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那年的某天,雲斂跟家裡鬧了一點不愉快,一個人到了市區散心。
就是那時候遇到了聶筠。
聶筠已經是圈內有名的經紀人,只是跟原公司有嚴重的分歧,最後不歡而散,她毅然而然地辭了職,準備自己創業。
聶筠自己有人脈,只是新開始很難。
朋友們都勸她先簽一個有點名氣的人,來為公司打開知名度。
她沒有,她一眼看中了雲斂,於是不顧朋友的勸誡,朝雲斂拋出了條件。
雲斂本來就在跟家裡置氣,再加上聶筠長得也不像騙子,在做了基本的了解之後,她就答應了,因為還是未成年,還需要監護人在旁邊。
雲斂向來性子就倔,這個舉動可把雲家人給氣著了,最後都是雲奶奶出來一拍桌子,將這個事情給定了下來。
雲斂的進圈伊始還是有些曲折,但相對而言也算比較順利的了。
聶筠沒有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態,她只是想靠自己造一個星出來,雲斂的後來證明了她眼光的毒辣。
於是雲斂今天敢這麽說這番話,是非常有底氣的。
她是注定吃這碗飯的人,一紅就紅了這麽多年,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雲斂的黑粉也很努力,天天都在祈禱著她糊,可是雲斂演藝生涯裡面最撲街的作品,都可以吊打不少演員的巔峰作品。
雲斂表面上很謙虛,可是內心極其驕傲。
喜歡夏知形這件事,的確比她不紅了還要更加不容易發生。
而她只要還在這個圈子,她就不會不紅。
聶筠徹底放下心來,她知道雲斂是什麽樣的人。
“行。”她的語氣有些輕松。
雲斂垂著眼睫,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其實也習慣了,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在做沒有感情的賺錢機器,戲拍了一部又一部,代言接了一個又一個。
她的商業價值越來越高,人氣也越來越高,更是被捧上了神壇一般,基本上沒有出過負面的新聞。
聶筠作為老板,自然是不希望她戀愛的,只是這麽多年來她很少做出格的事情,因為就算她隱婚了,只要不被大家發現,那麽就由著她去了。
她讓雲斂不要喜歡夏知形,多半是出於商人的角度。
多少人因為戀愛或者結婚的事情,就淡了事業。
幻羽影視現在也不是沒有可以為公司賺到錢的藝人,只是誰都不像雲斂,也不會再出一個雲斂。
雲斂自己都懂,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麽。
“小姐,到了。”是陳哥的聲音將雲斂的思緒從遙遠的地方拉了回來。
今天的陽光非常燦爛,城展中心的室外停車場已經有了不少的車輛。
但比車輛來的更多的是人,有很多人都舉著傘,顯然忍受不了這樣的天氣。
雲斂今天沒讓蕭蕭一起來,但是下車之後,也有主辦方的工作人員來打傘。
現場的人氣有些火爆,這次畫展就請了雲斂一個藝人來。
不過請她一個就夠了,因為她的粉絲著實不少。
在確定要來這次畫展之後,她的工作室就已經發了緊急的行程通知,正好今天是周六,有時間有能力的粉絲來了不少。
雲斂視力不錯,一眼就能看見人群中的舉著橫幅的粉絲團,其中有的面孔很眼熟,都是她很多年的老粉絲了。
她們在看見她下車之後,就在喊著她的名字,除此之外還有路人也在招手。
雲斂的臉上揚起了微笑,衝著那邊點了點頭,還走近了一點,提醒大家注意身體,不要中暑。
手機相機都在拍著她,保安維持著秩序。
工作人員在一旁提醒:“雲小姐,請先隨我到休息處。”
“好的。”雲斂點了頭。
蒸騰的熱氣在她的腿上貼著繞著,她今天不算盛裝出席,這樣的場合適合輕松點的裝扮。
展台在樓外搭建的,隻堪堪遮住了陽光,擺了幾個音響,看起來有些簡陋,不過本來也不是什麽需要花裡胡哨舞台的活動,這樣看起來更舒適一些。
後面的大樓上已經掛起了今天畫展的海報,上面的主題很顯眼,叫做“給我一支筆,我可以擁有整個世界”。
雲斂在來之前就已經了解了這次活動性質,這次的畫展幾乎沒有一個知名的畫家的畫,全是小朋友畫的,而邀請幾位有名氣的畫家來不過是為了鼓勵這些年幼的小畫家。
這個活動還是很有意義的,尤其是這些小朋友裡面,還有不少的自閉症患者。
雲斂跟著工作人員走了一小截路,到了不遠處搭建的遮陽的遮陽棚傘下坐著。
這裡基本上就是休息區,已經坐了好一些人。
因為是室外,沒有空調,於是四面八方都是風扇在運作著。
雲斂的位置在第一排的正中央,她環視了一圈,也沒看見夏知形的身影。
剛坐下,主辦這次畫展的負責人就走了過來。
他穿著西裝皮鞋打著領帶,被熱的腦門上有一層薄汗。
“雲小姐,感謝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參加這次活動。”他收起太陽傘,伸出手,臉上的笑容真誠,“叫我小李就好。”
雲斂站起來,回握了一下對方的手,眼睛彎了彎:“李哥辛苦。”
“小李”是肯定不會喊的,對方只是自謙一下,她不能當真。
李哥拿出手帕,擦了一下自己的汗,他又笑著說:“我一直都是你的忠實的觀眾,電視劇和電影我都看的,我的老婆和女兒也很喜歡你。”
“那很榮幸。”
沒有閑聊多久,李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雲斂又一次坐下來。
或許是李哥開了個頭,其他的人才鼓起了勇氣,走到她旁邊來想要簽名或者合影。
大家都很自覺,沒有圍著她,並且見好就收,都很有禮貌。
有個小朋友被母親牽著走過來,他看起來五六歲的模樣,一直都躲在母親的身後拉著母親的手,看著雲斂的眼神帶著躲閃。
這個母親溫柔地向雲斂說:“雲小姐,我們家小孩記得的人和事不多,但他能夠叫得出來你的名字……”
這個小孩是自閉症兒童。
雲斂蹲下來,跟小孩差不多的高度。
她的眼神溫暖,哪怕對方一直不怎麽看自己,只有偶爾的一眼。
雲斂笑了笑,聲線柔和:“真優秀啊,小畫家,你的世界絢爛多彩,希望你可以繼續畫出來。”
小孩的母親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連忙跟雲斂道著謝,就抱著自己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雲斂暗自歎息一聲。
她知道為什麽這位母親一下就哭了,因為真的很不容易。
時間慢慢地走著,就快到了開場的十一點。
要先在展台上講述本次畫展的意義,才能進室內看畫。
公司聘請了圈內知名的攝影師賀臨笛過來給她拍活動圖,只是也得上了展台以後,在這棚傘休息區實在是不好拍。
又過了五分鍾,展台上終於站上去了主持人。
雲斂坐姿端正,就看著主持人拿著話筒,磁性的聲音通過音響傳到了在場的人的耳裡:“歡迎大家來到今天的畫展,今天的陽光有些熱情,但更熱情的是各位,這次畫展可以受到這麽多的關注……”
開場會有一段鋪墊,不過不會有多少,就會進入主題。
主持人說完,李哥就上了台,他幾乎是熱淚盈眶,非常真情實感,說出了辦理這次畫展的初心。
雲斂在台下看得有些動容,可是蕭蕭沒在,她也忘記了帶紙巾,只能忍著眼淚不要掉下來,跟著其他的人一起鼓掌。
這時候她身邊一直空著的位置上坐下來一個人,雲斂吸了下鼻子轉過頭,就看見了夏知形的優越的側臉。
雲斂的眼睛眨了下,夏知形鼓完掌,偏過腦袋看了過來:“我剛剛在畫展裡面忙。”
“……”雲斂回過神來,“你不用解釋。”
夏知形:“嗯。”
沒人注意到她們這裡,她們也都自覺保持著距離,肩膀都沒再靠近對方半分。
又過了幾秒鍾,夏知形又說了句:“謝謝你能來。”她頓了下,“能被更多的人看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