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日遊·二】

葉冷驚訝地看著翟旭堯：“你,你還真的……”

翟旭堯表情溫柔：“沒想到你還會回來，我還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葉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即使是回來了這一小會兒,也清楚自己終究是要走的。

回來也許就是為了一聲道別，會不會有下一次這樣的體驗就不清楚了。

他和翟旭堯,方邡,元圓,朱韻依,老朱，老闆娘,張誰……這些人都是一次分別就可能永遠也不會再見面的關係。

他們在不同的時空，甚至沒辦法旅行再去見一面。

“翟旭堯。”葉冷沉吟了一會兒，道：“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你既然已經知道,那我也不瞞著你。”

他緩緩地開口：“我也不清楚我們下次還有什麼時候有機會再見。”

“其實你一直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翟旭堯緩緩地道。

葉冷意識到他想說什麼，爽快地道：“對,很抱歉騙了你,其實我並不知道那樣被千夫所指的感覺,救了別人卻不被人可的痛苦……在我的世界,我是一個小霸王。”

翟旭堯點點頭：“我猜到了。”

“這個世界的'我',可能才是那個能真正了解你的人,現在看到你們成了朋友，我也很開心。 ”葉冷繼續補充。

“不一樣。”翟旭堯閉上眼：“我們可以單獨聊聊嗎？”

葉冷看了顧薄情一眼,男人的眉頭已經徹底皺了起來。

可考慮到翟旭堯也許是最後一次有機會和葉冷說話,他最終還是同意了。

葉冷和翟旭堯在路邊的咖啡廳坐了下來,一人點了一杯飲料。

“哪裡不一樣？”葉冷問道：“說真的,不是我故意給他說好話,他確實是個很勇敢的人，如果沒有他找到的證據，我可能也沒辦法那麼順利的逆風翻盤。 ”

翟旭堯卻看著葉冷，那雙眼睛清明而又透亮，卻偏偏因此而更加傷神。

如果他像其他人一樣看不出來葉冷的芯子換了人，也許也不會難過了，可偏偏他太敏銳了。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你們不一樣。”翟旭堯其實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差別不大，但我能看出來。”

他頓了頓，繼續道：“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肯定是蜜罐里長大的。”

“嗯哼。”葉冷贊同這一點：“我是個紈絝子弟，大家都這麼說。我家裡很有錢，具體要說多有錢……反正是比那個梁家強多了。”

翟旭堯看著他，好半天后笑：“所以我那個時候就在想，你居然會來養豬，真不可思議。”

“說實話，我在來應聘之前也沒想過。”葉冷聳聳肩。

“後來隱隱約約就有感覺了，你沒有朋友圈，沒有聯繫，你的家境和你表現出來的樣子不符，你說你失憶了，但是你頭上也沒受過傷，精神狀態也很好… …”翟旭堯說得很慢，似乎要把每個字都咬得很緊，似乎是擔心說完的下一秒葉冷就要消失了：“說這麼多其實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沒有證據而已。”

“那你還和我共情？”葉冷有點驚訝。

“怎麼說呢，算是一種寄託吧。”翟旭堯點的咖啡有點苦，他微微蹙眉，顯然是喝得有點不太習慣：“同樣身在泥沼的你被拯救了，我也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已經不在意了，重要的是你的確解決了問題。”

葉冷沖著服務員招了招手，把他的咖啡換成了一杯味道偏甜的冰摩卡： “喝這個吧。”

他說著，笑道：“你還現在高三？”

翟旭堯沒想到他話題換的那麼快：“嗯……嗯？”

“這麼小想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我那會兒還尋思著怎麼征服全學校呢。”葉冷喝著甜膩膩的香草冰沙：“你想的太明白會很累的，其實沒必要。即使沒有我，你和另一個葉冷也會好起來的，與其說是我來而改變了這一切，不如說是我的存在加快了這一切。”

“你不來，我也不會看到希望。”翟旭堯反駁。

“誰說的？”葉冷大剌剌地靠在椅子上：“也許不會那麼圓滿，但正因為我知道你們都很優秀，所以我篤定你們能解決掉。”

翟旭堯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冰摩卡。

冰塊有點化掉了，甜香味傳了出來。

“我們才那麼小呢。”葉冷又點了一份烤棉花糖，一口嘎嘣脆：“如果有過不去的坎兒，就換一條路吧。”

翟旭堯的睫毛顫了顫，仰起頭看葉冷：“冷哥，我那次說喜歡你，不是騙你的。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

葉冷被這猝不及防的話題轉換和表白驚到了，他瞪大眼睛看著翟旭堯：“哈？”

“嗯。”翟旭堯笑：“而且我不後悔。”

“別吧，雖然我很有魅力……”葉冷聳聳肩：“但我可是十好男友。”

“我知道。”翟旭堯的眼裡已經有了眼淚，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葉冷：“其實我什麼都明白，我就是想讓你多和我說說話。至於我喜歡你這個話，也只是個肯定句，不需要任何的回應，我只是想告訴你。”

告訴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告訴你我不想讓你離開。

告訴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喜歡過你。

告訴你你在我心中是無可替代的。

喜歡這種情緒在翟旭堯這裡是貴重的。

但葉冷身上曇花一現的美好又恰恰是他想要抓住的。

也許沒有以後了。

那我想，不如就抓住現在吧。

.

等葉冷和翟旭堯從咖啡廳裡走出來的時候，兩人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翟旭堯沒有再說什麼越界的話。

顧薄情送他回了家，又開著車帶葉冷去見了張誰。

張誰的老婆已經懷上了，他從那個小公司辭了職，現在在另一家更為正規的機構上班。

薪水還是那個樣子，但小兩口卻過得很開心。

“小顧，來來來。”張誰一見到顧薄情，就拉著他進房間，“看看你侄子。”

顧薄情面無表情，但動作卻比平時溫柔了些。

“最近怎麼樣。”他問道。

“挺好的。”張誰笑：“就是好久沒和你聚聚了，我工作太忙了，有點可惜。”

“沒事。”顧薄情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相信這個世界會有一個和我們一模一樣的存在在過著截然不同的人生嗎？”

“不會吧。”張誰驚訝地道：“你還信這種？”

期望著能告訴張誰真相的顧薄情：……

算了，拉倒吧，愛咋咋。

葉冷在旁邊笑個不停，果然這個世界上像翟旭堯那樣的人還是少數的。

他們看了孩子，又和張誰隨意說了兩句，天就黑了。

時間過得太快，葉冷感覺一天才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看著時針指向晚上九點，葉冷突然感應到了一些什麼，意識到自己要穿回去了。

他趕緊拉著顧薄情離開，找了一個沒有人的天台，打算在這裡度過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

他們開了兩瓶啤酒，坐在天台上看星星。

“今天和翟旭堯聊什麼了？”顧薄情問。

葉冷調侃地看他：“你猜。”

顧薄情倒是不緊不慢：“反正他也沒戲。”

“沒戲你還問。”

“嗯，我吃醋。”

葉冷被他的坦誠噎住，但很快又覺得驕傲：“我果然很有魅力。”

“他和你表白了？”

“我說我喜歡你。”葉冷過去親了親顧薄情。

顧薄情順勢把他抱住，和他碰杯：“我們要在這兒等多久。”

葉冷老神在在：“快了，相信我的預感，我可是主角。”

一個小時後。

葉冷：“可能是零點才走，多有儀式感！”

零點。

葉冷：“再等一個小時絕對走了！”

凌晨兩點。

葉冷：“我不太困的，其實，我相信我的預感沒有錯。”

凌晨四點。

葉冷：“……”

他打了個哈欠，困了。

顧薄情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讓他靠在自己懷裡：“要不回去吧。”

“我不信。”葉冷現在說話就跟說夢話似的，含含糊糊的：“絕對能等到。”

“那就看個日出吧。”顧薄情其實也困了，他捏了捏鼻樑。

“對，這是我故意安排的。”葉冷打起精神。

顧薄情看著他，伸出手，把他的頭髮撥亂了。

葉冷也不在意，反正本來也挺亂的。

終於，在日出即將開始的那一瞬間！

葉冷和顧薄情穿了。

躺在自己家的床上，葉冷看著天花板，艱難地爬了起來。

“去哪兒？”顧薄情撈住他。

“我要把日出看完！都這個點了！”葉冷欲哭無淚：“為什麼！這不是整我呢嗎？”

顧薄情沒辦法，只能陪著他走到陽台坐下。

好在他們這兒採光還不錯，也沒什麼遮擋物，還剛巧對著太陽。

葉冷靠在躺椅上，顧薄情就坐在他的旁邊。

太陽冉冉升起，城市在光芒的照耀下復甦，一切都在向著最美好的方向走去。

“好了，日出也看了，去睡吧？”顧薄情如是說著，看向身側的葉冷，卻見他已經睡著了，甚至打起了小呼嚕，很是愜意。

顧薄情輕笑一聲，把他抱回了床上。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