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仵作先生》第19章 惡鬼尋仇8
楚鈺秧又說:“他的確是啊。”

 趙邢端都被他搞糊塗了,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楚鈺秧說:“不是很簡單嗎?他不是李家的孩子,卻在為李家報仇。”

 趙邢端說:“他為什麽這麽做。”

 楚鈺秧說:“這不是很簡單嗎?他冒著這麽大的危險幫人報仇,肯定是要報恩情的。”

 楚鈺秧又故作神秘的說:“不過李家的那個孩子,我好像也猜到是誰了呢。”

 趙邢端說:“那個孩子的確還活著?”

 楚鈺秧點頭,眼睛亮閃閃的,又笑的一臉猥瑣,說:“而且長得很好看啊。”

 趙邢端臉上表情一陣僵硬,下意識的就想到了暫住在衙門裡的林百柳,滕捕快說林百柳是他的遠房親戚,林百柳也差不多就十七八歲的年齡,而且長得的確很好看。

 趙邢端挑眉說:“林百柳?”

 楚鈺秧笑眯眯的點頭,說:“不過我只是猜的。端兒你武功那麽好,你看林百柳會不會武功呢?”

 趙邢端說:“會。”

 楚鈺秧做出一副狗腿的驚歎表情,說:“端兒果然厲害。”

 趙邢端說:“還不弱。”

 楚鈺秧說:“十年前李家人死於非命,還著了一把大火,什麽線索都沒有,就算有人猜出是張老爺所為,但是沒有證據,而且張老爺和你提到的那個神秘組織有關系,後台肯定是足夠硬的,或許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就算有證據也奈何不了他。林百柳當時還是個孩子,所以只能離開這裡,暫時躲避,而滕捕快對此也無能為力。沒準這十年裡,滕捕快一直琢磨著怎麽報仇。只是林百柳回來的太突然,不得不讓他把計劃提前進行了。滕捕快怕林百柳動手殺人,所以隻好提前殺了許氏。如果再有點時間,計劃的周全一些,恐怕又是一樁懸案了。”

 趙邢端沒說話,半天才說:“如果十年之前你就在這裡,或許當時李家的案子就不會變成懸案,也沒有這麽多讓人歎息的事情了。”

 楚鈺秧羞澀的說:“端兒,你這麽信任我,我真是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了。”

 趙邢端覺得自己已經開始免疫他的不正經了,都沒有側頭瞧他。

 楚鈺秧說:“可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找到張老爺作案的一點線索。”

 趙邢端說:“的確,當時李家小姐已經嫁給了姓張的,那他為什麽又突然要殺了李家全家的人,還有那個丫鬟許氏。”

 楚鈺秧說:“如果李小姐惹張老爺不快了,休了便是,再狠點毒打一通,也犯不著殺了人全家。我猜,或許是張老爺的秘密被李小姐發現了也說不定。”

 “秘密?”趙邢端一怔,說:“會不會是……”

 楚鈺秧明白他想說什麽,“說不準,或許就是呢。”

 一說到張老爺的秘密,趙邢端現在只能想到他和神秘組織之間的瓜葛了。

 楚鈺秧說:“難道李家小姐發現了他書房裡的秘密?所以張老爺怕他泄露,殺人滅口?”

 趙邢端剛要開口,忽然楚鈺秧停住了腳步,抓住他的袖子。

 “怎麽?”趙邢端問。

 楚鈺秧興致勃勃的說:“不如我們去問春苑吧!”

 “什麽?”趙邢端傻眼了。

 問春苑,不就是城裡尋歡作樂的青樓?之前滕捕快還提到過,趙邢端可沒忘了。

 趙邢端臉色頓時就青了,就算自己需要人伺候,那也不需要往青樓跑,都無需招手,自然會有人貼上來。

 就比如……楚鈺秧?

 趙邢端忽然想到總是跟屁蟲一樣的楚鈺秧,臉色更不好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到楚鈺秧的名字。

 他堂堂端王爺,大白天往青樓跑,讓人瞧見了還成什麽樣子。

 楚鈺秧已經挽住他的手臂,說:“我還沒有去過呢,端兒你去過嗎?裡面是什麽樣子?”

 “誰知道。”趙邢端說著推開他的手,說:“我還有正經事。”

 楚鈺秧不讓他走,說:“我們去問春苑也是正經事啊。”

 楚鈺秧說的聲音頗大,一口一個問春苑,咬字清晰鏗鏘有力,路人都用鄙視和不屑的眼光瞧著他們。

 趙邢端頭疼欲裂。

 楚鈺秧已經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我們去查案,你不記得了,許氏本來是問春苑的一個小丫鬟,而且李家男孩的母親是問春苑的一個花姑娘?我們去問春苑打聽打聽,說不定十年前的案子就有線索了。”

 趙邢端略微皺眉,覺得楚鈺秧的話倒是有道理。

 於是路人就看著,少年露出一臉猥瑣笑容,小聲和青年公子說了幾句話,然後兩個人就結伴往問春苑走去了。

 還不到天黑日落的時候,問春苑門前冷冷清清的,尋歡作樂的地方當然是天黑了才開門。雖然現在天氣變冷了,不過這下午時分,天還大亮著。

 他們往問春苑門口一站,楚鈺秧就挺胸抬頭,上前抬手叩門。

 “砰砰砰”好幾聲,楚鈺秧的手都敲得酸了,問春苑的大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

 來的人打著哈欠,看起來還沒睡醒,嘴裡不客氣的嚷嚷著:“敲什麽呢,天還沒黑怎麽就來了,懂不懂規矩啊。”

 趙邢端臉色不愉,他本來就不想過來的。

 那來開門的是個高壯男人,看起來像是打手護院一類的,他說完了眼睛才勉強睜開,然後在楚鈺秧和趙邢端身上一掃,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這種地方的人,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分辨有錢人。打手一看趙邢端的行頭,頓時覺得壞了,這位爺看起來可不是一般的富貴,就身上那玉佩,恐怕值錢的不得了。

 打手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打了個哈哈,客氣的說:“兩位爺,真是對不住兩位爺,剛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兩位爺別見怪。姑娘們還在休息呢,不過不要緊,兩位爺想找哪位姑娘,我立刻就讓人去叫。兩位爺快請進。”

 楚鈺秧站在門口不動,嚴肅的搖頭。

 打手心裡咯噔一下子,難道是這位小爺不高興了。

 楚鈺秧說:“只有一位爺。”然後伸手指著旁邊的趙邢端。

 趙邢端也不明白楚鈺秧說的是什麽意思,不過太陽穴隱隱有些疼,恐怕接下來他要說的並不是什麽好話。

 楚鈺秧說:“只有他是爺,我可不是爺。”

 打手笑的尷尬,說:“您是……”

 打手上下一打量楚鈺秧,的確沒有旁邊這位爺穿的好,但是一身打扮也還不差,長得也頗為不錯,氣質也是不差的。要說是小廝,他肯定是不信的,哪有小廝穿的這麽斯斯文文的。

 楚鈺秧笑眯眯的說:“我是這位爺自帶的……”

 “自帶的……”

 打手顯然愣住了,到青樓來自帶,他還是頭一次聽說,而且到青樓來能自帶什麽,打手第一反應不就是姑娘嗎?

 打手瞪著眼睛打量楚鈺秧,難道這位看起來還挺好看的少年,其實是女扮男裝?

 的確仔細一看是挺好看的,臉蛋白白嫩嫩,眼睛又大又水靈,嘴唇也紅豔豔的,脖子細細的,弧度也很好看,就是……脖子上好像有喉結……?

 打手頓時如遭雷劈,再打量了楚鈺秧好幾眼,的確是個小少年,並不是姑娘。然後他忍不住用詭異的目光開始偷瞄趙邢端,難道這位有錢的爺好南風?

 打手有點為難了,他們這裡是青樓,雖然做那種生意,但並不是南風館。

 趙邢端被他看得極為暴躁,乾脆抬手將門一拽,然後自己走了進去。

 楚鈺秧這才笑眯眯的跟著趙邢端走進了問春苑裡。

 打手都被搞糊塗了,乾脆上樓去把老板給叫了出來。

 人一走,趙邢端就瞧著楚鈺秧說:“一會兒由我來問,你不需要說話。”

 楚鈺秧委委屈屈的閉上嘴巴,眼巴巴瞧著他。

 趙邢端可不想讓他再胡說八道了。

 老板很快就來了,是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子,打扮的倒不是很花哨,看起來很有品味。老板笑呵呵的說:“兩位爺來的太早了,有沒有中意的姑娘,我去給兩位爺叫來。”

 趙邢端從懷裡拿出一錠金子來,放在桌上,說:“我有話問你。”

 老板一瞧那金子,頓時眉開眼笑的,這小地方哪裡見過這麽多金子,恐怕問春苑賣了都不值這麽多錢。

 老板搓著手,卻不敢上前拿,恐怕這兩位爺是大有來頭,說:“爺,您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楚鈺秧看著桌上那錠金子,心肝都在疼,哀怨的瞧著趙邢端。這麽大一錠金子,自己幾年的工錢都趕不上啊,怎麽出手這麽闊綽。

 趙邢端問:“我要跟你打聽十年前的事情。城南張家的那夫人許氏,以前是不是問春苑裡的小丫鬟?”

 老板一聽許氏,頓時臉色就變了,說:“哎呦,這位爺,您可是知道的多。我跟你說了罷,許氏那個小賤蹄子,以前的確在我們這裡,是個姑娘的丫鬟。別看姿色排不上號,但是還真會勾引男人呢,老是偷偷的勾引到我們這裡來的客人。後來被人贖走了,當了小丫鬟。沒成想啊,後來人家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竟然嫁給有錢人做了夫人,這可真沒想到。之前我在街上遇見她,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大老遠瞧著,那小賤蹄子恐怕被我認出來,告訴大家她以前見不得人的事情,心虛的就跑了。”

 趙邢端又問:“你這裡是不是十年前有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聽說是個姑娘和李家老爺生的。”

 “哎呦,這可不敢亂說。”老板說:“的確是有個小男孩來著。我們這問春苑裡,哪有姑娘想生孩子的,生了孩子好久不能接客,要損失多少銀錢啊。打我在這裡到現在,問春苑裡就一個小孩,那模樣長的可真叫好,只可惜了是個男孩,長得再好看也沒用了。”

 楚鈺秧皺眉,他雖然被趙邢端禁止說話了,但是他臉上的表情還是照樣豐富,以至於他不說話,趙邢端都能腦補出來他要說什麽。

 楚鈺秧一臉的不讚同,男孩子好看才有用啊,就像他的端兒一樣。

 老板又說:“是不是李老爺的孩子可不敢亂說。況且啊,李家人都死了,這話也就不好說了。不過爺您問了,我也就多說幾句,李老爺的確以前來過,也在那姑娘屋裡過夜,不過孩子生下來,他就不來了。人家是書香門第,怎麽會要一個青樓姑娘生的兒子。但是後來吧,李家那大小姐偷偷來過幾次,可把我們都給嚇著了。”

 趙邢端皺眉,那老板會察言觀色,看趙邢端似乎對這事情有興趣,立刻繼續說:“我們還以為那位李家小姐知道他爹在這裡有個野孩子,是來砸場子的,不過倒不是。李家小姐性子好啊,來看了那孩子,還送了錢給那孩子的母親。”

 “哦對了!”老板似乎想起了什麽,說:“就是那許氏,本來是那孩子母親的小丫鬟,後來就是被李家小姐給贖出去的。李家小姐好歹是書香門第的大小姐,總不能老往青樓跑,讓人看見算什麽?她姑娘家家的私房錢也不多,就只夠把那姑娘身邊的丫鬟贖出去的,然後讓那小丫鬟隔幾天就過來一趟,給孩子和他母親送點銀錢和東西。哼,那許氏的手腳可不乾淨,每次送東西來,都自己留一些,剛開始留的還少,後來越克扣就越多,那母子兩個單純好騙,我可是精明的,我全看在眼裡呢。”

 趙邢端問:“那孩子後來呢?”

 老板說:“就李家出了事情之後,姑娘估計受了打擊,就突然病了,這病來如山倒啊,人本來好好的,第二天就死了。那孩子也消失了,不知道去哪裡了。”

 “死了?”趙邢端有些驚訝,他下意識的覺得,那姑娘死的也蹊蹺。

 老板點頭。

 趙邢端說:“屍體呢?報官了嗎?仵作驗過屍體嗎?”

 老板被他逗笑了,說:“這位爺真會開玩笑,病死的誰會報官啊,當然沒有仵作檢查屍體了。那姑娘的錢都養孩子用了,平時又不願意接客,死了也沒什麽錢,就裹著席子抬到埋死人的亂墳崗,刨了個坑給埋了。”

 趙邢端臉都青了,沒有棺材沒有墓碑,還埋在了亂墳崗,就算他們現在想去把屍體找出來,恐怕也是找不到的了,好不容易來的一點線索,又這麽斷了。

 趙邢端一時皺眉不語,坐在旁邊的楚鈺秧實在憋不住了,問:“老板,那姑娘的遺物呢?還有嗎?”

 老板說:“哎呦呵,她有什麽遺物啊,一窮二白的,就兩身看起來光鮮的衣服。不過您還別說,她的東西真沒人動過,那房間後來沒人住。兩位要瞧的話,跟我上樓來罷。”

 楚鈺秧立刻站起來,拽了拽趙邢端的袖子,說:“端兒我們走。”

 老板聽到楚鈺秧對趙邢端的稱呼一愣,似乎覺得驚訝,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兩個。

 趙邢端頓時額頭青筋爆裂,他被楚鈺秧叫的都習慣了,跟他說了也不改口,臉皮比城牆拐彎還厚,趙邢端實在沒有辦法,後來被叫著叫著竟然連反駁的力氣也沒了……

 楚鈺秧為了岔開趙邢端的注意力,說:“老板,那姑娘的房間沒住過人嗎?怎麽還留著。”

 老板笑呵呵的說:“這位小爺不知道,我們這裡雖然地方不大,不過房間還富裕,而且那姑娘是染病死的,死的又快,誰願意住她房間啊,都怕自己被感染了。況且她還生了一個孩子,做我們這一行的,哪有願意生孩子的,姑娘們都怕住了她的房間也會懷孕呢。所以房間擱置了一段時間,後來沒人打掃落了土,也就真沒有再住了。”

 他們一路上樓,在陰面把角的房間門口停了下來,這房間位置不好朝向也不好,沒人願意住也是正常的。

 楚鈺秧推開門,裡面的確很髒,好久沒人住了,這麽一看還有點像是鬼屋,屋裡擺放倒是還挺整齊的。

 “兩位爺,就是這裡了,您們慢慢瞧,有事就叫我。”老板極為有眼力見兒,把人領到了就準備先行離開。

 楚鈺秧將人叫住,說:“對了老板,還有一個問題,滕捕快有來過這裡嗎?”

 老板被逗得咯咯直笑,說:“這位小爺,私底下來我們這裡尋歡作樂的官差還真不少,不過滕捕快真沒來過。上次滕捕快從這裡路過,有姑娘開玩笑將他往裡面拽,滕捕快還鬧了個大紅臉,無意間摸到了姑娘的手,說了幾十遍不是故意的,可笑死我們了。”

 楚鈺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滕捕快果然是喜歡男人的啊。”

 “啊?”

 老板一臉的笑容都凝固了,瞪著眼睛露出驚訝的表情,心說原來是這麽回事啊。怪不得滕捕快從不來他們這裡,也不見滕捕快娶妻,沒成想竟是好南風斷袖的。

 老板一臉若有所悟的樣子,歎了口氣,幽幽的往樓下走了。

 趙邢端無奈的問:“滕捕快哪裡得罪過你了?他也搶過你油條?”

 楚鈺秧一臉正義的表情,說:“端兒,你要把我往好的方面想。我只是看老板對滕捕快的印象不錯,所以不想讓老板懷疑滕捕快,我是為了滕捕快好。”

 趙邢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顯然是不信他的話。

 楚鈺秧說:“好吧,我是故意的。我們在幫忙查十年前的懸案,總要討點好處吧。”

 趙邢端又是一陣無奈,這是什麽好處,明明是損人不利己。他走進房間,關了房門,開始尋找是否有什麽線索留下來。

 楚鈺秧跟在他身邊,用袖子捂住鼻子,說:“灰塵太多了,我想打噴嚏。”

 趙邢端也皺了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灰塵的確太多了,桌子上椅子上所有的擺設上面都蓋著厚厚的一層。

 楚鈺秧左手捂著鼻子,用右手在梳妝台上翻了一遍。這屋子裡的確什麽都沒有動過,連用了一半的胭脂水粉也還都在,梳妝台的小櫃子裡放著首飾盒,裡面有些做工不是很好的首飾,估計都不值錢,可能那姑娘喜歡梅花,首飾基本都是梅花樣式的,櫃子裡就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楚鈺秧又走到條案前,屋裡擺著條案,還有筆墨紙硯,毛筆上還蘸著墨汁,不過早就硬的跟石頭一樣。這姑娘恐怕也是多才多藝的,要不然怎麽會被李老爺瞧上。

 長案上還有一摞書,楚鈺秧將書擺成一排,有三本話本,還有一本詩集,並沒有可疑的信件。

 趙邢端問:“你找到什麽了?”

 楚鈺秧搖頭,說:“沒什麽發現。”

 趙邢端說:“我也沒有。”

 楚鈺秧說:“或許我們應該去亂墳崗看一看。”

 趙邢端問:“十年都過去了,你能分辨出哪個墳頭是那姑娘的?”

 楚鈺秧搖頭,說:“我當然不能。”

 “那我們去看什麽?”趙邢端問。

 楚鈺秧說:“碰一碰運氣。”

 楚鈺秧說完了就離開了房間,趙邢端覺得他話中有話,跟他一起離開問春苑。

 亂墳崗在城外,就是郊外一個小山包,那裡一片荒涼。窮人家死了人,沒錢買棺材就裹著席子埋在亂墳崗。

 他們一路出了城,這回天色倒是有點黑了,冷風一吹還有點陰森森的感覺,更別說他們要去的是亂墳崗了。

 等他們走到亂墳崗小山包的時候,天就徹底黑了。落葉和樹枝踩在腳下吱呀呀的響,楚鈺秧縮了縮肩膀。

 雖然天黑了,但是仔細瞧還是能瞧得清楚,遠近地上都有鼓起來的小土包,蓋著一層黃色的落葉,全都是墳頭。

 這裡沒有人,他們走路的腳步聲都聽得清楚。

 趙邢端說:“你覺得哪個是那姑娘的?”

 楚鈺秧搖了搖頭,表示都不是。

 然後他們又繼續往山裡走,越走天越黑,越走路越崎嶇,裡面看起來經常沒人來,墳頭也不多了。

 “前面……”

 趙邢端忽然說。

 楚鈺秧探頭看去,就看到前面有個白色的影子,孤零零的。天色這麽黑,氣氛這麽到位,簡直就像是個女鬼站在那裡。

 趙邢端眼力很好,說:“是個墓碑?”

 楚鈺秧臉上有喜色,說:“一定是那姑娘的墓了!”

 趙邢端吃驚,說:“你怎麽知道的?”

 兩個人走過去,就看到墓碑上刻的很簡單,只寫著林氏之墓,連誰立的都沒有寫。墓碑顯得很乾淨,估計有人過來擦拭過,上面也沒有落葉,而且地上竟然還有祭品。

 楚鈺秧立刻蹲下來,祭品是一些點心和水果,旁邊還有三本書,上面壓著一個小盒子。楚鈺秧將小盒子打開,發現是一根金釵,梅花造型的,做工還不錯,應該值不少銀子。

 楚鈺秧又將那三本書拿了起來,都是話本,名字也眼熟。

 楚鈺秧歎息道:“果然是那姑娘的墓碑。這三本書估計是那姑娘最喜歡的故事,還有梅花造型的金釵,有人給他立了墓碑,時常帶東西來祭拜。”

 “你怎麽猜到會有人給她立墓碑的?”趙邢端問。

 楚鈺秧說:“我只是猜一猜而已。他不息自己的性命為李家人報仇,又怎麽會讓李家的人裹個草席隨隨便便就埋了呢?”

 趙邢端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皺眉,說:“有血腥味。”

 “什麽?”楚鈺秧一愣,用力吸了吸鼻子,不過什麽都沒聞到。只能味道一鼻子的土腥味兒。

 趙邢端拉住他的手,快步帶著他往右手邊去,兩個人撥開樹枝,走了不遠,楚鈺秧忍不住抽了口冷氣,他終於聞到了那股血腥味,濃鬱的讓人胃裡翻滾不止,簡直要吐出來。

 再走幾步,隱隱約約就看到前面躺著一個人,血腥味兒也撲面而來。

 趙邢端拉住楚鈺秧,不讓他過去,臉色鐵青的站住,皺眉盯著地上的人。

 楚鈺秧捂住嘴巴,又是抽了口氣,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躺在地上的人肯定是已經死了,地上鋪著厚厚的黃色落葉,那個人似乎被人故意放了血,鮮血將周圍的樹葉全都染紅了,染紅了好大一片。就算在黑夜裡,也顯得格外猙獰殘忍。

 楚鈺秧平複了好半天呼吸,然後說:“我過去瞧瞧。”

 趙邢端本來想攔住他,不過忽然想到楚鈺秧可是個仵作。

 楚鈺秧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站在那裡,似乎不知道怎麽下腳才好,屍體躺在血泊中,周圍鋪滿了鮮血,估計死了沒有多久,血液都還沒有乾透,走過去肯定會染一身的血。

 楚鈺秧踮著腳走到屍體身邊,然後揪住衣擺蹲下來開始檢查屍體。

 趙邢端有些不放心,乾脆也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身邊。

 死的是個男人,看起來五大三粗,衣服穿得不怎麽講究,像是個地痞流氓一樣,差不多四十來歲的樣子。

 楚鈺秧盯著屍體看了良久,開口說:“致命傷在心口,死的估計沒什麽痛苦。應該是死後放血的,看血散落的情況,也不是迸濺出來的,而是人為放血潑灑的。”

 楚鈺秧說著手在屍體上摸來摸去,又在他關節上輕輕按壓捏了兩下,說:“肌肉僵直,關節還沒有僵直,死了應該沒有多久。”

 楚鈺秧忽然“咦”了一聲,然後手在他胸口停住,從他懷裡掏出一個小牌子來,正反面都刻著字,分別是“誅斬賊盜”和“捕獲叛亡”。

 趙邢端一怔,說:“這是捕快的令牌?”

 楚鈺秧點頭,小牌子做工不是很精致,而且邊緣都磨損了,顯然佩戴了很久,並不新。楚鈺秧在衙門裡呆了一段時間,當然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捕快令牌,衙門裡幾個捕快一人一塊,平時都會掛在身上。

 趙邢端說:“他怎麽會有一塊令牌?”

 楚鈺秧沒有言語,看了令牌好半天,似乎在出神。

 趙邢端都懷疑他是入定了,等了半天,才聽到楚鈺秧忽然開口,說:“我好像想通一點。”

 趙邢端說:“這個人難道也是滕捕快殺的?許氏被挖掉了眼睛,張老爺被挖掉了心臟,這個人被放血,很像當年惡鬼尋仇的傳聞。”

 楚鈺秧沒有回答他,反而問:“端兒,你覺得這三次命案現場,哪一次最為勁爆血腥?”

 趙邢端沒有猶豫,說:“這一次。”

 楚鈺秧點頭,說:“的確如此。”

 當他們看到滿地鮮血撲撒了一大片的時候,都忍不住震驚了。眼前血紅一片,這種視覺和感官上的衝擊是不小的,感覺異常的血腥猙獰。

 楚鈺秧站起來,拍了拍手說:“我們快點回去叫人來把屍體弄走吧。”

 趙邢端點頭。

 楚鈺秧說:“哦對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們還要再去一趟問春苑。”

 “又去?”趙邢端皺眉,現在天黑了,問春苑正是迎客的時候。

 楚鈺秧一本正經的說:“我有重要的發現,就是條案上那幾本書。我發現,在那三本話本中間放著一本詩集,我覺得很蹊蹺。”

 趙邢端不明白他在想什麽,不過還是同意了,但是趙邢端的意思是偷偷的過去。

 他們剛進了城門,就遇到了巡街的兩個官差,楚鈺秧立刻攔住他們,讓他們回去報信,到後山去收屍體。

 兩個官差大吃一驚,急急忙忙的就去了。他們這小地方一連死了三個人,恐怕馬上就要人心惶惶了。

 趙邢端和楚鈺秧並不回衙門,而是一起去了問春苑。他們不走正門,趙邢端摟住楚鈺秧的腰,躍身一縱,輕而易舉就帶著他躍牆而入了。兩個人悄悄的就進了之前的房間,然後關上門。

 楚鈺秧立刻就去長案前面,將那四本書拿起來,果然是三個話本,一個詩集。這三本話本估計是姑娘最喜歡的,祭拜時候也放了這三本。

 楚鈺秧將話本都放下,然後拿起詩集快速的翻看。詩集前面很正常,翻到一半的地方,忽然就變成了鬼畫符,後面整整半本都是鬼畫符,和張老爺書房裡的那些鬼畫符很像。

 楚鈺秧大喜,說:“端兒,原來這不是詩集,是一本翻譯詞典啊。”

 趙邢端看不明白,說:“什麽意思?”

 楚鈺秧說:“你看,就是一個字對應一個鬼畫符,寫信的時候為了防止別人看到,就用鬼畫符代替,看信的人同樣有一本這樣的書,他可以對應著鬼畫符找到相應的字,翻譯過來就是一封信了。”

 趙邢端心中一凜,說:“有了這本書,就能知道張老爺書房中的信都是什麽意思了?”

 楚鈺秧猛點頭,說:“沒想到在這裡。我覺得,李家小姐就是發現了這個,才被張老爺滅口的吧?恐怕張老爺當時翻遍了李家,還是沒找到這本詩集,索性放火把李家全燒了。但是他沒想到,這本詩集卻在問春苑裡。”

 趙邢端不等他說完,已經摟住他的腰,然後快速的展開輕功,帶他離開了問春苑,往張家宅邸跑去。

 他們跑到半路,忽然感覺背後一陣風襲來。

 趙邢端立刻警覺,快速旋身一轉,將楚鈺秧放在旁邊,然後伸手搭在腰間佩劍上,眨眼之間就見銀光閃動,趙邢端已經和來人交手。

 “叮”的一聲,兩劍相交,刺耳的聲音幾乎能擊穿人的耳膜。

 楚鈺秧看清來人,大喊一聲:“滕捕快!”

 來人就是滕衫無疑,他並不蒙面,連一身捕快的衣服都沒有換,腰間的確缺少一塊捕快令牌。

 滕衫躍開數步,在不遠處站穩。

 趙邢端面色比月色還要寒冷,目光緊緊盯住他。

 滕衫臉上少了幾分憨直的神色,讓人看著有些別扭。

 滕衫將佩劍“叮”的一聲扔在腳邊,趙邢端臉色略變。

 楚鈺秧神色不慌不忙,說:“你就算拿兩把劍,也打不過我家端兒的。”

 滕衫笑了,說:“楚先生說的對,所以對我來說有沒有劍都無所謂。”

 楚鈺秧也笑了,說:“算你識相。”

 趙邢端說:“你的目的是什麽?”

 滕衫說:“我是來坦白的,人都是我殺的。”

 他話一出,趙邢端臉色又變了,沒想到凶手會跑到他們面前來自首。

 楚鈺秧拉了拉趙邢端的袖子,說:“端兒我們走,他是來拖延時間的。”

 趙邢端一怔,心中頓時覺得不好,他們此時要去張家找書房中的書信,滕衫反而攔住了他們……

 滕衫說:“楚先生,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你看……”

 楚鈺秧回頭一看,就見遠處一片火光,張家的方向竟然起了大火。

 楚鈺秧一陣泄氣,說:“你果然是來拖住我們的。”

 滕衫說:“我也是來坦白的。”他說著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楚鈺秧。

 楚鈺秧拆開一眼,原來是張老爺書房中的一封鬼畫符。

 滕衫說:“這是張老爺殺李家一家人的證據。其他的信已經全被大火燒了。”

 楚鈺秧說:“你有了這封信,為什麽還要親自殺人?”

 滕衫搖頭,說:“我雖然有這封信,但是我看不懂,別人也看不懂。”

 信上全是鬼畫符,沒有詩集翻譯肯定是看不懂的。

 滕衫說:“還要靠楚先生讓十年前的案子得以昭雪。”

 趙邢端忽然說:“你看不懂,怎麽知道這是證據?”

 楚鈺秧露出你好笨的神色,說:“當然是別人告訴他的了。”

 滕衫說:“楚先生,這個人對我有恩,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

 楚鈺秧咂了咂嘴巴,說:“那好吧,那你能告訴我,殺死最後一個人的凶手是誰嗎?”

 滕衫目光一陣晃動,堅定的說:“是我。三個人全是我殺的。”

 楚鈺秧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滕衫說:“當初李小姐發現了張老爺的秘密,張老爺要殺她滅口,她很害怕,想要趁著回娘家和李老爺商量,沒想到當夜張老爺就串通了李家丫鬟,又買凶殺人。”

 楚鈺秧露出恍然的神色,說:“原來許氏是出賣李小姐,和張老爺串通裡應外合的那個。”

 滕衫點頭,說:“第三個被殺死的人,就是當時張老爺雇來的殺手。當時我覺得李家人死的蹊蹺,但是找不到證據,後來找到了證據,但是沒人能看得懂,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辦法幫李家報仇了。”

 楚鈺秧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說:“滕捕快,你在高潮的時候會說謊嗎?”

 他這話一問出來,滕衫愣住了,旁邊的趙邢端也愣住了,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很怪異,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楚鈺秧,好像楚鈺秧是個活脫脫的怪物。

 楚鈺秧一點不覺得害臊,眨著純潔的眼睛,再次問:“高潮的時候會說謊嗎?”

 驚訝之後趙邢端的臉色青了,滕衫卻恢復了正常。

 滕衫說:“楚先生難道不知道?人為了某種目的,在什麽情況下都可能說謊。”

 楚鈺秧說:“的確,滕捕快,你現在就在說謊。”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