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衡躲在洗手間裡通話,那頭傳來哽咽的聲音。
“伯父就那麽不喜歡我嗎,我剛才只是蹲在你腿旁邊,他說我猥瑣不太合適吧。”嚴荀聲淚俱下,“而且我是我,我爸是我爸,我都沒有加入國防部,他對我的敵意也太大了。”
傅思衡頭疼地說:“你先別難過了,是我爸做得不對,我等下讓物業給你去外面開個房,你先將就一晚上。”
嚴荀吸了吸鼻子,說:“我是不要緊,畢竟是個粗糙的alpha,只是他不應該這樣冤枉人。”
“我替他向你道歉,明天好好請你吃頓飯可以嗎?”傅思衡按著太陽穴說。
“這不是一頓飯的問題。”嚴荀再接再厲。
傅思衡:“兩頓,哦不,你這個月的午飯我包了。”
嚴荀:“行吧。”
傅思衡掛斷後又給物業打了過去,讓他們給嚴荀安排個五星酒店,然後才收起通訊器走了出去。
客廳裡燈火通明,傅守明正一臉嚴肅地在沙發上等他。
傅思衡隻覺得頭更痛了,真是一堆麻煩事。
傅守明教育了他一晚上,從華納開天辟地說起,一直說到現下ao有別需保持距離。
用他的話說,你是一個珍貴且嬌弱的omega,應該離那些臭alpha遠一點,更不能讓他們鑽到你褲子旁邊,實在有傷風化。
因為今晚的事,他甚至還開始擔心傅思衡訓練的時候遇到耍流氓行為,提出要在上課的時候讓那些alpha都戴上嘴套。
傅思衡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勸說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第二天,他就找了個借口回學校。
傅守明要在這裡住三天,他實在是無法想象,三天裡都要聽他嘮叨這些事的感覺。
也不知道他和陳曼說了什麽,一早陳曼就打了過來,七繞八繞問這問那。最後來一句,寶貝啊,需不需要媽媽給你介紹個alpha?
傅思衡很崩潰,逃也似的回學校了。
中期考核馬上就要到了,指揮學院又開始頻繁地開會開會開會。
開完大會後,屈孟達又把傅思衡叫到辦公室開小會。
他看了看傅思衡的報告,說:“寫的不錯,把取得的成效再誇大一點,好歹這次集訓是要作為模板全校表揚的。”
傅思衡不太喜歡那套表面作風,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屈孟達把報告還給他,十指交握,說道:“考核準備的怎麽樣了,沒問題吧?”
“士氣很足,實際不知道,看他們發揮吧。”傅思衡看上去沒什麽壓力,輕松地說道。
屈孟達笑了:“你這是很有信心嘛,小心另外兩個班反將一軍。”
傅思衡說:“其實我更在意過程,雖然一直跟他們說要力爭第一,但結果並非每次都能如人所願,太過執著只會讓自己更困擾罷了。”
屈孟達摸了摸下巴,調侃道:“這就是學霸思維嗎,所以你之前每次考第一,都是因為努力的時候是奔著第一去的,一上考場就完全把這個念頭拋開。嘖,我說你每次怎麽都不緊張呢,是個調整心態的好辦法。”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如果這次進入卓越班了,你去跟大家分享一下這個方法。”
傅思衡:“……”又來了,又要講話。
他隻得無奈答應了。
屈孟達說:“等下記得去找顧校長核對一下演練戰場的花費,他是負責這次裝備的。”
從辦公室出來後,傅思衡就去了顧梟的辦公室。
他敲門進去的時候,顧梟正在通話,做了個手勢讓他稍等。
“好的,沒問題,那這批器材就從你們那裡進吧。”顧梟對著通訊器道,“哈哈哈,不存在的,老跟你們合作了,還能缺少這點信任?”
傅思衡沒有刻意聽他講話,卻注意到他沒有用桌上的固定通訊器,而是用了自己的。
按理來說,辦公時間的通話是要用學校配備的通訊器的,從學校出去的線路都是有錄音的。
但顧梟這麽大的軍銜,也輪不到他來指指點點,心裡應該有數,他便沒有開口。
顧梟掛斷之後,居然主動向他解釋道:“從拜恩進了一批槍.械,就是這次戰場要用到的。人家製造商和我是老朋友了,今天親自押送來華納。”
拜恩是有名的槍.械製造星球,其製造的軍貨以安全性能極高出名。
“這些事還要您親力親為,辛苦了。”傅思衡說道。
顧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看了他一眼,笑道:“都是本職工作,你可比小曼會說話的多,她還老說我辦事慢。”
傅思衡怔了怔:“您和我母親很熟?從沒聽她提起過。”
顧梟眯了眯眼睛,不知為何,傅思衡覺得他這個動作有點神似顧重陽。
“我和小曼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不過不是直接認識的,是因為我夫人。”他的語氣柔和下來,甚至順手給傅思衡倒了杯茶,“坐下吧,不用站著。”
傅思衡有點詫異,但還是坐到他對面,說了聲“謝謝”。
顧梟說:“我的夫人和小曼是小學同學,沒錯,她也是赫拉人,只是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那天在宴會上,她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夫人的東西。”
他見傅思衡表情疑惑,笑著說:“小曼沒告訴你嗎,她總是這麽見外。”
那天回去之後,陳曼隻說是去見了一個老朋友,但並沒有說那個人是顧梟。
傅思衡說:“原來是這樣,看來那天是我多擔心了,原來是給尊夫人帶的東西。”
顧梟的笑容未褪去,慢悠悠地說:“準確來說,是她的遺物。”
傅思衡一愣,隨即道:“抱歉,我不知道……”
顧梟擺了擺手:“都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只是她走的不是很安詳,也讓我心裡一直耿耿於懷,至今忘不掉罷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平靜,仿佛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但就是這幅平靜的樣子,看起來莫名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傅思衡清了清嗓子,說:“人在世間不過都是走一遭,尊夫人提前去了清淨之地,免得徒增煩惱。”
“你倒是活得通透。”顧梟看著他,說道。
傅思衡想到他膝下也沒有一兒半女,唯一一個侄子還叛逆得愁人。不過說起來,自從那天晚上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顧重陽。不知道是回去閉門思過了,還是被安排出去避風頭去了。
不過他也沒傻到當面問顧梟,話說到這裡也就不適合繼續深入下去了,他拿起策劃書雙手遞了過去:“顧校長,這是我擬的演練戰場物資,您看看還有什麽缺少需要采購的。”
顧梟接過來,卻看都沒看,而是盯著他道:“小衡,你媽媽的身體好些了嗎?”
陳曼的抑鬱症不是什麽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她去海姆是為了療養。
但傅思衡覺得這個問題由他問出來,有點怪怪的,點頭道:“好多了,謝謝顧校長關心。”
顧梟將他的策劃書放在桌上,說:“叫我顧叔叔就行,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回去讓她多注意身體,過去的事該放下就放下吧。”
傅思衡胸口一緊,倏然抬起眼眸看著他。
顧梟挑唇道:“不必太過驚訝,我說了,我們是舊識。你媽媽鬧別扭不接我的通話,也麻煩你和她說一聲,我這個老朋友很想念她。”
傅思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卻像是什麽都沒說過一樣,兀自提筆在策劃書上簽好字。
“寫的不錯,不過物資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比這上面更齊全。”顧梟溫和地說道,“祝你一舉拿下考核,傅教官。”
傅思衡從校長辦公室出來,靠在牆邊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克制住打給陳曼的衝動。
既然他知道陳曼的心病,那必定有別的把柄,他想做什麽?
傅思衡冷靜下來後,查了查研究院的課表,然後徑直去了訓練館。
研三正在上機甲訓練課,不是給他們上,而是讓他們當助教給學員們上課。
傅思衡走進訓練館,一群群正在訓練的alpha紛紛看向他。
由於omega一般都是修語言或者理論專業的,很少有在上課時間來訓練館的,大家都在竊竊私語。
“這就是那個omega教官啊,長得真不賴。”
“呵呵,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這也能教訓練項目?別搞笑了。”
“聽說人家是SSS級啊,人不可貌相。”
“那也是omega好不好,這次考核他們班肯定要完敗,一個omega帶的班級,還想進卓越。”
傅思衡沒理會那些人,走到研究院旁邊,喊了一聲:“嚴荀,過來一下。”
瞬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嚴荀穿了件黑色作訓服,戴著露指手套,正攀附在機甲上教一個學員怎麽攻擊關節部位。
他轉頭看了過來,頓時露出笑容,利落地跳下機甲,向他走了過來。
眾人都開始起哄,易風北跟旁邊的人耳語道:“哎喲喲,春天來了。”
“你剛不是說主席有男朋友嗎,還是個腿毛o。”
“可能是情報不準吧,我看他好像跟傅教官走得很近。”易風北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說道。
嚴荀摘了手套,側過頭和傅思衡說話,嘴角的笑容清晰可見。
傅思衡沒有看他,遞給他一包紙巾擦汗,他接了過來,笑得更加開心。
易風北搖了搖頭:“嘖嘖,一副墜入愛河的表現,這兩人絕對有貓膩。”
傅思衡把嚴荀叫出來後,和他來到了校園裡的一家甜品店。
嚴荀心情很好,對服務員道:“一份沙河蛋糕,兩杯拿鐵。”
“好的,請問要糖嗎?”服務員看了看他說道。
“不用。”嚴荀不喜歡吃甜食,傅思衡也不太喜歡太膩的飲品。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臉一紅,走了。
嚴荀問道:“找我什麽事?”
這幾天傅思衡連著請他吃了幾次午飯,讓他心情非常愉快,整個人春風滿面,惹得那個omega服務員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還順帶騰出手在一個群聊打字:【嚴主席來我們甜品店了哎,本人真的好帥。】
不得不說,嚴荀在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還是非常有魅力的。
但傅思衡喊他出來,自然不是因為他的魅力。
他靠近了一點,壓低聲音道:“你還記得拜恩嗎?”
嚴荀的臉色變得正經起來:“怎麽突然提到這個?”
“這是你上次用追蹤器查到的,和趙之凡通話的那個人就在拜恩。”傅思衡皺眉道,“剛才我在顧校長辦公室,聽見他和拜恩的製造商通話,而且沒有用辦公室的固定通訊器。”
嚴荀想了想,說:“拜恩確實有很多軍.械製造商,這也不能說明什麽。”
“是不能說明什麽,但我叫你過來,是想請你幫個忙。”傅思衡說道。
服務員走了過來,說:“打擾一下,請問拿鐵是要熱的還是常溫還是加冰?”
傅思衡馬上坐直身體,一臉不自然。
嚴荀對他道:“我的加冰,他的常溫,謝謝。”
“好的。”服務員微笑著走了。
傅思衡呼出一口氣,再次靠近他道:“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幫忙查一個人,因為我自己不方便出面。”
“好,什麽人?”嚴荀問道,“和顧梟有關?”
傅思衡說:“他的前妻,據說這個人和我媽是摯友,但是我從來沒聽她說過。”
嚴荀對此也知道一點,毫無意外地說:“顧梟的確有個亡故的前妻,是他和你說的?”
傅思衡眉頭緊鎖:“他的態度很奇怪,像是故意拋給我……”
服務員又走了過來:“那個,蛋糕需要一個叉子還是兩個?”
傅思衡又被打斷,沒好氣地說:“一個,謝謝,沒事的話不要再過來了。”
服務員灰溜溜地回到前台,翹著手打字道:【我去,嚴主席身邊那個omega誰啊,好凶。醋勁兒也太大了,還瞪我。】
有人回復他:【哈?長啥樣?主席不是從來不搭理omega嗎,我都懷疑他是個隱秘的aa戀。】
服務員舔了舔嘴唇,偷偷看過去,說:【一個銀頭髮,好像不是我們院的,我來兼職這麽久也沒見過。】
【銀頭髮?!那不是傅思衡嗎,三班那個教官啊!我曹,所以他倆的戀情是石錘了嗎??】
傅思衡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個無中生有的男朋友,板著臉看著嚴荀。
嚴荀面露思索,說:“自從上次集訓以後,趙之凡就住在醫院的複健處沒回來過,你對顧梟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放心吧,我會查查他的底的。”
服務員端著盤子,怯生生地過來道:“你們的蛋糕和咖啡好了。”
他將咖啡放在桌上,傅思衡閉上嘴,面無表情地拿起來叉子,叉了口蛋糕吃。
嚴荀托著下巴,勾起唇角道:“你的蛋糕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我能嘗嘗嗎?”
服務員在後面看了看他們,捂著胸口打字:【臥槽,好像是真的,他們吃同一塊蛋糕!啊,我失戀了!】
※※※※※※※※※※※※※※※※※※※※
不行,你不能吃,吃了就石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