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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的演技大賞》第72章 駙馬 下官,求之不得。
  第72章駙馬下官,求之不得。

  淳南侯府。

  桌案上燭火將熄,熹微的晨光灑入書房。

  蘇淮安頷首研墨硃砂。

  陸則蹙眉看著他,打了個呵欠道:“蘇景明,這都一夜過去了,你說的三日之內進刑部,難不成是要給薛襄陽送畫啊?”

  蘇淮安看著他抿唇笑道:“怎麼,侯爺捨不得你這些顏料?”

  陸則揉了揉肩胛骨,向後一靠,看著桌案上他辛苦收集的,硃砂、銀硃、黃丹、空青、白青、沙青、銅綠、黑石脂等珍貴的顏料,說不心疼,那太過虛偽了。更心痛的是,還要送給薛襄陽那個俗人。

  他雙手拍膝,起身道:“得,我不看了,你慢慢畫,我先去衛所了。”

  蘇淮安連頭都沒抬一下,“侯爺慢走。”

  陸則回府時,天已經黑了。

  見蘇淮安還跟松柏似的立站在那兒畫畫,忍不住道:“讓我瞧瞧,你到底畫了甚?”

  這一走過去,陸則就傻了。

  畫卷半丈有餘。

  左起是正陽門,以京城的昀里長街為中軸,畫了一道街景。

  此畫可分為三段來看,第一段有女在春熙樓前用琵琶奏樂,周圍人臉上掛著痴笑;第二段是和尚在永昌寺前誦經,牽著孩童的母親在一旁單手作禮;第三段則是白衣男子負手立於高牆之下,仰望簷角的燈籠,像個癡情人。

  蘇淮安撂下筆,看著陸則道:“如何?”

  陸則道:“時間確實緊迫,這構圖算不上多精細,但整個線條遒勁有力,顏色適宜,也算畫盡人生百態,尤其是這最後……等等。”

  “昀里長街……這高門的位置,不就是長公主府嗎!”陸則又仔細看了看,忽然抬眸道:“這畫中男子,是你自己?”

  “成,你能看出來就行。”蘇淮安道。

  陸則道:“你這是引薛襄陽去公主府?”

  蘇淮安道:“薛襄陽為官雖然狠厲,但對家人卻是極好,當年販賣軍械他二弟定然是動手了,那本賬冊對薛襄陽來說,就是懸著頭上的刀子,他想保他弟弟,定然會不遺餘力的查我,任何消息都不會放過。”

  陸則拍了拍他肩膀道:“別顧左右而言他,我是問你,往公主府引什麼,是不是要坐不住了?難不成要遞紙條?”

  蘇淮安閉口不答,頭也不會回地從淳南侯府的小門離開。

  陸則嗤聲道:“過河拆橋。”

  第一日就此過去,第二日傍晚,蘇淮安拎著畫去了刑部。

  薛襄陽看著手中的話,瞇了瞇眼睛,道:“怀大人拿著此畫來找我,究竟是何意?”

  蘇淮安抿唇道:“這幅圖乃是澄雲大師三日前所作,下官發現了線索,自然得交予刑部。”

  薛襄陽思及今早禮部傳來的準駙馬消息,心裡不由一笑。

  聖旨還沒發,婚期還沒定,就想著對付公主的舊情人了?

  薛襄陽看了看畫,道:“這畫,到底是哪裡來的。”

  蘇淮安道:“從慶豐樓買來的。”

  薛襄陽拍案而起,道:“怀大人可願跟我走一趟?”

  蘇淮安道:“薛大人還是謹慎為好,這萬一走空了,長公主少不得要怪罪……”

  薛襄陽將他拉起來,“囉嗦個甚!”

  他辦案,難道還要看公主臉色?

  ——

  一個時辰後,薛襄陽帶著官差將公主府圍住。

  敲門聲越來越重。

  長寧長公主的府邸大門被人拉開。

  一行人浩浩湯湯地闖入府邸。

  公主府還是老樣子,入夜之後,其殿、其壁、其楹柱,皆會掛燈,將四周石骨棱層照的一清二楚。

  主院傳來杯盞碎裂的聲響。

  須臾,公主上著月白色上襦,下著黛色容紗長裙,從內室施施然走出去,看著薛襄陽,輕笑一聲,“薛大人好久不見。”

  說罷,她轉頭去看蘇淮安,有些意外地提了提眉頭,含情脈脈道:“這是……怀大人?”

  “臣見過殿下。”

  蘇淮安面不改色地與她相視,左手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

  “免禮吧。”蕭璉妤的目光平移回薛襄陽身上,道:“不知薛大人突然來此,有何貴幹?”

  薛襄陽也沒跟她廢話,直接叫差役將畫卷當著她的面展開。

  “這幅畫,叫春熙夜,作於三日前。”薛襄陽指著畫中男人的身影,道:“若臣沒看錯,這府邸,便是長公主府吧。”

  畫中景,畫中人,蕭璉妤再熟悉不過。

  “光憑一幅畫就要搜府?”蕭璉妤眼中不見一絲慌張,並拔高了嗓音,“薛大人以為公主府是什麼地方!京城的茶樓酒肆嗎!你說查便查!”

  薛襄陽從袖中拿出了一張搜查令,舉到公主面前,道:“事況緊急,這是搜查令。”

  刑部尚書,自然有寫緊急搜查令的權利。

  蕭璉妤看著搜查令上洋洋灑灑的薛襄陽三個大字,提唇道:“若是沒查到人,薛大人負責麼?”

  “自然是下官負責。”薛襄陽客氣道:“雖說抓嫌犯是公事,但下官此舉也是擔心殿下安危,還望理解一二。”

  蕭璉妤後退一步,淡淡道:“好,查吧。”

  “廳、堂、書齋,依次排查!”

  薛襄陽一揮手,四十名差役瞬間在公主府散開。

  腳步聲紛亂,四處都是翻找聲,長寧長公主坐在院中涼亭石凳上,不慌不忙地讓婢女倒茶,“薛大人不如坐下喝一杯?”

  薛襄陽冷聲道:“下官今日有公務在身,只能拂了長公主美意了。”

  長寧長公主舉起茶壺,微微傾斜,水聲如注,盛滿,她捏著杯盞,遞給蘇淮安,“怀大人並非刑部官員,來此不是公務,總能喝一杯吧。”

  蘇淮安看著面前的茶盞,接過,一飲而盡,“臣多謝殿下。”

  長寧長公主極輕地嗤了一聲。

  一路貨色。

  半晌過後,差役接連來報,都是同一句話:“大人,沒人。”

  薛襄陽瞇眼看著蕭璉妤身後的內室,正要開口,蕭璉妤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手中盃盞,鄭重道:“這內室,我勸薛大人就別進了。”

  薛襄陽躬身作輯道:“即是搜查,那就得按章程來,殿下,得罪了。”

  薛襄陽大步流星地朝內室走去,抬手,“嘭”地一聲將門推開。

  緊接著,他直接拔劍,劍鋒直指公主榻上的一個男子道:“什麼人!”

  那男子攏好自己的單衣,小心翼翼起身,頷首恭敬道:“下官是公主府的侍衛……見過薛大人。”

  薛襄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厲聲道:“給本官抬起頭來!”

  長公主府藏了男人,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與此同時,蘇淮安抬眸望去,正好與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子四目相對。

  男人的身姿峻拔,五官清冷,當得起面如冠玉四個字,脖子上還有兩條指甲道。

  這指甲印從何處來,傻子都清楚。

  蘇淮安的的確確怔了一下,隨後攥緊了手中的字條。

  這時,蕭璉妤回頭道:“薛大人查完了?”

  薛襄陽喃喃道:“這、這……”

  蕭璉妤道:“我的私事,還輪不到刑部管。”

  還沒等薛襄陽回話,蘇淮安闊步行至她面前,喉結一動,低聲道:“殿下如此,過了吧。”

  蕭璉妤以手支頤,彎著眼睛,看著蘇淮安笑,“怎麼,還沒當上駙馬,就想管我?”

  此時清風徐來,公主頭上的珠釵輕輕搖晃。

  蘇淮安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用眼神質問她。

  蕭璉妤又道:“怀大人放心,長寧知道分寸,等我們成了婚,院子裡自然是清淨的。”

  這話,這態度,哪裡是知道分寸的樣子。

  薛襄陽摸了摸鼻子。

  他怎麼都沒想到,今兒能發生這樣的事。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這位準駙馬,同為男人,誰都不能忍受頭上就這麼被人種了綠頭菇。尋常女子尚可休妻,可眼前的是天家公主,還是與陛下情分頗深的公主,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臣今日冒犯殿下了,回頭臣自會向陛下請罪。”薛襄陽朝蘇淮安道:“怀大人,走吧。”

  蘇淮安僵著背脊跟上了薛襄陽。

  等他們快出門時,蕭璉妤忽然起身道,“薛大人留步!”

  薛襄陽回頭。

  “有些話本不想說,但薛大人搜府也不是頭回了,為了日後少給刑部添亂,今日索性與大人說個清楚吧。”蕭璉妤指著他手上那副畫,道:“薛大人為何總覺得,我會幫他。”

  薛襄陽蹙眉道:“殿下別忘了四年前,殿下是怎樣去刑部鬧的。”

  “大人也知道四年了。”蕭璉妤哂然一笑,輕聲道:“薛大人,整整四年了,吾乃天家公主,憑什麼惦記一個通敵叛國的亂臣賊子四年!”

  薛襄陽被她問的一怔。

  長寧公主對鎮國公府世子爺一見傾心,三堵大理寺,京城人盡皆知,四年前鎮國公府叛國證據確鑿,她卻無視禮法綱常,不顧禮義廉恥地去大鬧刑部。

  樁樁件件,無一不荒唐。

  薛襄陽的眼神似乎在說,你可不就是惦記那亂臣賊子四年嗎!

  蕭璉妤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揚起下頷,認真道:“初見蘇淮安,我不過十五,少不更事鬧出的笑話,薛大人沒必要死抓著不放吧。”

  薛襄陽看著她,似乎在考慮她話中真偽。

  “我承認,四年前去驪山,確實有幾分等他的心思。”蕭璉妤深呼了一口氣,“可就因為等了這幾年,我都沒能好好在母妃身邊盡孝,而他呢,四年苟且偷生,從未與我謀面,如今想來,真真覺得萬分可笑。”

  蕭璉妤每說一字,蘇淮安的眼色便暗了一分,他睫毛微顫,甚至不敢抬頭直視她。

  思及孫太妃薨逝,薛襄陽臉色變了變,“殿下若真是如此想的,那下官給殿下賠罪。”

  “賠罪倒是不必。”蕭璉妤道:“畢竟四年前,長寧也給刑部添了不少麻煩,不過薛大人放心,倘若蘇淮安真有一日出現在公主府,長寧第一個通知大人。 ”

  薛襄陽清了清嗓子道:“下官告退。”

  “薛大人、怀大人慢走。”

  公主府門闔上,薛襄陽腳步一頓,回頭看著蘇淮安,真誠道:“怀大人放心,今日之事,薛某不會與外人道一個字。”

  蘇淮安平視他道:“薛大人誤會了,下官不在乎。”

  薛襄陽看著眼前將野心二字刻進瞳仁里的男人,倏然笑道,“看來,是我想差了。”

  這位金科狀元郎,眼裡沒有風月情愛,他根本就是把長寧長公主府,當成了平步青雲的梯子。

  薛襄陽不由對他多了幾分讚賞,“不知怀大人可有打算入刑部?”

  蘇淮安一頓,雙手作輯,字正腔圓道:“下官,求之不得。”

  薛襄陽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三天一早,蘇淮安接到吏部調令,翰林院編修懷荊,即日起,遷刑部侍郎。

  與此同時,欽天監合算出了他和蕭璉妤的八字——上等姻。

  蘇淮安用指腹反复摩挲著聖旨上寫的婚期。

  延熙六年,三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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