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野漠的武將道:“有什麽過分的,本將軍又非信口開河,你們仔細想想,要不是不正常,憑他那等身份,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府中會連半個女人也無?”
經他這麽一說,眾人頓覺恍然大悟,難怪那溫崇洲這麽多年不娶妻納妾,也沒有孩子,原來是因為……燒壞了那個!
在場眾武將,覺得他們真相了。
坐在一旁的白衣女子,聽著他們這粗鄙的葷話,面上雖然波瀾不驚,但是聽了一陣兒,還是開口製止了一句:“行軍打仗靠的不單單是武力,更重要的是頭腦,從這方面而言,那溫將軍確實是個良將,果若真的與之對上,諸位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而且,各位同為男人,又何苦拿這種事情來戳人痛處?”
眾人被那女子說的一時沉默了。
但是很快,便有人反駁道:“郡主說的是,打仗靠的自然不是只有武力,若不然西南王又如何會被那溫崇洲手底下的兵打的節節敗退,現在還要來求我天耀的王幫忙解圍呢?”
卻原來,他們口中的這位郡主,便是那西南王愛女,屠蒙天驕。
當著人女兒面兒罵人父親有勇無謀,也著實是不客氣了,然而話一說出來,還有人立馬跟著附和:“是啊,你這娘們忒不厚道,也不想想我們出兵是因為誰,若不是你,我等又何必要與大商大動乾戈。”
女子輕輕蹙了蹙眉頭,看起來是有些不悅了,但也沒惱。
只是她都沒惱,一旁衛晴嵐卻反而突然發作了,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酒壺都倒了,酒水撒了一桌。
在場眾人頓時嚇得皆是一抖,剛剛說的起勁兒的幾位武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們剛剛怒懟的這位西南郡主,陛下對她有多在意。
一眾人交換了個眼神,紛紛站起身來,認慫的說道:“臣等知罪,還請陛下息怒。”
“西南郡主是朕的客人,以後誰敢對她不敬,便是欺君罔上,你等記住了嗎?”衛晴嵐冷冷丟下這句話,將一個君王的威儀展現的淋漓盡致。
一眾武將雖然性格豪放,膽子甚大,但也都怕掉腦袋啊,聞言立馬恭恭敬敬的應下。
衛晴嵐見狀,擺了擺手,道:“都出去吧。”
“臣領旨告退。”
“臣領旨告退!”
見衛晴嵐沒有懲處他們,眾武將們頓時狠狠松了口氣,告辭之後便轉身匆匆往門口走去,文踔剛要伸手開門,包房的大門先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靜立在門口,這男子著一襲玄色交襟綢衣,緊袖窄腰,沉靜肅穆,外面大紅的披風又為其平添了幾分亮色,也更襯出那露在日光下的脖頸修長雪白。
這世上,竟然有人能將這純色的紅與黑,穿的這樣出塵好看。
走在前面的文踔,在看見那人的一瞬間,腦子裡蹦出來的便是這麽個關注點略有些奇怪的念頭。
沒錯,從他近距離的視角平看過去,恰巧看到的就是對方的脖頸與衣襟。
短暫的怔愣之後,他仰起頭來,然後,入目的是一張熟悉的面……面具。
面具,銀色的?
沒錯,就是銀色的面具。
還有這讓他自卑的身高!
“是你?”文踔聲音一下有些失控。
身後的野漠見他反應這麽大,不由好奇道:“文將軍,這人是誰啊?”
野漠雖然也看到了溫訣面上的面具,但是很顯然,他並沒有將眼前這個修長挺拔,氣質出眾的男人,和剛才腦補的那個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不敢見人乃至不能人倫的家夥,聯想到一起。
文踔條件反射的回道:“他就是溫崇洲。”
此言一出,身後那些沒見過溫訣的人,先是懵逼了一陣,隨之而來的是滿滿的意外。
“這,這就是剛剛你口中所說的那位溫將軍?”那個膽小懦弱,瘦弱不堪,一陣風便能吹跑的溫崇洲?
文踔沒理他,緩過那陣子驚訝的情緒之後,語氣不善道:“你們大商國的人,都這般沒有時間觀念嗎?”
溫訣淡淡道:“本將軍再沒有時間觀念,也比不上貴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本事。”
“你——”文踔被他一句話堵的啞口無言,一口氣憋在了胸口,氣的直接就拔出了腰間的配刀,朝著溫訣砍了過去。
身後眾人頓時一驚,這……這文將軍也太暴脾氣了吧,這要直接將這位溫將軍砍死了……砍死了好啊,那他們天耀日後發兵大商,豈不就少了一大威脅嘛。
和談尚未開始,這些人便已經開始做起美夢來了,不過美夢終究是美夢,因為在文踔的大刀落下之前,溫訣輕輕松松避開了。
他竟然避開了他們天耀第一刀,文踔大將軍的刀。
而且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似乎是半點壓力也無。
文踔心裡也很震驚,甚至是不敢置信,於是很快,他揮起刀打算再試一次。
“文踔,住手。”
坐在一邊看了老半天戲的衛晴嵐,總算是開口打破了眼下僵局。
不得不說,文踔確實是衛晴嵐手底下的一把好刀,好用又聽話,衛晴嵐一開口,他竟然立馬就手住了刀勢,堪稱令行禁止的典范。
溫訣視線躍過文踔頭頂,躍過他身後一眾武將的頭頂,落在坐於那裡的衛晴嵐身上,抱拳一揖:“大商護國將軍溫崇洲,見過天耀國君。”態度不卑不亢,拿捏有度。
天耀地處北方,民風彪悍粗獷,人也都生的比較壯,這些武將個個都是一米七上一米八幾的大漢,但是到了溫訣面前,卻頓時集體矮了一截,連帶著氣勢都弱了許多。
那感覺怎麽說呢,大概就是往日裡的自信沒了,甚至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迫,總之就挺難受的。
他們不願意站溫訣面前了,門口的路自然就被讓了出來,溫訣邁步走進去,也不要人招呼,直接在那張桌子邊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態度隨意自然的,仿佛他是此地的主人。
文踔看了看外面安靜站立著的,像是完全沒有受到驚動的士兵,又轉而看向溫訣:“喂,你怎麽來了?”
溫訣道:“莫非我不該來?”
“不是,老子不是這個意思。”文踔暴躁道,“老子是問,你突然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們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完全沒發現這溫崇洲的行蹤,而且樓外與樓下的侍衛們也都沒有被驚動,這人到底從哪兒入的齊夢國,又是如何進入這包圍重重的鳳舞樓的?
溫訣說:“自然是從大商來,用腳走進來的。”
這顯然不是文踔想要的答案,他還待繼續追問,這時候,他腦海裡突然意識到的一個嚴峻的問題,打斷了他將要出口的話。
文踔帶著這個疑問又重新跑到門口與窗邊看了看,最後跑回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溫訣:“你的屬下呢?”
溫訣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這一回總算是給了他個明確的答案:“本將軍沒帶屬下。”
“什麽?你,你真是一個人來的?”
溫訣語氣平淡的讓人心態爆炸:“有問題嗎?”
有問題嗎,有問題嗎……你說有問題沒有?
如今兩軍對陣,戰事一觸即發,你唐唐一品大將軍,號令大商千軍萬馬的大元帥,竟然單槍匹馬,自己跑到我們的包圍圈裡。
溫崇洲啊溫崇洲,你到底是狂妄自大過了頭,還是腦子有毛病?
文踔用了半晌才平複下自己無以言表的複雜心情,他要開口說話,又突然停下來,踮起了腳尖,這才開口說道:“哼,溫崇洲,你也太狂妄了,你就不怕就今日有去無回?”
對於他的挑釁,溫訣這次卻選擇了沉默。
文踔見他不說話,還以為對方吃癟,以為自己扳回了一城,他的氣勢又回來了:“怎麽,害怕了吧?”
溫訣道:“本將軍是來和談的,不是來與你鬥嘴的。”
文踔:“……”
不可一世的文大將軍,又一次華麗麗的被溫訣淡淡一句話給秒了。
衛晴嵐看著自己這風風火火的大將軍,被溫訣氣的面紅耳赤,有口難言,卻突然爽朗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溫將軍隻身赴會,端地是好膽識、好魄力啊!”
這人害死了他們大商那麽多無辜百姓,溫訣這次遲到,其實就是故意的,所以他這時候連個遲到之後的借口也不找,直接就開門見山的,將話題拉到了兩國的外交問題上。
“兩年前,天耀與我大商簽訂和平條約,保證不會再犯我大商疆土,如今才過去多久,卻又撕毀協議,傷我大商數千子民,我大商天子,希望陛下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交代。”
衛晴嵐悠閑的喝了口茶,道:“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和平,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個道理,溫將軍還需朕,親自解釋給你聽嗎?”
這句話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也是真的有些狗了。
溫訣面色微微沉下來,道:“本將軍此來,是來讓天耀國退兵的。”
溫訣話不多,但一向都很直白,像是“兩國交好,可以互惠共贏,現在打起來天耀國也絕對討不了什麽好”之類的話,他想衛晴嵐心裡絕對是有數的,既然心裡踹的明白,還敢開這打破和平的一炮,那就是鐵了心的打算替屠蒙氏撐腰了。
既然如此,那溫訣也沒必要再將這些道理多說一遍。
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