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過年, 和同居是兩回事?。
而這一次,也和之前在酒店住在同一個套房裡不同。
江虞所在的總統套房,每個房間都有獨立洗浴、化妝間、衣帽間等等, 說是住在一起,其實就像住在同一樓層, 彼此互不打擾,除了對劇本, 他們平常也少有獨處的時間。
但這裡。
鬱時青的房子。
這裡只有一室兩廳, 另加一間書房、一間廚房、一間浴室,臥室裡有一個衣帽間,沒有獨立衛生間,也就是說, 一旦同居,不可能再像住在酒店時那樣保證隱私范圍。
鬱時青有些意外江虞會主動提出在這裡暫住。
畢竟當?初在酒店時, 江虞連他不穿睡衣都難以忍受, 之後的相處也看得出沒什麽和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經驗。
雖然他也一樣。
不過?,既然江虞不介意這些, 鬱時青也沒有說什麽。
江虞幫了他許多, 這樣一件小事?,本身也沒理由拒絕。
“你打算什麽時候搬過來?”鬱時青說。
最近幾天江虞也算是住在這裡,但其實只有昨晚勉強和他擠在一張床上, 往前兩天他昏睡不醒,一概沒有印象。
如果江虞打算搬過來, 他可以把書房收拾出來, 把主臥讓給?江虞。
見他臉上沒有絲毫猶豫的神色,江虞才喝下一口咖啡,回說:“就這兩天吧。”
鬱時青說:“我去睡書房。”
江虞說:“我可以去書房——”
鬱時青打斷他:“就這麽定?了。”
江虞隻好轉而問:“是不是還要收拾?”
鬱時青說:“換一套床上用品就好。”
“過?了年再搬吧。”江虞皺眉道?, “你現在還病著,最好什麽事?都不要做。”
鬱時青說:“好。”
他的病其實已經大好,最多有些低燒,偶爾會咳,只有江虞要求嚴苛,至今還?把他當?成病人對待。
但他在漸漸習慣江虞的好意。
何況這幾天都是江虞在照顧他,加上之前的高燒,如果沒有江虞,恐怕他的病還?會加重。
“我搬過來,不會打擾到你吧?”江虞的聲音打斷了鬱時青的思緒。
鬱時青看向他:“打擾?”
江虞把咖啡放回茶幾,曲肘搭在扶手,仿佛隨口一問:“比如,打擾到你的感情生活。”
鬱時青笑道?:“放心,我暫時還沒有感情生活。”
江虞抓到他的字眼:“暫時?”
鬱時青於是說:“如果有,我會提前通知你。”
他沒有多想,畢竟江虞是正當?紅的天王歌手,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行蹤。
江虞:“……”
見江虞果然不再追問,鬱時青隨手把門票裝回信封,轉而說:“你的演唱會第一場就在首都?”
江虞神色莫名鬱鬱:“對。”
鬱時青沒有看到:“那正好,進?組前我可以去。”
石志峰正在籌備的新電影還?有一個月左右開機,時間還很充裕。
聞言,江虞意有所指:“我在首都連開三場。”
鬱時青禮貌驚歎:“厲害。”
江虞:“……”
鬱時青才後知後覺:“怎麽隻給我一場的票?”
江虞沉聲說:“你那麽忙,看全三場豈不是太難為你。”
鬱時青說:“你最近不是缺錢嗎,我不去,你還?能省出兩張票拿去賣。”
江虞心口又漲起火氣:“……我不缺這兩張票錢。”
“開玩笑的。”鬱時青並指夾著信封微微一晃,對他笑道?,“到時候一定?去。”
江虞看看信封,又?看看眼前這張臉。
不等鬱時青發問,他先說:“不,你說得對,我最近缺錢,你想捧我的場,至少得花錢買票。”
話落,忽然抬手預備把信封搶回來。
鬱時青早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刻伸長手臂:“你不是不缺這兩張票錢?”
江虞說:“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鬱時青會意,然後告訴他:“現在票在我手裡。”
江虞挑眉:“馬上就不在了。”
話音落下,半起身扣住鬱時青的手臂,傾身就要取下他掌心裡的信封。
鬱時青輕笑一聲,反推江虞的肩,並不太認真用力,但背後沒有支撐,江虞進?他隻好退,很快半躺在沙發上,之後本想活動一下被困住的腿腳,然而剛有動作,江虞屈膝釘住他雙腿的右腿一滑,直直擦過中心地帶——
兩人一齊僵住了。
緊接著,隔著兩層玻璃窗的陽台外傳來鞭炮的接連炸響。
不能燃放煙花,過?年時只有電子鞭炮聊以慰藉,隱約還能聽到窗外有住戶正高喊“過?年好”。
這陣嘈雜的熱鬧聲響救活了客廳裡的僵硬。
江虞立刻站直起身,乾巴巴地說:“這麽快,已經十二點了。”
鬱時青說:“新年快樂。”
江虞看他一眼:“新年快樂。”
兩人的手機從晚上起就時不時跳出新消息提醒,零點剛過?,祝福短信更噴湧出來。
鬱時青掃過手機屏幕,不知道是病或是其他,他舉拳擋在唇前低咳一聲,轉而問:“吃過?晚飯了嗎?”
江虞說:“還?沒有。”
鬱時青說:“我去給你拿餃子。”
江虞眼神微閃:“你包的?”
“速凍水餃。”鬱時青回臉看他,“昨天在超市買的,你忘了?”
江虞:“……”
他想不通怎麽還?會對鬱時青抱有期待。
接著才明白鬱時青為什麽說“拿”餃子,而不是“下”餃子。
最後也只能自食其力,下了一鍋速凍水餃,順便給?鬱時青盛了一碗。
吃完飯已經十二點過半,江虞忙碌一天,鬱時青病沒全好,兩人回了幾條短信,很快各自去洗漱休息。
第二天一早,鬱時青就收到任柏的拜年電話。
從視頻裡看到江虞,他還?高興地打招呼:“你們兩個真的一起過了年?昨天過?得怎麽樣!”
想到昨晚,江虞看了看鬱時青。
鬱時青淡聲道?:“很好。”
“那就好!”任柏笑說,“我過?兩天就回去。”
鬱時青說:“怎麽不多留幾天。”
任柏搖頭:“還?是算了。”
鬱時青剛解約又?簽約,正是忙的時候,連過?年都有熱搜,他在家裡也是工作,還?不如早點回來,免得惦記又?不方便。
知道任柏有主意,鬱時青也沒再勸。
掛斷電話,他看到江虞從衛生間出來,卻停在原地看著盥洗台不動:“怎麽了?”
江虞才回身看他,不動聲色:“如果說,我想稍微改造一下這裡,你會答應嗎?”
“你想改造什麽?”鬱時青順著他的視線往裡看過?一眼。
江虞說:“加幾層置物架,至少東西不會很亂。”
這只是小事?。
鬱時青說:“可以。”
見他一口答應,江虞心中微動:“其實還?有臥室,可能要買一個新衣櫃,放我的東西。”
新衣櫃?
鬱時青說:“沒必要麻煩,臥室裡有衣帽間。”
江虞轉眼看他:“不太好吧,佔了你的位置。”
鬱時青說:“沒關系,我的衣服不多。”
江虞又?說:“還?有——”
“這些你看著辦吧。”鬱時青打斷江虞,“除了書房裡的書和我的劇本,其他東西你隨便處置。”
一起住在酒店時江虞就毛病纏身,他早習慣了隨江虞高興,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既然決定暫時同居,何必為了這點細枝末節計較。
到了年後第二天,江虞堅持去醫院複查。
鬱時青盡管覺得沒有必要,也還?是去了。
在醫院蹉跎一個上午,之後找了餐廳吃過?午飯,兩人才回家。
鬱時青出了電梯走到家門口,剛要掏鑰匙,就看見門內一群人正拿著紙箱出來。
他一眼望進?客廳,發現除了牆上掛著的,其余包括沙發在內,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嶄新且舒適的新家具,外加大大小小的紙箱。
他腳步頓住,抬眼看向門牌號。
身後江虞說:“沒走錯。”
鬱時青回眼看他:“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江虞說:“你讓我看著辦的。”
鬱時青說:“我的意思不是讓你重新裝修。”
“不算重新裝修。”江虞也往門內看了看,“只是幫你把舊家具換成新的。”
鬱時青抬手捏了捏鼻梁:“江虞。”
江虞說:“放心,你的書房我沒動。”
鬱時青正看書房,身後又傳來江虞的聲音:
“隻換了一張床。”
鬱時青轉向他。
江虞據理力?爭:“我以後也住在這,說不定?住的時間會不短,我只不過?想住的舒服一點,這也不行?”
聞言,鬱時青頓了頓,轉而說:“以後別再這樣亂來。”
“我保證。”江虞說完,追加一句,“還?有,你的東西我沒扔,放在小區租的一個倉庫裡,等我走了,你想換隨時可以換回來。”
鬱時青沒再開口。
“隨便處置”的話確實是他親口說的,江虞也做得無可指摘,事?到如今,再特意要求換回來更多此一舉。
這時工人們見到住戶回來,忙加快動作,匆匆把紙箱全部運了出來。
他們走後,鬱時青和江虞才準備進?門。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鬱時青打開新鞋櫃。
新鞋櫃內空空如也。
他看向江虞。
江虞先撇清關系:“這不是我讓他們乾的。”
地已經髒了,鬱時青索性直接進?門。
洗漱台上的新置物架上,空了;廚房的新冰箱裡倒是滿的,但案台只有新杯架和碟碗架,杯子和碟碗沒了;封閉陽台裡的半舊洗衣機換成全能型的,但鬱時青出門時扔進?去的睡衣沒了。
江虞保持著適當?的沉默跟著他轉完一圈,回到客廳,把采購清單也發了出去。
正好在家政來打掃完房間後,送貨上門。
但這些東西成雙成對,讓人怎麽看都覺得很奇怪。
江虞看著地上只是顏色不同的兩雙棉拖鞋,深思良久。
鬱時青已經把睡衣扔進?洗衣機,見狀問:“還?在選顏色?”
江虞轉臉看他,只看到往常的平淡,抿唇隨手指了一雙:“這個給我。”
鬱時青順勢換了另一雙。
江虞於是拂去心頭的一絲異樣,不再多想。
直到次日下午兩點。
任柏一下飛機,就拖著小行李箱直奔鬱時青家裡來。
他有備用鑰匙,開門就大喊一聲:“鬱時青,我回來啦!”
然後就看到房間裡陌生的擺設,和並肩坐在沙發上的兩道身影。
兩人身穿著一樣的家居服,拿著一樣的咖啡杯,聽到聲音,同時轉過?頭來——
他們長著鬱時青和江虞的臉。
任柏“噔噔”後退兩步,抬頭去看門牌號。
沒錯啊!
他再看向門內。
也沒變。
不是幻覺?
那他究竟走了多久?幾十年嗎??
任柏環視著這個煥然一新的房子,再去看鬱時青和江虞。
“這……”他欲言又?止,滿臉複雜,“這是婚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