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不上晚自習， 顧玉河有事早退了，宋沅沒聯系司機過來接自己，坐公交車回得顧應遲別墅。

　別墅裡空蕩蕩的， 一個人都沒有。宋沅把書包放在房間，開始寫作業。

　劉海微微遮住了眼睛，數學題變得模糊起來， 宋沅筆尖一頓， 找來鏡子， 看著自己的劉海，比劃了一下。

　好像比之前長了很多， 已經不能再留了。

　宋沅出了房間，在客廳裡找了會，最後在抽屜找到剪刀， 走進衛生間把劉海修了一下。

　盡管很小心翼翼，剪出來的劉海還是跟狗啃得一般，好在他不相信自己會剪得好看，隻剪了一點點。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宋沅靜默片刻， 放下剪刀，決定還是等明天在早餐鋪兼職完，去理發店讓專業人員修一下。

　剛出衛生間，就和打開門的顧應遲目光對上了，沒等他說什麽， 顧應遲已經注意到他奇怪的劉海，朝他招招手， 笑道：“過來。”

　宋沅遲疑片刻，才走過去。

　顧應遲讓他坐在沙發上， 上樓把身上穿著的西裝換成了家居服。

　穿著家居服的顧應遲褪去了冰冷疏離感，看著有些溫和親近，宋沅剛這麽想著，顧應遲就接過他手中的剪刀。

　“不用了。”瞬間猜到他的想法，宋沅站起身，“不麻煩你了，我明天出去……”

　“不麻煩。”顧應遲說，想到什麽，盯著宋沅白靜的臉，低聲道：“怕我剪得難看的嗎？”

　宋沅搖搖頭。

　有的人天生就有種會能所有事兒都做得漂亮的厲害之處，顧應遲就屬於這種人。

　宋沅不懷疑他的能力，只是怕麻煩他。

　“我沒事做，不麻煩，”看出他在想什麽，顧應遲說，“幾分鍾的事。”

　宋沅這次沒再糾結，“謝謝。”

　周圍靜了下來，顧應遲站在宋沅面前，用食指和中指夾起他的劉海，開始修剪，期間幾次不小心碰到宋沅的臉，都會讓宋沅下意識顫一下。

　他垂著長睫，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緒，放在衣服上的手在伴隨著顧應遲的每次動作都會稍微收緊一些，直到將衣服揪皺。

　碎發落在臉上，弄得臉很癢，宋沅幾次想要抬手去拍掉，都忍住了。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過度緊張，即使試著讓自己放松，身體還是緊繃著。

　特別是顧應遲坐在他對面，開始細修時，宋沅聽到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聲。那一刻，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眼眸，眼神帶著些許茫然地看向顧應遲。

　為什麽會緊張？有什麽好緊張的。

　顧應遲比宋沅高出太多，正常平視過去，宋沅只能看到顧應遲的下巴，微微抬上眸，才能看到顧應遲的臉。

　他很專注的在修剪，並未注意到宋沅的目光，最後修剪完了，放下劉海，用手幫忙整理了下，垂眸看著宋沅，低笑道：“好了。”

　明明隔得有些距離，宋沅卻覺得這一笑仿佛是貼近在他耳邊般，讓他耳朵有些莫名的酥麻。他頓時收回自己的目光，避開了與顧應遲對視，低著頭抬手摸了下劉海，輕聲道：“謝謝。”

　“謝謝。”

　宋沅又說了一遍，站起身，準備離開，突然被拉住了手腕。

　“等會。”顧應遲說，盯著宋沅的臉，湊近他的臉。

　瞳孔微微放大，宋沅背脊僵硬，那顆稍微平靜下來的心又像是脫韁的野馬般，橫衝直撞了起來。

　直到顧應遲將那根貼在下睫毛處的碎發拿了下來，宋沅身體才開始放松。

　距離不算近，是他太過於緊張了。

　宋沅垂眸，低聲道：“謝謝，我回房間寫作業了。”

　他幾乎是逃也般地上了樓，並沒有發現自己有些微紅的耳朵。

　顧應遲站在原地，看著宋沅離開的方向，想到剛剛他耳朵迅速紅起來的樣子，有些失神。

　片刻後，他啞聲笑了笑。

　＊

　臉有些發燙，宋沅摸了摸，進衛生間洗了臉。

　原本的長劉海已經剪到了眼皮上方，不會再遮住眼睛，他擦乾淨臉，看到了自己發紅的耳朵，微微一愣，然後蹙起眉頭。

　微博上私信消息很多，其中夾雜不少仍舊在繼續問他接不接稿的人。

　宋沅打開手機，發了條微博，“明後天休息，接三張稿，價格人設自帶。”

　不到一分鍾，就有幾十條私信。

　宋沅翻到最底部，谘詢了前三私信之人的人設。

　第一個發消息的並沒有回復，隻給宋沅發了個先佔。第二個很快說出來了自己需要的人設和價格，第三個遲了一些，和她們兩個人確定後，宋沅再次詢問了第一，對方已讀不回。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宋沅把人設圖發給第二個人時，第一個谘詢的人還沒有回復。他又敲了對方，詢問是否要約稿，並且確定到了時間再不回復就算作自動取消。

　消息秒讀，但依舊沒有回復，宋沅又問了兩遍。

　兩個小時後，看到依舊是已讀不回，宋沅戳了第四個人。

　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對方激動了很久，“太太，真的是我嗎？沒弄錯吧QAQ，我想約個大頭，200的那種。人設是……”

　宋沅：“第一個戳我的人沒有回復，推後一位是你，明晚出圖，收圖後付款。”

　這句話剛剛發過去，第二個人就轉了帳。

　“畫得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簡直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嗚嗚嗚，謝謝太太，太太您太神仙了，雙人全身這麽好看的圖才五百。愛您.jpg。”

　宋沅：“謝謝，喜歡就好^_^。”

　和第四位客人確定好人設後，宋沅發了一條不接稿的微博後退了微博，專心開始畫第三位客人的人設圖。

　第二天早上，宋沅依舊去學校旁邊的早餐鋪做兼職到十點，回到別墅用手機繼續畫，在中午吃飯前畫完了第二張人設稿，發給了對方。

　由於對方的人設比較複雜，又是多人，宋沅從昨天開始到目前一共畫了十幾個小時。

　沒等到對方回復，宋沅吃完午飯後繼續悶在房間裡畫第三張稿子。

　等到天完全黑下來的那一刹那，第三張人設稿也畫完了，宋沅打了個哈欠，把圖發給第四個客人。

　他昨天熬夜了，凌晨兩點才睡，早上六點就起來，去學校門口的早餐鋪兼職，現在困意一陣陣的，眼皮子幾乎快撐不住閉上了。

　房門被人敲響，困意消散了些，宋沅起身打開門。

　他的房間並沒有開燈，外面走廊亮著燈，開門的這一刹那，燈光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抬手下意識擋了下，聽見顧應遲低沉的聲音，“昨晚沒休息好嗎？”

　宋沅眯了眯眼睛，適應了會，才看到顧應遲站在門口。

　他穿著白襯衫，最上方兩顆扣子是解開的，可以看到明顯的鎖骨。袖口往上挽了些，露出了健碩的手臂。燈光下，那張俊美無暇的臉上並無沒過多表情，興許是眼神柔和的原因，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溫潤許多。

　宋沅迅速收回目光，點點頭，往樓下走去。

　顧應遲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樓。

　顧玉河正坐在餐桌前打遊戲，看見他們兩個人下來，立刻把手機一收，對著顧應遲燦爛一笑，“叔叔，馬上月考過後要開家長會，叔叔你到時候會來嗎？”

　“到時候你媽已經回來了。”顧應遲淡聲道。

　顧玉河一聽，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氣球般，耷拉著腦袋，毫無精神，“我不想讓我媽開家長會，她這人太囉嗦了。”

　他又想到自己轉班了，就算他媽囉嗦，但老吳好，囉嗦也不怕，瞬間又開心起來。

　宋沅慢條斯理地吃著飯，在心裡盤算著：三張人設稿總錢為一千八，去掉需要還的錢，還有房租錢，還剩有一千，夠兩個月的房租了。

　想到這裡，他咽下最後一口飯，放下筷子，看著顧應遲，說“我明天搬出去。這幾天麻煩你了，也謝謝你。”

　顧應遲“嗯”了一聲，看上去像是猜到了般，沒多少反應，“找到房子了嗎？”

　“明天去找。”宋沅說。

　顧應遲微微頷首。

　顧玉河在一邊看得發愣。

　他叔叔就這麽同意了？！

　他還以為顧應遲會拒絕宋沅離開，讓他繼續在這裡待著，因此也沒說話，沒想到顧應遲沒多少反應。

　“你住在這裡不行嗎？”顧玉河眨眨眼，非常不想讓他離開，“咱倆沒事還可以嘮嘮嗑，給這無趣的別墅增添點人味兒。”

　“手機可以聊。”宋沅輕聲道。

　顧應遲都沒挽留，再按照宋沅的性格，就算他希望宋沅留下來也沒用。

　顧玉河歎口氣，“好吧。那你明天是請假回宋家嗎？宋堯這幾天好像也請假了來著，你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避開他，不要理他，把他當成瘋狗。”

　宋沅沉默片刻， “謝謝。”

　顧玉河擺擺手，一臉不好意思，“不用謝，不用謝，等你房子租好了，我去你家玩。”

　宋沅同意了，回到房間後，才發現手機消息不斷，一直在震動，微博上有很多人艾特他，以及各種私信消息。

　在最上面的是第三位客人的消息：“畫得很好看，謝謝太太，錢已經轉入太太帳戶了。另外，我在別的地方看到了有人掛太太，太太趕緊澄清一下吧，我覺得這個人太惡心了。”

　消息後面跟著一條微博，宋沅點進去，看到自己被一個名為“二刺圓樹洞”掛了。

　微博文字只有日期，下面是幾張圖，第一張是投稿人簡單說了一下自己掛人的原因。第二、三張是聊天記錄，第四張是他的微博ID。

　宋沅點開第一張圖。

　“洞洞你好，我想掛一下前幾天上熱搜，參與了《權與欲》同人圖比賽的2Y太太。這位太太說好了接三個人設稿，按照私信排名。我是第一位，是太太說的，可以看P2截圖。由於我這邊學習太忙，沒來得及回復消息，等我連忙趕完作業去回復的時候，發現這位太太在沒經過我同意的前提下自動把我算作取消約稿了。思來想去實在是太氣人了，所以來吐槽一下，搞不懂這位太太怎麽可以這樣，是因為火了就高貴了嗎？憑什麽不尊重人，說好了又隨便誆了我，浪費時間。聊天記錄在P3，大家可以看看。”

　P3所有的聊天記錄隻被截取了一部分，合並在一張圖裡。上半部分是約稿人私信，宋沅向他要人設。下半張是宋沅詢問是否真的要約稿，以及時間到了再沒回復的話就會取消。

　時間被P了，中間原本隔了將近二十個小時，被P的隻隔了二十分鍾。

　宋沅微怔，不知道這個人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什麽。

　他和第三位客人說了謝謝，又回復第四位客人已經收到錢了，然後截圖了第一位客人所有的聊天記錄，發了微博，沒有配字。

　由於他被掛的那條微博熱度很高，導致他這條微博剛發就有很多人紛紛轉發吃瓜起來。

　沒幾分鍾，當事人轉發並評論：沒想到太太不僅畫畫的好，圖也P的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陰陽怪氣的讓吃瓜群眾壓根不知道信誰，兩邊嘲，評論混亂的根本沒眼看。

　宋沅又錄了視頻，發布出去後便退了微博，洗漱睡覺，並沒有把這件事的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他打電話和老吳請了假，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把客房收拾乾淨後才離開。

　走的時候顧應遲和顧玉河都不在，別墅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原本就安靜的四周更是變得死寂一片。

　打車回宋家的路上，宋沅用手機看了下房屋出租信息，最後看到一個在學校附近的小區。兩室一廳，只需要五百塊錢一月，同樣的，別人都是兩千一月。瀏覽量也很高，但不知道為什麽掛了一個星期還沒租出去。

　宋沅通過上面留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哪位？”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還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充滿了不悅。

　宋沅一怔，輕聲道：“你好，請問是蘇先生嗎？我想租《方圓》小區那套房子。事先並不知道你在睡覺，很抱歉打擾到你，我下午再打電話給你。”

　“都被吵醒了怎麽可能還睡得著。”對方雖然還有些不爽，但語氣比起來之前好多了，問道：“養狗嗎？”

　“不養。”

　“多大了？在做什麽？”

　“十八，學生。”

　“房子租給你可以，就兩個要求：一，我要知道你的姓名、聯系方式、學校信息以及你的身份證號。二，見一面之後我再和你說第二點。”

　宋沅答應下來後對方直接掛斷電話，沒多久給他發了見面時間和見面地方。

　車子停在宋家別墅門口，宋沅付錢後下了車。

　大門鎖住了，需要密碼或者是指紋，宋沅一個都沒有。他按了門鈴，等了幾分鍾也沒有人開門。

　其實說到底也沒有什麽東西好收拾的，就是一些作業，還有顧應遲給他的戒指。

　作業可以不要，顧應遲的戒指得拿走。

　別墅裡顯然是沒人的。由於和別人約的時間是明天，現在又沒事做，宋沅坐在一邊的石階上，耐心等待著。

　最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直到被車子遠光燈刺醒。

　他睜開眼，才發現天都已經黑了下來，而他就那麽坐在石階上睡了八個小時。

　宋老爺的車子停在別墅門口，車門打開，宋老爺走下車，看到宋沅，原本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冷笑一聲，“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翅膀硬了從此就不回宋家了呢。”

　宋沅沒說話，看了眼後座。

　宋堯正扶著宋夫人下車。

　幾天沒見，宋堯臉上多了幾道傷口，看上去像是被抓出來的，顯得有些狼狽和無精打采。

　宋夫人臉色蒼白嚇人，腿上和腦袋上還纏著繃帶，兩眼無光，像是失了魂，和之前在醫院看見的完全是兩個人的模樣。

　看見宋沅，宋堯一愣，眼裡閃過一抹厭惡，嘴上笑嘻嘻道：“宋沅，你回來了。你不在家的這幾天，爸媽和我都很擔心你。你怎麽回事呀？從醫院離開了你也不說一聲，害得我們擔心那麽久。”

　“宋沅回來了？”宋沅這兩個字就像是炸彈一般，把宋夫人眼裡的光重新炸了回來。她扭頭看向宋沅，猶如被點燃了一般，張牙舞爪的要去打宋沅，因為被宋堯拉著的原因，只能在原地扭動著，很快頭髮就變得凌亂起來，配上她的動作，似是沒了神智的瘋子。

　“媽，是宋沅回來了，你冷靜一些，別嚇到他。”話是這麽說，宋堯卻直接松開了抓著宋夫人的手，滿臉笑意。

　沒了禁錮，宋夫人一下子跑到宋沅面前拳打腳踢起來，但一個都沒中，被宋沅迅速避開了。

　盯著宋夫人猙獰扭曲的樣子，宋沅蹙起眉頭。

　變化太大了，宋夫人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因為車禍撞壞了腦子，導致人變得狂躁不清醒。

　“媽力氣太大了，我一時間沒抓住，不好意思呀宋沅，你不會生氣的，對嗎？”宋堯上前抓住宋夫人，對宋沅咧嘴一笑，沒有任何不好意思。

　他用指紋打開了門鎖，歎口氣，“我們都把你忘記了，沒記起來讓你錄入指紋，宋沅你別介意呀，不是我們故意忽略你的。”

　宋沅隻覺得他吵。

　“還不幫著扶你媽進去？”宋老爺居高臨下地盯著宋沅，命令道：“晚上來我書房，我有話和你說。”

　宋沅想到他之前在顧應遲面前說的那些話，猜到他要和自己說什麽，淡聲道：“我是來收拾東西的。”

　宋老爺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眉毛高高揚起，“你收拾東西？怎麽，你還想離開宋家？離開了宋家你想去哪？你覺得R市有你容身之處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你不會以為認識顧應遲就怎麽樣了吧？呵呵，他是最冷漠無情的人，你以為他會可憐你？愚蠢！笑死人！”

　宋堯聞言扭頭看了一眼宋沅。

　收拾東西？離開宋家？他終於舍得滾了？

　嘴角瘋狂上揚，扶著宋夫人的手因為太過於激動而微微用力，宋夫人疼得對著宋堯的腦門子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響亮的聲音衝散了周圍的安靜，宋堯被打得一個趔趄。

　“你想弄死我是嗎？”宋夫人不客氣地甩開宋堯，自己走進了房間裡。

　宋堯看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目光歹毒，有一瞬間，腦海裡閃過一抹想法：煩死了，弄死她得了。

　慫啥，上，弄死她。

　耳邊猛然響起這麽一道聲音，宋堯一愣，差點以為是自己說出來了。

　但他知道自己沒張口，那個聲音也不是他的聲音，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才微微松口氣。

　幻聽了。

　最近被宋夫人折騰的他都快要瘋了。想到這裡，宋堯握緊拳頭，咬咬牙，滿臉厭煩。

　宋沅沒有回答宋老爺的話，直接回了房間。

　簡單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打開抽屜時，發現裡面是空的。

　戒指不見了。

　一抬頭，看見宋堯站在門口，正笑吟吟地盯著他，慢悠悠道：“找什麽呢？”

　“戒指還我。”宋沅合上抽屜，不想和宋堯繞圈子說廢話。

　“哎呀，你找我要什麽戒指，我又沒有戒指。”宋堯一臉驚訝與無辜，而後像是想到什麽，一拍手道：“你是丟了戒指嗎？你哪裡來的戒指呀？不管怎麽說，我真的沒有拿你的戒指哎。雖然我想幫你忙，但也沒辦法。”

　到最後，他嘴角的笑容已經完全控制不住了，笑到幾乎快抽搐的地步，導致原本的面容都扭曲了。

　“你是需要我報警嗎？”宋沅平靜地問了句。

　聽到這話，宋堯臉色才微微一變。

　緊接著他又笑了起來，攤手道：“我扔了，就扔外面院子裡了，你去找吧。說不定被章姨撿走了，章姨這幾天又請假了。怎麽辦呢？你運氣不好，怪誰呢。你看這戒指又不是我拿的，只是被我隨手當垃圾扔了而已，你報警也沒什麽用。”

　宋沅沒理他。

　昏暗的燈光下，他半垂著眸子，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神色冷然。

　周圍安靜了下來，宋堯覺得渾身不自在，想著他反正也要滾了，既然是主動滾的，賞還給他好了，便從口袋裡掏出那枚戒指，一邊轉身一邊往後扔去，“哦，我想起來了，是在我這裡呢。一個破玩意，你還當成寶了，還給你。”

　戒指在空中劃過，閃爍著亮光，迅速往下墜入。宋沅快速上前幾步，抬起手，隨著戒指墜落改變位置，最後勉強接住了戒指。

　手掌被砸的微疼，很快紅了起來，宋沅揉揉手掌，看著手中的戒指，松了一口氣，放在口袋中。

　而後他抬起頭，神色冰冷地走出房間。

　宋堯在樓下沙發上坐著，正和身邊的宋夫人說著什麽，興許是怕宋沅聽不見，故意把聲音說的很大，“媽，宋沅好像因為我要離開了。我不想讓他走，可是他不聽我的，怎麽辦，還是我收拾東西離開吧。這裡就不屬於我，我該走。”

　他投入宋夫人懷裡，肩膀抖動著，看著像是哭，實際上笑得無聲且猙獰。

　宋沅都快聽膩那幾句話了，面無表情地站在樓梯口，靜靜看著宋堯演戲。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刺激到宋夫人了，一直罵罵咧咧的宋夫人安靜了片刻，眼裡終於有了光彩，神色也柔和了下來。她摸了摸宋堯的腦袋，“別哭，媽不會讓你走的，你放心，我會和宋沅好好說說的。”

　宋沅轉身進了宋堯房間，片刻後才出來，回到自己房間，拿起來書包準備離開。

　外面的天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宋沅肚子餓的厲害，隻想趕緊出去隨便吃點東西。

　剛打開門，宋夫人就順勢走了進來。

　她換了身衣服，整理了頭髮，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瘋癲癲，又恢復了原來高貴優雅的模樣。進來後就直接坐在椅子上，抬抬下巴，示意宋沅也坐。

　宋沅沒動。

　宋夫人也不介意，深吸一口氣，柔聲道：“宋沅，我知道這麽多年對不起你，我會努力彌補你。這麽久以來，我也一直在想到底該怎麽彌補你，畢竟這麽多年的空缺哪裡一下子彌補完的。你現在想要，不，無論你什麽時候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但你要乖點，別和堯堯搶宋家產業，因為宋家產業都是留給堯堯的，你知道嗎？等你畢業了，我會讓堯堯給你在公司找份好工作，好嗎？”

　“媽之前做的那些事我也反省了，確實是媽做的不對，媽以後不會那樣了，媽希望我們大家以後都可以和平共處。”

　她說的都有些口乾舌燥了，也沒見宋沅有什麽反應。扭頭盯著宋沅，卻見那眉目精致，皮膚白淨的少年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冷冽疏離。

　宋沅抬頭，語氣毫無起伏，“您似乎搞錯一件事，我並不想要宋家家產。”

　宋夫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宋沅輕笑一聲，往後微微一倚，背脊抵著牆壁，神色淡淡道：“我姓宋，不是宋家的宋，是宋鳴晁的宋。我的戶口自始至終也沒有上在宋家上面。說明白點，我是宋鳴晁的兒子，不是宋忠閑的兒子，希望您能明白這件事。”

　那清冷漠然的模樣，完全不像個十八歲的少年，到像是個對所有一切都經歷過，已經完全看淡習慣的男人。這樣子讓宋夫人陌生至極，仿佛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一般。

　宋夫人滿目震驚，已經來不及去好奇其他了，猛地站起身，氣得半天擠出來一句話，指著宋沅，“你……難道不在乎我這個媽？我才是你的親生母親，宋忠閑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是怎麽能說出你是宋鳴晁兒子的話來？宋沅，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再說什麽胡話？”

　“那還真是奇怪，”宋沅不鹹不淡道：“你們希望宋堯是你們的親生兒子，把所有一切都留給宋堯，覺得我是外來者。現在怎麽又說起我父親是宋忠閑的話來了？您不是從始至終都不希望有我這個兒子，希望我消失？”

　宋沅拿起書包，往外面走去：“現在如你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的，一滴也沒有了，讓我看看誰再說我不肥。_(: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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