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上方,司徒熠仍在如數家珍地講述仙君與魔尊的愛情故事。
“師尊你首先要牢記自己的身份,你可是魔界至尊!就是整個魔界最強的男人!當年仙君的美名傳到魔界,無數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意圖不軌想要搶走並囚禁仙君!”
“是師尊你識破詭計,英雄救美,救仙君於魔掌,才俘獲仙君真心的!”
“師尊你大概都不知道你和仙君在一起後,對仙君有多好。”司徒熠越說越羨慕,“保護仙君、時常陪伴左右是最基本的,為了仙君的身體,你甚至以身試藥,凡是酸的、苦的、沒有效果的,都不會給仙君喝,外面搜來的新方子一定會自己先嘗,確認無毒無害才會喂給仙君。”
“為了不讓仙君無聊,師尊你瘋狂搜集魔界異寶給仙君賞玩,把魔域都快搬空了!”司徒熠指指自己腰間的紫色小口袋,“喏,這是第五個乾坤袋,快被撐破了。”
“算起來,這是師尊你為仙君受的第一百零八次傷,上上次你為仙君取東海雲影珠,也受了很重的傷,回來大病一場。仙君特別心疼,紅著眼睛問師尊你痛不痛。”
聞熠:“……我說了什麽?”
“‘這有什麽痛的,本君病入膏肓,你就是我的藥!’”
“師尊你太男人了!” 司徒熠瞅一眼飛在前方的洛羽背影,大聲說,“我以後一定會成為和師尊一樣棒的男人!”
聞嶽:“…………”他更慌了。
洛羽在前方禦劍引路,司徒熠說累了,坐下來喝水,還時不時往前看,像是在期待洛羽回頭看自己一眼。
見暫時沒人關注自己,聞嶽默默翻了個身,將自己癱成絕望的“大”字,心想司徒熠說的和原著差不多,看來八卦都是真的。
造孽啊!他在這感天動地的絕美愛情中橫插一杠,簡直像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萬一魔尊真的不在了,仙君該怎麽活?
他該不會殺了自己這個冒牌貨,然後殉情吧?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洛羽突然指向一個方向:“看那兒——”
只見天邊漸漸顯出一道銀光,八隻仙鶴拉著一匹流光溢彩的華蓋鸞車,穿雲破霧朝三人駛來。
司徒熠差點跳起來:“——是仙君!仙君怎麽會來?”
洛羽:“約莫是聽到了消息。”
“師尊!”司徒熠扭頭道,“仙君親自來看你了!!!”
聞嶽一個激靈,整個人哢地彈起來,受傷的膝關節嘎嘣一聲,疼得他面色一白。
這尼瑪……怎麽就來了?
來的也太快了吧?他才聽司徒熠講了一部分原主與玉折淵之間的愛情故事,很多細節還沒掌握,折淵仙君怎麽就來了???
他該怎麽辦?繼續裝失憶?還是硬著頭皮上?
聞嶽站在原地,面色蒼白,手腳冰涼,隻眼睜睜看著那輛鸞車越駛越近。
不知何時,洛羽放慢速度,靈筠劍落後於司徒熠的赤焰刀。
“魔尊不必過於憂心。三界消息傳的極快,師父可能已經聽聞您失憶了,這才急忙趕來。”
“他身體孱弱,吹不得風,”洛羽背在身後的手掌匯聚靈力,聲音隨風飄到聞嶽耳畔,“魔尊不進去看看麽?”
聞嶽還沒反應過來,背後倏地襲來一陣烈風,仿佛一隻柔軟卻無法撼動的手,猛地將聞嶽推下赤焰刀!
“啊啊啊啊!!!!”聞嶽在心裡咆哮,一瞬間以為自己要摔死了。
可他沒有做自由落體,而是順著那股力道,劃過一個漂亮的曲線,直直向下方的鸞車飛去!
青色紗簾應風而動,聞嶽如一隻迷路的黑色巨鳥,混亂中穿過紗簾,莽然撞入車內。
然後摔了個狗啃泥。
“…………”
車內空間很大,聞嶽正好摔倒軟墊旁,手撐著地面,眼前驟然一黑。
這片息的靜默裡,如水的紗簾撫過他的皮膚,泛起一陣令人戰栗的涼意。聞嶽聞到了淡淡的香氣,似乎從上方那人身上傳來。
“聞嶽。”那人聲音很好聽,並沒有想象中的柔弱,像是沉靜的水,“你的眼睛……”
“沒事,一會兒就好。”到時候,聞嶽還沒忘記強行撐人設,“我、呃……”
他忽然失聲,因為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聞嶽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聽他們說……你失憶了。這是真的?”深水起了波瀾,玉折淵似乎在竭力隱忍什麽,“你不記得我了?”
聞嶽胡亂點頭,眼前開始出現錯亂的色塊,這是快要恢復的先兆。
玉折淵忽然咳嗽起來。
他咳得那樣劇烈,連眼角都泛起水紅,袖口伸出的絲帕上很快染上鮮血。
就在這一刻,聞嶽恢復了視力。
他下意識朝聲音的源頭望去,玉折淵的面容兀地撞入他的眼睛。
聞嶽:……草。
原著中曾有人感慨,倘若天下有十分顏色,三分在其他人,剩余七分都在玉折淵。
聞嶽總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聞嶽都沒反應過來,話已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你沒事吧,別傷心啊,我……呃,我只是暫時失憶了,但我看到你感覺很熟悉!”聞嶽被他咳得心驚膽戰,忙從腰間摸出玉匣子,放在小幾上,“這是龍骨草,送、送你。”
“可我寧願不要,也不希望你受傷。”玉折淵好半天才平複下來,丟掉染血的帕子,目光帶著一點奇異的閃爍, “阿嶽,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
聞嶽呆呆的,這才發現自己鼻子有點癢。
他伸手一摸,摸到一掌鮮紅!
……他怎麽流鼻血了?!?!
聞嶽手忙腳亂地擦鼻血,越擦越多,期間想到自己這鼻青臉腫的“阿凡提”造型,更是自慚形穢,悲從中來。
原主的形象可能全被他毀了!
好在玉折淵並不在意。他抽出乾淨的帕子遞給聞嶽,又給他一顆褐色的藥丸,看他服下,這才對他說:“如今養傷最要緊,你沒事比什麽都重要。”
“至於其他的,我可以幫你慢慢想起來。”
他能感受到聞嶽的局促和緊繃,於是抿了抿唇,輕歎一聲,善解人意地松開手,不再捏緊聞嶽的手腕。
聞嶽狂松一口氣。便見玉折淵挑開簾子,道:“進來吧。”
洛羽與司徒熠收了刀劍,依次走進來。
“師父。”
“仙君!”
車裡寬敞,洛羽與司徒熠分坐兩側。司徒熠首先看向玉折淵,見玉折淵無大恙,心裡懸的大石頭總算落地。
他又看向他師尊,發現似乎哪裡不對。
“誒?師尊,你怎麽又流血了?”司徒熠噠噠跑過來,將手背貼在聞嶽額頭,“臉也又紅又燙,該不會發燒了?”
聞嶽:“……”
聞嶽緊靠著玉折淵,被玉折淵身上傳來的淡香弄得愈加頭暈腦脹,面上竭力端著,露出一個邪魅狂狷、毫不介意的笑:“一點內傷,能奈我何?”
“是麽?”玉折淵拍了拍聞嶽的背,“還逞強。”
他這幾下其實力道不大,比起方才那股把聞嶽送進來的怪風,算得上輕緩溫柔了。
聞嶽卻感覺背後一漲,哇地吐出一口淤血,被他及時用帕子遮住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聞嶽吐出那口血,感覺渾身經脈都暢通了不少。
他本就重傷,又耗盡心神,撐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
“睡吧,我們回家。”玉折淵盯著聞嶽看了一會兒,調高車內陣法溫度,將自己的大氅脫下,蓋在聞嶽身上。
一股極淡極好聞的香氣混合體溫,將聞嶽籠罩在其中。睡意像是潮水,在一片黑暗中向他襲來。
昏睡過去前一秒,聞嶽迷瞪瞪地想,母單多年,看過那麽多小說……他總算見識到“病美人”加“人/妻”的雙重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