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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他馬甲過多》第16章 微瀾生(4)
被人惦記著很可能會展開報復的齊王世子本人,此時又在做什麽呢?

 他正在吃麵。

 面是新鮮熱乎的牛肉面,湯汁又清又透,表面上浮著蔥花和肉片。

 面館則是距離齊王府不遠的一家老字號面館。那略顯眼熟的店面和老板熟練的招呼讓晏危樓確信,過去的自己或許正是這裡的常客。

 從出關到現在還不曾吃過東西,晏危樓坐在角落一張桌子前,動作極快,偏偏一舉一動又透著非同尋常的優雅。

 想來他曾經的品味不錯,這裡生意不差。隨著日頭升起,陸陸續續又有不少客人進來,很快就連晏危樓所在的角落都坐滿了。

 就在他邊上那張桌子上,赫然便是幾名眼熟的滄海劍宗弟子。其中就有前一晚才和他搭過話的越昭兄弟倆。雖然他們身上沒有穿滄海劍宗的標準服飾,晏危樓仍是一眼認了出來。

 “陸師兄可真會給大家找麻煩,自己先一步離開,還要讓我們繼續找人。那逍遙樓主一向神出鬼沒,哪裡是我們能找到的?”

 “是啊,連那逍遙樓的人都是一問三不知,我們又從哪裡弄明白?”

 幾個人的對話清晰傳入晏危樓耳中,大都是些抱怨之辭。

 “要我說,還是陸師兄心地太好了些。”也有女弟子輕聲辯解,“或許是以為那人失蹤本就受了他連累,若不能確定其安危,未免過意不去,也有違他的劍道。”

 “也罷,再耽誤兩日,無論有沒有消息,總算是不辜負陸師兄的情分。左右時日尚早,不會誤了觀戰……”

 旁邊的晏危樓連眼神都沒變一下,神情自若,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對方要找的人也不是他。

 隨著大堂中坐滿人,四下的喧囂聲便越來越響,不少持刀攜劍、作武士打扮的人毫不顧忌地交談著江湖朝堂上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聽說了嗎?”有個大嗓門嚷嚷著,“「了恨刀」蕭無義約戰「黃金劍」陸一漁,角逐乾坤道圖排名……”

 “什麽!真的假的?”

 “這消息我們怎麽都沒聽過,莫不是唬人的?”

 難得享受了一番眾人矚目的感覺,那人很是得意:“自然不假。今天天還沒亮,那戰帖都直接送到陸一漁住的客棧去了,我可是親眼所見!”

 頓時周圍又是一陣嘩然,許多人這才反應過來,本該在東黎范圍遊走的滄海劍宗真傳居然來到了大雍,這對他們而言,不吝於江湖傳說突然出現在身邊。若不是又聽說陸一漁已經離去,只怕這些人早便蜂擁而去。

 神州浩土武風極盛,乾坤道圖更是天下聞名。據說此圖乃天地造化之神器,如日如月,千古以來便存在於世間。唯有每個時代天資超逸之輩出手,顯露出其非同尋常的稟賦,乾坤道圖才會有所感應,從而顯現於世。

 名留乾坤道圖者,無一不是古來天資非俗之輩,一旦有人入選,一日之間,聲名便可傳揚於天下。非但江湖之上人人側目,哪怕是不通武藝的普通人,都能將這些人的事跡說得頭頭是道。

 在民間,這些人的名氣堪比晏危樓所在另一個世界的明星人物,不少人還有著狂熱的崇拜者和追隨者。

 在乾坤道圖留名十七的陸一漁,自然也是如此。如今聽聞是爭奪排名之事確定真實無誤後,一群看熱鬧不閑事大的家夥立時興奮起來,爭論不休。

 “嘿,魔道第一的北鬥魔宮少主,對決正道聖地滄海劍宗真傳,這下可刺激了,也不知最後誰勝誰負?”

 “廢話,自然是「黃金劍」!那蕭無義我也聽說過,本是當年「擔日負月」蕭大俠的獨子,居然弑親殺友,淪為邪魔之流,這等人也配留名乾坤道圖?”

 “話可不是這麽說,乾坤道圖向來隻認天資潛力,可不管什麽正邪之分、善惡之別。那蕭無義至今也沒有正面出手的戰績,說不定此次便可一舉揚名,登上乾坤道圖。”

 “說的也是。怎麽說他也是北鬥魔宮唯一的少主,而陸一漁可不是滄海劍宗的首席真傳……如此看來,該是蕭無義更勝一籌。”

 “狗屁不通!滄海劍宗年輕一代只有那「黃金劍」登上了乾坤道圖,可見所謂首席不要也罷。況且北鬥魔宮乃是邪魔外道,怎麽能與滄海劍宗相提並論……”

 一時間,大堂裡居然吵作一團。

 很快,不少脾氣暴躁的江湖武者便吵出了真火,直接擼起了袖子,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作為吃瓜路人的晏危樓就看到旁邊桌上那幾名滄海劍宗弟子神情幾番變化,有人誇讚陸一漁時,他們便露出與有榮焉的驕傲神色,反之,他們便滿臉不悅。

 眼看著這幾人居然臉紅脖子粗地加入了辯論大軍中,和一幫人爭論起來,最後更是被幾個動手的江湖武者出其不意打腫了臉……晏危樓好笑地搖了搖頭。

 他一臉享受地吃下最後一口面,神情寫意輕松,儼然和其他人不是一個畫風。

 “十二月初,對決於北域雪原?”

 心中默念了一遍從一堆雜亂訊息中篩選出來的有效訊息,晏危樓微微垂下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倘若記憶沒出錯,這件事是不成了罷……倒是有一場熱鬧可以瞧瞧。”

 至於如今,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要緊。

 “十月十一,齊王反,東黎大軍壓境;十一月二十,九公主謀逆弑君,未果……天人出!”

 還有十一天,齊王便會突然起兵,夥同東黎大軍,兵壓大雍。到那時,他這個所謂的齊王世子,可就再也享受不到如今這份難得自由了。

 前世晏危樓稀裡糊塗被作為棄子犧牲,直到大軍壓境才得知齊王的圖謀,若非謝玄幫助,險些喪命獄中。

 如今他卻是要利用這最後一點時間,利用自己隱約知道的一些東西,在離開盛京城之前盡可能攫取最大的利益。

 “讓我想想……”晏危樓兀自出神,“盛京城中還有哪些人事可供利用?”

 逍遙樓中尚未宰完的那些豬崽?不知藏身何處的陰魁門門主首徒將玄?前世弑君失敗的九公主姬慕月?疑似與九公主過從甚密的北鬥魔宮搖光殿主?抑或似乎不懷好意的長信侯方天洵?

 不過轉眼間,一長串名單便從他腦海中被拉了出來,一個不漏被晏危樓按順序記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上。

 “……看來時間倒真是有些緊迫啊。”

 暗暗感歎時間不夠用的晏危樓漫不經心回到王府,卻在府門外恰好撞見一輛眼熟的華麗馬車。

 趕車的駿馬打了個響亮的響鼻,一身錦衣華服的薛寒山正巧從車上跳下來,和晏危樓打了個照面。

 “世子殿下!”

 他一臉驚喜迎上來:“我正要去找你呢。”

 “你來找我做什麽?”晏危樓打了聲招呼,帶著他一起進了王府,有些好奇他不請自來的目的。

 倘若晏危樓沒記錯,當年他在盛京城混的時候也有個小圈子,很是有一幫無所事事的膏粱紈絝跟在他身後捧場。不過待不久後齊王事變,這些人便會用實際行動表演一番何為酒肉之交。

 倒是這位安國公府小公爺還算有那麽一丁點義氣,也曾試圖為他開脫,盡管半點不頂用便是了。

 所以晏危樓對他的態度還算不錯。

 他一問,薛寒山便開口:“還不是祭元日那天摘星樓上的事……”

 “祭元日?”晏危樓不動聲色。

 那天晚上他剛剛重生歸來,沒能控制住情緒,過於激動歡喜了些,竟是連周遭發生了什麽事,其他人說了什麽話,都沒能記下多少。只顧著享受這具年輕軀殼所帶來的鮮活感知了。

 好在薛寒山本就話癆,不用晏危樓過多追問,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立時讓他恍然大悟。

 原來這幫閑不住的權貴子弟每日裡最大的興趣就是四處找樂子,前些日子剛有人發現了一個好去處,那天摘星樓上便說了出來,其他人當場便應下此事。如今薛寒山便是為此來找晏危樓的。

 “……那陳二郎倒是好眼光,聽說這家新開不久的酒樓仿的是逍遙樓的格局,卻有許多逍遙樓裡沒有的花樣呢。”說到這裡,薛寒山曖昧地擠了擠眼睛,嘿嘿笑了兩聲。

 “仿的是逍遙樓的格局?”晏危樓若有所思,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這確實難得。不過我聽說逍遙樓的生意看似簡單,內中別有洞天,當初便有許多人想要模仿,卻弄了個四不像。看來這是內裡有人了?”

 “多半是這樣,我早便聽說許多人盯上了逍遙樓,想要分一杯羹。”

 薛寒山讚同地點點頭,又事不關己地搖搖頭:“要我說,逍遙樓什麽都好,只有一點不好,就是規矩太多,不能讓大家放開了玩。”

 說著,他突然看了晏危樓一眼,用力拍了拍腦門:“差點忘了,我們玩的那些花樣世子殿下你可是從來不沾惹的!”

 “不過,我聽說長信侯府那門婚約不是解除了嗎?既然沒了婚約,何不放開了拘束去玩?”薛寒山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又忿忿不平,“要我說世子殿下你也未免太給她面子了。我輩中人,莫非還要為了個女人守身如玉?”

 ……敢情這些人之前還以為自己潔身自好都是為了方清薇?

 “不,你誤會了。”晏危樓看了他一眼,感覺這誤會大了,“我是為了我自己。”

 他心中一時起了趣味,轉身直面薛寒山,那張輪廓分明的俊美面容上露出一抹幾可奪目的燦爛微笑。

 “……真要是像你們那般亂來,這佔了便宜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薛寒山懵了一下,居然認真思考起來。

 哈哈大笑一聲,晏危樓拍了拍薛寒山的肩膀,一如過去那個無憂無慮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眉宇間滿是得意。

 “和你們不同,本世子的清白可是寶貴得很。”

 “……”受到會心一擊的薛寒山望著面前這張臉,在對比慘烈的顏值打擊之下,竟反駁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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