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徐若風也沒想到,尹白會那麽容易就被說服了。她握著酒杯,有些驚訝地看著尹白,驚喜地問了一句:“尹董這是答應了?”
尹白抱著氧氣瓶猛吸了一口,喘了口氣才定定地看向徐若風說:“春節假期之前,把你們的項目書弄好,還有劇本的初稿,我需要這些材料來說服我的經理人。”
“資金方面,我會給你們最大的支持。但是與此同時,我也需要一個好故事回報我。”
尹白抱著氧氣瓶,望著對面的徐若風和左靜幽,十分認真地說道:“這個要求,你們能做得到嗎?”
徐若風眼裡閃爍著驚喜的光芒,她扭頭看向左靜幽,兩人對視了一眼,皆看到對方眼裡的歡喜。
左靜幽唇角微揚,轉眸看向尹白,徐徐綻放了一個笑容:“能,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好故事。”
尹白看著左靜幽臉上的笑容,也不禁笑了起來。她扭頭,從張鈺那裡要了一張名片,長指一夾把名片送到徐若風面前:“這是我經理人的名片,你把項目書弄好之後,直接給她,她會給你們這個項目做出合適的預算。”
徐若風接過名片,十分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尹白見她結果名片後,轉頭又對張鈺叮囑了一句:“回去給金鑲玉發一份郵件,和她說一下這件事,讓她做個項目備案。”
張鈺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好的,BOSS。”
尹白是真心地想做這個項目,所以事事交代清楚,也給了徐若風充足的回應。徐若風見到她這個態度,心裡也是松了一口氣。
她以前也見過不少資方大佬,前頭說得好好的,轉頭就好像忘了這件事一樣,說過的話全都不算數了。
像尹白這麽爽快掏錢的人,如今算是難得一見了。
徐若風舉起了酒杯,向尹白敬道:“謝謝尹董的大力支持,項目雖然還沒正式啟動,但我還是要敬尹董一杯。”
尹白讓張鈺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隔空和徐若風虛虛碰了一杯:“我也期待你的作品。對了,那個藏族姑娘叫做什麽名字?”
徐若風頓了頓,和尹白說道:“達娃……在藏語裡,是月亮的意思。”
尹白所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我希望,這部電影的名字能夠叫做《達娃》。為了達娃,我也敬你一杯。”
坐在一旁的左靜幽見狀,也舉起酒杯,笑著說:“那這樣好了,我們都喝一杯吧.”
“敬達娃!”
敬這位,一生都在努力掙脫泥潭,向上生長的女子。
眾人舉杯,齊齊碰了酒杯。本來有些猶豫的尹白,在看到大家熱烈的碰杯時,也伸出了自己試探的手,和左靜幽輕輕地碰了一下。
杯口相碰,左靜幽抬眸,有些詫異地看向尹白。
尹白抬手,將這杯溫水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鎮定自若地盡數喝了下去。
向來潔癖的人,在這一刻沒有想起這是一杯被人碰過的東西。此時此刻,她的滿腦子都是:果然只要是左靜幽的話,她就不會介意。
再怎樣的親密接觸,她都不會有惡心的感覺。
左靜幽看著她一飲而盡的模樣,斂眸輕笑,隱下了這一瞬間的歡喜。
這頓晚飯,吃得賓主盡歡。
作為東道主的徐若風是個大酒鬼,吃到開心的時候,拉著一群人喝酒,弄得整個場子都熱熱鬧鬧的。
尹白其實不太喜歡喝酒,再加上她又高反,就只能抱著氧氣瓶,坐在一旁一邊吸氧,一邊吃牛肉。
身為拍紀錄片的青年導演,徐若風是個相當健談的人。烈酒上頭時,她就開始給眾人說一些拍攝紀錄片時的趣事。
比如之前在湘西拍攝時,遇到一個特別淳樸的苗族小哥哥,因為自己滿嘴騷話撩撥小青年,最後被求婚的事情。
尹白聽到這段時,津津有味地吸著氧,心想徐若風是喜歡男孩子的,就不用擔心她和左靜幽勾勾搭搭。
可是當徐若風眯著眼,醉醺醺地說去年在麗江遇到一個彝族姑娘,為她的青澀靦腆而動心時,尹白頓時覺得自己手裡的氧氣不好吸了!
尹白悶得猛吸了幾口氧氣,發現氧氣瓶空了之後,捅了捅身邊已經喝多的張鈺,讓她給自己換了一瓶新的氧氣。
尹白一邊吸氧,心裡暗暗腹誹徐若風的多情。又一邊抬眸,用眼角地余光看向對面的左靜幽。
隔著一層迷霧般的熱氣,她看到對面的左靜幽托著下巴,眼眸迷離地看著徐若風:“師姐還真是一個很容易就喜歡上別人的人呢。真是灑脫得讓人羨慕。”
在這一刻,尹白似乎看到左靜幽的眼裡,含著名為“傾慕”的光芒。
意識到這一點,尹白隻覺得胸口似乎彌漫起一股鬱氣,就像是常年縈繞著山谷的霧氣一般,揮之不去。
一股被火灼燒的感覺,從胸腔之中攀爬上來,燒得尹白的五髒六腑,都難受十分。她抱著氧氣瓶,一邊吸著氧氣一邊想,左靜幽……是不是喜歡她?
她是不是,喜歡徐若風?
多年師姐妹的情誼,你熟悉我,我熟悉你。兩人才華相當,彼此欣賞。再加上徐若風是個人品不錯,性格爽朗,讓人欽佩的人。
喜歡她,好像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更何況左靜幽也說了,她……也不是不喜歡女孩子……
尹白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她抱著氧氣瓶,坐在著熱熱鬧鬧的火鍋旁,看著左靜幽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卻覺得身體越來越涼,越來越涼……
她望著左靜幽臉上的笑容,隻覺得一切的聲音似乎都從很遠很遠地地方傳來。好似再靠近,又好似在遠離……
尹白坐在角落裡,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的氧氣瓶,隱約覺得,自己又要孤單一個人了……
為什麽……所有的快樂都不能長久?
為什麽……所有的關系都不能如初?
為什麽……一切的事物都是在不停的變化呢?
其實這一切,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嗎?這世界上沒有什麽唯一永恆如初的東西,愛情無法至死不渝,友誼無法地久天長……
所謂的永恆不變,不過是永遠都在變化罷了。
尹白想,再次受傷之前,她可能得回去了。
她坐在角落裡,呆呆地盯著左靜幽看了好一會。
正在和其他人一起聽徐若風講述經年趣事的左靜幽,在察覺到尹白的目光時扭頭,對上了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尹白沉默了好一會,垂下了眼眸。
左靜幽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她和旁邊人說笑了幾句,起身把位置換到了尹白身邊,垂眸望著尹白擔憂地問:“怎麽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尹白沒想到她會過來,抱著氧氣瓶稍稍側身,躲開了左靜幽的視線,啞著聲音說:“沒事……我就是高反太嚴重,想休息了……”
左靜幽見她這幅模樣,十分關切地提議:“那就回去休息?”
尹白點點頭:“好,那我先回去,你們繼續喝。”
尹白說著,摸到一旁的拐杖,轉頭對張鈺叮囑了兩句:“你少喝點,我先回去了。”
張鈺舉著杯子,眯著眼睛說:“好的BOSS,路上小心!”
尹白起身,和在座的所有人都打了個招呼,起身拄著拐杖往外走。徐若風見她要走,連忙起身提議要送她。尹白拒絕了對方,說房間就在隔壁不遠處,不用人送。
尹白言辭委婉,希望眾人不要因為她不能盡興,說完之後她轉身,匆匆地逃離了這個熱鬧的地方。
左靜幽扭頭,看了她蹣跚前行的背影,拿著自己的手機起身,和助理楊藝叮囑了一句:“楊藝,一會把張鈺給送回去。”
“我送一送尹董,你們慢慢喝。”
左靜幽說著,拿著手裡的東西,匆匆地朝尹白的背影追了過去。
尹白走到門口的時候,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打了個抖。夜風很涼,吹得她那顆原本就哇涼哇涼的心更加涼了。
哎,好難過,她是不是又要孤單一人了?,
就在尹白這麽想著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尹白扭頭,在看到左靜幽從昏暗的夜色中向她走來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麽也出來了,不和她們繼續喝了嗎?”
左靜幽來到她身邊站定,伸手挽住了她的手,溫溫柔柔地笑了一下:“不喝了,夜裡黑,我送你回去。”
尹白聽她這麽說,心裡有些高興,但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別扭。她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可以自己走,不用你送的。”
左靜幽輕笑了一下,扶著尹白往前慢慢走:“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左靜幽靠近了她,從她身上傳來的溫暖,似乎輕易地就驅散了從尹白心底泛起的寒涼。
在這樣的寂寂冷夜中,左靜幽輕柔的話語似乎有一種魔力,奇異地就將尹白那顆如墜深淵的心拽到了溫暖的人間。
尹白的一顆心高高揚起,忽然就覺得雀躍無比。她抿唇,極力地將自己上揚的唇角壓下去,假裝無所謂地說:“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那麽大的一個人了,走夜路又不會出什麽事。”
尹白說完,壓下唇角,像是不高興一樣地說:“倒是你,你師姐那邊喝得很開心的,你為什麽不繼續和她喝酒聊天。”
這話說的,酸氣衝天。
左靜幽莞爾一笑,抱著尹白的手臂,側身給她擋風,一邊走一邊輕聲哄她:“師姐的酒,什麽時候都能喝。但你要是在夜裡摔倒了,我會良心不安的。”
這話說得怪怪的,尹白皺緊眉頭,陰陽怪氣地說:“我摔了又不怪你,你為什麽要良心不安。”
左靜幽扶著她進了民宿大門,領著她往房間裡走去:“你摔了,我心會痛啊。”
尹白拄著拐杖的手一頓,她停下了腳步,看著左靜幽問:“真的會嗎?”
左靜幽點頭,一臉認真地回答:“真的會!”
好吧……
尹白不再說話,左靜幽扶著她沉默地往前走了好一會,一直把尹白送到房間門口後。
站定之後,尹白才松開左靜幽。她站在門口拄著拐杖,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開猶豫了一會才開口說:“問你一個問題……”
左靜幽抬眸,迎上尹白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十分俏皮地說:“你問。”
昏暗的走廊燈下,左靜幽俏生生地站在尹白面前,那張清麗絕美的容顏似蒙上了一層面紗,如夢似幻。
尹白看著她這幅俊俏的模樣,抿了抿唇瓣,最終還是沒有壓抑住自己忐忑不安的心,開口輕輕問道:“左靜幽,你是不是喜歡你師姐?”
左靜幽沒有露出訝異的神情,她只是揚唇,輕輕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會問我,要是你和師姐兩個人都摔了,我會更心疼誰。”
一抹笑容從她嘴角漾開,美得好似一朵開在冰川之上的雪蓮花一樣,令人心神搖曳。
左靜幽望著她,眉目極其溫柔:“尹白,我也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尹白垂眸,對上了左靜幽的視線。昏暗的光線下,女人仰頭望著她,眸光璀璨,勾魂奪魄。
恍惚之間,尹白看著女人輕啟唇瓣,一字一句問道:“尹白,你這麽大老遠的來找我,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什麽?當然是想見你啊。
為什麽想見你?
當然是……當然是……
尹白望著女人柔嫩如櫻的唇瓣,忽然浮起了一個念頭。在這一刻,她隻覺得自己腦袋像是被人重重敲擊了一下,嗡嗡作響……
她握緊了手裡的拐杖,看著眼前的左靜幽,像是一具被抽幹了所有能量的木偶,只能呆呆地望著她。
左靜幽抬眸,望著她呆愣的神情,不由得輕歎一聲。
這個人……真的好難搞。
左靜幽這麽想著,抬起一隻手搭在了尹白的肩膀上,輕喚了她一聲:“尹白……”
尹白回神,對上了左靜幽的視線。
左靜幽抬起另一隻手,扶住了尹白的側臉,輕聲說道:“我們試試……”
試試,試什麽?
還沒等尹白反應過來,左靜幽按著她的肩膀,扶著她的臉,稍微仰頭,吻了上來……
柔軟的唇瓣相互觸碰的時候,被左靜幽壓在門上親吻的尹白,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是……這是……
朋友之間也能……
不對,不能……
她這是……
在親我?
尹白腦子亂成一鍋漿糊,心跳也快得不正常,砰砰砰地仿佛能從胸腔立即跳出來一樣。在這一瞬間,她腦海裡所有的思緒都被抽走,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左靜幽落在她唇瓣的吻。
溫暖,柔軟,好似一根羽毛輕撫在了她的心上。
呼吸相近,氣息相聞,口鼻之間全是左靜幽身上好聞的味道。
尹白靠在門上,像隻木頭人一樣,一動都不敢動,只能任由左靜幽吻著她。
心跳亂了,呼吸也亂了,思緒全部都亂了……就在尹白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時候,左靜幽撫壓著她的肩膀,抬手勾住了她的脖子,拉低了她的腦袋,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一下。
唇上微痛,尹白下意識地輕嘶了一聲,唇瓣微啟,在下一秒就被左靜幽攻破防線,深深地吻住了……
炙熱又柔軟的唇一下捕獲了尹白的思緒,她身體戰栗,手腳不穩,在對方強勢的掠奪中,松開了手裡的拐杖。
拐杖從尹白手中滑落,哐當一聲跌落在地上,又咕嚕嚕地往外滾去了好遠。
手中空無一物時,無所依靠的尹白抬手,緊緊地摟住了左靜幽的腰。她俯身,將左靜幽圈在懷裡,閉上眼睛溫柔地回應著她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