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結束後, 宋逐瀾沒有耽擱,立刻就回了公寓。
一路上已經捧著新版的劇本細細研讀起來。
演戲並不是他的主業,他未來可以走的路很寬, 倒也並沒有打算就靠著演戲吃飯了。
但既然決定做什麽事,就一定要做到極致。
他其實沒有那麽在乎所謂的A組與B組演員,更重要的是他在演戲上確實存在問題,而他想要盡快改掉。追求完美, 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
宋逐瀾為人八面玲瓏, 又恰到好處地有些棱角,然而他在處事時卻並非如此。他對自己的態度近乎於苛責, 甚至有些鑽牛角尖的感覺,無論有多困難,他總要做到最好才肯罷休。
也是因此,他才能從漫長的末世裡活下來,掌握很多自己曾經完全不熟的知識, 站在最高的位置之上。
宋逐瀾做事的態度從未改變, 於演戲一途亦然。
自打回了公寓,宋逐瀾就一直盯著劇本,也不說話, 就連快到飯點了也沒有要動身去吃飯的意思。
蔣小風在宋逐瀾書房門口徘徊許久不敢進去——他之前也不是沒在宋逐瀾專心的時候提醒過他,但自家藝人抬起頭時的眼神也太嚇人, 蔣小風不想再去多體會幾次那樣的滋味了。
他思前想後好半天, 終於想到那個不怎麽怕宋逐瀾的人, 忙拿出手機,給對方發了條微信,簡略講了一下宋逐瀾目前的狀態,倒並沒有和秦驚野提宋逐瀾試鏡的具體事情。
微信發出去, 他才想到對方應該是今天的飛機回北陽,也不知道現在落地了沒有。
就算飛機落地了,人家剛回來,總也需要點時間調整。
蔣小風正為自己的唐突而懊惱時,忽然看見了對方的回復。
秦驚野:好的,謝謝小風哥。我還在機場,過四十分鍾我就到。
四十分鍾?蔣小風微微一怔,從機場到宋逐瀾家如果不堵車的話,大概也就要四十分鍾左右。
秦驚野現在還在機場,就意味著他基本沒有休整的時間,就要直接往宋逐瀾這趕。
無論怎麽說,這好像對宋逐瀾都有點……太過上心了。
宋逐瀾對於蔣小風的舉動一概不知。
他分析著張二寶的劇本,剛分析了個開頭就意識到事情的不對。
自己對於人物的理解並沒有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演。他懂馬導說的那種感覺,卻暫時找不到提升自己的路徑。
宋逐瀾盯著劇本平整的頁腳思索未果,過了一會兒才站起身,想要換換腦子再回來解決問題。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恰到好處的震動起來,依然是秦驚野打來的語音通話。
“秦導?”他迅速調整了語氣,接起來的時候聲音中仍然有平常的溫和,聽不出什麽異樣,“你下飛機了?”
“嗯,落地了,”秦驚野聲音很低,周遭很靜,並沒有宋逐瀾印象中機場的嘈雜,“你試鏡的結果怎麽樣?”
秦驚野不在機場。
“劉鎖的B組演員,”宋逐瀾回答道,在書房內踱步,並沒有避諱這件事,“我和馬導商量了一下,再過三天去重新試鏡徐二寶那個角色。”
“徐二寶,這個角色也很有挑戰,”秦驚野從善如流,“和劉鎖的性格也大不相同,你要是去挑戰一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們找個時間再聊一聊他吧,我一直對徐二寶這人物挺感興趣的。”
他沒有在B組演員的事情上多說,也沒有刻意地安慰宋逐瀾,處理方式讓人很舒服。
秦驚野單論城府,確實比不上聞家的那對兄弟,和自家的哥哥姐姐也沒什麽可比性。他慣來是個直來直去的急性子,但當他真要照顧起一個人時,其實也挺舒服的。
電話的那一段,秦驚野問:“飯點都快過了,你吃飯沒有?前幾天有個朋友給我推薦了一家灌湯包,你想去嘗嘗嗎?”
宋逐瀾眯起眼睛,暫時沒有回答,徑直走向窗邊。
他所在的樓層不算太高,能看清公寓樓下的場景。
在他家樓下,赫然有一輛從未出現在小區裡的、一看也價格不菲的黑色商務車。
宋逐瀾微微勾起唇角:“都到我家樓底下,才問我有沒有吃飯,秦導,你這一出,叫先斬後奏吧。”
“先斬後奏?你語文還得回去重新學……”秦驚野下意識地反駁一句,然後才意識到宋逐瀾的話。
他推開車門,抬頭往宋逐瀾家的方向去看。
那一扇熟悉的窗戶背後能看見一個隱約的人影在向他招手。
雖然離得很遠,但秦驚野能想象到窗後少年帶著點狡黠的笑。
他也笑出來:“好吧,是我先斬後奏。那請問宋老師肯不肯賞光,和我一起去吃灌湯包呢?”
說話間少年的身影已經從窗邊消失。
宋逐瀾對著鏡子整了一下頭髮,大步邁出門:“這就來了,秦導。”
事實證明,秦驚野的“朋友”也和他一樣口味刁鑽,切對食物要求很高。他所謂的灌湯包實際上是地地道道的蟹黃湯包,個頭兒還不小,一個比宋逐瀾的臉都大。
宋逐瀾在來的路上和秦驚野講清楚了試鏡的具體過程,包括馬導的話在內,一同請他解惑。
秦驚野沉思良久,給宋逐瀾遞過去一根吸管以便他先喝到包子湯,然後才組織好語言開口。
“馬導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但我不覺得這是什麽嚴重的問題,也急不來。你說的拿到A組角色的三號我有所耳聞,他雖然名氣不大,但是是從畢業以來就一直在劇場裡待著的,演得都是與《基石》類型相似的劇。
他對劉鎖這一類的人物自然會比你更深,演起來也更得心應手。有時間和經驗的積累在那裡,他贏過你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宋逐瀾早在他說話的時候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凝目思考著。
“想要提升演技,其實沒有捷徑可走,多聽多看多演多感受,只有積累到了一定程度,人才會有突破,很多時候不能急於一時。”
這也是馬導一開始並不讚成宋逐瀾的原因。
時間太緊迫了,即使宋逐瀾再優秀,又怎麽能在短短三天裡面達到旁人多少年的積累?
對於秦驚野而言,如果換任何一個人有這樣的打算,他也會和馬導一樣出言相勸。
可現在在他面前的是宋逐瀾。
宋逐瀾有一副精致完美的面具,但真實的性格有時候還是會流露出來。
他有時其實很固執,有種非得達成某種目標否則就不肯罷休的瘋勁。或許是因為這樣,或許又是出於一些別的原因,秦驚野對宋逐瀾有一種近乎於盲目的信任。
於是他說:“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和你對戲,直到你滿意為止。”
沒等宋逐瀾說什麽,他就已經補充好了:“我這趟出差回來,該做的事本來就都做好了,目前不算太忙,有時間和你對戲。再說了,看你演戲本來就像放松一樣,你不用多心。”
他都這麽說了,再推脫就顯得矯情了,更何況宋逐瀾本來也需要一個人在旁邊給自己提出意見。他當下爽快點頭:“好,那就多謝秦導了。”
秦驚野一下飛機就立刻趕過來和他討論戲的問題,一路上還有細膩溫柔的照顧,而這一切在兩人之間似乎都顯得順理成章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就變成這樣了的?
宋逐瀾分神回憶了一番,卻也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從末世穿到這個書中的世界裡來,確實發生了很多荒謬的事情。宋逐瀾曾經因此憤怒、不爽過,連帶著升起了很多其它的負面情緒。
但能在這裡遇到秦驚野這樣的一個人,他依然覺得幸運。
如果在末世的時候他們就能相遇,應該會提早成為朋友吧。
他們兩個都不是性格拖遝的人,既然說好要對戲,吃完飯後沒有怎麽耽擱,就立刻回了公寓。
宋逐瀾這次要重新試鏡的角色叫徐二寶,出場戲份沒有劉鎖那麽多,但結局倒是更令人印象深刻一些。
徐二寶是家裡的老二,生在這麽一個位置,不上不下的,其實有點尷尬。
父母把希望都寄托在長子身上,又把溫柔全都給了小兒子,唯有這個老二,貓嫌狗不待見,父母都常常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
除了名字裡帶個“寶”字以外,徐二寶和這麽金貴的一個字再無瓜葛了。
他在忽視中一天天長大,自然而然地擁有了一個夢想:他想做個英雄。
得拯救世界,讓所有人看在眼裡,這樣大家就都會知道有他這麽一個人。大家會崇拜他、愛慕他、敬仰他,到哪都會說“徐大俠”、“英雄徐二寶”,給小孩的睡前故事也講得都是他。
一個沒什麽見識的傻孩子就這麽上路了,想去實現自己的英雄夢。
可他不知道的是,英雄夢早就不流行了。
他踏入一個莫大的騙局,卻還在為自己的夢即將實現而沾沾自喜,最後毫無意外地死了。
死之前,還緊緊拽著主角的衣襟,問他:“我成為英雄了嗎?”
真要說起來,對於宋逐瀾來講,徐二寶這個角色的難度比劉鎖更大。
徐二寶十七歲離家,在宋逐瀾原本的那個世界裡,末世也正是從他十七歲的時候開始的。
就算上的是少年班,就算再怎麽超乎常人的聰明,可是面對突如其來的天災時,少年一樣無力,連溫飽都成問題,沒多少人覺得他能活下去。
但是宋逐瀾想活。他不止想活,還想好好地活。
十七歲,放在這裡,都尚且還是學生,沒有踏入過社會,一生還沒走完四分之一,不知道人心險惡。
放在徐二寶那邊,十七歲還未及冠,也算不上一個很大的年紀。
可宋逐瀾已經從一個每天大部分時候都坐在教室裡算數、吃穿不愁的學生突然變成了需要自己覓食、面對一眾猛獸的人。
而比猛獸更可怕的,是末世裡的人心。
至今宋逐瀾也不太願意回憶那段時間,但他確確實實熬出來了,並且一躍成為末世裡頂尖的人物。
他不可能和徐二寶感同身受,雖然顯得很高高在上,但他確實只會覺得對方傻得可以。
秦驚野也從他的表演裡感受到了。
宋逐瀾的台詞、表情、動作什麽都沒有問題,一般觀眾在台下也看不出什麽。可是秦驚野做了那麽久導演,一直是那個站在攝像機背後審視著精神的人,他看得出宋逐瀾的內心。
他搖了搖頭:“這樣不行。”然後指出了宋逐瀾的幾個問題。
宋逐瀾點點頭,調整了一下狀態,當即重新演了一遍。
他很有悟性,秦驚野在之前提到的問題在這次已經全然沒有了,可是唯有那一點仍然不行。
秦驚野泡了杯茶,給宋逐瀾遞過去一杯問道:“還來嗎?”
“來。”宋逐瀾隻說了一個字。
兩個人開始對戲的時候還是一天裡最熱的時候,等到他們對完,房間裡甚至有了幾分涼意。
太陽早落山了,夜裡黑漆漆的沒有光。
宋逐瀾最開始演的時候尚且還需要看著劇本念台詞,可是等到這個時候,他已經全然不用再看著劇本,台詞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秦驚野也差不多了。
最後一遍練完,宋逐瀾直接坐在沙發上,端著茶杯幾乎將茶水一飲而盡。
連著說了幾個小時,他嗓子都是啞的。少年目光很沉,嘴角向下撇:“還是不行。”
“進步很多了。”秦驚野和他異口同聲。
“不夠。”宋逐瀾斬釘截鐵道。
秦驚野也沒有反駁,他們都心知肚明。
徐二寶的角色競爭自然沒有男二那麽激烈,以宋逐瀾的水平,拿到他並不難。可他為的卻不僅僅只是這一個角色。
他需要突破,卻一直被卡在瓶頸,不得寸進。
這樣的感覺在宋逐瀾身上少有,但實在是糟透了。
他沉默地給自己一杯一杯斟茶,秦驚野坐在一旁,沒有出言打擾,甚至連呼吸都放得輕緩了,生怕吵到他。
良久,秦驚野才終於打破了沉默。
“我其實也是有過瓶頸期的,”他說,“和你情況差不多。我的導師說我拍的片子沒有靈魂,我試圖尋找所謂的靈魂,但是一直沒有成功。”
秦驚野自己談到這個話題,宋逐瀾其實也很好奇。
演員演戲需要閱歷,導演自然更需要。有很多導演片子的靈感來源於自己身上真實的事情,來源於自己的成長環境,他們的表達欲望與人生經歷密切相關,可是這些卻不能用來解釋秦驚野。
誰也沒有想到這位離經叛道的世家小少爺所拍出的第一部 上得了台面的作品不是關於他們那個圈子裡的生活,也不是他那些奢侈的愛好。
——他拍了一家孤兒院。
說是孤兒院,其實也不盡然,因為那家孤兒院主要收養的都是聾啞兒童。
它也沒有正常大城市裡的孤兒院那麽完善、精致,而是座落於一個很荒僻的地方,幾乎無人問津,直到有一個前來支教的老師注意到了這裡。面對一群聾啞兒童,她選擇教他們畫畫,用畫筆畫出世界裡的美好。
影片時間不長,但是足夠溫馨,也足以令人潸然淚下。
感動之余,所有人都因為這部電影的導演而震驚。
他們想不到一個不聽話出了名的小少爺能拍出這種電影。
“我其實是很討厭小孩的那種人,”秦驚野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你如果真去看他們的話,很容易被觸動。小孩子和大人還是不一樣的,你有時候看著他們,就會去想他們的未來本該是什麽樣子。我為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感到惋惜。”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你去當時我找到靈感的地方看看,”秦驚野說,“不過它現在可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宋逐瀾處在瓶頸期,哪怕看到一絲希望都不願意放過。
他即刻定了票打算啟程,而秦驚野說是將近一年沒有過去了,從家裡拿出早就給孩子們準備好的見面禮,也要跟著看看。
兩個人決定做得很快,沒帶更多人去,第二天一早就上了飛機。
接著是一段長途大巴和一程很崎嶇的山路,才終於到了秦驚野所說的那個孤兒院。
那裡已經和原來大不一樣。
秦驚野把自己拍的那部影片的全部所得全部捐獻了過去,用於修繕,他們家也為此出了很大一筆錢,每年秦驚野至少會來一次探望他們。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孤兒院的孩子對他都很是熟悉,一看見他的身影就飛跑出來,給了秦驚野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那孩子隨後轉向宋逐瀾,大大的眼睛裡閃著疑惑,給秦驚野打手勢。
秦驚野笑眯眯地回以他一串動作,然後那孩子便轉身抱住了宋逐瀾。
那一下很輕,甚至沒讓宋逐瀾感受到溫度就散開了。孩子後退一小步,仰起臉,有點怯生生地看著他,但還在笑。
宋逐瀾沒說什麽。
他本身也不喜歡小孩,但是對方舉止都很好,他就沒多說,一邊還在想著演戲的事情,一邊跟著秦驚野在這座特殊的孤兒院裡面逛。
孤兒院裡以聾啞兒童為主,但是並不寂靜。這裡很自然,早上能聽見聲聲鳥鳴,有老師在教室裡放著音樂,一群孩子聚在一起開懷大笑,乍一看和普通學校也沒什麽兩樣。
一邊走秦驚野一邊和宋逐瀾指著幾個孩子。
“他以後想去當個畫家,我那部片子就是以他為原型的。”
“他未來想考出去,掙大錢,讓孤兒院越來越好。”
“還有人想以後當個科學家,把聾啞治好,大家都很支持他的想法。”
“還有那個,”秦驚野一指蹲在圖書角,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的孩子,“他和別人都不太一樣,他說以後要去學數學,做個大數學家。說起來,你們兩個還有點像呢。哎,宋逐瀾?”
宋逐瀾停住腳步,看著秦驚野指著的那個孩子。
那一瞬間,他好像透過時空,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也是這麽蹲在孤兒院的一角,聚精會神地看書。
一天一天,都是這樣。
他從來沒有希望自己被誰領走,也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孤兒而覺得可憐。
他以後想學數學,做電視上演得那種大數學家。
別人都覺得他在癡人說夢——一個連家都沒有的孤兒,想那麽多不切實際的幹什麽?他應該現實一點,不要沉浸在自己幾乎不可能的夢想裡了。
很多人都那麽說,唯獨孤兒院的一個臨時助教不是。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姓宋,據說是個女研究生,過來支教的。她經常和宋逐瀾一起看數學書,和他講題。
他們聊到過很多東西,從簡單的勾股定理到三角函數到費馬大定理,幾乎什麽都談。
她從不覺得宋逐瀾的夢想不現實,反而每天都在鼓勵他。
那時宋逐瀾還沒有這個名字。孤兒院的院長不會起名,每個孩子都乾脆就叫小一小二這樣的名字,宋逐瀾排在第六,這個名字沿用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那個女人問他:“小六,你想好自己要叫什麽名字了嗎?你的名字以後一定是會被所有人的記住的,不能這麽草率地就定了。”
宋逐瀾那時沒有想法,不過他覺得六這個數字太普通了。他其實很羨慕小七,可以排在第七,擁有這個神秘的數字。如果可以,他覺得Π也還不錯。
女人聞言笑出了聲,否定了這麽草率的名字,然後問:“你見過海嗎?層層波瀾迭起,壯闊不已。有的人怕海,怕自己被波濤淹沒,但也有的人愛海,追逐著每一個浪尖而行。”
“你就是那個追逐波瀾的人。”
“哎,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你要不就叫逐瀾?”
……
“宋逐瀾?”
秦驚野的一聲呼喚把宋逐瀾扯了回來。
“你怎麽了,剛剛想什麽呢?”秦驚野滿臉關切地問,“山路挺崎嶇的,你是不是胃又難受了?”
“沒事,你放心吧,”宋逐瀾說,“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沒事就好。”秦驚野長舒一口氣,然後聽得少年說。
“我知道徐二寶該怎麽演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大佬距離叫宋3.1415926只有那麽一點點的距離orz
“攝影機面對物質卻審視精神。”--賈樟柯
秦導那個劇本的靈感來源其實是《放牛班的春天》,這個電影超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