,不適合要什麽後代。
可既然有了, 還是在小狐狸的肚子, 他很喜歡。
薄聞時得到消息時,站在樹下站了許久。
“寶寶。”
他看著妖丹裡的魂魄,輕聲道:“小狐狸崽崽快出生了, 你還不回來看看麽?”
妖丹裡的魂魄, 無聲無息, 也不會回應薄聞時。
薄聞時有耐心,他上輩子能守著時樂那麽久, 這輩子,再這麽守著也沒關系。
兩周後。
蘇狐吃過早飯後,肚子突然疼起來。李文當場叫來了醫生。
在難熬的等待中,李文打電話給了薄聞時。
彼時,薄聞時剛好坐在樹下。他把聲音開了外放,音量足夠讓樹上的魂魄聽到, 如果,魂魄能夠聽到。
“樂樂怎麽樣了?”
李文的聲音明顯很焦躁:“我家狐狸崽崽就要出生了,樂樂這個乾爸不來看看麽?”
薄聞時抬眸,瞥了眼樹上:“他晚點會去的。”
李文在心裡歎息一聲,倒沒再繼續說這話。
兩人都沒掛電話,他們想的一樣,不管時樂能不能聽到,待會狐狸崽崽出生時的聲音,他們都想讓時樂聽聽。
到上午十點多,嘹亮的哭聲在產房炸開。
李文不顧形象,扒拉著門:“醫生,醫生!我老婆怎麽樣了?她現在什麽狀態?有沒有事?!”
醫生看著新出生的妖怪崽,心頭一梗。
他還以為,這當爹的會問問孩子呢。
“你老婆沒事,就是太累,暫時昏睡過去了,不打緊。”
醫生走過來,抱著人形狀態但帶著狐耳和狐尾的崽崽,正要給他看,卻見人已經跑到了病床前。
“蘇蘇。”
李文給蘇狐擦著額頭上滲出來的汗:“辛苦你了。”
“是我不好。”
想到自己搜索出來的生崽的可怕,李文都想給自己幾巴掌。
那麽危險的事情,他卻讓他嬌養著的小狐狸承受了。
不知山上。
薄聞時聽著電話那頭李文的自責哭訴,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是在幹嘛。
醫生手上的狐狸崽崽閉著眼睛可勁兒的哭,可再哭爹媽都不搭理他。
一個是沒法搭理,一個是壓根不記得他的存在。
狐狸崽崽哇哇大哭。
他要媽媽。
崽崽中氣十足的哭聲,薄聞時一直在注意聽著。
他特意把手機放在時樂的魂魄旁邊:“寶寶,喜歡聽麽?”
狐狸崽崽是個男娃娃,很鬧騰,哭聲也響亮。
薄聞時有事沒事就給時樂放狐狸崽崽的哭聲。
時樂:“……”
時樂被這聲音給吵的,似乎魂魄真的有了點異動。
入夜。
薄聞時去房裡洗澡,他順手把還掛著語音通話的手機,放到了樹下。
語音通話是跟蘇狐的手機連著的,那邊的手機放在離狐狸崽崽不遠的地方。
那個距離,按著狐狸崽崽的哭聲,完全能夠照顧到。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在浴室裡。
樹上。
原本被放在瓶子裡的妖丹,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被狐狸崽崽給吵到,妖丹的顏色都發生了變化。
有劇烈的波動從妖丹上溢出。
一秒,兩秒,三秒。
“砰——”
瓶子炸開,妖丹陡然溢出耀目的光芒。
聽到聲音後的薄聞時,披上衣服及匆匆的趕出來,往樹下跑去。
“樂樂!”
耀目的光芒散開,薄聞時瞳孔驟然緊縮了一瞬,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光溜溜的奶娃娃,奶娃娃小手小腳,粉雕玉琢的包子臉上,一雙漂亮的圓眼睛,正看著他。
“啊。”
娃娃張嘴,卻說不出來話。他又試了試,最後嘴巴一癟,仰著小圓臉開始哭起來。
薄聞時幾步走上前,將娃娃抱在懷裡。
他低頭,還是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樂樂?”
變成奶娃娃的時樂,蓮藕般的小胳膊圈著他,把臉往他臉上蹭了蹭。
現在是冬日,外頭冷。
薄聞時回過神後,將奶娃娃直接給抱到了房間裡。
“樂樂,你,你現在還記不記得我?”
薄聞時把奶娃娃放在床上,用被子裹著他,眼底滿是忐忑。
魂魄重塑肉身,他真的不敢保證,回來的時樂,還有沒有對他的記憶。
奶娃娃約莫有一歲多的情形,他歪了歪頭,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薄聞時的話,隻對薄聞時“呀”了聲。
薄聞時眉頭緊鎖。
剛誕生的娃娃,還很疲憊。薄聞時沒能跟他說上幾句話,他就身子一倒,在被子裡睡了過去。
薄聞時見狀,只能把問題壓下去,先照顧好這個奶娃娃。
時賀的情況太嚴重,所以閉關直閉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照顧奶娃娃的重任,落到了薄聞時身上。
薄聞時為了方便帶娃,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著。
白琅給代購了不少奶粉。看著變小的時樂,白琅蔫壞,給拍了不少各種不雅圖,準備以後留著供時樂“懷念”。
“哎,薄聞時。”
白琅叫他道:“你有沒有發現,樂樂的成長速度不太正常。”
最開始誕生出來的娃娃,是一歲多。可現在才過去幾天,好像又長了很多。
白琅摸著下巴,沉思:“照這個成長速度,我覺著一個多月,他就能徹底恢復過來了。”
薄聞時自然也知道。
他稍微松了口氣,還好,他的樂樂就快恢復了。
白琅跟聞羿不知道又鬧了什麽別扭,總之,這些天他一直都待在不知山上,時不時出門給時樂代購點他要用的東西。
在時樂估摸著有三歲光景的時候,薄聞時有次又問他,記不記得自己。
時樂坐在地上,眨巴眨巴眼睛,奶聲奶氣的叫道:“腦公!”
薄聞時:“???”
薄聞時原本只是隨口一問,他以為需要等到時樂十八歲,才會記得自己。
可沒想到,時樂他竟然已經有了記憶。
薄聞時原本應該激動,但看著時樂的包子臉,他閉了閉眼:“乖,先別這麽叫,等再過幾天……”
再過幾天,時樂應該就能長大。
到那時候再叫,他聽著才能心安理得,至於現在,他隻想好好帶娃。
娃很不好帶。
回歸幼崽狀態的時樂,雖然有了以後的一些記憶,但並不多。
他記住的還很模糊,隻記著薄聞時是他老公,時賀跟羅澧是爹爹,白琅嘛……
“白白!”
時樂看到白琅,邁著小短腿就衝了過去,眼睛亮晶晶的:“飛飛!”
他把白琅當成了飛飛工具。
白琅臉色微變:“不飛,一邊去。”
這熊崽子每次坐在他身上,都拽他的羽毛!
“飛飛呀。”
時樂鍥而不舍的圍著白琅跑,企圖爬到白琅的背上。
薄聞時沒有絲毫去解圍的意思,精力旺盛幼崽樂樂,沒少折騰他。
現在有了大白鶴陪他玩兒,他終於可以有片刻的清靜。
幼崽時樂愛跑愛鬧,唯一安靜會兒,也是看電視。
看什麽電視呢,看相聲。
“腦公,你可以陪我演這個嗎?”時樂指著電視上的雙人相聲,眨巴著眼睛,央求他道:“我做角呀你捧哏,咱倆配合樂滋滋!”
薄聞時:“……”
薄聞時面無表情,伸出手,把相聲頻道給換到了卡通頻道。
“看這個。”
他把小豬佩奇放給時樂看,時樂“唔”了聲,還真看起了小豬佩奇。
可看完沒多久,薄聞時就發現這不省心的娃,在學佩奇的豬叫。
“哼哼,要吃飯。”
“哼哼,腦公抱。”
薄聞時聽著哼哼的豬崽叫,一時間恍惚以為,自己真養了隻豬崽子。
豬崽子難養,尤其是在薄聞時工作的時候。
這天,薄聞時在例行進行的視頻通話中,正有條不紊的安排著工作,不安分的豬崽又出現了。
“腦公。”
幼崽時樂攥著新摘的小花,衝他跑過來。跑來後,還直接爬到他腿上,把花往他耳邊帶。
“戴花花。”
薄聞時不想戴花花,更不像在視頻通話中戴花花。
“乖。”他哄著小幼崽!:“我在工作,你把花花給白琅戴去。”
時樂坐在他腿上,見他不肯戴花花,癟了癟嘴,滿臉失落。
“好叭。”
他從薄聞時的腿上爬了下來:“我去找白白。”
“是戴了我的花花,就是我的人了!”
時樂一邊小聲叭叭,一邊攥著花要去找白琅。
可沒走兩步,薄聞時將他一把拉回來。
“在這等著,我開完會再陪你戴花花。”薄聞時說著,目光重新落在了視頻上。
所有參與視頻通話的人,這會兒臉上表情都很迷。
他們 boss這麽久不出現,原來,是去生娃了嗎?
這奶娃娃長得好看是好看,可娃娃他媽是誰。
這些跟薄聞時熟悉的人都知道時樂的存在,可以說,滿公司都知道時樂,並把時樂當做他們的boss正宮。
現在他們boss來這一出,很明顯是把時樂給甩了,又跟別人生了娃啊。
渣,真渣。
薄聞時無暇理會自己名聲可能受損的問題,他簡短幾句話結束了視頻,隨後,把電腦合上,將幼崽時樂抱了起來。
“戴吧。”
他妥協道:“想怎麽戴怎麽戴。”
小時樂狡黠一笑,如願在他耳朵邊戴上了花花,並且大聲誇道:“好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