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對秦硯發難的竟然是“秦文化研究學會”, 他們在網上直接發布了一篇名為“改編不是亂編,戲說不是胡說——小評《百家》”的文章,直接指出秦硯在《百家》中所犯的各種錯誤。
“電影中對於秦國歷史考證,錯誤實在太多了。首先是語言方面……而且秦始皇的性格……還有飲食習慣……”
“秦硯既然把電影取名叫做《百家》, 那麽他就應該要對其歷史的準確性負責。”
“在各種典籍中, 墨家根本不存在‘公輸子’和‘水淮桑’這兩個角色, 明顯就是秦硯完全虛構的角色。”
“強行塑造兩個虛構的角色,添加一些歷史上根本不存在、無法考據的故事,就是對於歷史的胡亂改寫。”
“秦硯作為國內最一流的導演, 他心裡不能隻想著賺錢。他應該承擔起屬於自己的社會責任, 應該要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會對整個社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現在《百家》的確很火熱,據說已經有上千萬的觀影人次了, 你們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每一百個人裡, 就有一個人接受了這些錯誤的歷史信息!這是對於我們數千年歷史文明的曲解!”
“在此我呼籲, 每一個華國人都應該抵製這樣胡說八道的電影。你希望你的孩子以後忘記我們最璀璨的歷史嗎?你希望以後其他國家曲解我們的歷史嗎?”
“抵製《百家》, 人人有責。”
“而且, 我希望秦硯導演有一個公眾人物的自覺,盡快公開道歉和澄清, 不要讓錯誤繼續下去。”
在“秦文化研究學會”的文章中, 把秦硯給描述成為了一個利用歷史作為噱頭,不尊重史實、進行胡亂改編的投機取巧之輩。
這哪裡是學術討論, 這明明就是戰鬥檄文, 就差把“秦硯老賊”、“民/族叛/徒”、“文化篡改者”這些帽子扣在秦硯頭上了!
而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什麽“孔文化研究學會”、“先秦法家思想研究會”各種學術組織,都站出來對秦硯提出了各方面的譴責。
“《百家》對於儒家文化最大的誤讀!”
“法家的法治與當代法治”
“秦硯應該立刻道歉!”
這些諸子百家的研究會,通過各種角度來論證《百家》的錯誤與低俗。
最主流的反駁就是百家學派的傳人, 絕對不可能像《繁榮》中那樣苟且偷生,肯定會和墨家一起反抗秦始皇的暴/政。
秦硯進行批評的報道越來越多,甚至連好幾個省級的新聞媒體都撰文進行批評。
這些學會在網上名聲不顯,但他們卻可以把文章發在國內的各級報刊上。
的確這幾年網絡媒體發展迅速,但紙質報刊數量依然接近2000種,掌握著絕對的社會話語權。大家潛意識裡似乎都認為紙質報刊的可信度更高。
網絡平台注明這些文章都是轉自《文學月匯》、《文化研究》、《華國文化》一些聽起來就很正經、權威的報刊後,很快就形成一股輿論的洪流。
其實很多秦硯的影迷都覺得他們的批評過於誇張和尖銳,可是他們調查這些研究會後,發現它們竟然真的有在相關機構備份。
後來甚至一些大學的學者、教授也紛紛出來站台,一副要替□□道、匡扶正義的樣子。
最後的結論就是“作為歷史電影,一定要承擔起歷史傳播的責任,不能夠讓別人對華國歷史產生誤解。”
在國學、傳統文化領域,這些專家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讓很多家長、路人開始觀望《百家》。
對於父母而言,有什麽比得上孩子的教育更加重要呢?只要這件事兒和教育扯上關系後,一切都開始變質了。
《百家》就好像是洪水猛獸一般,會讓他們孩子的國學成績一落千丈。
這一場輿論戰爭的確是蔣德山在背後煽風點火,單從電影質量方面去評價《百家》肯定無濟於事,所以蔣德山想法設法地拔高《百家》的性質,然後再動用降維打擊。
蔣德山的確砸了很多錢,請某些所謂的專家、學者發聲,但到了後來越來越多的人主動加入這一場論戰。
因為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啊!
在文化領域,掌握了評價的話語權,就掌握了財富來源。如果他們這一次能夠從文化角度把《百家》成功抹黑,以後再有什麽相關藝術作品,無論音樂、遊戲、動漫,都得找他們拜山頭、交保護費。
這可是一本萬利的事情,所以輿論才會如同雪崩一般,不斷有人站出來義正言辭地批評秦硯。
當然,這也和秦硯《百家》自己的特點有關,很多觀眾在看完電影之後就隱隱約約有這樣的感覺——很多傳統的觀念被瞬間衝破。
整個社會對於電影內容和改編界限的討論也越來越激烈,不誇張的說,這已經超越了一部電影應有的關注度,朝著整個社會的文化議題轉變。
現在網上的討論出現旗幟鮮明的兩種觀點。
一派是認為歷史有關的電影就應該完全遵從史實,近乎原/教/旨/主義的嚴苛要求,力求還原與尊重。
而另外一排的聲音則說電影本就是娛樂作品,大可不必對它過於嚴苛。
網上兩派聲音暫時看起來分庭抗禮,誰也奈何不了誰。似乎秦硯只要選擇順從第二種說法,就能從輿論的沼澤中掙脫。
但敏銳的秦硯早就看出來,其實兩邊都是陷阱。。
秦硯敢直接承認自己的劇情是在胡亂改編嗎?只要他承認這句話,那在文化陣地上,立刻《百家》陷於不利的地步。
而秦硯敢去承認電影僅僅是一個娛樂,而和藝術、歷史、文化沒有關系嗎?他也不敢。秦硯確定對方肯定會死咬“電影娛樂化”這個觀點來抨擊他。
實際上這兩個觀點都是蔣德山給秦硯所設下的陷阱,不得不承認蔣德山在操縱輿論方面的確幾把刷子。
很多時候看上去給了你A、B選項,實際上兩個選項都是錯誤答案。
不僅僅是秦硯,還有很多人都看穿了蔣德山的想法,畢竟這個圈子內聰明人可不少。
大家都在感歎這一次蔣德山是真的下了狠功夫,想要和秦硯來拚個你死我活。
同時大家也都知道這是蔣德山最後的攻擊,因為他這一次攻擊的范圍實在是太廣了。
本來電影界安安靜靜拍電影賺錢,非要用文化的標準來衡量電影。
如果秦硯找不到破局的法子,不僅僅是《百家》,恐怕以後所有傳統文化題材的電影在立項的時候,都得好好考量下自己會不會遇到類似的批判。
可以說蔣德山的做法打開了一扇舉報、煽動的大門,門的背後只有無盡深淵。
只能說蔣德山真的是想盡一切辦法要弄“死”秦硯,他肯定會遺臭萬年,但秦硯作為另一方的當事人,肯定也會被殃及池魚。
“如果沒有秦硯,沒有《百家》,這些糟糕的事情都不會出現。”
還好秦硯早就做好了準備,面對網上來勢洶洶的輿論並沒有任何的的膽怯。
並不是因為秦硯猜到了蔣德山會用這麽陰險的計劃,而是因為《百家》從一開始,就承擔了秦硯超越電影本身的野心。
從某種角度上,秦硯還得感謝蔣德山,把“電影與文化”這個話題炒得人盡皆知,不需要他自導自演去推動社會輿論的發酵了。
等著網上對於秦硯的口誅筆伐持續了兩三天,才有知名的電影媒體展出來發文說道:
“憑心而論《百家》這部電影,對於華國文化的影響到底是好是壞?”
文章從一開始就在特別坦誠地表明“《百家》的確有很多不符合事實的地方,但是它的文化內核並沒有過度的扭曲。”
“秦硯導演有一個觀念是我特別認可的——任何一部電影都應該有自己準確的目標和全體,沒有哪一部電影能夠獲得全世界、所有人的喜歡。”
“那問題來了,《百家》除了賺錢以外,它還有沒有自己的目標,我覺得是有的。秦導是想要讓更多的人喜歡上華國的文化。”
“什麽叫做文化自/信、文化輸出?並不是我們強行把‘文化’塞在別人的嘴中,然後強迫讓對方這些東西吞下去。”
“這種行為,只會帶來別人的逆反心理。真正的文化宣傳,應該讓對方甘之如飴、趨之若鶩。”
“《百家》能不能夠達到這個目標,我覺得不是我們任何一個觀眾、任何一個專家可以直接做判斷的,應該去看整個市場的反應如何。”
因為這篇文章提出的觀念,大家開始思考秦硯和《百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而這個時候秦硯適逢其會地發了一條微博——
秦硯:我希望全世界都能通過《百家》愛上華國歷史,然後再一步步地去了解它。
這是很多文化工作者都說過的話,所以秦硯發了微博之後,並沒有人覺得他狂妄自大,反而開始認真思考,把關注度放在現實之中。
專家學者說“《百家》會讓孩子產生錯誤的歷史觀”,但真的帶著孩子看完電影后,孩子們會一直詢問“什麽是墨家”、“秦始皇是誰”、“什麽是焚書坑儒”……
年紀大一點的孩子不會以為秦始皇真的能夠上天入地、推演未來,並不會形成錯誤的認知觀。
而年紀小一點的孩子他們相信齊天大聖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裡、相信白娘子愛上了許仙,就算讓他們對華國古代歷史抱有幻想又如何?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觀眾們對於華國古代歷史、諸子百家都產生了興趣,起碼不會排斥它們。
也有專業人士給出了很多有關的數據,比如觀眾在看完《百家》之後的態度與情緒轉變;認知結構偏差等等。
你說《百家》會讓大家對歷史失去信仰,恰恰相反會讓人越發的好奇;你說改變會讓文化失去神聖性,恰恰相反它只會讓觀眾感覺到自豪……
這些證據全部是可以重複實驗的數據,擺放在公眾面前,讓人無法反駁。都2015年,討論問題的時候不講究證據,還訴諸於權威,大/清早就完了!
除了國內市場反應外,國際市場同樣如此。
《百家》的票房成績已經足以證明這一切,它正在努力挑戰《地球要塞》所創造下的記錄。
或許挑戰不一定能成功,但這已經足夠讓人亢奮!兩部電影性質不一樣啊!《百家》是華文化電影出海最成功的作品。
當然也有人會雞蛋裡挑骨頭,說秦硯是在抹黑華文化來取悅海外市場。
自然有大量的證據可以進行反駁,最近半個月全球各個網站,關於“華國”、“華文化”、“百家”、“秦始皇”等等詞語的搜索、討論情況,直線上升!
而且相關檢索都是正面、積極的討論,很多人都在稱讚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華國。
明顯可以看到國外網民因為《百家》而對華國越來越感興趣,對華國有了更全面的認知。
不再是哪個留著辮子,裹著小腳,每個人都會使用“kungfu”的落後國家。
“太陽國的文化是怎麽輸出全球的,不就是靠一部部被市場所喜歡的動漫作品嗎?”
“燈塔國的電影,同樣是憑借自己的精彩絕倫、普世喜歡來獲得世界話語權。”
那些口口聲聲說著是在弘揚文化的作品,到底對文化傳播起了多少的貢獻呢?秦硯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他選擇了讓觀眾自己去思考。
秦硯的答案明顯跳出了網絡輿論給出的兩種選擇——如果要討論我的電影到底是好是壞,用現實成績來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藏在背後操縱一切的蔣德山可不會輕易認輸,他可是“賭”上了自己的未來。他在後面不斷操縱著輿論,就像是被逼上絕境的野獸,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每天都有新的抹黑報道,比如電影之中哪一個學術觀點又用錯了;古代時候的衣服款式設計錯誤;古代人的生活習慣應該如何……
“說到底秦硯就是沒有自信,才會選擇這些投機取巧的方式,他要是真有能力,直接征服外國觀眾,那我才說他厲害。”
“這些歪門邪道,終究走不遠的。”
“你說你¥%#¥呢,你倒是找一個厲害的導演出來啊。”
網上的爭論依舊沒有停歇。
雖然秦硯在拍攝的過程中,已經盡可能去注意史實,還原歷史。畢竟這只是一部電影,而且還是一部3D的現代商業電影,它需要進行一定的修改。
本來歷史的真相就在時間長河中變得模模斑駁,哪能百分之百還原歷史。如果完全忠於史料,《百家》的效果肯定不如現在。
然而秦硯所有苦思冥想的取舍,在某些媒體的口中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其實秦硯故意在電影中留下了一些可以供人攻擊的地方,就是為了讓這一次的討論能夠更加激烈。
如果一開始就固若金湯,那又如何引蛇出洞呢?
因為《百家》已經涉及到了傳統文化、文化自信等問題,討論范圍比所有人的預想都要廣泛,甚至連很多學者都從專業的角度開始進行討論。
上達天聽,能很好地形容《百家》的現狀。
然而有兩篇報道出來後,直接文定乾坤!
首先是《公/民日報》的社會板塊,發表了一篇名為“人民群眾的喜聞樂見”的評論。
“偉大的總理曾經說過:人民喜聞樂見,你不喜歡,你算老幾?”
“藝術這個東西從來不應該束之高閣,為什麽這些年來年輕人對於很多傳統藝術越來越不喜歡了。原因很簡單,因為很多人已經忘了藝術、文化都是為了最廣大人民群眾服務的。”
“藝術,絕對不是幾個人說它應該是什麽樣子,它就是什麽樣子!”
“我們的藝術創作一定要牢記這一點——脫離了群眾,藝術什麽都不是。”
另外一篇文章則是國內數個學術界大佬的聯名信——“關於藝術工作的一些建議”。
“藝術如何才能保證生命力,我們這些老家夥其實私下經常在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國家的學術研究已經到了一個吹毛求疵、精益求精的地步,然而我們面臨的一個現實問題卻是我們研究出來的東西,除了搞學術的工作者外,已經沒有人願意去了解。”
“如何讓我們的歷史重新擁有生命力,這是我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我們也嘗試過……效果一直沒有達到讓人滿意的地步。”
“但我們沒有放棄,我們一直在尋找更多的可能性。”
“《百家》電影拍攝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和秦硯導演討論過了種種未來。我們更願意把這一次的《百家》當做一個嘗試。”
“如果給我們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核披上現代的外衣,它能不能征服我們國家的年輕人,能不能征服整個世界。”
“想要讓傳統文化重新煥發生機,只有讓人先喜歡上它們!”
這幾個學者可不是蔣德山用錢砸出來的“專家”,他們在各自研究的領域都屬於泰鬥級別的人物,絕對的著作等身。
看到這兩篇那文章,觀眾們已經恍然大悟,原來《百家》從一開始就帶著超越電影本身的目的在進行創作。
當然,最後讓所有人信服的證據是,電影上映三個周的時候,《百家:繁榮》已經正式成為了暑假檔票房的第二名!
網上的輿論戰爭總算是塵埃落定,沒有人會去和官方、學術界唱反調。這不是找死嗎?
至於蔣德山?秦硯根本不關心他的反應,蔣德山從來不是他計劃的目的,最多算一塊助燃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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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看網上的評論嗎?”謝北楊把咖啡杯放在秦硯的面前,雙手很隨意搭上秦硯的肩膀,幫秦硯放松堅硬如石頭一般的肌肉。
秦硯雙手一抓,就把謝北楊抱到自己懷中,笑著說道:“這次我也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我一直都相信你能成功的。”
謝北楊俯身親吻秦硯的額頭,安撫著自己的男朋友。沒有人比他了解秦硯承受的壓力有多麽的誇張。
如果秦硯願意,改一改電影的背景、名字,票房成績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但絕對可以少很多的質疑聲。
但秦硯還是選擇了一條最困難的道路。謝北楊問過秦硯為什麽要這麽做,秦硯當時的回答是:
“其實影視作品是有界限的。商業片和文藝片很大一個區別就是,後者永遠在嘗試打破電影的辯解。”
“我想看看我能不能給把這個市場攪得再混一點,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雖然秦硯在開玩笑說這個事兒,但謝北楊卻明白秦硯未曾宣之於口的野心——華國的商業電影市場裡,大家都已經習慣躺著去掙錢了,很少有人嘗試不一樣的東西。
然而這樣保守的風格,並不適合華國影業的發展,更不適合與國際電影去對抗。
沒有別人來做這個事情,那就讓我秦硯來吧。讓我先闖出一條無人涉足的道路,你們再嘗試著來追趕我。
謝北楊認為自己可能沒有秦硯那種開天辟地的勇氣,但他可以選擇站在秦硯身邊一起努力,與有榮焉!
沒等幾天,秦硯就接到有關部門的消息,據說有關機構正在考慮進一步放松影視作品審核的標準。
不過這件事還需要開會進行論證。
與此同時,國內資本市場依然保持著觀望態度,他們不確定《繁榮》的成功是不是一個偶然。
秦硯知道想要完成自己的目標還差一把火,一把足以讓自己封神,一把足以讓所有人都臣服的火!
8月10號!就是秦硯的縱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