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懨在確定了自己真的長了小奶絨之後, 便當機立斷的宣布了閉關的消息。他動作有些突然,除了知道真相的四位妖主與靈樹,其他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便是連傅寒嶺也挑了挑眉。
他不是妖族, 雖然有心查探, 但是幾位妖主也防備著他, 因此對於九尾天狐的具體情況並不了解,不過傅寒嶺幾日前卻從顧懨的表現上看出了些。
——阿懨這次閉關應當與身上的奶絨有關。
傅寒嶺摩挲著劍, 看了緊閉的寢殿一眼,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叫阿懨不惜閉關來不見人。
白發劍修微微斂目, 既然在在妖族打探不到消息, 倒不如進去看看。
顧懨自從知道要經歷發情期蛻變之後, 便一直縮在自己寢殿之中數毛毛。他給宮殿四周都安上了水鏡, 方便自己隨時轉頭就能看。
不過短短兩日, 小狐狸脖頸上的奶絨便又長多了些, 顧懨搖著大尾巴回頭看了眼, 又輕嗤了聲。
現在還好,過幾日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他聽奚鴉說妖族的最後一次發情期非同小可, 甚至比之前普通的發情還要再猛烈十倍。
顧懨早就見識過妖族情動,此時更是心驚膽戰, 即使是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也有些焦躁,只能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來回踱步以緩解焦躁。
顧懨閉關的消息不只是傅寒嶺注意到了, 便是虞白塵與明燈同樣也注意到了。
明燈皺了皺眉:“我聽靈樹說顧懨不久前才突破過, 現在修為絕不可能短時間內再提升, 這次閉關又是為什麽?”
他回頭想要去找傅寒嶺, 不過卻沒有在妖族見到他。
顧懨閉關,傅寒嶺也不在。
當真是巧合?
明燈微微皺眉,虞白塵卻苦笑著搖頭:“明燈禪師應當也清楚,阿懨不會告訴我們的。”
本來在明晰情敵的身份之後兩人應當敵對些,但是此時顧懨同時拒絕了他們,前面又有那位傅劍尊擋著,他們便暫時未曾說什麽,只是心中如何卻也只有自己知道。
明燈聽聞這話後神色一頓,他握著念珠的手微微收緊,看向禁閉的寢殿皺眉沒有說話。
兩人站在外面一直到天黑,顧懨也依舊沒有出來。而這時白鯤幾人卻看見了在殿外的明燈。
知曉王上現在正在蛻變期,不容打擾的北鏡看清之後便要出去。
“我叫他們離得遠一些,在殿外離這麽近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妖族的發情期可是很厲害的,便是連北鏡也不敢保證。他正要出去,這時白鯤卻攔住他:“你先等一等,我去說。”
聽見他的話北鏡這才腳步頓住,抱臂停下。
白鯤向蓮裳使了個眼色叫她拉住北鏡不要壞事之後便走了出去。
“白鯤妖主。”虞白塵抬起頭來,見他過來不由目光看向了門內。
白鯤面帶笑容,看向兩人道:“夜已深了,更深露重,二位還是先回去吧。妖王殿下並無大礙,只是需要閉關靜養一段時間。二位若是擔心,可以明日過來。”
他特意強調了“靜養”兩個字,又語氣態度和緩。
無論是明月谷還是虞白塵自己,都不可能與顧懨是妖王的妖族產生衝突,虞白塵隻好點了點頭。
“我們知道了,妖主放心。”
明燈在看著顧懨絲毫沒有出來的意思之後便閉上了眼。
月光照在神色肅穆的僧人面上,微微有些冷。
過了會兒後在兩人談話完,明燈才在白鯤收回手後問:“白鯤妖主今日可曾見到傅劍尊?”
他這話問的突兀,虞白塵不由抬頭看向他。
白鯤卻有些疑惑:“可是太清宗的傅劍尊?”
明燈點了點頭,看著白鯤的表情微微頓了頓,隱約覺得這人好似並不知道。
果然,白鯤在聽到傅寒嶺的名字之後,面色微沉。
“明燈禪師的意思是傅劍尊這幾日一直在妖族?”
他自然知道明燈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但是這幾日他與奚鴉幾人卻毫無所覺,若不是剛才明燈詢問也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劍尊便在妖族。
從白鯤嚴肅下來的神色中,明燈已經知道了答案,此時想到傅寒嶺的蹤跡微微皺了皺眉,不過到底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在提醒妖族之後最後再看了眼不遠處亮著燈火的寢殿,轉身離開。
虞白塵也想到了傅寒嶺不在的事情,想到昨日自己剛知道他對弟子有逆倫之心,他心中不知怎麽的竟然有些不安。
“虞聖子怎麽了?”
見虞白塵留在原地出神,白鯤不由開口。
虞白塵回過神之後搖了搖頭。
“沒什麽。”
“只是有勞妖主在阿懨出關之後告知我們一聲。”
外面的虞白塵與明燈離開了,而裡面的顧懨卻還在。
他半夜數著奶絨睡著,還沒有等多睡些時間便在一炷香後被熱醒。
就像是一股無名的火從腹中熱起一般。顧懨睜開眼來,熱的額頭上的水珠都落了下來,他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想要揉肚子,但是揉了兩下之後卻覺得這樣的動作只有人形做出來最好看。
於是顧懨看了眼四面的鏡子之後乾脆便變回了人形。
紅衣美人乍然出現在了大殿之上,顧懨用靈氣疏散了會兒腹部之後察覺到無用,隻好乾脆閉上眼睛打坐,想要靠清心訣撐上一段時間。
現在還沒到最難熬的時候,顧懨堅持住!
他給自己打著氣。
閉上眼睛清心訣念了一遍又一遍之後莫名想起了傅寒嶺,在一片道韻字眼之中這人的身影闖進來的突然。
顧懨腦海中停滯了一瞬,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這種緊要關頭會想著傅寒嶺。
暗罵了自己幾句之後,便深吸了口氣繼續念清心咒。一邊念還一邊罵那個打擾自己修行的老狗比。
顧懨冷著一張臉,身後的九條大尾巴此時攝於主人威嚴安靜了下來,唯有沉光劍在一邊轟鳴著,看著主人九條蓬松柔軟的大狐尾想要埋進去,卻又不敢。
在發情期的作用下顧懨眼睫已經濕了。
他蒼白的唇緊抿著,在紅袍映襯下眉眼俊美逼人,透著些皮毛之上的華美,宛如蛻絨一般褪去了之前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青澀,變成了真正的妖王之身。
顧懨不知道自己白色的狐耳之上微微浮現了些漂亮的銀紋路,便連他的敏感部位也有。
從他身上銀紋緩慢生長,自尾椎一直到腳踝。
傅寒嶺進來之時便看到了這一幕。
紅衣美人衣衫半褪閉著眼,那些銀紋卻像是將他束縛住了一般,在晃動的狐尾之中顯得脆弱又妖異。
聽見動靜之後,顧懨忽然睜開眼,眼睛也已經成了清透的淺銀色。他身上純潔蒼白到極致,唯有唇上濺上了一滴血。
傅寒嶺與顧懨對視著,眸色一點一點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