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之情緒持續了兩秒,腦子在那一瞬間忽然想通了一切。
大姨為什麽說聯系不到葉白思?非常明顯啊!葉白思把他們也刪了!!!
他瞳孔圓睜,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葉白思,真的,真的不準備繼續忍受段琛了!!
趙新之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又覺得意料之中。想到當時段琛的那句‘夢想總是要有的’,還有點微微的暗爽。
但他隻爽了不到一分鍾。
車門被打開,段琛從上面走了下來。
趙新之條件反射的想跑,就聽到一聲冷喝:“站住。”
你讓我站我就站你誰啊?
趙新之停下腳步,縮著頭,老老實實轉過來面對他,一對上他的眼神,就立刻舉手:“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就……就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你說葉哥那樣的人,他怎麽敢拉黑你?他怎麽可能拉黑你??”
段琛不語,眼神裡多了幾分看同類的和善,還有淡淡的困惑,明顯和趙新之有了同一個問號。
趙新之繼續道:“不光拉黑你,還把你身邊所有人都拉黑了,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何等的駭人聽聞,何等的歎為觀止,何等的令人敬……”逐漸激昂的情緒陡然一拐,趙新之義憤填膺:“令人臥槽啊!”
段琛:“……”
看同類的眼神停止了。
趙新之閉緊嘴巴繃緊了皮。
“那個。”本著工作第一的信念,謝寧頂著壓力舉手:“時間快到了……”
段琛又看了他一會兒,這才轉身走向會場。趙新之滿心忐忑,垂頭喪氣地跟上去,他發誓,段琛剛才收回視線時的表情,絕對是‘你等著’。
酒莊開業,請來的人多是懂酒的,但在這個聚會不斷的圈子,大家的目的顯然不單純是為了品酒。
邰紅果笑的臉都要僵了,拒絕了又一個前來搭訕的闊少,正好逮到了今日的主人齊傑,忙提著裙子走過來:“齊傑,你帶女伴了沒?”
齊傑一邊關注著門口,一邊道:“當然帶了,我又不是來相親的。”
邰紅果一把擰在他腰上:“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齊傑急忙縮腰,還是沒躲過,扭曲著臉道:“你年紀也不小了,這種聚會參加那麽多次,基本規則還需要我提醒?”
邰紅果拿了塊蛋糕,又對著一個打招呼的笑了一下,人走後又瞬間變臉:“早知道我租個男伴來,現在我感覺自己就是一頭肥羊!給好幾頭狼瞄準了……多少也長帥點啊!”
“顏控要不得。”齊傑招呼著客人,邰紅果歎了口氣,又道:“段琛怎麽還沒來?”
“不知道啊,可能等他家小金雀呢吧,他就這個臭毛病,什麽事兒都不知道提前說,每次都折騰人家。”齊傑說完,又嘖了一聲:“你說我怎麽就沒這個運氣,碰到葉白思那樣對我無怨無悔死心塌地的人?”
邰紅果想了一下葉白思,急忙朝嘴裡塞了塊蛋糕抑製口水,一臉檸檬道:“實不相瞞,我也饞。”
雖然嘴上說,她挺瞧不起葉白思那副為愛犯賤的模樣,但代入段琛就不一樣了,只要想到那麽一個溫柔乖順的大美人任我欺凌千百遍仍舊待我如初戀……
艸,幻肢硬了。
邰紅果歎了口氣,又突然想到什麽:“對了,你上回說你奶奶下個月過壽,你要送她那個什麽,拍到了沒?”
“繆斯紅寶?”齊傑說:“別提了,那天我有事沒去現場,讓人代拍來著,一開始給了預算的價格,結果有人出價比預算高,他打我電話商量的時候我又沒接到,就被拍走了。”
“那不是你奶奶心心念念好久的麽?好不容易才流入市場,我千方百計給你打聽到的,你怎麽也不上點心?”
“哎,我哪裡能想到,也不知道誰那麽大手筆,比我預算高了足足三百萬……只能再等等了。”
邰紅果翻了個白眼:“既然那麽大手筆收了,就肯定是勢在必得,不可能那麽隨便放手,我勸你要麽留心一下是誰收的,約出來見見看能不能說服人家賣掉,要麽就徹底死心吧。”
齊傑也十分懊惱,他奶奶今年都九十五了,想要這東西許多年,好不容易重新流入市場,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買到。
也是他大意了。
段琛走進來的時候,齊傑和邰紅果已經各自分開。齊家在平都高門圈子裡固然地位不低,可跟段家比起來,還是算後起之秀,交的朋友也相對廣泛。
但段家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平都扎扎實實的望族,樹大根深,齊傑之所以能在家裡得到重視,就是因為他交了段琛這樣的朋友。於是段琛一出場,就引起了一陣騷動,齊傑也立刻準確地捕捉到了他的位置。
侍者遞來了美酒,段琛隨手拿起,一路走向齊傑,道:“恭喜。”
謝寧笑著把禮物送上:“這是賀禮。”
段琛向來出手大方,齊傑不用看就知道他送的酒不一般,他從容納下,目光落在他身上,又朝他身後看了看,眼中浮現意外的神色:“你家小金雀呢?”
趙新之躲在人群裡,在心裡哼唧:“飛了。”
段琛淡淡答:“鬧別扭呢。”
齊傑眉梢一挑,陡然來了興趣,“哦?葉白思還會鬧別扭?”
段琛看上去並不願意深談這個話題,齊傑卻已經開始抓心撓肝。
他也算是眼睜睜看著段琛跟葉白思搞在一起的人了,葉白思跟了段琛八年,八年裡,段琛每次出席各種晚會,都會帶葉白思,葉白思實在太漂亮,美的雌雄莫辯,段琛經常還會給他定製長裙禮服,帶出來的時候,如果不是知根知底,幾乎發現不了葉白思的真實性別。
在所有朋友面前,葉白思永遠安靜溫順,唯段琛是從,是男人眼中的乖妻典范。老實說,齊傑從來都沒想過,葉白思居然還懂得跟人鬧別扭,他根本想象不來葉白思生氣的模樣。
他觀察段琛,偷偷繞過去問趙新之:“什麽情況?”
趙新之不敢說段琛被甩了,他還沉浸在段琛會怎麽收拾他的恐懼中,老老實實道:“我也不知道。”
又忍不住瘋狂暗示:“反正就,人不見了,還把我們都拉黑了……對了你看看你有沒有被拉黑。”
齊傑按捺著坐了一會兒,實在沒憋住,起身偷偷繞到一邊拿出手機。
兩分鍾後,齊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段琛這邊,另一位好友也繞了過來,對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忽然變得古怪起來:“出什麽事了?
趙新之在一邊兒瞪大眼,段琛則遞過去眼神,反問:“怎麽?”
“你今天不對勁。”戚直靠在沙發上,齊傑收起被驚掉的下巴走過來時,正好聽到他說:“怎麽今天穿起了常服。”
他眼神揶揄:“怎麽,大公子已經窮到連一套出席活動的衣服都沒有了?”
齊傑立刻對著段琛去看,果然發現今天的段大公子十分質樸。趙新之一邊驚歎戚直的洞察力,一邊道:“對哦,哥,你今天配飾都不齊,胸針都沒戴。”
段琛垂眸看向自己胸前,詭異地默了一下。
“還有表。”趙新之開始炫耀自己的觀察力:“這不是你平時上班戴的那一塊麽?袖扣怎麽也這麽樸素,還有……”
段琛倏地盯住他,趙新之嚇得噤聲,垂著腦袋朝嘴裡塞果果。
有戚直拋磚引玉,齊傑也開始默默觀察,不過他沒有那麽趙新之那麽不知死活,只看不說。
戚直還保持著疑問的眼神,要知道段大公子的財力不輸於在場的每一個人,更不要說他的品味了,每次出席活動,都會讓人眼前一亮,當然了,最亮的還要數他時常帶在身邊的那隻小金雀。
而今天……要不是有這張臉撐著,單看這一身簡直可以說是寒酸了。
段琛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間。”
他一走,齊傑就立刻坐到了戚直身邊:“快快看看,葉白思有沒有把你拉黑。”
這種地方,洗手間也是極為私人隱蔽,段琛站在裡面,目光望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想著好友的問話,臉色越來越陰沉。
他從來沒有葉白思分開過,更具體一點,只要他需要,葉白思一直都在,電話也好,視頻也罷,總能聯系的到。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取出手機找到了葉白思的微信,打過去一個視頻電話。
視頻剛拉起來就被掛斷。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紅色提示。段琛眼角抽了一下,手指僵硬地點下了‘立即去添加’。
無法添加此好友。
無法……添加……此好友……
段琛瞳孔收縮,呼吸發緊。
這一口氣,半天才吐出來。
段琛怒極反笑。
非常好,葉白思真的把他惹火了,這一次,可不是簡單認個錯就會被原諒的。
重新走出去的時候,段琛已經平複了情緒,他神色冷淡,一側卻忽然走出來了一個人,邰紅果笑著道:“段琛,正好今兒你家那位不在,我也沒男伴……”
段琛繼續向前,邰紅果提著裙子追他:“咱倆湊活一下,跳個舞……”
“拒絕。”段琛看也不看她一眼,語氣冷酷無情,邰紅果停下腳步,磨了磨牙,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真是一如既往的……欠錘啊。”
戚直已經從齊傑和趙新之口中拚湊出了完整的信息,抬眼瞥見邰大小姐吃癟,對段琛道:“你對女孩子能不能溫柔一點?”
“見識過了完美定製,你也不會給批量生產一個眼神的。”段琛端起酒杯,一口氣灌下,齊傑擦了擦額頭的汗,慶幸這話沒讓邰紅果聽到。
戚直已經開口:“可是完美定製現在不是飛了麽?”
“會回來的。”
“哦?”
段琛重新倒了杯酒,道:“他八年都沒有參加過工作,已經被我養廢了。”
齊傑:“!”
對啊,他怎麽麽想過這個問題!葉白思那樣的人,要是沒有段琛保護,一出社會肯定就會被吃的渣都不剩,說不定以後得跪著求段琛原諒。
戚直卻不認同,他又看了一眼段琛今日的著裝,一臉真情實感:“可我覺得,你會是先廢掉的那個。”
醒酒器皿被放回原處,杯中酒液鮮紅如血,段琛端起來,鼻間溢出克制地吐息,他平複下心情,目光轉向戚直。
“那就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