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安靜,除了齊澄的咀嚼聲。
不大不小,跟小倉鼠寶寶一樣。
車玻璃倒映出倉鼠的吃相,垮著小臉,鼓著兩頰,停兩三秒,嘴巴機械的動一下,一雙大眼睛,黯淡無光,迷迷茫茫的出神。
白宗殷突然響起了一句老話。
背後教妻。
怔愣了下,一張臉又成了冰冷無情。
只是一場毫無感情的婚姻。
有段堵車。
齊澄終於吃完了一盤子點心,嘴巴是好吃,腦子是嗚嗚嗚嗚好難過。
簡直哪裡不對壞掉了。
他看了眼旁邊的老公,又看到了老公眼角尾的紅痣。
驚嚇.jpg。
車上他一路都沒有說話。誰惹白宗殷了?
無辜、可憐、隱形。
回到雲台的別墅,白宗殷操控著輪椅,權叔出來迎,一看小澄身上披著宗殷的毯子,可高興說:“你們一走我才想到,小澄沒穿外套,幸好車上有宗殷的備用毯子。”
宗殷潔癖,地盤領地還強,哪怕是備用的私人物品,陌生人也不能用。
司機要不是有宗殷交代,哪裡敢拿毯子給小澄?
好孩子、好孩子。兩個都是好孩子。
權叔很開心,像是見到夫夫倆感情突飛猛進,今天互用毯子,明天小澄就能睡宗殷被窩了,後天——哦哦,小澄是男孩子,抱孫子就算了。
宗殷開心就成。
權叔沒老派守舊必須傳宗接代念頭,主要是白宗殷的前半段人生太苦太慘了,他一個成年人都覺得抗不過去,那時白宗殷還是個孩子。現在只希望有人陪伴宗殷,快快樂樂,比什麽都好。
別墅客廳十分明亮。
“要不要吃點宵夜?宴會上指定吃不好,小澄,權叔給你下碗面吃?”
齊澄打起精神,“我不吃了,我想上樓睡覺。”
“去吧去吧,早點睡。”權叔覺得不對勁,等小澄背影在樓梯消失,問:“小澄怎麽了?看著不大高興,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平時提到吃的就來勁兒,奇了怪了。”
白宗殷知道為什麽,隻說:“他在車上吃了一盤子點心。”
“一盤子啊,能吃就是福。”權叔放心了,他就說嘛,小澄怎麽能提起吃的不高興,原來是吃多了不餓。
齊澄連澡都沒洗,渾身沒力氣,脫了衣服就鑽進被窩。
羽絨被的松軟給他足足的安全感。
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是原身齊澄的故事。
小說視角是主角受展開的,像齊澄這樣追求主角攻的炮灰男配,當然不會過多描述,隻留下個拜金粗俗暴發戶標簽。同事提起,還要說一句小澄和小說裡的齊澄不一樣,才沒那麽蠢和壞。
不會有人去探究一個粗俗的炮灰。
齊澄小時候很漂亮可愛,皮膚白眼睛大,嬰兒肥臉圓嘟嘟的,一頭微微的自來卷,頭髮軟軟的,像極了洋娃娃。父母很疼愛自豪,走哪都要誇。
[小澄會長,挑我們夫妻優點,這聰明勁兒娘胎都能看出來。]
[爸爸媽媽掙得當然全給小澄了。]
六歲那年驟變,齊澄被人販子拐走了,賣到了小山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嬌寵大的小少爺怕黑想媽媽,被關進了柴房,後來偷偷跑走,雙腳走的鮮血淋漓,被抓回去,吊在樹上皮帶一頓抽。
“疼,好疼,不要打澄澄。”
床上熟睡的齊澄被子蹬到一邊,睡衣露出半個肩膀,緊緊抱著自己,一張臉憋得通紅,哭哭啼啼的全是眼淚,嗚嗚嗚的哭,又怕又叫,就是醒不來。
……
大早上,權叔蒸了蟹湯包。
小澄喜歡吃這個。權叔想小澄就為了這個和宗殷坐在一起,自此後就跟變了個人,那當然是最喜歡蟹湯包了。
“這個點,平時小澄要下來吃早飯的。”權叔看時間,七點半了。
年輕人喜歡睡懶覺,以前小澄就是,通常睡到十一二點,早午飯一起吃,但權叔覺得對身體不好,早飯還是要吃的。就變著法做好吃的,勾著小澄下來吃個早飯,再上去睡回籠覺。
兩不耽誤。
“湯包涼了不好吃。”權叔說著,看桌邊不動的宗殷,笑呵呵說:“宗殷,你去看看小澄,幫權叔叫小澄下來吃早飯。”
見縫插針讓夫夫倆親密相處,權叔可是煞費苦心。
白宗殷也知道,放下筷子,操控輪椅去乘電梯。
齊澄的房門沒有鎖,白宗殷擰開進去。婚後以來,他從未踏足過齊澄的房間,格局沒什麽大變化,不過比起以前蔣執的東西亂丟、粗糙、硬邦邦,這裡現在就像各類大牌滯銷品清倉處理。
滿室logo。
白宗殷冷的臉說明對齊澄審美品位的難忍。
開燈,叫人,離開。
“齊澄。”
被子已經掉在地上,床上的齊澄縮成一團,像個小蝦米,大牌睡衣皺巴巴掛在身上,白皙的四肢露出,腳踝瘦的有點骨瘦伶仃的味道。
飯都吃到哪裡了。
床上的人明顯的不對勁,裸露在外的皮膚通紅,睫毛輕輕眨著,深陷噩夢中,癔症嘴裡發出:“不要,不要弟弟,好痛,嗚嗚嗚好黑好黑……”
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眼淚打濕了床單上愛馬仕的logo。
白宗殷坐在床邊,伸出了手剛碰到齊澄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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