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眾妖一片安靜, 因此這句話說出來就格外清晰。顧懨慶幸自己沒有喝水,不然肯定得一口噴出來。
他皺了皺眉回過神來,還不等拒絕奚鴉等人加入后宮的請求, 心口的婚契便不停的發燙, 像是要燙死顧懨一樣。
難以想象看著像天神寒冰的傅寒嶺會有這樣的溫度。顧懨抽了抽嘴角,知道這人是吃醋了, 不由有些好笑。
說他受得起的人是他,現在吃醋的人也是他, 這人還真是有意思。
他停頓了一瞬低聲與婚契交流,逮著機會調侃老狗比,然而他沒有說話卻被認為成了默認。
好的的臣屬要為君上的一切考慮,急人所急, 於是奚鴉看了旁邊一眼,在顧懨抬起頭時試探道:“既然君上有此意思, 那麽您看今晚是叫哪個侍寢?”
他本來是想毛遂自薦的, 但是白鯤幾人都在, 奚鴉隻好暫且收斂了些心思,遺憾的讓妖王自己選。
鳥族向來羽毛華麗, 他身為天鷹,原型威武, 還會築巢,想必對上其他妖族也是有優勢的。
因為奚鴉一句話, 大殿上的氛圍霎時都變了。
顧懨轉過頭去就看見大家都不太想維持人形, 在他看過來時有意無意的展示著自己漂亮的原身,就連看似沉穩的奚鴉與白鯤都露出了鷹羽和鯤身。
本是嚴肅的聖殿裡百花齊放, 眾妖競豔, 顧懨看了眼都覺得辣眼睛。他收回目光來, 這次不等懷中的婚契發燙便拒絕。
“不必。”
“本王不需要人侍寢。”
花枝招展的妖族們叫顧懨總算是長了見識。尤其是在看到北鏡毛茸茸的大虎頭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之時,顧懨更是接受不能。
雖然他自己是妖,但是他絕對不能接受未來對象也是這些妖族中的一個,也幸好他是公狐狸。
要不然還不得造出來什麽狐虎獸之類的。
顧懨臉上退避的神色一出現,幾人對視了一眼,花妖蓮裳笑著試探:“君上不必害羞,您身為王上,選妃都是正常的。”
“只是今日匆忙,沒有來得及給您辦一個選妃宴,您看上哪個妖族盡管開口,大家都很期待被君上選中。”
原本不知道顧懨為何拒絕而神情低落的妖族一聽蓮裳妖主的話,頓時又打起精神來,原來君上不是不喜歡他們,只是害羞而已啊,適齡妖族們再次振作起來展示著自己漂亮的原身。
顧懨簡直說不出話來。
他深吸了口氣,就聽婚契中傳來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怎麽,阿懨看的很高興?”
傅寒嶺隔著婚契看著這一幕,幾乎要被氣笑,這些妖族竟然存了這種妄想,他還是第一次被打臉。
傅寒嶺面如寒山,心中更是冷然,嘴上便也沒有留情。看著大殿上各自展示自己的妖族們,毫不留情的點評。
“前面那隻黑鳥,膘肥體壯,烤肉倒是不錯,其他便罷了。”
他看了眼陰鬱俊美的奚鴉妖主,眉心一跳。
“人家那是墨鷹,不是黑鳥。”
傅寒嶺不在意顧懨的辯解,看向另一邊。
“胖頭魚煲湯正合適,我最近新看了種海鮮做法,下次可以給你試試。”
說罷,傅寒嶺又點評向了另一個。
“白蟲只會癡笑,看著便是個傻子,也不知頭上有沒有虎腦可以吃。”
這嘲諷的,他聽著都替北鏡心疼。
眼看著傅寒嶺語氣淡淡,閑適的還要轉移目標,顧懨連忙製止他。
“住嘴。”
“君上?”底下奚鴉以為他是在與他們說話,不由抬起頭來。顧懨隻恨不得傅寒嶺不在這兒,不然他一定得撓他一爪子。
他心底警告著傅寒嶺,嘴上嚴厲道:“不是說你們。”
“我的意思是你們保持人身就好,不必這樣。選妃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暫且沒有這個心思。”
見座上紅衣俊美漂亮的妖王果真不多看在場的妖族一眼,大家隻好遺憾的收回目光來,將原身藏了起來。
收翅膀的收翅膀,收尾巴的收尾巴。大殿之中終於恢復了正常,顧懨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心中莫名暗歎齊人之福也不是那麽好享的。
大殿上選妃的事情告一段落,顧懨接管妖族之後便回到了自己寢宮。誰知道還沒進去,就在門外看到了明燈與虞白塵。
兩人神色都有些不對,像是在專門等他一樣。在顧懨出來之後他們抬起頭來看向他。
顧懨不知道為何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這眼神怎麽跟剛才的不太一樣,若說剛才兩人看小狐狸是可愛溫柔的,現在就有種複雜了。
顧懨腳步停了一下,不明白短短一個時辰外面發生了什麽。他剛準備說話,便聽明燈開口:“阿懨,我明日想要單獨與你談談,你有時間嗎?”
明燈說話一向直接,他握著念珠抬起頭來看著顧懨,眼中神色莫名。
顧懨點了點頭,看了眼四周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妖族,開口道:“明天有時間。”
明燈聽聞這話卻並沒有放松下來,只是在顧懨答應之後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懨:……這是怎麽了?
他看向旁邊的虞白塵,卻見他神色更加複雜,不由有些疑惑。好在他向來不是記事的人,雖然覺得這兩人神色有些奇怪。
但是也沒有放在心上,在晚上閉眼之後便忘了,讓他皺眉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顧懨在妖侍的伺候下沐浴完回到榻上之後剛換了衣服,就被一隻手從後面摟住。
身後熟悉的雪松氣息傳來,顧懨微微瞥了一眼便看見了與自己鴉羽交織的白發,心中頓了頓。
——傅寒嶺來了。
“阿懨可有想我?”老狗比話卻十分直接。
顧懨想到自己對熟悉的氣息沒有設防,微微皺了皺眉,暗罵自己的警惕心,隨即卻被身後逼人的氣息弄的轉過了身。
“白日裡劍尊才在殿中指導過談什麽想不想的?”顧懨可還沒有忘記傅寒嶺之外罵奚鴉幾人的事情。
他算是看清了,這人雖然說是給他空間,但是有婚契在,卻一直沒有離開他左右。
傅寒嶺裝的很好,這幾日除了暗中幫忙之外再也沒有現身。若不是今日被侍寢這事逼了一把,恐怕也還不會出來。
寢殿之中此時隻亮了一盞燭火,其他妖侍們都在門外,只有顧懨與傅寒嶺在一起。
燭火幽幽閃跳動著,照在他上挑的眉眼之上,放肆的動人。傅寒嶺眸光深了些,面對顧懨的挑釁並不生氣,反倒道:“可是我想你了。”
顧懨被一記直球打的怔愣了一下,沒想到一本正經的老狗比會這麽說,反應過來之後,耳朵紅了下,面上卻眯起眼睛來嗤笑:“你想不想關我什麽事。”
“我可是修無情道的,你再想也不可能吃到我。”
他說的無情,傅寒嶺卻笑著問:“阿懨當真對我一點也不動心?”
顧懨被問的噎住,傅寒嶺卻不逼他,在提醒他一句之後又轉移了話題。
“過幾日我有個禮物要給你。”
旁邊紅衣青年注意力本是還在動心上面,此時聽見他的話後卻不由又挑了挑眉。
“什麽禮物?”
傅寒嶺鄭重的模樣,倒叫顧懨還真的有些好奇了。然而這人就像是深諳逗狐狸特性一樣,每次隻放出一點餌來便不說了。
顧懨:……行吧,吊他是吧。
他等了半天沒等到,抽了抽嘴角之後便乾脆翻了個身,不理這個變態。傅寒嶺越要讓他好奇,他就越不好奇。
秉持著這個心態,顧懨冷笑著將後背交給了老狗比。
本以為會看的老狗比失態的臉,誰知道第二日早上起來之時,他一低頭,卻看見了自己紅衣之下雪白的頸上不知何時被留下的淺紅色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