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猝不及防之下被陸掠羽揭了老底, 臉色都變了。
心中萬萬沒有想到世界上還有比老狗比更討厭的人。
陸掠羽見顧懨雖然生氣但沒有反駁,不由挑了挑眉神色倒是有些鄭重。顧懨若是真的修無情道的話倒是有些不好說。
顧懨懶得看陸掠羽, 此時去看樓下的晏遲,果然見對方已經變了臉色。
“什麽無情道,我怎麽不知道?”
晏遲從未想過顧懨修的是無情道,這時乍然聽聞,心中猛地僵住,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什麽表情, 只能死死的捏住劍抬起頭來,想要聽顧懨否認。
然而可惜的是顧懨卻承認了陸掠羽的話。紅衣俊美的青年站在台階上,長睫斂下一瞬之後,又抬起眼來輕笑。
“我確實修的是無情道。”
“不過我想這件事沒必要廣而告之。”顧懨不明白晏遲為何對這件事觸動這麽大, 但是在說完之後便皺起了眉。
晏遲心中微窒,過了許久泛白的指節才松開, 理清思緒。
“既是如此, 你又何必將水鏡特意給我?”
他眉心下壓著,目光卻緊緊盯著顧懨,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啞意
“什麽水鏡?”顧懨愣了一下。
晏遲心中越來越沉:“在淮陰城時你暴露身份,隻發了水鏡給我一人, 讓我在你攝魂之時提醒你,難道不是想要借此告訴我你的真身嗎?”
晏遲以為他隻信任自己一人,多少是對自己有些……即使是他不願意承認,但是此時心底浮現出的念頭便是這樣。
他潛意識裡便是這樣想的。顧懨對自己不同, 他也……對對方心思複雜。可是現在, 顧懨卻告訴自己修的是無情道, 晏遲無法接受這件事。
顧懨聽到晏遲的話後才反應了過來, 自己當初忘了沒有解釋他群發水鏡的事情, 叫晏遲現在還誤會著。
他難得有些心虛,輕咳了聲道:“那個暴露身份只是一個意外。”
還不等顧懨組織好措辭將這件事解釋一遍,一旁的陸掠羽又問:“水鏡?”
“難道當初在淮陰城散金任務的時候,你不是隻發給了虞白塵一人嗎?他是怎麽知道的?”
陸掠羽這次倒是真的詫異。
誰知道這句話出來,卻像是點燃了火一樣,晏遲忽然便轉過頭來:“虞白塵?”
他這時終於從陸掠羽的話中反應了過來。
“你還發給了虞白塵?”
“那水鏡不是給我一個人的?”
晏遲幾日未睡,眼底現在已經浮現出了些血絲。此時握著劍看著顧懨時,雖是咄咄逼人,但是卻心中緊繃著,竟有幾分脆弱。
顧懨瞪了陸掠羽一眼,見晏遲不知道在其中誤會了什麽,便開口:“是,虞白塵也知道我真身,不只是他,還有明燈。”
顧懨在說到知道的人的時候下意識的將傅寒嶺的名字隱去了,連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只是道:
“陸掠羽是當時和虞白塵在一起所以知道的。”
“暴露真身只是一個意外,我捂著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想你們知道。那時候只是要對付淮陰城主必須要人提醒,沒有辦法,後面的事我之前完全沒有想到。”
不只是他一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難怪之前虞白塵和明燈的反應與自己一樣,之前想不通的細節在此時被串了起來。晏遲閉上眼,第一次明白自己自作多情,竟然以為顧懨真的對他不一樣。
晏遲眸底疲憊血絲遮住,此時心中竟是一生之中最為複雜之時。
他抬頭看著顧懨,便見顧懨轉眸又對魔尊道:“魔尊既已知道我修的是無情道,又何必在我身上白費心思。”
不說他破不破道,便是陸掠羽想要與修無情道的人在一起,付出的代價便遠非常人所想。今日既然都撞上,顧懨乾脆便都說破。
陸掠羽心中頓了頓,似乎是在衡量,面上卻不動聲色。
“小九尾是想讓本尊放棄?”
他笑起來溫和俊美,一點危險都沒有,顧懨可不敢小看對方。
摸不準對方準不準備放棄,顧懨隻好道:“我只是給出一個建議,若是魔尊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
陸掠羽思考了一瞬,微微笑道:“既是如此,本尊也不著急回魔域了,便留在修真界考慮幾日。”
行吧,還是不放他。
算了顧懨早知道也不失望,與陸掠羽對視一眼之後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角。
“我知道有幾家地方不錯。”
最後一句話晏遲沒有聽見,只是看到顧懨在與陸掠羽不知道說了什麽便轉身下樓,路過他時沒有再看他一眼。
晏遲想要伸手拉住他,但是想到自己誤會顧懨對自己有意的事情,動作又停了下來,只能看著他離開。
另一邊,顧懨雖然沒有傳遞出消息,但是在下樓與陸掠羽與晏遲對峙的時候,卻放了靈樹逃跑。
小樹靈一開始不想離開,但是在顧懨暗中傳音了幾句之後,便隻好不舍的跳出了袖口,跑去妖族通風報信。
四位妖主們將南疆妖城整頓一新等著天狐閣下來。但是一日過去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北鏡站起身來,有些著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奚鴉也皺起了眉,不過想到天狐閣下有可能是路上耽擱了,便道:
“再等等吧。”
此時大堂之中,不光是四位妖主,便是連明燈與虞白塵也在。兩人在十萬大山沒有等到顧懨之後,便與幾位妖主一起回了妖城。
妖族本是排外,但是有傅寒嶺的咄咄逼人在先,幾位妖主倒是看到同一陣營的虞白塵二人好了很多,這才讓他們留下。想著能讓妖主遠離傅寒嶺一點是一點。他們又等了半日時間,在奚鴉終於要試探著問一下之時,靈樹卻跑了回來。
“快去救主人,他和魔尊在一起。”小樹靈一進來便喘著氣連忙搬救兵。
天狐閣下有危險這件事一出,幾位妖主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就連虞白塵與明燈也皺起了眉。
而這時顧懨正看著陸掠羽姿勢優雅的坐在小攤上吃著湯圓。魔尊從前沒有吃過這種東西,在從茶樓出來之後,便想要嘗嘗修真界的煙火。
顧懨便陪他吃著,陸掠羽看了他一眼,放下湯匙道:“說來也奇怪,我跟在你身邊兩日了,卻始終未見傅寒嶺。”
“你那師尊對你心思不一般,怎麽放心讓你一人出來。”
顧懨動作頓了頓,沒想到就連陸掠羽都看出傅寒嶺對他心思不一般,他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並不準備搭話。
這時候,懷中的婚契卻像是在招顯存在感一樣亮了亮。
傅寒嶺始終都在,只要顧懨感應婚契,他便能出來趕走陸掠羽。但是顧懨卻始終沒有,他說要不見傅寒嶺靜靜,就是要不見對方。
而傅寒嶺剛剛告白完,正是給顧懨時間的時候,在阿懨沒有危險前,他也不好出來。
只能用婚契來微微提醒他。
顧懨被問到傅寒嶺,婚契又倏然燙了一瞬。他握著湯匙的手緊了緊,深吸了口氣後,沒有理會婚契,只是皺眉道:“傅寒嶺是傅寒嶺,我是我,不要把我們扯到一塊兒。”
通過婚契的傅寒嶺準確無誤的聽見顧懨的話,眸光深了些。在底下弟子驚恐的目光之中又回過神,偏過頭去,語氣淡淡:
“九泉露找到了沒?”
合道祭獻心臟還需要一味九泉露,他回來後一直在準備東西,現在只差一樣了。很快,他就可以在顧懨思考結束後將口是心非的小狐狸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