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衡在門鎖上按完指紋,又彈出了虹膜識別鎖,認證後出現第三道密碼鎖。
嚴荀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方卓忍不住道:“你開個門也是夠複雜的。”
傅思衡說:“沒辦法,這座公寓都是這樣。”
他買的是躍式,一樓一個臥室,主臥和另一個次臥都在二樓。
其實原本空間是挺大的,可以分出四到五個房間,但傅思衡平常只有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偶爾接待一下朋友。於是索性把兩個房間打通成了一間主臥,另一個改成了書房。
傅思衡指了指沙發讓他們坐,問道:“喝什麽?”
這個房子的裝修風格簡潔舒適,大沙發旁邊就是落地窗,毛絨地毯上放著懶人沙發,非常適合躺著看窗外的景色。
方卓說:“我就喝水吧,謝謝。這裡的視野真開闊,晚上是不是更好看?”
傅思衡笑了笑:“等晚上你就知道了,嚴荀,喝什麽?”
嚴荀一直在走神,聽他叫自己,才道:“我也喝水……謝謝。”
“可以四處走走嗎?”方卓禮貌地問道。
傅思衡到開放廚房給他們倒水,說道:“當然,隨便逛。二樓還有個小露台,等會兒可以去看看。”
嚴荀的臉色僵了僵,不自然地看向別處。
方卓指著牆上的油畫,驚歎道:“這是舊歷1358年費爾的作品吧,掛在這裡太絕了,你是怎麽想到的!”
嚴荀看了一眼,那是一副向日葵花田,恆星的光芒下,枝葉舒展瘋長。濃烈的色彩和客廳的冷色調形成鮮明對比,他看著隻覺得突兀,不知道哪裡好,或許跟茶幾上的瓜子比較相得益彰?
傅思衡端著水走過來道:“那是我媽掛的,其實我個人更喜歡阿列斯達的《斷臂機甲》,但我媽把它掛到書房去了。”
他把水給了嚴荀,另一杯遞給方卓。嚴荀喝了一口,附和道:“對對,機甲更酷。”
“那副畫也很有名,夫人大概是更想讓暖色調中和一下客廳的線條。”方卓說道。
傅思衡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說:“對了,冰箱裡沒什麽菜了,我等下出去買點。”
方卓轉過頭道:“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嚴荀張了一半的嘴卡住了,傅思衡對他說:“那你待在家裡吧,我們很快就回來。”
“……不好吧,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去。”嚴荀非常不願看見他們獨處,掙扎了一下道。
傅思衡說:“沒事,剛好我也懶得鎖門了。”
“等……”嚴荀還想說什麽,但兩個人已經同時走向了門口。
方卓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回頭對他咧嘴一笑道:“好好看家哦,我們會多買點好吃的給你的。”
嚴荀內心的怒氣值瞬間飆到了百分之百,他紅著眼睛咬著牙,恨不得把方卓那張小人得志的臉懟到牆上摩擦摩擦。
方白蓮對他擺了擺手,愉快地和傅思衡出門了。
門關上的時候,嚴荀狠狠地跺了幾下腳。
初秋的傍晚溫度已經低了下來,傅思衡穿了件風衣,雙手插兜和方卓走在街上。
華燈初上,空中不時流竄過幾艘飛行器,遠處的磁懸浮軌道上車來車往。
這片街區很是熱鬧,街邊已經支起了不少攤販,賣鹵煮的、賣糯米糖藕的、賣豬肚雞的,全都生意爆滿,極具煙火氣息。
他們要去采購的超市離這裡不遠,兩人避讓著來往的行人,偶爾閑聊兩句。
快到超市門口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挎著花籃的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們笑道:“這位先生,買朵花送給你的omega吧。”
她其實沒看出來傅思衡是omega,只是方卓百分百是個alpha,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極淡的雪松氣息,那是信息素的味道。作為一個經驗老到的小商人,她很懂得怎樣讓顧客買她的東西。
“這是農場新采摘的玫瑰,很新鮮的。”她掀開籃子上的布,展示給他們看。
滿籃嬌豔欲滴的紅玫瑰,飽滿的花瓣上面還沾著水珠。
小姑娘的手腕很細,手指上帶著被刺扎到的劃痕,玫瑰的莖上卻沒有刺。
傅思衡淡淡地說:“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戀人。”
小姑娘一愣,好像這會兒才看見他的臉,呆呆地看著他和自己一樣淺的頭髮。
傅思衡也看了一眼她垂在肩上的金色長發,目光又落在她手上,不由皺了皺眉。
“這好像不是普通的玫瑰。”方卓靠得近,動了動鼻子道。
小姑娘回過神來,說:“這是麝香玫瑰,農場培育的新品種。”
“農場?哪裡的農場?”方卓似乎來了興趣,問道。
小姑娘的眼神閃了閃,說:“就在這附近,我在農場……打工,小哥哥,你要不要看看?”
她似乎著急把玫瑰賣出去,往上提了提籃子,放在傅思衡眼前。
方卓的眼睛落在她手腕處,動作間露出的皮膚上,有一抹若隱若現的藍色羊角。他的雙眼眯了起來,那是古星際的奴隸標志。
傅思衡聽她說“麝香玫瑰”的時候,就產生了一絲好奇。
他低下頭聞了聞,一縷類似嚴荀身上的琥珀麝香飄了過來,加上玫瑰的馥鬱與清甜,讓他的嘴角不禁揚了起來。
“這一籃我都要了,麻煩幫我包一下吧。”他開口道。
小姑娘立即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結結巴巴地說:“你確定嗎?這、這種玫瑰很貴的,一般是單枝賣的……”
傅思衡拿出通訊器道:“嗯,我沒帶星際幣,可以電子支付嗎?”
“可以!當然可以!”小姑娘太開心了,手忙腳亂地拿出破舊的通訊器,讓他掃碼。
她用紫色的紗紙將玫瑰花束包好,然後細心地打了個蝴蝶結,對傅思衡道:“謝謝小哥哥,祝你能和喜歡的人甜甜蜜蜜。”
方卓略一挑眉,心道你這變得也太快了。
傅思衡笑了笑,這回沒再解釋。
小姑娘走後,方卓調侃道:“傅教官花三千星際幣買的玫瑰,這是要送給自己喜歡的人?”
傅思衡用拳頭抵著嘴唇,咳了兩聲:“買回去放在客廳裡,你剛才不是說要多用暖色調中和線條。”
“那也不是什麽色調都合適的,像這種玫瑰花嘛,”方卓笑了起來,“適合放在臥室,和入睡前的氛圍最匹配了。”
傅思衡故作聽不懂:“玫瑰精油確實有助眠的功效,那就放在臥室吧。”
方卓窺探地打量他道:“傅教官,你真的沒有心儀的對象?不可能啊,追你的人肯定不少。”
“你想多了,沒什麽人追。”傅思衡打斷他道,“想吃點什麽?”
方卓第一次見他躲避話題的樣子,笑得更加肆無忌憚,跟在他後面走進超市,說道:“我沒什麽忌口,倒是家裡那個,要不要打過去問問他吃什麽不吃什麽?”
“他除了蔥薑蒜,其他都吃。”傅思衡將玫瑰花放到儲存櫃裡,隨口答道。
方卓意味深長地說:“哇哦,你很了解嘛。”
傅思衡手一頓,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我們是大學同學。”
“我知道啊,我又沒說什麽。”
“快進去吧。”
“所以你們大學就曖昧了?”
“閉嘴,謝謝。”
傅思衡的耐心耗盡,方卓忙不迭追上甩手就走的人:“喂喂,別生氣啊,等等我。”
公寓裡。
嚴荀沒有坐以待斃,他先是在瀏覽器上搜索了方卓的個人信息,不過看起來沒什麽漏洞。
Alpha,SS級,銀河陸戰隊下屬特戰隊隊長,大校。二十五歲,未婚,沒有標記史。
百科上面簡簡單單幾句話,概括了他的二十幾年,一看就是有人刻意掩蓋過的。
於是嚴荀找到了自己管理檔案的朋友,托他查一查這個人。
閑的沒事乾的功夫,他本來想溜到隔壁去看看,但又怕門口的攝像頭會拍到自己。
幾年前,他也在這裡買了房子,恰好就是傅思衡那個“神出鬼沒”的鄰居。
那時候因為裝修,他們還產生了一點矛盾。剛才傅思衡說到“露台”的時候,他頓時覺得心肌梗塞。
當時裝修隊告訴他,隔壁要搭花架,以後長花可能會往這裡延伸。
嚴荀正因為和傅思衡分手的事情消沉得不行,逮誰衝誰發火,一聽鄰居要侵佔他的領地,這還得了。
他當晚用布巾包著頭,把隔壁搭了一半的花架拆了。
第二天傅思衡發現後,自然去找物業要說法了,也幸虧那時他還沒裝監控,否則嚴荀現在已經社會性死亡了。
他想著要不要上去看看露台,給那些無辜的花兒道個歉。這在這時,門鈴響了。
攝像頭自動開啟,傳出了一個自帶威嚴的聲音:“小衡,在嗎?”
嚴荀一聽這聲音,立馬原地炸裂,慌得一批。
傅守明怎麽回來了?他不是要九點多才應酬完的嗎!怎麽辦怎麽辦,要是被他看見自己在這裡,會不會覺得他是進來偷東西的?!
嚴荀渾身血液逆流,第一次見面就留下不好的印象,日後很難扭轉的!
他來回走動,心臟撲通撲通都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傅守明又按了按門鈴:“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人呢。”
嚴荀怕他給傅思衡打過去,連忙衝到廚房,瘋狂翻找櫃子,找出來一條碎花圍裙,手腳麻利地往頭上一套。
然後抄起一把鍋鏟,就衝到了門口,猛地拉開門。
傅守明已經拿出了通訊器,正要撥通,就看見一個穿著紅色碎花圍裙的高大男子,拿著鍋鏟一副要和他拚命的架勢橫在門口。
定睛一看,才認出來是嚴荀。
傅守明瞪著眼睛上下打量他,一臉荒謬。
嚴荀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說:“您好,嶽父,傅教官不在家……”
他看著傅守明越來越黑的臉,下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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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荀,無了,社死。本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