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利珀這才看向鄭照, 眼睛移到鄭照的嘴唇上,盯了好一會兒。
“他才十六歲。”吉他手大衛顫抖著提醒道,“你要幹什麽都是犯法的……”
鼓手利珀冷笑道:“我是想問他唇釘在哪裡買的。”
“哈哈哈, 你們聊, 我先回房了。”大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趕緊溜回房間。鼓手利珀最出名的不是他的家世, 而是他的彪悍經歷。在他十九歲時為了追網戀的男友, 獨身跑到索馬裡戰場, 又在非洲輾轉兩年多時間, 經歷了那次臭名昭著的種族屠殺。最後,發現男友短小早射根本不能滿足他,收拾包袱回來上學了。
見大衛離開,鼓手利珀轉頭又看向鄭照。
鄭照說道:“我自己做的。”
利珀沉吟了一會兒, 對鄭照說道:“設計稿賣嗎?”
鄭照道:“賣。”敝帚自珍沒有意思。
以五萬價格賣出了唇釘的設計稿, 鄭照還贈送了戒指吊墜等全套玫瑰園設計稿。鼓手利珀拿到後就立即發給了家裡熟悉的珠寶匠, 他妹妹年底要參加成人舞會,這是他的禮物。
等到F國社交季開始的時候, 鳥群樂隊已經成為布朗大學校慶上最閃耀的那個, 而他們也找了自己一個會彈貝斯的貝斯手。
“鄭照, 我妹妹很喜歡玫瑰花園。”利珀在早餐的時候突然說道,“你還有沒有設計稿?”
鄭照點頭, “還有一些練手的設計稿。”
“這些練手的設計稿還賣嗎?”利珀把吐司放在餐盤上,“她想整個社交季都帶新首飾,才好搭配當季的新衣服, 更引人注目。”
“賣。”鄭照說道,“或者我可以根據她個人形象進行重新設計,需要的話,給我看張照片就行”
“我有照片。”大衛拿著手機走過來,給大家看新聞,新聞的內容是克利翁名門少女成年舞會大合影。他拿著手機對著利珀的臉看了半天,指著一個黑發少女說道,“你妹妹是她吧?”
利珀冷著臉,斜眼余光往大衛的手機上一看,“就是她。”
大衛聽到這話十分滿意,只有抱著雜志回到沙發,看手機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他眨巴著眼睛對鄭照說道:“鄭照,你好像要出名了?”
名媛舞會不僅是名媛們戰場,同時也是設計師的舞台。鄭照微微歎氣,吃完早餐便回到房裡,十年不到他不想出名。此後的日子,沒有課的時候鄭照就不出門,只在宿舍看著照片,準備給鼓手妹妹的設計稿。這天晚上,突然間手機開始震動,是國內來電。
“小照……”這是鄭太太的聲音,她沉默了一會兒,又低聲說道:“小照,你爸爸去世了,飛機失事,你媽媽也在上面。”
鄭照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個爸爸指代的是鄭嘉東。
許是見電話裡久久未有聲音,鄭太太有些焦急,連聲說道:“小照,你不要太傷心,人有旦夕禍福,我們還在呢。”
“我沒事。”鄭照笑笑,又問道:“失事的原因出來了嗎?”
鄭太太說道:“黑匣子被調查組拿走了,據說五天后才能出結果。葬禮安排到了下個月,你能從A國回來嗎?”
鄭照道:“可以,我下個月回去。”
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了要在月底前做好設計稿可不容易。鄭照坐在教室裡想了想,起身走向了校內的博物館。他準備投機取巧,以名人畫作為主題進行珠寶設計,換言之,他準備去把畫中少女貴婦們所佩戴的珠寶,真實設計製作出來,使其再現於世。
鑽石雪絨花發飾變成了戒指,藍寶石皇冠變成了手鐲,當然還有《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珍珠耳環。
月底的時候,設計稿全部交給了利珀,鄭照便拿著機票回C國。
下飛機後,鄭照坐上鄭家來接的車,直接回到了那間許久沒有住過的倉庫。和所有富人的屋子一樣,盡管沒有人住,卻每天都有人維護打掃,連桌上花瓶裡的玫瑰都是新鮮的,花瓣上還帶著露水。他洗澡後小睡了一覺,恍惚間就聽到外面的門鈴在響。
鄭照下樓打開門,看見一個身穿黑西裝的中年男人,手裡拎著一個皮箱。
男人道:“我是鄭嘉東先生的律師,賀陽。”
鄭照側身讓男人進了倉庫,兩人上樓坐在會客室裡,賀律師小心的輸入密碼把皮箱打開,裡面是一個移動硬盤。
“照少爺很聰明,應該猜到了我是來做什麽的,我長話短說。”賀律師說道,“由於鄭嘉東先生在生前並沒有正式修改過遺囑,您雖然是鄭先生的親子,在法律上來講並沒繼承權。這個硬盤裡是一段鄭先生與我曾經談話的錄音,他流露出過想要修改遺囑的計劃,把您的名字加上去,與鄭瑤小姐均分財產,但這並不具備法律效力。如果照少爺要爭取繼承財產,錄音就在這裡可以隨時拿走。”
鄭照確認道:“現在的遺囑內容是全部給鄭瑤嗎?”
賀律師點頭說道:“是的,鄭先生於去年修改過一次遺囑,將鄭德潤少爺剔除了遺囑。”
“與錄音是一個時間的嗎?”鄭照問道。
“是的。”賀律師再次點頭道。
鄭照笑了笑,伸手把皮箱關上,對賀律師說道:“那我應該尊重他的意願,賀律師,回去把錄音處理了吧,我放棄爭取繼承權。”
賀律師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他沒有多說,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拎起皮箱往樓下走。鄭照起來送他,兩人都不說話,沉默得有些詭異。到了倉庫門口,賀律師終於忍不住了,回頭低聲說道:“照少爺,按我的估計,你只要在陪審法庭面前哭一哭,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幫你爭取到繼承權。”
鄭照聞言一笑,好奇的看著他問道:“這繼承的財產,賀律師你要多少呢?”
賀律師推了推眼鏡,早有成算的說道:“按照風險代理收費,最高收費金額不得高於30%,我是個守法的人。”
給雇主錄音可不怎麽像是守法的表現,而且這個百分之三十的收費,足以讓他躋身億萬富翁的隊列。鄭照搖頭道:“賀律師的收費合理,可惜我不想因為這個在法庭上哭。”
賀律師聽到這句話,隻覺得是鄭照嫌他要太多的推辭,便說道:“照少爺,百分之二十,不能再降了。”
鄭照伸手打門倉庫的門,“賀律師,我不會拒絕送上門的錢,但我也不會為錢而做不想做的事,真的,請回吧。”
賀律師抿緊唇,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人,判斷著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高挑,削瘦,身上穿著寬大的黑T。頭髮稍長,在腦後隨意地扎起。唇釘是銀色的,手腕上有紋身。整個人有些頹喪,冷淡和叛逆,他看向人的眼神也是灰暗而孤離。
就在這一瞬間賀律師就知道了,鄭照這番話是出於真心的。
“那我就不打擾照少爺。”賀律師道。
鄭照笑道:“慢走不送。”
賀律師走出了門,不禁想到這個少爺笑的時候也很淡,輕飄飄,不是說這笑虛浮在表面,而是說這笑再真摯,也好像根本不會在他心裡留下痕跡,轉瞬即逝。
葬禮在聖瑪麗教堂舉行,選擇這裡不是因為鄭嘉東或者陳佩信仰基督教,而是因為鄭家的傳統,自百年前就開始的。
鄭照穿著一身黑西裝,或許是因為飽受羅德島設計學院的熏陶,他選擇的這件西裝也不是嚴肅傳統的樣式,而是裝滿了設計感。用不對稱的裁剪弄出莊重的感覺來,薩莎在某種意義上真的很天才,而且她很勤奮。
送葬的路程漫長,有人默默流淚,有人嚶嚶啜泣,而鄭照只是低頭想著,要是在以前,他可能或選擇一身最不出錯的衣服,然後試著哭出來。
把手裡的捧花放在了墓碑前,他完成了做為兒子的所有義務。
“瑤瑤真的沒回來。”鄭太太也把花放在了墓碑前,走在他身邊說道,“小照,黑匣子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裡面的錄音不太光彩,做些心理準備。”
鄭照問道:“黑匣子錄到了什麽?”
鄭太太猶豫了一會兒,看著不遠處的周望,低聲說道:“直升機上是四個人,除了飛行員外,周清也在。”
鄭照微怔,隨即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鄭太太沒有再說話,走了一會兒便又離開他回到了鄭嘉西的身邊,挽起鄭嘉西的手臂。
鄭照走出墓地,道路兩邊是樹蔭草坪和紫羅蘭。
鄭北闌抓著白冰心的手說道:“冰心,為什麽突然決定要留在國內,我們在國際班上學不就是為了出國留學嗎?再說,異國戀我舍不得你。”
“我已經答應范文跟他一起去京大了。”白冰心把手拿了出來,“我們也分手吧。”
鄭北闌滿臉的不敢置信,他笑了笑,壓抑住怒氣,“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白冰心低下頭說道:“北闌,你生活優渥,衣食無憂,他是從山區來的貧困生,他更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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