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燈禪師找我做什麽?”
顧懨回過頭去看著面前的白衣僧人有些奇怪,除卻上次在山下的那瓶藥外他和明燈再沒有過接觸,按理來說明燈不會來找他他,可明燈卻在人都走了後向他走了過來。
顧懨想不通後便不再多想,反而挑了挑眉停留在原地看明燈準備說什麽。
明燈面上清肅看不清神色,在叫住了顧懨之後他垂眸沒有說話,顧懨見狀輕嘖了聲:“禪師叫我停下不會是耍我吧?”
“我還有事,若是禪師再不開口的話,我便走了。”
他語氣淡淡,明燈握著念珠的手收緊了些,反而抬起了頭。
“你上次說的無趣是什麽意思?”
顧懨本以為他要說什麽,沒想到卻是記著他上次的話還問他什麽意思,難得有些愕然。在驚訝的情緒過後他看了眼明燈,看著對方清冷無.欲.,面無表情的模樣之後,忽然笑了起來。
“無趣便是無趣。”
“明燈禪師若想知道,不如去山下花樓裡看一趟便知道了。”他笑意盎然,好似突然之間被這句話激起了興趣,倒是難得指點了一句。
顧懨沒想到一向恪守清規戒律,雖生了張俊秀面容,但為人肅然穩重的明燈竟會在意自己的話。
不過他一想到虞白塵倒也了然。
明燈與虞白塵相識的早,分明佔盡先機,可二十幾年過去了兩人卻仍舊只是知己,連自己這個炮灰攻都不如。
明燈雖為虞白塵開了閉口禪,但仍舊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兩人之間的相處不是參禪便是論道,也著實無趣。
就連明燈自己都這樣覺得,更何況別人。
“方法已經跟禪師說了,禪師便自己慢慢想吧。”
顧懨話中含著笑意,見明燈垂眸思索便輕輕挑了挑眉,誰知正要離開卻被一隻手抓住了手腕。
那雙因常年敲著木魚而帶著薄繭的手有些冷,卻不容置疑的握住他手腕。
顧懨停了下來,便聽見明燈清冷的聲音:“若是不去花樓呢?”
明燈是絕不會去那種地方的,這是他的底線。
那雙沉謐瞳孔看著自己,顧懨指尖頓了頓,再抬起頭時唇邊笑意已經淡去。
他剛準備說什麽卻忽然被一道聲音打斷,顧懨抬起頭來發覺周問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過來。
“唉,顧懨你在那兒幹嘛呢?”
因為有人來了,明燈隻好收回了手。
“那我就先走了,明燈禪師。”顧懨淡淡道。
他沒有再看明燈,在周問跑過來與自己勾肩搭背之時,和對方一起離開了。
明燈站在原地垂眸遮住眼底神色。花樓兩個字從他識海中劃去,抬頭望著顧懨背影,微微皺了皺眉。
周問一離開就被顧懨甩開了搭在肩膀上的手,他抱著手嗷嗷叫了兩聲。
“疼死了,輕點。”
顧懨一見他這個裝模左右的樣子便挑眉:“我剛才都沒用靈力,哪兒那麽疼。”
周問當然是裝的,他嘿嘿一笑後放下了手,不過卻道:“兄弟在你肩上搭兩下怎麽了?”
“你又不像晏遲一樣有潔.癖.。”
他本是隨意打趣,誰知道顧懨還真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
不是吧兄弟,你這可一點都看不出來有潔.癖.的樣子。
不過周問也隻將顧懨那句話當做是和他開玩笑的。兩人鬥了幾句嘴,他又想起了剛才的白衣佛子。
“對了,剛才站你旁邊的是明燈?”因為出來的晚了些周問沒有看清明燈和顧懨說話的一幕,隻以為明燈正好站在了那兒。
他摸了摸下巴:“不過他站你旁邊幹嘛?”
“反正不是好事,下次還是離遠一些吧,這佛子跟我們一點都不一樣,不是一路人。”
這點顧懨倒是讚同,想到明燈問自己的話,難得沒有反駁他。
外面該走的人已經走了,只不過殿內周問師尊靜言真人,掌教還有傅寒嶺幾人都在,想來應當是有什麽別的事情要說。
顧懨和周問走出清華峰後眼見著現在天色還早,周問便提議去春風城裡的花樓看看。
這幾日太清宗有守山令他們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出去了,周問本來以為提出之後顧懨會按捺不住,誰知道顧懨這次卻道:“要去你去吧,我這幾天就不下山去了。”
顧懨可還沒忘他剛被傅寒嶺逮住的事。
周問沒料到顧懨會拒絕,誇張的大叫了聲:“不是吧,你這幾天怎麽修身養性了?”
“該不會那佛子剛才給了你一冊佛經?”他撓了撓頭,覺得顧懨會拒絕簡直天上下紅雨。
顧懨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什麽佛經,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師尊出關,這幾日他在山上我連下山都困難。”
他說到這兒,周問才想起劍尊已經出關了。
一想到自己被靜言真人支配的恐懼,周問立馬打了個激靈,同情的看向顧懨。他師尊脾氣溫和,每次逮到他下山就已經了不得了,更何況劍尊。
傅寒嶺除了修真界第一人外,凶□□聲也在外。周問小時候不聽話他師尊沒少用劍尊來嚇他。他這時搖了搖頭,再也不敢多勸,隻好同情的拍了拍肩膀。
“兄弟,你好好堅守,說不定劍尊過幾日又要閉關了呢?”
顧懨瞥了他一眼,周問立刻識相的將手拿下去,若無其事笑道:“你出去不了不要緊,我記得你喜歡吃春風樓旁邊的點心,我回來的時候順便幫你帶上”
顧懨聽到這句話這才臉色好了些,他想起自己上次被傅寒嶺吃掉的點心,心裡也有些好奇是不是阿翠姑娘的手藝最近變的更好了。
耳邊周問難得揚眉吐氣還在嘚瑟自己能出去,顧懨一路沉默不語,然後送他到山門後果斷踢了一腳。
直到看見人從結界消失不見後,這才和守山弟子點了點頭。
周問話多堪比鸚鵡,要不是為了那一盒點心顧懨早就叫他閉嘴了。他皺了皺眉,想到這一路的摧殘忽然覺得剛才那一腳都有些輕了。
等到人消失再也逮不到後,顧懨這才放棄補上一腳的打算,恢復了正色。
他之前和周問說的沒錯,他今天確實是不能下山去,不光是因為上次被傅寒嶺逮住的事情,還有另一件事。
顧懨這幾日雖然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並不代表他忘了後山禁地的事情。那次他離開時後山禁地好像有什麽在吸引著他叫他靠近,直到現在顧懨也依舊有這種感覺。
只不過那天他出來之後因為渴膚症發作去了山下,沒有時間再去查探。
不過……今晚倒是個好時機。
顧懨回到洞府之後,看了眼清華峰的方向,他之前臨走前隱約聽說傅寒嶺今夜又要閉關。等到他晚上閉關去了那麽後面就是最安全的,也更能方便他離開這裡去後山查探。
畢竟他好奇那個吸引他的東西很久了。
不過人形去太招眼了,而且被發現後容易暴露,好在顧懨這幾日已經學會了人形轉換。於是在看到天色暗下來後他閉目感受了一番化為了原型。
傅寒嶺今夜總算又踏進了禁地中,為了那隻不知名的妖獸,他本是不打算在今夜閉關的但是卻還是來了這裡。
後山密林中靜靜的,在夜深時只能聽見風被吹動的聲音。
傅寒嶺抬起頭來。按照他的推測那隻不知名的妖獸應當是修為不高,還未生出靈智,畢竟若是修為高的話他完全能夠感受的到。他找了會兒,完全沒找到那隻妖獸的蹤跡,不由皺起了眉。
禁地妖獸不少,而且那些沒有生靈智的更加不好找。
周圍一片因為傅寒嶺剛才釋放的威壓潛藏的妖獸都四散跑了乾淨,他看了那逃跑的妖獸一眼,抿了抿唇,隻好暫時放棄原來的打算,在之前的地方坐著修煉了會兒。準備等到那些妖獸重新放松警惕之後再繼續,畢竟夜晚是這些妖獸最愛活動的時間。
時間不知不覺的慢慢過去,夜色越來越濃。
不知何時傅寒嶺站起身來,將手中的劍收回之後刻意隱藏著自己氣息,緩緩順著上次自己發現絨毛的地方而去。
顧懨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上次感受到召喚的地方。他一路小心謹慎,生怕那些守山弟子發現裡面動靜不對,等到了密林深處才松了口氣。
到了這兒就不用害怕被找到了。
顧懨舒了口氣,白色的狐耳立起來,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氣息之後抖了抖身上剛才粘上的不知名花瓣。
那花瓣落在地上被小小的梅花墊爪子踩過,顧懨剛準備繼續走,卻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等等,這裡好像……太安靜了?
他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原本蓬松垂下的狐尾卻慢慢動了起來。
顧懨此時已經肯定有別的妖獸在這裡了。
在月色下,白狐偽裝成放松的樣子準備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現,等到獵物現身之後突然動手。
結果沒想到下一刻隨著血腥味兒傳來,原本準備偷襲他的妖獸慘叫一聲後便沒了動靜。還沒等顧懨轉身,就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到叫他戰栗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