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周渡在薑記酒樓贏了一萬兩銀子後,薑記酒樓無端地撤掉了全民投壺,以往門庭若市的薑記酒樓瞬間就冷清下來,為此京都百姓還議論了好一陣子,不少從外地慕名前來的食客,因著沒這熱鬧可湊,自覺白跑一趟,也都對薑記酒樓表示興致缺缺。
一夜之間,薑記酒樓的生意直線下降一半,誰也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麽事情。
周渡拿了薑弘的錢,防備幾日,不見有人對他和沈溪尋釁滋事,再看原本囂張跋扈霸佔半條街的薑記酒樓收斂起了鋒芒,連投壺台都給撤銷掉了,猜到多半是秦毅出手了。
原本想要向他致謝一番,可他最近正在和沈暮籌備婚事,弄得神神秘秘的,人也找不到,到現在也沒定下個婚期,但國公府的人每天進進出出又確確實實在為婚禮做準備,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的周渡和沈溪隻得靜觀其變。
手上有錢,不用擔心結不上高老板的烏梅錢,沈溪就徹底擼起袖子準備大乾一場。
他按照周渡的建議,把烏梅按配方比例製作成一個又一個烏梅料包,這樣在熬製烏梅飲的時候,只需要在鍋中放入一個烏梅料包,按時間火候熬出來的味道與他做出來的味道相差無幾,省時省力還方便。
烏梅飲料包做出來,接下來就是售賣問題。
沒有人搗亂,周渡花了幾天時間,將偌大的京都城逛了一個遍,統計出大大小小的酒樓飯館共計九百八十家。
其中有三十家酒樓都是京都排得上名號甚至有些外地還擁有多家店鋪,余下的九百五十家酒樓,只有五十家算得上正規酒樓,其余的九百家都是不入流的飯館,街邊小攤。
周渡拿著統計好的紙張擺在沈溪面前,指著上面的數據,吐字清晰地給他分析道:“我建議先從這九百家不入流的飯館去入手。”
前面的八十家酒樓都有自己的固定的風格和模式,他們初出茅廬沒名沒望的,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而余下的九百家飯館雖不入流,可正是因為不入流,才正好入手,且這麽多家店,加起來流量也大,就算隻談下來百余家店鋪,也能將他們沈記烏梅飲的名號打出去。
有了名氣,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沈溪坐在椅子上,聽著周渡在他耳旁娓娓道來的聲音,入迷又沉醉。
尤其是周渡那認真說話的模樣,叫他怎麽看都看不夠。
“你覺得呢?”周渡說完,咽咽乾澀的喉嚨,向沈溪問候意見。
等了會不見沈溪答覆,他側目朝沈溪看去,只見他手搭在下巴下,正癡癡地看著他。
周渡清咳一聲,提醒他回神。
沈溪嚇得醒過來,忙從桌上端過一杯茶周渡:“潤潤嗓。”
周渡飲下一口茶,喉嚨處舒服了些,又問他道:“你有什麽意見?”
“我?”沈溪仔細回憶著周渡的話語,周渡講得很詳細,把他沒有考慮到的事都給考慮到了,他也沒什麽要補充的了,朝周渡笑笑,“我都聽你的。”
“嗯,”周渡沒見他有其他意見後,又遞給他一張紙,“這裡有三十家店鋪,是我們今天要完成的目標。”
沈溪接過紙張,看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的店鋪名字,面色一苦:“一天要跑三十家店鋪啊?!”
這麽多鋪子別說是跑斷腿,嘴皮子也要說破的吧。
面對沈溪的叫苦,周渡顯得極其的不近人情,站起身來,給沈溪的挎包裡裝上兩人出門必備的一些東西,挎到他肩上,無情道:“想掙錢就不要怕辛苦。”
況且這三十家鋪子還是他特意篩選出來,最好說話,最好上手的鋪子。
“何況你還有我陪你。”周渡打開門,撐開傘,回身道,“走吧,小沈老板。”
外面豔陽高照,不用想待會有多辛苦,沈溪在心裡哀嚎一聲,還是毫不猶豫地走到周渡撐開的傘下,毅然決然地跟著周渡出了門。
周渡不太會與人交際,與店鋪老板的談話都全靠沈溪自己來。
他生得漂亮,天生愛笑,嘴又甜,人一見他就不忍拒絕他,何況他左一句嬸嬸右一句伯伯的哄得人家高高興興的。
即使人不買他的烏梅飲料包,沈溪也不惱,大大方方地送這些他剛才亂認的嬸嬸伯伯們幾包料包,嘴甜著讓他們先在鋪子裡試著推推看,買賣不成仁義在。
人都是貪便宜的,要錢的東西他們可能會猶豫幾許,但不要錢的東西,那收的叫一個利索。
因著沈溪一開始就沒想讓烏梅飲走高端路線,定價也不宜太高,算了算成本,一個可供一家飯館一天量的料包,定價只有二十文,刨去成本,他們還有六文錢的盈利。
一上午過去,沈溪跑了十五家鋪子,只有六家鋪子試探性地買了一百文的烏梅飲料包,剩下的九家鋪子半推半就地送了幾包,至於他們願不願意在鋪子裡嘗試,就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望著沈溪說得唇乾舌燥,滿頭大汗的模樣,周渡趕緊取出手帕和帶來的涼飲給他遞過去:“辛苦了。”
沈溪一口氣喝掉水壺裡的一大半涼飲,才緩解下喉間那股火辣辣的疼痛,說話的聲音都略微沙啞:“還好,也不是很累,就是熱。”
這天本就熱,而他們要談的又不是什麽大酒樓,好多鋪子的灶房都緊挨著客堂,說話的時候廚房裡的熱氣湧出來和外面本就炎熱的天氣兩面夾擊,熱得他頭昏眼熱的。
周渡給他擦拭著面頰和脖頸間的汗水,心疼歸心疼,嘴上卻半點不饒人:“再忍忍。”
“嗯。”沈溪找了個陰涼的地方歇了會,待到他身上看上去不那麽狼狽後,又一鼓作氣的站起身來,去把剩下的十五家鋪子給解決掉。
一天下來,沈溪說得嗓子都冒煙了,只有十家鋪子試探地買了他們的烏梅飲料包,余下的二十家持觀望態度。
周渡伺候沈溪擦汗喝水後,在紙上一家家認真做好記錄後,抬眼看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的沈溪,收起傘,什麽也沒說的,轉過身背對著他道:“上來。”
周渡的聲音驚醒了沈溪,他睜開疲憊不堪的眼瞼,疑惑地問周渡道:“你幹嘛?”
周渡垂眸:“背你回去。”
沈溪環視周圍一圈,此時正值黃昏,雖沒有白日繁華,但街上也不少,他紅了紅臉,婉拒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周渡沒有理會他,再次加重了聲音:“上來。”
在周渡不容置喙的催促聲,沈溪再不好意思,也還是爬上了周渡寬闊的後背。
這是自他七歲過後,第一次被人背,雖然這個人是他的夫君,但他的心跳聲還是控制不住地加快了些。
周渡背著沈溪邁著穩健的步子朝國公府的方向走,與沈溪說道:“明日就不用再出來辛苦了。”
沈溪頭靠在周渡的肩膀上,聽著這話,忙不同意道:“不成,這才三十家,還有八百七十家呢。”
與沈溪激動的情緒不同,周渡至始至終都保持著冷靜:“剩下的那些不談了。”
這三十家已經是他挑出來最好說話的鋪子了,結果也只有十家鋪子願意嘗試,剩下的八百多家難度可想而知,周渡舍不得沈溪再去受這個苦。
沈溪眉心蹙得死死:“總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了吧。”
他知道周渡心疼他,可他累都累了,就要一累到底,就累一天就不幹了,還做什麽生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沈溪誤會周渡直言說出自己的計劃,“剩下的那些鋪子,我們全送。”
沈溪驚訝道:“全送?”
“嗯。”周渡今天觀察一天了,那十家購買烏梅飲料包的鋪子,只有一兩家是抱著可以一試的態度在嘗試,剩下的全靠沈溪口才好才賣出去。
反觀那些不想出錢的鋪子,在聽到不要錢後,嘗試的態度積極不少。
周渡覺得這倒是個突破口,與其一家一家浪費口舌去談,還不如大手筆一次,全城送。
只要這些鋪子裡有十分之一的鋪子能夠看到烏梅飲帶來的商機,他們就不用再為銷路發愁。
沈溪稍稍轉轉彎就明白過來周渡的意思,確實,今天一天下來,他全身累得筋疲力盡也才跑三十家鋪子而已,若要跑完九百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還不如大膽試試周渡的方法:“那我明兒去牙行雇幾個行家去辦這事。”
要問京都最會辦事最會說話的人就非牙行裡的那些行家莫屬了,辦別的事沈溪可能還不放心,但讓他們免費去上門送個東西還是行的。
“不著急,”周渡聽著沈溪沙啞的嗓音,溫聲安撫,“你先休息兩日。”
“不能歇,歇下來人就懶……”沈溪靠在周渡的肩膀上,眼皮子越來越沉重,沒多久就徹底合上眼,後面的話也沒了聲音,呼吸勻稱,已然已經累得睡了過去。
周渡也沒有搖醒他,穩穩當當地背著他走回國公府。
平常這個點國公府應該擺飯了才對,今日卻氣氛怪怪的,周渡背著沈溪正要邁過正廳去到廂房,就聽見正廳裡傳來一道老態而又嚴厲的聲音:“我是你祖母,是將軍府的老太君,你難道連我的面子都不給!”
一聽這話語,周渡就知這是將軍府那邊來人了,怪不得府裡氣氛怪怪的。
原本打算回廂房的步子一頓,拐了個彎,直步步入正廳。
還沒踏進正廳,就見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太指著沈暮在罵:“肯定是你這個男狐狸精在中間攪事情!”
聽見這話周渡當即就黑了臉:“他是狐狸精,你又在山海經哪一頁?”
周渡這一出聲,驚得正廳裡所有人朝他看來,就連趴在他背上熟睡的沈溪也被驚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麽了?”
周渡在正廳裡掃了一圈,輕輕晃了晃後背,緩解著沈溪被驚醒的余悸,輕聲哄著他道:“沒事,不過是來了幾條求拍的酸黃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