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小心翼翼地湊到獨孤卓腳下, 仗著原形小,毛發顏色與環境融為一體,躲在獨孤卓腿後偷偷看這兩個鬼族玩家。
提頭來見的恐怖十分直觀了, 白衣飄飄除了人透明一點,樣貌倒還好, 沒有什麽長舌頭扒皮臉一類的設定。
一夢逍遙幫他們引薦, 揮舞樹枝道:“諾, 這位就是獨孤卓, 那隻貓是烏漆墨黑。咦?貓呢?獨孤卓你什麽時候又戴上頭套了?”
“那叫鬥笠!”白衣飄飄咬著牙道,“這麽帥氣的裝扮,隱藏在鬥笠下若隱若現的容貌, 你能別說得像銀行搶劫犯一樣嗎?”
她飄到獨孤卓面前, 溫婉地說:“您好, 又見過了,真是有緣分呢。”
她友好地對獨孤卓伸出手, 獨孤卓沒接,冷冷道:“廢話少說, 做任務。”
沒有握到獨孤卓的手, 白衣飄飄尷尬地收回手。
“不是還有貓嗎?哦,在這。”提頭來見的腦袋被拎在大腿旁邊, 視線落在下面, 看到了黑貓的兩隻眼睛。
“啊,咪咪, 好可愛啊。”白衣飄飄蹲下身對小黑貓伸出手。
黑貓倒退一步,警惕地盯著白衣飄飄。
白衣飄飄長相很甜,一笑還有兩個酒窩,她友好地說道:“你的毛發好鮮亮啊, 看起來就很順滑,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玩家了,比獨孤卓還好看。”
黑貓是沒有別人吹捧他自己都要對著湖面誇誇原形的性格,聽到白衣飄飄的話,不由得意地走出來,站在白衣飄飄面前。
白衣飄飄探出那隻蒼白的手,想要撫摸黑貓的腦袋,黑貓也順從地把腦袋伸向前……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獨孤卓踢出一顆腳下的石子,石子擊中白衣飄飄的右手,那條手臂竟是整齊地掉了下來,落在黑貓頭上。
“喵嗷!”黑貓嚇得尾巴都豎了起來,不顧一切地奔向獨孤卓,想要跳到他的肩膀上,卻在中途被獨孤卓拎住後頸,沒能碰到他。
“嚇死我了。”黑貓全身顫抖著說,他膽子也不大。
“哎,又掉了。”白衣飄飄撿起自己的手,甜美的笑容變得詭異起來,“這個我也沒辦法呀,被分配鬼族的時候,我就是這個樣子了。”
她不知從哪兒拿出針線,熟練地把手臂縫了回去,縫合時她扯了下衣服,露出肩膀,肩膀上滿是細細密密的縫合線。
黑貓:“……”
白衣飄飄臉色如常,也不知她伸手的動作是想嚇唬獨孤卓和黑貓還是無心的。
“哎呀,不小心險些走光,人家臉紅了。”白衣飄飄整理了下衣服,從提頭來見眼角借了點“石油”塗在兩側臉蛋上,說來也怪,這“石油”在提頭來見的眼角下是黑色的,白衣飄飄塗在面頰上就是紅色的,像腮紅一樣。
黑貓:“……”
還有這種臉紅法嗎?鬼族都是什麽戲精!
他以為自己扮演一個合格的和尚就是遊戲裡最靚的貓了,不想見到白衣飄飄竟產生“輸了”的念頭。
黑貓難過地蜷起貓爪。
柳樹妖扎根半天,終於恢復了80%的血量,他對白衣飄飄說:“你可真是能演,難得大佬今天帶著我們過困難模式,趕緊去問她發生了什麽走劇情,人家不是鬼族不接待。”
白衣飄飄終於收起了假笑,對獨孤卓說:“我後來打電話給客服,問他為什麽我死了之後你自創的步法就上系統公告了,經過他們解釋我才知道,原來我成了‘步法宗師’的磨刀石,你今天最好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步法威力,否則我覺得自己死得不值。”
她走到紅衣女子身邊,很熟練地說:“冥河裡的姐姐,你好像有煩惱的樣子,發生什麽事情嗎?”
紅衣女子抬起頭,看到白衣飄飄和提頭來見是鬼族,抬手指了指冥河:“冥河底部被汙染了。”
她將手探入河水中,竟是從水裡取出一個鮮紅的蠟燭,紅衣女子點燃蠟燭,雙手拿著蠟燭置於胸前,用講鬼故事的陰森語調告訴眾人這裡發生了什麽事情。
冥河裡沒有水,冥河是由無數怨魂構成的,從人間來的怨魂在進入幽都前,都要先跳進冥河中洗淨怨氣,這才能重入輪回。
怨魂進入冥河後,怨氣被冥河純黑色的湖水吸收,魂魄本身卻被湖底漩渦帶走,進入冥河的另一面,也就是獨孤卓等人所處的地方。
冥河一面純黑,一面純銀。
來到冥河另一面,怨魂就會重新化為純白汙垢的靈魂,成為點點星光,又落回銀色的河流中,就有了眼前這點光點不斷出入銀河的魂歸冥河美景。
如果某兩個靈魂不經意間在冥河黑色面有接觸,那麽來生就有可能是死敵。若是在冥河銀色面有過短暫相遇,來生則是有可能是摯愛親朋。
從天地初開起至今億萬年來,冥河一直流淌著,從未改變。
紅衣女子看著冥河上灰色的痕跡,悲傷道:“看到那些灰色的怨氣了嗎?冥河兩面正在不斷滲透,總有一天,冥河會再無淨化怨魂的能力,屆時冥河水溢出汙染幽都,世間將再無無怨無恨的靈魂。這些飽含怨氣的魂魄若是轉世,生出來的嬰兒則會天生充滿恨意,長此以往,人界將亡。”
白衣飄飄正要按照劇情問出“那我們該如何淨化冥河另一面呢”時,另一個聲音響起:“冥河應是流入九欲淵的。”
紅衣女子方才說了那麽多,卻沒提到冥河吸收的怨氣最終流往哪裡,由哪裡吸收,獨孤卓卻是知道的,正是九欲淵。
冥河並不是一條循環的河流,而是源起自人界與幽都的交界處,終止於幽都最深處的九欲淵,多年來,這些怨氣全部被九欲淵吸納,所以九欲淵是世上最黑暗最邪惡的地方。
紅衣女子原本眼裡只有白衣飄飄和提頭來見兩人,根本不理會其他人,此刻聽到獨孤卓的話,猛地飄到獨孤卓面前,手中燭火昏暗不定。
“的確是九欲淵。”紅衣女子道。
“如果冥河另一面被汙染,會不會是九欲淵出了問題?”獨孤卓問道。
柳樹妖:“咦,這就開啟困難模式了嗎?九欲淵是什麽?”
白衣飄飄:“這劇情不對啊,我記得接下來應該是她告訴我們哪裡哪裡是問題的發源地,讓我們帶她去找。路上我們遇到一些沒能完全淨化的怨魂,再打幾個厲害的冥界獸,就會找到不斷把怨氣輸入到冥河銀色面的人,打贏他我們就通關了才對。”
提頭來見:“這個副本的難點是身為小怪的怨魂可以附身鬼族以外的玩家,或者用怨氣汙染鬼族玩家,要注意不能被控制。”
柳樹妖:“還有那個紅衣女的蠟燭是安撫冥河用的,不能滅,滅了小怪和boss瞬間狂化,直接把玩家打得支零破碎,我以為滅掉蠟燭就是困難模式,現在……難道不是嗎?”
三個玩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出魂歸冥河副本的攻略,黑貓豎起耳朵專心聽。
紅衣女道:“九欲淵怎麽可能出問題?億萬年來,冥河水一直流往九欲淵,從未出過事。”
獨孤卓:“九欲淵吸收的怨氣又去往何處,你可知道?”
獨孤卓想起之前的主線劇情,控制擋臉小隊暗害他和母親的正是九欲淵守門人焦炎,而擋臉小隊則是來自幽都的魔族和鬼族,更是手持“蔽日”這樣的高等級法寶。
當時若不是參與主線劇情的人是獨孤卓,普通人族玩家絕無可能戰勝擋臉小隊。
說起來,永晝區的拜日教副本與主線劇情沒有任何關系,反倒是永夜區竟出現了九欲淵。
幽都超然於修真界,但若是幽都有難,修真界的人定會出手相助,前生他卻從未聽說過冥河被汙染的事情。
雖然這只是遊戲,可獨孤卓還是忍不住想,會不會冥河水之所以被汙染,與九欲淵沒有害他母親有關?
獨孤卓將他的人生想象成兩條線,一條線是被九欲淵所害後已經歷過的一生,一條是目前正在經歷了,改變了一點點的人生。
獨孤卓正思索時,聽到紅衣女令他徹骨生寒的回答:“九欲淵的怨氣最終會由玄劍吸收粉碎,玄劍是一柄純黑的劍,與冥河水的顏色一模一樣不是嗎?”
認真聽故事的隊友們不知獨孤卓心中此刻是如何翻江倒海,鬥笠下的臉色又是多麽難看,他們還在輕松地討論劇情。
柳樹妖狂拍樹枝:“玄劍!不是吧不是吧!我們該不會碰到主線劇情了吧?”
白衣飄飄更是向提頭來見借了點“石油”,表現出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模樣,看著獨孤卓道:“原來跟著你真的能遇到主線劇情,你這到底是什麽體質啊!”
提頭來見把腦袋放在脖子上,認真地說:“我覺得是時候該考慮和獨孤卓握手言和了,卓神,您需要一個腿部掛件嗎?您可以用我的頭髮把我的腦袋拴在您的腰上,戴著我這樣的掛飾出門多有面子啊!”
黑貓畢竟是經歷過莫名其妙就觸發劇情的玩家,是在場唯一有經驗的玩家,他用看鄉下人的眼神傲然環視眾人一圈後道:“你們清醒一點,主線劇情0-20級只有一個,下一次主線肯定是20-40級的,怎麽可能在新手村觸發?這最多是劇情支線。”
“支線也行啊,貓啊,幸好剛才我看你不順眼挑釁了一下。”柳樹妖一把抱住黑貓,順手摸了把貓毛。
“你放開我!”黑貓掙扎著道。
玩家那邊熱熱鬧鬧的,獨孤卓卻是愈發心寒,他試探紅衣女:“玄劍怎樣才能吸收九欲淵怨氣?”
紅衣女道:“玄劍劍主由天定,出生時九欲淵就會有感應。九欲淵會派人在劍主入道之前,奪其一魄,在其體內注入陰氣,並留下令他痛苦終生的刻印。這樣的玄劍劍主持劍後,缺少的魂魄、過重的陰氣和痛苦刻印會讓他渴求飽含痛苦感情的怨氣,怨氣注入玄劍內,再由素劍劍主淨化。自玄素二劍現世起,世間一向如此,周而複始,從未改變。”
獨孤卓抓緊手中的精鋼劍,聲音乾澀:“所有玄劍劍主都會如此嗎?”
“所有的,無一例外。”紅衣女恍然大悟,“難道這一次的行動失敗了嗎?”
獨孤卓還沒說話,完成過主線劇情的黑貓忍不住跳了起來,一爪子抓向紅衣女:“我呸!你們就這樣把全世界的怨氣全部推給小寶,還要不要臉?”
想起小寶和浣衣女那相依為命的樣子,黑貓徹底沉浸在劇情中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