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重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很奇怪, 有的人永遠順風順水,想要什麽都能輕而易舉的得到;有的人做再多的努力,就算拚了命也僅僅是能夠追趕上前者的腳步。似乎沒有公平可言, 一切全賴命運女神的眷顧。
當初和他一起訓練的人, 那些水平不如他的人, 一個個的都火了。比如演了《初夏》的林遠淮, 和加入七禧男團的盛洛。而他就連進入明天娛樂的機會, 都要拚命爭取。
現在呢, 隨便一個人, 靠臉就能進來。
靠臉……鄧重打量著鄭照,不得不承認,盡管這行當裡的俊男美女多如過江之鯉,但沒有一個能有鄭照的神態或者說姿態。看人時的抬眼, 沉默時的皺眉, 傾聽時的輕輕頷首, 似乎每個微小的動作都浮著深意,令人忍不住地去探究。
或許真如昨晚收到的消息所說, 走這條路循規蹈矩是不會成功的。
鄧重笑道:“五年哪值一提, 我們以後要共同努力。”
紅毛青年忙說道:“重哥你謙虛什麽, 別說你的實力有目共睹,光這份毅力都值得我們學習了。”
兩人一唱一和, 四人互相吹捧,可惜只有鄭照一個人當觀眾。
陳啟輝和財務從公司出來,正看見這場面就說道:“哎, 鄧重你們來了,我還想從稅務局回來再帶鄭照去見你們。”
鄧重笑著說道:“我們是來找許姐的,出電梯的時候遇見了鄭照。”
明天公司全體員工加在一起才一共二十人,規模不算大,但也不算特別小,比起隨便簽人賭運氣的皮包公司,他們的配備很齊全。許姐是經紀部的老大,也就是這門口這五人的經紀人。
陳啟輝有些奇怪的問道:“許姐她沒跟你們說請了產假嗎?我讓琪琪負責你們了。”
鄧重愣了下,隨即搖頭說道:“許姐沒有提過,我們聯系不上她才過來的。”
白衛衣補充道:“琪琪也沒有加我們。”
陳啟輝道:“你們先進去等會兒吧,琪琪今早不在公司,說是去找你們了,可能正好錯過了,我叫她回來。”
鄧重笑著說道:“不用了,我們也沒什麽事。”
“那行,如果有事就跟琪琪說,沒事就回去吧,該到訓練的時間了。”陳啟輝說完就帶著財務離開,鄭照也跟他們一起下樓。
走出了星海大廈,旁邊那個小區就是公司給他們租的宿舍。五室兩廳的格局,每人一個房間,客廳裝上鏡子音箱改成訓練室。
紅毛青年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可樂,坐在沙發上說道:“琪琪可能根本就沒有過來吧。”
卷毛青年道:“上次吃飯的時候她跟我說,準備考公回老家。”
鄧重聽著他們說話,低頭劃開手機鎖屏,皺眉看著微信裡最新的消息。
新意娛樂前兩屆女團都有人出道,這次只要他去,拿到出道位可能性比留在明天娛樂大得多,人生也許就該賭一把。
S市第三人民醫院,鄭照坐在床邊聽醫生說話。
“治療及時,手術成功,等她生命體征平穩,就可以進行功能康復鍛煉。”醫生推了下滑落到鼻梁的眼鏡,“康復鍛煉是為了重建正常運動模式,恢復肢體功能。至於語言障礙,你要注意多和她說話,後續能恢復成什麽樣子,全看現在了。另外你要做好準備,她這個年紀能恢復自理能力就很不錯了。”
鄭照問道:“康復中心的費用是多少?”
“具體多少要確認項目後才知道,但一般來說每個月二萬左右就夠了。”醫生說完就走了,絲毫不關心昨天連治療費都拿不出來的人今天為什麽敢問康復中心的價格。
中午用過飯,鄭照便去了位於另一棟樓的康復中心辦理手續,根據牛香蘭的病情,最好的康復方案是八百一天。跟著護工們一起給牛香蘭轉病房的時候,趙博發了消息來。
“天啊,這活乾起來要命,我們改天再見吧,我要歇了兩三天才行。”
“好。”鄭照回了消息,正準備關上手機,卻看見公司微信群裡鄧重發了一長段話,保守估計也有一兩千字,卻沒有人回他,消息不斷的群彷佛陷入了死寂。
新意娛樂成功挖了牆角,明天娛樂還沒出道的男團又少了一個人。
人心浮動,卻與鄭照無關,他沒搬去宿舍,而是繼續住酒店。又過了兩天,陳啟輝推送了消息,明天娛樂準備進行素人選拔,每場都在網絡直播,勝負由直播間的網友投票選出,贏家進入下一輪比拚,由此選出最後的那個人可以簽約。
鄭照按要求隨手轉發在朋友圈,才仔細看微信群裡的解釋。
“根據觀眾緣和舞台表現力進行選拔,很公平。”策劃孫美媛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但話裡話外都透露著,整個公司的方向都因為鄧重的離開發生了變化。
原來的計劃只是順便去參加一下節目,看看能不能蹭到熱度,現在卻成了背水一戰。鄭照看著微信群裡的人數不斷減少,最終只剩下十三人,除了四個練習生外,還沒離職的員工都是跟著陳啟輝創業的老人。
涼風送爽,鄭照嘗試著扶牛香蘭下樓散步。這幾日她似乎一直想說話,然而張開嘴只能發出奇怪的音節。
紫花地丁開滿道邊,兩兩三三的麻雀在樹上嘰嘰喳喳。牛香蘭看見康復中心的門口就不肯再挪動,口裡仍然斷續不明,可鄭照突然就知道了牛香蘭的意思。
她在問他哪來的錢這麽花,她在說自己好了可以回家。
“不用擔心,錢是夠的。”鄭照扶著她做到了長椅上,“陳啟輝,就是你乾活的那家公司的老板,他簽了我當練習生。”
“真……真長天……”牛香蘭又試圖說話,鄭照偶爾點下頭,假裝聽懂了。
錢花得快,效果也見好,半個月後牛香蘭已經能自己走路了,雖然左腳在地上一拖一拖的。
“下午公司通知我過去一趟,晚飯後小玲陪你散步。”鄭照對牛香蘭說道,“吃晚飯用過的塑料餐盒就丟了吧,別再讓人家洗乾淨收起來。廢品也賣不了多少錢,沒什麽好舍不得的,我們已經換過兩個護工,不能再換了。”
牛香蘭不情不願的點頭,轉過身背對他。
鄭照走出病房,站在門口看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麽才這樣,是記憶對他的影響嗎?恍然間消毒水變成了草藥味,鄭照低頭笑了笑,天覆地載,他當年卻不能為母親侍疾。
陽光燦爛,星海大廈前熙熙攘攘。
鄭照走進大廈,卻看見了趙博等在電梯前。趙博看見他笑著說道:“咱哥們有緣分吧。”
鄭照微怔,隨即問道:“你過了那個素人選拔賽?”
“是啊,網上都處都是那個選秀的消息,我當然也要試一試。至於所謂的選拔賽,隨便請幾個直播老油條帶帶節奏,再刷一刷票,除了比較花錢外,其余的都特別簡單。那個陳老板還想簽約前做背調,我連身份證都有三四個,他準備查哪個?”趙博和他一起走進電梯間,屏幕裡女愛豆們為即將到來的購物節做著廣告,“同樣都是賣,當明星才叫正經賺錢呢,要是紅了,一次飯局就能有個十幾萬吧。等上了節目,造型一換,再起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藝名,就算有人覺得眼熟都得認為自己錯了。”
電梯到達三樓,趙博率先走出,鄭照在後面想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有說。
陳啟輝的辦公室是個套間,外面有個會客室,再往裡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辦公室。他們來得早,陳啟輝還沒有回來,只有卷毛青年他們三個都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坐著。
看見鄭照和趙博並肩進來,紅毛青年神色陡然一變,夾槍帶棒的說道:“剛進團就排擠走了一個人,然後把自己朋友塞進來,這拉幫結派真是快啊。我告訴你,團裡都有一個拖後腿的你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這次我們就是來抗議的。”
鄭照看了他一眼,卻沒有理會他。
這三個所謂的隊友都敵意滿滿,隻紅毛青年當了出頭的刀子。他們的敵意與其說是為了團體,為了鄧重之類的,倒不如說是為了話語權。本來四個人肯定是鄭照融入他們,現在鄧重走了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如果單只是鄭照,或者是趙博,兩人並不認識,那也是他們說的算。但現在他們兩個認識,就有了一爭之力,以後這個團不再是他們的一言堂。
只要是社會動物這種鬥爭就是必不可免的,芝麻大小的公司也分派系。對抗的辦法就是要尋找符合自己的利益的人群取得支持,成立自己的利益圈子與其對抗。猩猩如此,狒狒如此,智人如此。
鄭照有些頭疼,對趙博說道:“我們去外面等著吧。”
趙伯聞言咧嘴一笑,“怎麽能走呢?這三位,我和他們初次見面,不得關照關照。”他說著一步步逼近紅毛青年,抓住他的衣領,“別在我面前裝逼,爺出來混的時候,你還在家裡吃奶呢。”
卷毛青年急忙勸說道:“浩哥就是個毒舌,沒什麽壞心的。你消消氣,千萬別動手,外面這麽多人呢。”
趙博聞言松開手,卻一把將紅毛青年甩到門口,看著沙發說道:“起來,我們坐。”
紅毛青年從地上爬起來,正要說什麽,白衛衣卻搖搖頭,起身帶了他們出去。
坐在沙發,趙博頗為高興的說道:“就他們這樣人我見多了,別給他們臉,第一面收拾好了以後才服服帖帖,要不然絕對蹬鼻子上臉。”
鄭照低聲道:“是我自己要面子。”
與此同時,某論壇選秀小組出現了一個爆料,某位要參加節目的練習生在團內霸凌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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