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縣衙的路上,二人並排而行,徐徐小風吹來,甚是舒服。
包黑黑卻苦著一張臉,大老遠的來此送貓,半點好處都沒撈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反觀唐鶴林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持扇於胸前,步伐悠緩,唇角勾起,神色飛揚。
包黑黑狐疑地看了一眼唐鶴林,“唐小花,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唐鶴林眼尾輕挑,“包大人此話怎講?”
“你與顧公子相識未到一日,如此熱情地參加婚宴,莫不是想一睹新娘子的容顏,然後趁機對新娘子下手?”包黑黑放緩腳步,“果然是采花賊。”
“哈哈哈……”唐鶴林笑意正濃,“采花賊也是講原則的,並非所有的花都采。”
“還講什麽原則,說的比唱的好聽。那你說說,你無事為何要去參加顧府的婚宴?”
“我去參加婚宴一來是顧公子熱情相邀,有熱鬧可湊,這二來嗎?”唐鶴林抿嘴笑了笑,“二來可以積累經驗。”
“積累經驗?積累什麽經驗?”
“自然是日後與包大人成親的經驗,比方說迎親、拜堂、還有……洞房。”唐鶴林湊近一些,笑著觀察包黑黑的反應。
“咳——咳。”包黑黑冷不丁的被口水嗆到,臉憋的通紅,他緩了許久,“我說,唐小花啊!你還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本官何時說過要跟你拜堂成親?”
“包大人不想跟我拜堂成親?”
包黑黑剛要點頭,唐鶴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原來包大人是想直接跟我洞房。”
包黑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唐、小、花、本官想將你碎屍萬段。”
說完又在心中將唐鶴林罵了個狗血淋頭。
唐鶴林對此置之一笑,全當是包黑黑害羞不承認。
包黑黑冷哼一聲,大搖大擺地加快步伐,“難不成采花賊的臉皮都那麽厚?不僅臉皮厚,還非常自戀,動不動就捉弄本官。唐小花,你下次要是……”
“欸?人呢?”包黑黑這才發現唐鶴林沒有跟上來,跟他隔了一段距離站著發呆。
包黑黑喊了幾聲,唐鶴林都沒有回應,他隻好又走了回去。
只見唐鶴林站在一處府宅之前觀望,包黑黑抬頭望去,“陸府”二字很是顯眼。
這處府宅已有年頭,從門外看打理的很是乾淨,沉澱出濃厚的古韻氣息,雖單調不奢華,卻給人以莫名威嚴之感。
“唐小花,你看什麽呢?”
唐鶴林收回思緒,笑道:“聽聞當朝丞相為‘陸’姓,今在此看到‘陸府’我想這會不會是宰相的府邸?”
“哈?天底下姓陸的多了,總不見得每個姓陸的都是丞相吧!”包黑黑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唐鶴林。
他心想,本官還姓包呢,也不是包拯啊!
唐鶴林大笑著點點頭,“包大人所言甚是有理!”
“啊!別笑了,還得繼續趕路。”包黑黑催促道:“一會兒天都黑了。”
萬裡霞光,雲散天長。
唐鶴林收起折扇,快步走到包黑黑前面,“包大人,來,我背你。”
微風吹拂起發帶飄飄,唐鶴林的衣角被風掀起,他原本筆直挺拔的腰背此刻微微前傾,卻讓包黑黑覺得異常安心可靠。
包黑黑腳步一頓,心微微一顫,嘴上卻嫌棄地說:“本官怕你意圖不軌,還是走路安全。”
“那包大人背我吧?我不害怕。”
包黑黑:“……想得美!”
…………
時光轉瞬即逝!
比太陽更早蘇醒的,是顧府。
十裡紅妝,燈籠高掛。
顧塵與柳月兒的婚禮如期舉行。
顧府上下煥然一新,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柳月兒面無表情地坐著,任由身後的丫鬟為其裝扮。銅鏡裡映出柳月兒的面容,頭戴鳳冠,肩批霞帔,一襲紅衣,千嬌百媚。
她並非傾國傾城,也並未姿色超群。
她絕不是放眼望去,人群中最出眾、最漂亮的女子……甚至顧塵都要比她漂亮幾分。
但柳月兒也並非貌若無鹽,醜頭怪臉,她長得也美,只是沒有那麽美。
“哎呀……”柳月兒吃痛的撫上腦後,眉毛緊皺成一團。
“對……對不起。柳姑娘……不對!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丫鬟不小心用簪子刺痛柳月兒,嚇得她連連低頭道歉。
“你不長眼睛……”柳月兒剛要發作,忽聞一陣腳步聲傳來。柳月兒隻得平複情緒,用溫柔至極的口吻道:“沒事的,下次小心就好,不必在意。”
“月兒——”
身著喜服的顧塵走來,身旁還有顧老爺與顧夫人。
柳月兒欠身行禮,低著頭略顯羞赧。
顧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十分滿意地說道:“月兒啊!你今天是最美的新娘子。”說著,回頭看了眼顧塵,“塵兒,今後月兒可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了,你們呐!一定要好好相處,我和老爺也爭取早抱上大胖孫子。”
“夫人……”柳月兒聽到顧夫人口中的大胖孫子,害羞的低下頭。
“怎麽還叫夫人?該改口了。”顧夫人笑著說道。
柳月兒將頭抬起,試探的叫了一聲“娘。”
顧夫人點頭回應,臉上止不住的笑。
顧塵道:“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月兒的。”
小白不知何時來到身旁,“喵”的叫了一聲。顧塵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腦袋,眼中盡是溫柔。
而這種溫柔,是平時都未出現過的溫柔。
太陽一點點升起,天色逐漸亮起來。
婚禮本是晨迎昏行,早上男方前往女方家裡迎娶新娘,黃昏舉行婚禮。不過柳月兒情況特殊,隻得將迎親省去。
婚禮選在黃昏時進行,也算圖個良辰吉時。
遠道而來的賓客陸陸續續到達顧府……
但並非所有人都是來道喜的。
與這些賓客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大群黑衣人。
…………
“給我砸!給我狠狠地砸!”一陣暴厲聲傳來。
幾十個黑衣人手持利刃,直奔堂室而去。
他們目光凶惡,沆瀣一氣。推翻桌子、砸壞椅子、拆掉燈籠、打翻果盤……賓客見此大呼救命,嚇得將手中的東西散落一地,落荒而逃。
瞬間,原本布置完美的堂室被砸的稀爛,一片狼藉。
顧塵幾人聞聲趕至,見此不禁瞪大眼睛。
柳月兒忙躲至顧塵身後,驚恐地注視著這一切。
顧老爺勃然大怒,“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公然闖入,大肆破壞,你們將天理置於何地?將王法置於何地?”
“我,就是天理。我,就是王法。”
黑衣人退至兩旁,主動讓出一條路。
前方緩緩走來一名男子,他衣著華貴,五官俊美,棱角分明,臉上滿是不羈與傲氣。
打從進堂室起,他的目光就落在顧塵身上。
紅色的喜服紅的刺眼,紅的囂張。
男子不禁握緊拳頭,青筋暴起,“你想成親,經過本少爺同意了嗎?”
“陸允中?”
面前這位囂張跋扈的男子顧塵一點都不陌生,甚至再熟悉不過。
當朝丞相之子——陸允中。
“陸……陸公子,今天是塵兒的大喜之日,您這是幹嘛啊?”顧夫人淚流面目,甚是不解的問道。
“想幹嘛?本少爺的舉動還不明顯嗎?”陸允中上前幾步,走到顧塵身前。
他比顧塵要高出半個頭,居高臨下地怒目道:“本少爺要搶親!”
說完,陸允中一把推開顧塵,將身後的嚇得瑟瑟發抖的柳月兒拽到跟前,“柳月兒本少爺要帶走,你們都給我讓開。”
柳月兒一個勁地搖頭,梨花帶雨,哭花了妝容。
顧夫人跪在地上,一個勁的求陸允中放過柳月兒。顧老爺氣的渾身發抖,奈何無權無勢,根本無法與之較量。
陸允中是當地出了名的“小霸王”,只要是他出現的地方,所有人都要退至三米開外。如若不避讓,那就不僅是斷條胳膊,斷條腿那麽簡單了。
他是當朝丞相之子,權貴之後,凡是肆意反抗者均沒有好下場。他本生性強勢囂張,久而久之,無人敢與之作對,則更加變本加厲,無人敢說他一句不是。
“我不會讓你帶走月兒的。”顧塵伸開雙臂,擋在陸允中面前。
顧塵越是如此,陸允中越是生氣。
“就憑你?”陸允中將柳月兒往黑衣人身旁一推,靠近顧塵,挑眉道:“就憑你?手無縛雞之力也配和本少爺作對?”
“我不會讓你帶走月兒的。”顧塵的眼神堅定,未退讓一步。
“少爺,少跟他廢話,我這就把他打暈。”其中一個黑衣人性子急,迫不及待地說道。
黑衣人未等陸允中同意,揮起拳頭就要朝顧塵臉上砸去。
顧塵猛地閉上眼睛,卻沒有感到疼痛。
“混蛋!本少爺讓你打了嗎?”陸允中抓住黑衣人的胳膊微微一擰,“咯嘣”斷裂聲伴隨著黑衣人的慘叫聲。
“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陸允中甩開手臂,狠狠地說道:“本少爺沒有下令你也敢動手?若有下次,要你的狗命。滾!”
“你也想試試?”陸允中轉過臉,湊近顧塵問道。
顧塵抿了抿唇,目光有所躲閃,神情比方才多了幾分忐忑,可依舊說道:“我不會讓你帶走月兒的。”
這是顧塵第三次說這句話!
陸允中勾唇一笑,滿是不屑。他朝身旁的黑衣人揚了揚下巴,示意幾人將顧塵困住。
黑衣人上前束縛住顧塵的雙臂,拽至角落。他本就是一介書生,憑蠻力尚不能及,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帶著柳月兒回府。”
陸允中回頭看了一眼顧塵,帶著幾絲嘲諷。他走在眾人面前,頗為得意地說:“喲,看來這親是成不了嘍!”
天空比方才更亮了,而堂室也變得面目全非。
這場鬧劇來的快,結束的也快!
婚禮還沒舉行,新娘子被人搶走了,顧塵茫然無措地坐在椅子上,愣愣無神。
小白從桌子下鑽了出來,“喵喵”叫著。想必是被方才的陣勢嚇著了,他在顧塵腳邊蹭來蹭去,叫個不停。
顧塵稍稍冷靜下來,他極其複雜地看了一眼小白,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