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口。
唐碩疾步走了過來,老人哆哆嗦嗦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種可怕的生物。
傅思衡倒是很淡定,甚至對他揮揮手打了個招呼:“唐統領好啊,來醫院看嚴荀的?”
唐碩在他面前站定,並不說話,只是目光沉沉地打量二人。
老人被他看得極其不自在,腿肚子一軟,低下了頭,後背彎的更加厲害。
傅思衡瞥了他一眼,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怎麽,這位是唐統領您的嶽父?”
唐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人嚇了一大跳,連忙焦急地打著手勢解釋。
他這麽一本正經地辯解,唐碩愈發惱火,皺眉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老人偷偷看了看傅思衡,識趣地推著車離開了,中途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眼。
唐碩方才被傅思衡刺了一下,此刻開口反唇相譏道:“看不出來傅隊長還挺博愛,放著自己的alpha不管,在這裡關愛拜恩老年人。”
“他不是我的alpha。”傅思衡沒什麽表情地說道,“你可以稱呼他為,‘華納的alpha’。”
他的余光掃過唐碩的臉,果不其然,在提到“華納”時,他明顯僵硬了一下。
傅思衡微微笑了起來:“唐統領,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喜歡華納的樣子,我能知道是為什麽嗎?”
唐碩完全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地問出來,瞬間就差將驚訝寫在臉上了。
他回去之後詳細研究了傅思衡一行人的檔案,眼前的少校簡直和資料上說的一模一樣。冰冷,遊刃有余,從不按套路出牌。
他眯起雙眼,試圖將對方帶來的壓迫感降到最低:“傅隊長,你是用怎樣的身份在和我說話?一個外來的不速之客,亦或者是軍部俘虜?”
話裡話外,都透著警告。
但傅思衡是誰,自動把他的警告屏蔽了,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緊張,我只是問問而已。”
在接觸的一刹那,來自頂尖omega的信息素差點沒讓他當場跪下。
唐碩後退一步,喘著氣防備地看著他。
傅思衡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話。
“想必華納已經派人來找我們了吧,唐統領,你是個聰明人,相信也已經對我有所了解了。要不要和我合作,你認真考慮考慮。”
他說完便轉身走了,好像絲毫不擔心唐碩會有什麽反應。
唐碩在原地戰了許久。
事實上,傅思衡的預料沒有錯。
華納的人的確在他們迫降後的幾天后就傳來消息,國防部正在趕來的路上。
並且這支隊伍是真正的“營救隊”,而非顧梟派來的。
陳曼得到消息後快急瘋了,連夜帶人殺到了國防部,要求他們給個說法。
夜巡隊是直屬君主的,當晚連夜召開了議會。陳曼也在會議上見到了陸娜,兩人相看不順眼,但是為了兒子,只能板著臉坐在一起開會。
第二天君主就派出了營救隊,與此同時,顧梟那邊也在逼迫拜恩動手。
傅思衡走後,旁邊的轉角處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是唐碩身邊的心腹,也是拜恩為數不多的alpha。
那人低下頭看著他,沉聲道:“統領,是否要盡快動手?華納已經催了三次了。”
唐碩想起傅思衡方才的話,又想起資料上他和嚴荀的身份、功績,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心腹見他神情猶豫,上前一步道:“統領,這是奴隸營最後回來的機會了。您的妹妹,王上的寵妾,還有數不盡的拜恩子民,都在顧梟那頭狼的手上。別信那個少校的鬼話,他如果知道這一切,根本不會幫我們,他只是為了脫身!”
聽見他的話,唐碩的表情稍微清醒了些許。
他握緊了拳頭,用力閉了閉雙目,說道:“將啞奴囚禁起來,不要讓他和傅思衡接觸,今晚……動手。”
心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他知道統領向來仁慈,否則也不會頂著壓力收留了這群人這麽久。但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抱有希望,只會讓子民們受累。
早在十幾年前,華納就以交流的名義,接走了大批拜恩的omega。
與周遭星系相比而言,拜恩是個很特殊的星球。
他們幾乎沒有alpha,但卻擁有許多高濃度精神力的omega和beta,這也使得他們的武.器製造技術十分先進,遠遠地將周圍幾個行星甩在身後。
這也是顧梟為什麽會盯上拜恩的原因,他暗中控制了這條武.器供應路線,為了讓這些人更加忠誠,還囚禁了一批他們的親人。
唐碩身為除了君王之外,戰鬥力最強的副統領,在戰場上卻連華納將領的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不是打不過,而是不能打。
他一旦反抗,遭殃的只會是身後無數低級beta將士,以及被軟禁的omega們。
他緊緊地握著拳,指甲深陷手心之中,內心被拉扯煎熬,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那是他的子民,他不能再冒任何風險。
傅思衡回到使館後,沒過多久,副官也跟著回來了。
他直接走過來道:“傅隊長,您猜的沒錯,那啞奴已經被看守起來了,就在醫院附近的一家賓館裡。”
傅思衡站在床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沒有把他滅口,看來這個唐統領還不算冷血。”
“隊長,您是怎麽知道,那個唐統領是受人指使的?”副官好奇地問道。
傅思衡說:“細節,他對待手下的士兵和醫護都很客氣,看我們的時候並沒有殺意,應該是被人抓到把柄脅迫了。”
“到底誰會這麽做,這不是想致我們於死地嗎!”副官又驚又怒。
傅思衡冷笑了一聲:“說不定,會是某個出乎意料的人。看剛才唐碩的反應,我估計他們今晚就會動手,讓兄弟們小心點,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戰。”
副官拍拍胸脯:“您放心,都安排好了,這幾天的飲食我已經買通看守換了。哼,就這群beta,都不夠咱們下酒的。”
傅思衡卻沒有露出輕松地表情,眉間有些凝重。
副官問答:“隊長,那您晚上是要去見啞奴?可是我們出不去大使館,這……”
其實從剛才開始,傅思衡就隱隱表現出幾分糾結。
他右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咳道:“我自有辦法,你不用管了。”
“啊?什麽辦法?”副官一臉茫然地看著傅思衡丟下他走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也不說清楚,到底怎麽出去嘛。
入夜,唐碩按照慣例親自帶人來檢查鎖門。
就在他即將退出去時,傅思衡忽然叫住了他。
唐碩停了下來,心腹一臉不友善地看著他們。
傅思衡帶著幾分別扭走了過去,壓低聲音道:“唐統領,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心腹剛要開口,唐碩一抬手,說道:“去那邊。”
他和傅思衡走到露台上,看著他道:“有什麽事,說吧。”
傅思衡沒有看他,眼神飄忽,好一會兒才略微艱難地說道:“我……想提個請求,今晚能不能允許我去照看嚴荀。白天我們鬧了點不愉快,我有點……過意不去。”
唐碩自從見到他起,第一次看他這麽不好意思,眼底浮起濃厚的興趣。
“哦?你不是說,他不是你的alpha嗎,又何必在意他的情緒。”
心腹向他匯報,白天這兩人確實有點冷戰的意味,尤其是嚴荀,換藥的護士都說他心情很不好。
沒想到看似冷漠的傅思衡,也有擔心人的一面。
傅思衡別過臉,似乎很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唐碩想到今晚即將是他們的大限,在這種時候讓有情人待在一起,也算是他對兩人的一些彌補了。
“可以,你去吧。”他說道。
傅思衡詫異地轉頭看他,像是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同意了。
唐碩看見他的目光,心裡一刺,轉身道:“不過你只能待在醫院裡,不要亂跑。”
說完,便逃離似的大步走了。
傅思衡這才真正地呼出一口氣,悄悄放松了下來。
第一關算是過了。
他被守衛帶到了嚴荀的病房前,不出所料,四名守衛全都沒有走,而是束手站在了房門口。
傅思衡徑直推開房門。
嚴荀正撅著屁股趴在病床上寫著什麽,一看他闖進來,差點沒驚得腦溢血當場昏過去。
傅思衡砰地摔上門,走向他。
嚴荀慌忙把床上的紙筆藏到身後,結結巴巴地指著他道:“你、你想幹什麽,別過來!”
傅思衡沒理他,伸出左手,上面戴著一塊表。
但嚴荀幾乎是瞬間就認出,那其實是個探測儀,專門用來檢測竊聽器的。
他馬上閉上了嘴。
傅思衡沿著病床周圍繞了一圈,從床底下翻出一個黑色小貼片,直接暴力破壞了。
嚴荀看著他,輕聲道:“發生什麽事了?”
傅思衡推了推他:“往那邊去點,給我挪個位置。”
嚴荀:“哎?等一下,你為什麽會在這裡……”
外面守衛的身影動了動。
傅思衡迅速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靠近他道:“噓,小點聲。”
嚴荀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細長冰涼的手指按住他飽滿溫熱的唇,仿佛一場無聲的挑逗。
曾有人說過,帝軍大校草傅思衡是個很冷情的人,冷到連指尖都是冰凍的顏色。
但就是縈繞在指尖的那一絲冰冷,讓嚴荀產生了一種瘋狂的、想要將他據為己有的可怕想法。
這麽清冷的一個人,哭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呢,這個念頭猛然產生在他腦海中,像植物般瘋長。
病房的空氣變得粘稠起來,他聽見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心跳。
傅思衡看著門外,對著他耳邊道:“一會兒我先跳窗出去,然後再回來藏在你被子裡,只要躲過守衛……”
他計劃得很周密,先是引開守衛的注意,讓他們往錯誤的方向找過去,然後自己趁機逃出去救啞奴。
可是嚴荀完全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滿眼只有那雙紅潤的薄唇,一張一合。
傅思衡說到一半,突然間感到天旋地轉,自己被撲倒在了病床上。
他在嚴荀面前向來沒有太多防備,沒注意就被死死地按住手腕壓住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嚴荀的俊臉出現在他視線的正上方,額角滲著微微的汗水,眼神猶如猛獸盯著獵物一樣死死地盯著他。
傅思衡一愣,抬起腿想把他踹開,卻碰到了一個難以言喻的東西。
他驚怒交加,完全沒想到這家夥說發.情就發.情,不知道觸到他哪個開關,就進入到易感期了。
“嚴荀,你他媽的……唔!”
他剛罵了一句,就被一口咬在了脖子的軟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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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蠅搓手,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