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頭接耳的軍士繼續熱切的說下去。
“地坤,怎麽能當皇帝呢?”
“當妓子倒還合適。”
“你不要命了?”
“怕什麽,咱這位當家啊,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什麽意思?”
“你一會就知道了,地坤爬的再高也沒用,還得在人身子底下那叫什麽來著,婉轉承歡。”
“皇太女駕到……”
太監拉長的高腔在宮殿裡層層回蕩,落星英挺的眉微微挑起,望向殿門。
一個玄袍金冠的高挑女子,在宮人的攙扶下,緩步踱了進來。
落星的視力好到足能百步穿楊,此時雖然距離頗遠,但已經將皇太女的臉看的清清楚楚。
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看向皇太女的時候,那個美到叫她不知如何形容的女人,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那是怎樣的一眼?那瞬間落星的胸口仿佛被利劍洞穿。
疼痛,又激動,激動的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一路狂奔的心跳裡。
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像極了邊境常年冰封的雪湖深處。
冰冷,神秘,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但她的面容又是那麽嬌美,身姿又是那麽纖細。
嘴裡的酒已經沒有了味道,落星怔怔的跟著眾人跪倒。
“臣等叩見皇太女殿下。”
“平身。”
她聽見女人低沉動人的聲音。
也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那是面對任何人時,都不曾有過的悸動。
落星跟著眾人的動作坐回位子上,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皇太女。
她看著女人收攏衣袖,隨意的坐在那至高的金座上,神色儼然的跟大臣們對話。
仿佛她生來就該在那個位置上,仿佛那些危險的陰謀算計並不能傷及她分毫。
落星並不認同那兩個兵士的話,就像此刻,她覺得並不是地坤引人,而是天乾下賤。
就像現在,即使女人坐在高高的金座上,就算她象征著這個帝國至高無上的權力。
落星心裡對她的想法,也絕對跟所謂的政治鬥爭權力角逐沒有半分關系。
她想摸摸女人腰帶上的流蘇。
落星這樣冷清冷性的人都這樣想了,可想而知其他天乾會是怎樣的想法。
酒宴繼續下去,酒越喝越多,天乾們的信香也越發肆無忌憚,那些曖昧的眼神慢慢變得露骨。
想到剛才那兩個兵士的對話,落星心裡莫名的為這個初次見面的地坤忐忑起來。
而皇太女卻似乎無知無覺。
她就像一隻美味的羚羊,臥在狼群之中,悠閑的啃食著青草,全然不知大禍將至。
但狼群卻並不會因為這種表面的信任就不發動攻擊。
酒過三巡,坐在第一排的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貴族天乾起身說,“殿下,值此佳時,臣有一事相求。”
落星認得他,他是兵部尚書的兒子,算是自己的上級的上級,軍中人稱逃跑將軍,打起仗來贏了便罷,若是輸了,他絕對是跑的最快的。
而此時的逃跑將軍全沒了敗北之時的灰頭土臉,一身黃金細甲端的是威風凜凜,聲若洪鍾,叫人不敢拒絕。
高位上的女人淡淡掃了他一眼,看不出喜怒,“愛卿請講……”
“陛下已抱病數月,而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您雖是陛下親封,但本朝自立國以來,未有地坤當政之先例,殿下若要逆天而行,臣等皆恐會因此招致禍患!”
此言一出,宴會歡樂的氣氛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皇太女身上,看這個孱弱的地坤要如何應對來勢洶洶準備齊全的敵人。
落星不自覺地抓緊了手裡的酒杯,逃跑將軍這是,在逼皇太女禪讓?
而皇太女似乎早有預料,女人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語氣依舊平靜,“那依將軍之見,我該如何?”
“臣等亦知皇太女不願天家血脈斷絕……”逃跑將軍振振有詞,“為尊祖製,臣等望皇太女能自世家子弟仲選一天乾為良配,與他共掌朝堂,日後若誕下天乾子嗣,這天下也依然是您天家的天下。”
他一番慷慨陳詞,皇太女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愛卿說的有理,但父皇病重,我無心於此,此事容後再議吧。”
“殿下三思!”逃跑將軍顯然不願輕易放過此事,上前兩步跪倒,“國不可一日無君,地坤也不可做仲朝的皇帝,臣等望殿下以蒼生為重。”
他這一跪,大臣們呼呼啦啦跟著跪倒一片,齊聲喊,“望殿下以天下蒼生為重!”
其他大臣們猶豫著坐在位子上,似乎是想幫皇太女說話,卻又無理可說。
是啊,他們原本也都是天乾。
落星望著被層層疊疊跪倒的人群包圍因而顯得格外無助的皇太女,耳邊聽到兩個軍士幸災樂禍的交頭接耳。
“看吧,我說什麽,地坤哪能坐穩當江山?”
“嘖嘖,到時候婚一結,契一刻,讓她往東她敢往西?”
“只可惜你我兄弟出身不好,沒這福氣嘍。”
一種夾雜著心疼的憤懣湧上了心頭,催使著落星要為那個無助的地坤做點什麽。
但她還是猶豫了。
這種級別的拉鋸,她這樣的小兵上去,幾條命都不夠丟的。
落星不怕死,但她不想毫無意義的死去。
而此時,逃跑將軍看著默不作聲的皇太女支持者們,仿佛已然覺得勝券在握,意氣風發的抬頭到,“臣鬥膽,願自薦為駙馬,請皇太女放心,我願立下毒誓,若有篡權之想,必然五雷轟頂,不得……”
“放肆!”
話還沒說完,就被從後面衝出來的銀甲小將截斷了。
那人身形高挑挺拔,將皇太女擋在身後,手裡拿著一根不知道從那塊桌子下拆出來的桌腿直直的指向他,怒目圓睜,威風凜凜。
這位銀甲小將身上,不僅有青年天乾強有力的信香,還有那種常年於行伍之中磨練出的鐵血味道。
逃跑將軍不自覺的有些腿軟,嘴上卻還硬著,“你是什麽東西?這輪不到你來說話。”
落星此時心裡也已經有些後悔,她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衝出來了。
要怪只能怪皇太女那一眼。
但現在再想沒事一樣退回去,顯然也不可能了。
落星心一橫,拿出戰場上斬殺敵人的氣魄,朗聲道,“我固然只是個無名小卒,卻也知道忠孝二字。陛下既已親封了殿下為為皇太女,她便是我們的主子,你們逼迫她至此,是為不忠;
父親臥病在床,你們卻要女兒婚嫁,是為不孝。爾等身居高位卻這般不忠不孝,我又有什麽不敢說的。”
“你!”逃跑將軍漲紅了臉,指著落星憤然道,“來人!把她拉下去!”
落星瞬間繃緊了渾身的肌肉,全神戒備著四周,心道無論如何死前得多帶走才算夠本。
就在此時,一隻柔滑溫軟的手撫上了她未被鎧甲覆蓋的脖頸。
落星汗毛倒豎,下意識就要向後肘擊。
卻在聽到女人低沉的聲音後生生收住了手。
“別怕……”
隨後女人的聲音陡然拔高,“動手!”
殿外頓時傳來兵戈相交和慘叫聲。
撫上落星脖頸的手微微用力,勾著她的鎧甲把她往後拉。
女人的力氣沒有多大,但落星乖乖的順著她的力氣後撤,就這麽被她拉到了身後。
擋在她身前的女人肩頸瑩白,背影纖細挺拔,但卻又仿佛又有了萬重威壓。
乖順的羚羊起身,化為怒吼的雄獅。
女人的語氣是一種盛怒之下的平靜。
落星幾乎能想象出那雙眼睛此刻是何等冰冷的注視著不停發抖的逃跑將軍。
“無名小卒都懂的道理,諸位愛卿卻想不明白嗎?
尤其是你,哲愛卿,仗著父親權位調私兵入宮,是作何打算呢?”
女人聲音由輕轉重,如重雷般擊在每個人的心上,“是否若我今日不同意,便要把我這個地坤強娶了去!好奪我天家的江山!”
說到最後,女人聲色俱厲,台下原本不作聲的大臣們也都跪成一片,求她息怒。
逃跑將軍這時已完全軟做了一團,恐怕女人再說兩句,他就要嚇的尿出來。
皇太女瘦弱的背影晃了兩下,歎氣道,“來人,把哲甲帶到殿門外處死,至於哲尚書,念在往年情分,準他服毒,屍身按一等公卿下葬。”
哲甲哭嚎著被拉下去了,大臣們各個噤若寒蟬,生怕下一秒就輪到自己。
但皇太女沒有再懲罰任何人,話鋒一轉,“我知道諸愛卿的好意,但你們不該如此逼迫我,現在首惡已懲,我便如你們所願,選個駙馬。”
女人側身抬手,指向自己身後的落星,“我看這位小將勇武過人,忠義兩全,很適合做我天家的駙馬,諸位愛卿以為?”
這招用的不可謂不毒,陰謀篡權者們原來是打算用地坤不能當政的理由逼迫皇太女嫁人。
不管她嫁的是哪個世家弟子,世家都有足夠的勢力轄製她進而奪權。
可現在她選了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野天乾做駙馬。
堵住了悠悠之口的同時,也斷絕了他們通過聯姻奪權的可能。
但大臣們此刻剛剛被好生嚇了一通,哲甲的慘叫聲還在耳邊呢,那裡還敢反對。
“臣等謹遵殿下旨意!”
唯一不知所措的,只有落星。
她呆呆的望著女人轉過臉,臉上帶了一點笑意,對她說,“自今天起,你就是我夫人了。”
“卡!”小嚴導興奮的喊道。
不愧是穆雪啊,她隔著攝像機都出了一手汗。
那個小唐演的也不錯,跟穆雪有種謎一樣的cp感。
她越來越期待後面那幾場床戲了。
穆雪笑意濃了幾分,走到還在張著嘴的唐笑陽面前,拍拍她的臉,“發什麽愣呢,夫人?”
唐笑陽立時反過勁來,幾分擔心的望向周圍。
但大家都隻當穆雪在跟唐笑陽開玩笑,也沒人真放在心上。
唐笑陽揉了揉臉,讓自己盡快的從落星的情緒裡脫出來。
但事實上那很難,落星跟故裡最大的區別,就是落星對天凌的感覺,跟自己對穆雪的感覺很相似。
都是一見鍾情,之後生死相隨。
但已經熟讀劇本的唐笑陽知道,天凌不像穆雪。
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她第一萬次慶幸自己遇到了穆雪,也第一萬次慶幸女人愛上了自己。
而並非出於某種目的的利用。
女孩把臉都揉紅了才停下來,望著女人笑盈盈的眼睛。
雖然此刻依然帶著妝,但穆雪已經全然從天凌的角色中脫出了,帶著她面對唐笑陽時獨有的溫柔,“我只是突然挺感激的。”
穆雪愣了一下,又笑,“感激什麽?”
“感激你是你。”唐笑陽也笑,拉著女人坐的旁邊的休息區,“你不會期瞞我,也不會利用我。”
女孩的眼睛亮亮的,滿是純潔的歡欣與信任。
穆雪的心卻隨著這句話沉下去。
如果她告訴唐笑陽自己的病。
唐笑陽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因為遲延症,才跟她在一起的?
作者有話要說:並不是所有姐姐都像穆姐一樣道德是滿格。
羊,珍惜你的姐姐。
再ps:本章最後的問題就是最後的問題了,這個劇本結束後,應該就離正文完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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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