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小姐大鬧衙門之後,楚鈺秧才想起來,自己的字畫還沒送出去呢。他趕緊帶著淮水追到沈家去,叩門拜訪,想將字畫送了趕緊走人。
可是實在很不巧,來開門的不是之前的小廝了,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的小丫鬟,臉蛋還圓乎乎的,有點嬰兒肥頗像個蘋果一樣。
楚鈺秧趕緊客客氣氣的開口,說:“請問……”
“怎麽是你啊?”小丫鬟不等他說完,已經驚訝的打斷了他的話。
楚鈺秧仔細看了兩眼小丫鬟,說:“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我們家大小姐還認識你呢。”小丫鬟立刻兩條眉毛豎了起來,說:“你不就是剛才在衙門詛咒恐嚇我家大小姐的那個人嗎?”
楚鈺秧:“……”
“嘭”的一聲,小丫鬟不客氣的將大門甩上,差點拍了楚鈺秧的鼻子。楚鈺秧口中“誤會”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差點把他給憋死。
他身後的淮水有點傻眼,說:“師父,現在怎麽辦啊?”
楚鈺秧也為難了,他只是好心提醒那位小姐,哪知道就得罪了人。他手裡的這字畫,恐怕是送不出去了。
楚鈺秧在門口徘徊了兩圈,說:“淮水,我們乾脆寫張紙條,貼在字畫上,然後把字畫從牆邊扔進去吧。”
“……師父,您可別亂來。”淮水一臉緊張,他總覺得自己如果不勸著,他師父一定會這麽乾的。
“那怎麽辦?”楚鈺秧問。
淮水一愣,問題怎麽這麽順理成章的就被拋了過來?
淮水撓頭,半天說:“要不,我們明天再來?沒準明天看門的下人不認識我們。”
“說的有道理。”楚鈺秧擊掌表示讚同,臉上露出讚許的微笑。
淮水更是愣住了,心說這個粗淺的辦法,他師父沒理由這麽高興啊。
然後淮水就聽楚鈺秧又說話了,果然他師父是有後話的。
楚鈺秧說:“淮水,你還記得之前那個白衣公子,進城之後是往哪個方向走的嗎?”
淮水:“……”
楚鈺秧說:“我們要在這裡逗留幾日,說不定還能遇到他呢。”
淮水心中甚是無奈,他是再也不想遇見那白衣公子了,之前的相遇實在很丟人。那位公子恐怕對他們印象極深,而且絕對不是好印象。
“咦?師父,又是那個人。”淮水忽然說。
楚鈺秧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聽到淮水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街道轉角處有一個影子。雖然只是粗略一眼,不過那個人很好辨認,就是之前那個醜的很個性的布衣男子。
布衣男子很快就消失了,就像上次一樣,在沈家門口徘徊兩圈,然後匆匆離開。
楚鈺秧摸了摸下巴,說:“這個男人很奇怪。”
淮水說:“對啊,他怎麽總在人家門口轉?”
楚鈺秧說:“我說的是長相。”
淮水無奈的說:“師父,雖然那人長得不太好看,但是您也……”
楚鈺秧送了他一對大白眼,狠狠剜了他一眼,說:“我是隻關注皮相的膚淺之人嗎?”
淮水立刻就要點頭,不過迫於楚鈺秧威脅的目光,他乾笑著搖頭。
楚鈺秧說:“恐怕他那張臉並不是爹媽給的。”
“什麽意思?”淮水一愣,傻傻的問。
楚鈺秧說:“你見過整容過的臉嗎?”
淮水更是傻呆呆的說:“師父你說什麽呢?”
楚鈺秧大言不慚的說:“你要跟著師父好好學習啊,你的見識太少了。”
淮水認真的點頭。
楚鈺秧說:“一個人真正的臉,不管長得多醜,那肯定都是自然形成的,俗稱天生就那樣。”
淮水點頭。
楚鈺秧繼續說:“自然的長相,就算醜上天,也會遵循自然規律,是不是?臉皮總不能長得脫離地心引力吧?”
“師……師父……”淮水顯然不太理解地心引力是什麽意思。
楚鈺秧是現代穿過來的,在電視上也見過不少娛樂圈裡的俊男美女了,純天然的雖然不少,但是絕大多數都經過整容,在娛樂圈裡撞臉的現象不算少見,甚至有人諷刺說那些美女全是流水線產品。但凡整容,總是能看出來破綻的,就算剛開始很好,但是過了保質期,時間一長問題就很大。臉皮會看起來很堅硬,甚至出現一些脫離地心引力的褶皺。
楚鈺秧自然自語說:“那個人,難道帶了面具?”古代倒也不是不可能整容,不過他覺得還是帶了面具的概率更大一些。
不管是哪種可能,那個人的意圖就是不讓別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淮水嚴肅著臉,說:“師父,帶了面具,那肯定是要圖謀不軌啊,我們趕緊告訴沈家吧。”
楚鈺秧說:“你去敲門試試看,那小丫鬟把你當他的同夥一起扭送到官府。”
淮水:“……”
楚鈺秧認真的說:“沒準摘下面具是個美男啊。”
淮水:“……”
他們離開沈家,在城裡轉了一圈,城裡就兩家客棧,再也別無分號了。不過楚鈺秧都打聽了,掌櫃都說沒見過豐神俊朗的白衣公子。
楚鈺秧頗為失望,也不知道那白衣公子去了哪裡,或者本就是個過路的,早就離開琴台縣了。
他們本來打算住客棧,不過楚鈺秧嫌棄這家客棧不乾淨,要折返到另外那家去,淮水隻好拿著行李,屁顛屁顛跟在後面。
他們剛出了客棧,忽然就聽身後有人喊楚先生。
楚鈺秧回頭,就看到了剛才在衙門遇到的官差。
那官差興高采烈的跑過來,說還以為他們已經離開了,沒想到又遇見。
楚鈺秧告訴他要在這裡住幾天,官差更是高興了,說讓楚鈺秧到衙門去住,衙門裡有很多空房間,大家聽說楚先生來了,都想見一見。
最後楚鈺秧省下一筆住客棧的錢,就跟著官差去衙門裡住了。
眾人都聽過楚鈺秧的名氣,又是京城裡來的人,把他傳的神乎其神,全都滿眼崇拜之情,各種好吃好喝。
楚鈺秧本來不打算多住的,不過吃的太好,雖然不是什麽鮑魚熊掌,不過這小地方的山珍野味也讓他極為滿足。
不知不覺,楚鈺秧就住到了第三天。
第三天一大早,楚鈺秧還抱著被子呼呼大睡,就聽外面一陣吵鬧,衙門的房頂都要被掀翻了。
然後就聽淮水“嘭嘭”的來拍門,還大叫著:“師父不好了不好了,沈家大小姐被人綁架了,失蹤了!”
楚鈺秧被吵得腦仁疼,抱著被子坐起來,說:“早就告訴她要小心了。”
楚鈺秧磨磨唧唧的穿好衣服,打著哈吹走出來,就看到一堆人用希冀的目光瞧著他。
官差說:“楚先生,您可要幫幫我們,沈大小姐被綁架了,這可不得了啊。”
楚鈺秧沒辦法,隻好去快速洗漱,然後沒吃早點就跟著官差往沈家院子去了。
這回他跟著官差一起去沈家院子,倒是沒有被拒之門外,爽爽快快的就走了進來。
他一邊走一邊打哈欠,現在天才蒙蒙亮,實在是太早了。
官差說:“楚先生,丫鬟小廝都在外面聚齊了。沈老爺在花廳,還有幾位在沈家做客的貴客,也都在花廳,沈二小姐和她的夫婿也馬上就到。”
楚鈺秧敷衍著點了點頭,然後邁步走進花廳。他本來還想再打一個哈切,卻忽然眼睛一亮,頓時困意全無,瞪得無比之大,亮閃閃的看著坐在自己不遠處的一位白衣男子。
那男子已經換了一身白衣,袖口衣擺處繡著一圈黑色的滾邊,腰帶上嵌的是黃寶石,實在是雍容大氣。可不就是楚鈺秧心心念念的那位公子。
楚鈺秧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的湊了上去,說:“公子好巧啊,我就說我們有緣分。”
那白衣男子起初還沒注意他,不過仔細一看,似乎也認出了他,臉上的表情有點嫌棄,並不像楚鈺秧那樣欣喜。
淮水甚是無奈,趕緊將楚鈺秧拉到一邊,說:“師父,我怎麽沒覺得這位公子好啊,你看一臉的輕蔑勁兒,讓人看了就不爽。”
楚鈺秧丟了你懂什麽的表情,說:“你看他這身衣著。”
淮水掃了一眼,說:“白衣服,容易髒。”
楚鈺秧笑眯眯說:“你瞧他這身行頭,穿出來多帥氣。要是換了別人穿,不是像睡衣,就是像壽衣。這就叫做氣場啊,帥不帥?”
淮水眼皮猛跳,心說師父你這是誇人家呢還是損人家呢。
不過淮水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被他師父這麽一說,他也忍不住覺得是那麽回事了。
白衣服,黑滾邊,還有黃色的飾品。這黑白黃的,可不是像睡衣更像是壽衣嗎,換了別人沒那股氣勢,還真有點不吉利的感覺。
他們正小聲嘀咕,忽然就有一對男女走了進來。女人也就十七八,不過是少婦打扮,男的應該是她丈夫,有點唯唯諾諾的樣子。
官差立刻說:“楚先生,沈二小姐他們也來了。”
楚鈺秧這才注意,原來沈家還有個二小姐呢。
沈老爺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楚鈺秧面前,說:“楚先生,久仰您的大名。我大女兒不幸被人擄走,還望你搭救啊。”
楚鈺秧習慣性的擺擺手,說:“好說好說。”
沈老爺趕緊讓小廝把東西給楚鈺秧看,說:“楚先生,這是在我大女兒房中找到的。今天一早,她就不見了,房裡只有這張紙條。”
楚鈺秧拿過來一瞧,原來是綁匪留下的勒索恐嚇的紙條。上面寫著讓沈家用十萬兩白銀,三日後換楚大小姐的命。
楚鈺秧一瞧,忍不住嘖了嘖舌,說:“好家夥,十萬兩白銀。”他當仵作,一年的工錢也才四兩銀子,十萬兩實在不是個小數目。
楚鈺秧忽然問:“綁匪還留了什麽?”
沈老爺說:“對對,還有。這枚戒指,用來壓紙條的。這是我大女兒最喜歡的戒指,一直都戴在手上,從不摘下來的。”
楚鈺秧拿過戒指,忍不住說:“綁匪不識貨啊,費勁巴拉的要十萬兩白銀,卻把這枚戒指留下來證明他把大小姐擄走了。”
淮水奇怪的問:“這戒指很值錢。”
楚鈺秧點頭,說:“恐怕比十萬兩還多呢。”
“什麽?”淮水瞪眼。
楚鈺秧又問:“沒有別的了?”
沈老爺回答:“沒有了。楚先生,綁走我大女兒的人,難道就是殺貓的人?”
楚鈺秧皺眉,說:“感覺不對勁兒。”
淮水問:“又怎麽了師父?”
楚鈺秧手指把玩著那枚值錢的戒指,說:“如果說殺貓和擄人的並非同一夥人,那也太巧了,時間隔得這麽近,難道說沈家大小姐仇人遍天下,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想要加害她?”
他這話一出口,沈老爺臉色不好了,說:“我大女兒雖然刁蠻了一些,但是絕對沒有什麽仇家的,怎麽可能……”
楚鈺秧說:“如果殺貓和擄人的是同一夥,那就更不對了。那人捅了貓幾十刀,沒理由見到正主大小姐,卻對她這麽好啊。”
“什麽意思?”淮水小聲說:“都把大小姐擄走了,怎麽對她好了?”
楚鈺秧將手裡的戒指給他看,說:“綁匪要證明他綁走了大小姐,所以留下了戒指給我們做證明。這不是對大小姐太好了嗎?如果我是恨死那個大小姐的綁匪,想留下點什麽證明,完全可以一刀剁下她的手指或者耳朵鼻子啊留下來,不是嗎?”
沈老爺臉色本來就不好看,此時他話說完,更是黑的跟鍋底一樣。
旁邊眾人的臉色也更不相同,都精彩紛呈。
倒是坐在一邊,一直沒有開口的白衣男子,忽然抬頭看了一眼楚鈺秧,似乎對他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