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聞嶽臉頰染上緋色,玉折淵滿意了。
他明白自己的心理。
最初只要他出現,聞嶽就會像被下了定身術一般定住,呆呆地看著他,耳朵迅速變紅,甚至會蔓延到臉頰和脖頸。
第一次見面甚至還噴了鼻血。
可聞嶽最近似乎找到了抵禦的辦法——他直接非禮勿視,不主動看他,至少會避免過多的對視。
同時,聞嶽總是心不在焉,魂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像剛才,他一直饒有興致地打量那群小孩,笑容看上去開心又可惡。
玉折淵不得不承認,雖然聞嶽單純好騙,但有時候,自己也看不透他。
“阿嶽,關於靈力如何同時運轉大小周天,來幫我示范一下。”
玉折淵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春風一般的嗓音拂過在場所有人耳側。
“哇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興奮地歡呼起來。
顯而易見,從前他們只聽說過魔尊與仙君是一對神仙眷侶,卻沒有親眼見過他們如何恩愛,更別說在道法堂親自示范了。
聞嶽這才回神,臉頰還是燙的:“……啊?”
“別緊張,很容易。”玉折淵道,“我指向哪裡,你把法力運轉到那裡即可。”
聞嶽:“……好吧。”
他站到玉折淵身側,渾然不知在其他人眼裡,他們仿佛一對璧人。
聞嶽深呼吸,努力露出一個輕松的笑,登時又引來一陣歡呼。
“他們好配啊!”剛才還在跑來跑去的少年們全都圍過來,目光炯炯地盯著聞嶽與玉折淵。聞嶽聽到不少人誇讚他們,還說,“我以後也要找到這樣的道侶!像魔尊和仙君一樣琴瑟和鳴!”
“是啊是啊!”不少人附和。
雖然……一切都是假的。但見到這群孩子們以他們為榜樣,受到正確的引導,聞嶽還是心裡暖暖的,也跟著笑起來。
玉折淵:“阿嶽準備好了?”
聞嶽:“沒問題!”
不過片刻後,聞嶽便發現,他的“沒問題”說的太早了。
他以為玉折淵說的“指向哪裡”真是只是“指”,不接觸的那種,誰料玉折淵來到他身後,抬手便放在了他的腰窩上。
聞嶽:……草!
就這一下,他的半邊身子怎麽麻了?!
玉折淵恍若未覺,開口講解:“海納百川,氣沉丹田,靈力以此為始,亦以此為終,想要同時運轉大小周天,把靈力運用到極致,首先便要開拓丹田,衝刷靈脈。”
他邊道,手慢慢上移,落在聞嶽後心。
聞嶽隻覺得後腰起了一把火,“轟”一下燒著,沿著脊柱向上,把心口都熨得滾燙。
“沒錯,就像這樣,”玉折淵見聞嶽額頭都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睛微微一彎,“接下來該遊走到四肢百骸。”
“大周天上至百匯,下抵湧泉,小周天則以任督二脈為軸,在胸腹內運轉。”玉折淵終於挪開手,飛快地在聞嶽肩肘與膝彎各點兩下,“注意在最先練習時,靈力的運轉要慢而穩,千萬不要貪圖冒進,以免經脈逆行。”
聞嶽剛喘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又能呼吸了,一雙手帶著噴薄的熱氣貼上他的後頸。
聞嶽:……!!!
玉折淵離他很近,近到不用垂頭,呼吸便能噴灑在聞嶽的頸窩,近到什麽都不用做,這樣的姿勢就仿佛耳鬢廝磨……
聞嶽再也忍不住,傳音道:【……還請仙君克制一點。】
玉折淵:【為何?】
聞嶽心道,這還用說,這些未成年都看著呢!
可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沒有忘記原主是個大猛攻。
於是,聞嶽說了一句自認為很符合原主人設的話:【三個月未到,提前破戒,我怕你受不住……】
【哦?】玉折淵笑道,【阿嶽不妨試試。】
聞嶽:【……】
見聞嶽已經被他撩成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爐,玉折淵終於收手,心裡最後一絲鬱結煙消雲散。
“大家明白了麽?”玉折淵心情難得愉快,“還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
“我有!”封判站起來,辮子上的小鈴鐺叮當亂響,“方才仙君所授乃內力運轉極致之法。誰都知道內力是基本,如何運用於一招一式,更是實戰所需。
“我想請問仙君,雙方對戰時,怎樣能一招製敵。”
說完,他坐下,瞄了一眼洛羽。
洛羽似有所感,轉頭望向封判,向來冷冰冰的臉上居然露出一個堪稱和善的笑容。
聞嶽:“……”
女主果然開始施展茶藝了!
好在司徒熠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眉目傳情”,仍然目不轉睛地看向聞嶽與玉折淵。
玉折淵:“一招製敵是可行的,但並非次次都能做到,需天時地利人和,經驗與實力亦缺一不可。”
封判:“仙君可否與魔尊演示最常見的一招?”
聞嶽立即道:“仙君身體欠佳,不可勞累。”
“那麽我來。”
不知何時,不遠處的槐樹下出現一個人影,那人一身灰衣,雙手抱劍,高大的身影在陽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看上去簡樸又嚴肅。
眾少年紛紛驚呼:“——是劍尊!”
聞嶽一見到岑昭,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司徒熠也看向他,緊張道:【師尊,你的情敵又來了!】
聞嶽:【……】
他剛想說什麽,玉折淵搶先一步道:“眾所周知,阿嶽前段時間下龍淵,內傷未愈,不可動用法力。劍尊若要示范,不妨請別的峰主來。”
岑昭走向他們,眼睛卻一直盯著玉折淵:“無妨,只是切磋,我不用靈力,隻演示招式。”
“魔尊這都做不到麽?”
聞嶽:“……”
聞嶽站出來,挑眉道:“劍尊這都要用激將法?”
“多說無益——請。”
玉折淵的目光又變得有些奇異,他抿了抿唇,道:“點到為止。”
聞嶽:“放心。”
說完走上前,直接抽出了閻羅刀。
閻羅刀通體烏黑,乃千年玄鐵打造,重逾百斤——前世的聞嶽最多能提起來,如今卻能用法力駕馭,輕輕松松地揮來砍去。
岑昭也祭出赤陽劍,面無表情地看向聞嶽:“魔尊,請。”
話音未落,兩人同時動了。
岑昭一劍刺向聞嶽,速度快若閃電,角度刁鑽至極。
聞嶽眼前一花,虎口劇痛,隻來得及提刀格擋,便聽“哐當”一聲,赤陽劍擊中了閻羅刀,聞嶽被迫脫手,閻羅刀插在了地上。
“……”
這場演示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除洛羽等少數幾人,其他人連兩人的動作都沒看清,整場演示便結束了。
結果很明顯——劍尊的速度比魔尊更快,只不過這是演示,應當不代表兩人的真實水平。
聞嶽一臉淡定,絲毫沒有“失敗”的自覺:“看清楚了麽?”
眾人齊聲道:“沒——有。”
聞嶽:“……”
“沒有看清就自己琢磨。”聞嶽總結道,“所謂一招製敵,無非快準狠,擊其弱點,出其不意。明白了麽?”
這下,大家都點頭,說明白了。
聞嶽長舒一口氣,把手上的血蹭在衣服上——幸好他穿的是黑袍,染上血也看不出來,否則方才不帶靈力的一擊他都接不住,虎口還裂了,這簡直沒法解釋,丟臉要丟到姥姥家。
玉折淵卻上前一步,忽地握住聞嶽的手腕,皺起眉頭。
【你流血了。】玉折淵道。
【我沒事,真的。】聞嶽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在擦血,趕緊運轉法力止血。他試圖解釋:【岑昭沒用靈力,只是力氣大了點。比試嘛……難免的。】
玉折淵沒說話,沉默片刻,忽然朝岑昭走去。
岑昭收劍:“折淵。”
玉折淵:“那邊說。”
兩人走到槐樹下,相距三尺,不知在說些什麽——聞嶽卻很放心,因為他看得出玉折淵完全不喜歡岑昭,他的心裡只有魔尊一人。
樹下,岑昭率先開了口。
【這次又是誰?】岑昭的目光落在玉折淵臉上,澄明而洞徹,【折淵,你不喜歡他。】
【劍尊說笑了。】玉折淵的聲音冷下來,【我怎麽可能不喜歡阿嶽。】
【劍尊總以為了解我。】
【可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了解。】
玉折淵說完,沒有再看岑昭,轉身朝聞嶽走去。
聞嶽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看見玉折淵的一瞬間,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阿嶽,】玉折淵直視聞嶽,聲音輕緩,【我和劍尊獨處,你都不吃醋麽?】
【醋啊,怎麽不醋,】聞嶽配合道,【可是我相信你。】
玉折淵勾唇一笑,刹那間,天地萬物失了顏色,聞嶽眼裡只能看到他一人。
【手給我。】玉折淵道。
聞嶽乖乖地伸出右手——在緊急療傷後,已經不流血了。
然而這一次,玉折淵沒有抓住他的手腕。
他看見玉折淵伸出左手,一點一點、溫柔而不容拒絕地插/入了他的指縫。
直到十指緊扣。
聞嶽:???
聞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