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京墨站在南星右邊,對著殿下冷冷喝道:“大膽!”
堂下臣子一陣唾罵,都說許京墨殘害忠良雲雲。
南星冷冷的坐在幕簾裡,此時此刻只有東廠的人在他身邊死守保護他,南星的聲音不慌不忙很清晰:“諸位愛卿這是做什麽?陛下正是病中,你們便要趁機逼宮嗎?”
禦林軍圍了上來,藩王、臣子、禦林軍相互僵持不下,南星這邊也已經快馬加鞭招裴英和裴若楓回長安護駕。
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丞相說:“陛下久病,我們做臣子的探望是應該的,太后娘娘如此不準微臣相見,遮遮掩掩恐惹人嫌疑啊!如今天下流言四起,太后娘娘更應自證清白。”
南星冷笑:“清者自清,丞相大人是天下讀書人的典范,哀家向來敬佩不已,不曾想竟是如此令人失望!”
丞相氣得滿臉通紅,南星歎道:“若是為了自己哀家當然是巴不得讓文武百官都去探望陛下,看看哀家是不是清白的,可是若是為了陛下著想,哀家背負天下罵名又如何?”
群臣面面相覷,藩王又在罵南星妖言惑眾。
許京墨走出幕簾外,盯著那藩王:“帶兵進宮,刀劍對著尊貴的太后娘娘、劍指陛下龍椅!王爺!你這是要謀朝篡位啊!”
藩王大怒:“閹狗!本王這是為了江家的天下著想,你們有種請陛下出來!”
幕簾裡的南星已經哭了起來:“陛下正在病中,吹不得風見不得光,你們、你們嘴上說著關心陛下,又有誰是真心實意?可是趁著陛下久病,正欺負我孤苦無依?我是比誰都盼著陛下好起來,若是陛下在此,哀家何至於……”
許京墨連忙過去哄道:“娘娘可別傷心了,陛下是天底下最孝順的人,若是知道您又為他哭,又該憂心了……”
南星抹了抹眼淚:“也是、也是,哀家不能讓陛下憂心……”
這時,突然有太監來報:“陛下聽聞有藩王逼宮,氣得起來了,說要趕著過來!”
這小太監嗓門又尖又細,整個殿下的大臣藩王都聽見了,不僅是大臣大吃一驚,連藩王都嚇了一跳!
他們得到了確切消息,陛下前幾日駕崩,太后秘不發喪,就等著儲君就緒到時候登基,改朝換代了。
沒想到陛下說要趕著要來?
怎麽可能?
難道陛下真的沒死?
是不是又有詐?
南星驚道:“那怎麽行?陛下如今正在病中,連床都不能下,這可如何是好啊,我去勸勸,勸陛下不要來!”
藩王怕他有詐,連忙道:“陛下既然要來,太后娘娘怎能忤逆陛下?”
南星罵道:“你這狼子野心的孽障,既知曉陛下身體不好,偏要他受累,不知安得什麽心!這朗朗乾坤,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正在此時,天上突然一陣雷聲,南星也嚇了一大跳。江雲華死於他之手,如今雖是裝模作樣,到底是面對質問心虛起來,昨夜還夢到了江雲華來朝他索命,嚇得他一身冷汗。
不僅是南星,藩王和群臣也嚇到了。
那藩王嚇得連退了好幾步,真是怕蒼天降下懲罰。
藩王只能道:“諸位大人,來都來了,見見陛下,也是咱們做臣子的本分。”
丞相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那、那請陛下來吧……”
過了好一會兒,果真有個穿著龍袍的人被人抬了上來,因為有幕簾當著,看不見面容,只知道坐在龍椅上。
忽然,有風一吹,幕簾微微掀開,好幾個臣子也是瞧見,真是江雲華坐在龍椅上,只是氣色不太好。
南星連忙讓太監去擋風,幕簾裡全是南星一個人的聲音:“都說了讓你別來,你怎麽來了?你這是要哀家擔心啊……”
南星的嗓音有點發顫。
把江雲華抬出來之前,他特意讓手藝好的人幫他做了妝容,讓他看起來像個活人,可如今一看,他太像活人了!
之前雙眸是閉著的,不知道許京墨的人用了什麽法子讓他的眼睛睜開,那雙眼睛竟是並未渾濁,依舊是漂亮得不像話。
真是像南星夢裡那隻吸了他血的鬼。
他不敢靠江雲華太近,隻強撐著和大臣們說話,最終說:“哀家身體也有些不適,陛下也在病中,退朝吧。”
大臣們還有疑慮,怎麽一直是太后說話,不見陛下說話。
誰知,這時,竟傳出陛下的聲音:“退朝。”
突然聽見江雲華的聲音,一旁的南星嚇得差點從椅子摔下來,還好許京墨緊緊抓住了他才沒有失態。
他捂住嘴怕自己驚呼出聲,鼓起勇氣往旁邊一看,終於看見江雲華身後蹲著個人,據說是模仿人聲的民間能手。
南星撫住胸口壓下心悸,殿下的群臣聽見江雲華的聲音,竊竊私語一陣,終於拜倒告退。
南星松了口氣。
沒想到這時藩王猛然說:“這妖後必然是尋了個假的陛下蒙蔽我們!諸位大人不要被他騙了!既然已到了這裡,本王必然要探個究竟!”
都到了這裡還有什麽退路,就算是真的江雲華又如何?他帶著兵,一刀把人殺了,就說是假的。
反正這廝病了,也躲不掉。
到時候把江雲華殺掉把南星廢掉,天下就是他的了。
左右是死,來都來了,何不搏一搏?
他說著已經衝了上來,群臣一陣驚呼,許京墨連忙出去鎮壓反叛的藩王,幾名將軍將他纏住,東廠的人不敵身經百戰的將士,那藩王竟是衝了上來扯開了幕簾!
正對上了江雲華的眼睛。
裡面的情形全部暴露在大家眼中,只見江雲華一動不動地坐著皇位上。
許京墨毫不戀戰,連忙過來守住南星。
因為此前奪嫡之時,這位藩王被江雲華的心狠手辣嚇過了一回,這次直接對上眼睛,竟是嚇得退了好幾步。
手中的刀都不敢拿出了,渾身都是冷汗。
群臣見到皇上,連忙高呼萬歲。
跪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皇上說平身。
好一會兒終於聽見皇上說了平身。
藩王一直關注江雲華,可他說了“平身”竟是不見他嘴動!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因為皇上從始至終都沒動過!
“陛下!陛下?”那藩王喊著喊著終於露出了笑意。
這恐怕是具屍體!
太后娘娘膽子也太大了!竟是明目張膽的搬上朝堂騙天下臣子!
他瞧了一眼故作鎮定的南星,這位太后娘娘真是生了一張好能騙人的漂亮臉蛋,心狠手辣滿口謊言!據說皇上是愛他愛得心肝都能挖出來,這下連命都喪在了他手裡!
藩王從地上爬起來,連群臣都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衝了上去。
“皇上駕崩了吧?”
堂下一陣驚呼,許京墨連忙把南星護在身後,藩王冷笑一聲,湊近去探江雲華的鼻息。
南星心都要涼了。
裴家的軍隊怎麽還不來,再不來他就要完了!
南星以為很快藩王便要探清事實,然後讓人把他抓起來或是把他殺了。
沒想到那藩王突然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藩王胸口一把利刃,滿身的血。
然後。
比被藩王抓到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南星驚恐地睜大雙眼,他看見江雲華竟是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來。
“啊啊啊啊!”
南星嚇得連忙捂住眼睛,他想讓許京墨快點來抱著他哄他,說是在做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許京墨已經被江雲華的暗衛扣住了。
不是說暗衛都殺光了嗎?
怎麽還有?
朝堂之下局勢突變,一直隔岸觀火的禦林軍終於行動起來,反叛軍的首領被殺了,他們也是群龍無首,很快就被早就備好的禦林軍宰殺。
江雲華微笑著過去哄道:“太后娘娘可是見朕突然病好了,嚇到了?娘娘也別怪朕,朕也是想給你個驚喜,聽說娘娘這些日子為朕流了不少淚,可把朕心疼得……來人,太后娘娘身體不適,伺候娘娘回宮休息。”
……
南星被軟禁在慈寧宮,裡裡外外都圍滿了侍從,一點消息都傳不進來,他不知道裴英和裴若楓有沒有來、是不是遭到了江雲華的報復,也不知道許京墨是否還活著。
過了兩天江雲華才來看他,他披頭散發躲在角落裡,房門“咯吱”一聲,明亮的日光照射進來,灑落在他單薄瘦弱的半邊肩頭,他似見不到光般連忙用長發遮住了臉。
“娘娘……太后娘娘……朕來看你了……”
南星緊緊抱住自己,又往裡邊縮了縮。
江雲華嘻嘻笑了一聲,“太后娘娘真是可憐,大冷的天縮在角落裡發抖取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邊這麽大個火爐子空著是為什麽……”他在南星耳邊輕笑,“來,朕給你暖和暖和……”
江雲華說著,便一把將他摟了起來,南星細碎地發著抖,但是並沒有掙扎。
江雲華抱著他坐在火爐旁的塌上,讓南星坐在他腿上。
他摟著南星咬牙笑道:“我的好乖乖,你果然是乾大事的人,要不是我留了一手江家的天下真的是要翻天了!”他輕輕觸碰南星的臉,輕聲呢喃,“垂簾聽政,挾天子以令諸侯?好厲害啊南星!你以為你成了便能安心?如狼似虎的權臣、掌著兵權的裴氏兄弟,能讓你安穩嗎?”
江雲華說著咬著牙狠狠道,“到時候可是讓裴氏哪位做個攝政王?南星啊南星,你怎麽這麽天真?你以為擺脫了朕就自由了嗎?焉知那權臣、那強軍又不是下一個我?至少我愛你,可他們呢?他們可能會拿著你的把柄威脅你強迫你,你可是殺了皇上!這麽大一個秘密多能威脅人啊!你信不信他們會輪流要你!你都不知道你今日跟誰明日跟誰!”
南星紅著眼睛捂住耳朵,連哭也不敢出聲,只是默默地流淚。
江雲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心硬起來,明明南星做了這麽多對不起他的事,可是南星一哭他差點又心軟了,只是這麽說出事實南星就哭了,接下來怎麽受得了?
江雲華抓住他的手,強迫他放開耳朵,輕輕地問:“你怎麽就哭了?”
南星唔唔兩聲,終於放聲哭了起來:“你怎麽沒死!!”
江雲華這一瞬間好似被一把帶毒的利劍狠狠地刺進心臟,痛得快死了般,連呼吸都沒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如此大勢已去,也不知道關心自己、也不知道懺悔後悔、也不知道稍微討好一下他求個饒。
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竟是問他為什麽沒死!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好!
江江血可厚了,不到大結局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