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12點, 到了該午休的時間。然而辦工作前的兩個人誰也不起身,全神貫注於眼前的電腦屏幕。
直到手機鬧鈴的響起,其中一名男子才抬起起頭。
他看了看手中還浩如煙海的工作, 又看了看不遠處明明聽到鬧鈴, 卻一動不動的伴侶。他很無奈地起身, 走到對方身後, 強行把對方抱了起來, 用很繾綣的聲音說道:
“好了,該吃飯了。”
然而對方根本就不理睬男子, 十指如飛,似乎依然醉心於工作。
秦硯有些無奈地說道:
“北楊, 別鬧了。我餓了。”
沒錯。
這兩個沉迷於工作的男子就是秦硯和謝北楊, 只不過一個是真沉迷, 一個是假沉迷罷了。
聽到秦硯的幾次呼喊,謝北楊總算抬起頭,眼神之中的情緒實在太複雜了:
“現在知道吃飯了?”
秦硯也知道謝北楊,這是在生自己的氣了。沒辦法, 誰讓自己前段時間工作,實在太忘我了。
和燈塔國好萊塢影業公司的談判時間, 遠遠超出了秦硯的預期。這些公司就是最狡猾的鱷魚,好不容易找準了秦硯的軟了自然是死死咬住, 不肯松手。
秦硯第一戰就找的是華納, 明明雙方手上還有《地球要塞》這樣的合作項目的,但對方就是咬住條件不松口。
反正現在是水滴視頻在華國市場遭到了衝擊,他們一點都不急。秦硯給劇組的七天假期,以為自己好歹能搞定一兩家公司,事實卻是收假的頭一天, 秦硯才和華納達成了意向合同。
劇組開口可不能再拖了,秦硯最後只能把所有的工作交給了謝北楊。
謝楠可還有自家騰輝的事兒,春節期間跑來燈塔國,那是看在弟弟和弟媳婦的份上。
秦硯只能把是關於水滴視頻的ceo從國內叫來。他和和謝北楊二人各自率領團隊,在燈塔國跑了一個半月,才敲定了大體的合作。
把大陸地區的網絡放映權拿下來後,水滴視頻ceo立刻回國,這一次水滴視頻準備好好大乾一番。
反正燈塔國這邊還是要留下一個負責人和影業公司溝通、處理後續問題,按理說不用謝北楊這個級別的人出面,但謝北楊卻借此名正言順的留了下來。
大家都知道謝北楊留下來就是為了秦硯。
本來秦硯和謝北楊,兩人見面應當是小別勝新婚,應該是濃情蜜意、難舍難分。但事實上卻是,謝北楊看到秦硯的一瞬間,他的臉瞬間就垮了下去,黑得和陳年鐵鍋一樣。
原因無他,秦硯現在的狀態,讓謝北楊難以接受。
秦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哪怕再累,每天去劇組之前都一定會刮胡子,打扮自己的著裝。
甚至秦硯在見謝北楊之前,還專門做了造型,臨時去買了兩身適合他現在體型的衣服。
在店裡試衣的時候,導購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才沒有花癡的撲上去。
在所有人眼中,秦硯依舊是那個風度翩翩、格外迷人的國際大導演。
年輕、有錢、英俊、事業有成、才華橫溢……
可是在謝北楊眼中,他只看到了一個沉迷於工作、根本就不愛惜自己身體的男朋友。
眼前的秦硯帥嗎?帥。
秦硯再怎麽想掩飾,但是眼底的黑眼圈以及雙眼中的疲憊還是被謝北楊一眼看穿。
在見到謝北楊的瞬間,秦硯的確很高興。
因為在公眾場合,秦硯不可能直接走上去擁抱謝北楊,但是二人在走向彼此的過程中,死死盯住對方,眼神中的激動一覽無余。
可是謝北楊卻感覺自己看到的是即將燃盡的火堆,你用木棍去捅它一下,它會突然綻放出猛烈的火焰,熱氣騰騰、刺目耀眼。
但要不了多久,火堆終將會複歸於平靜,更快的燃燒殆盡。
謝北楊當時感覺到自己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稀薄,否則他為什麽會難以呼吸。
秦硯這樣的狀態,讓謝北楊有些害怕。
還好自己和哥哥謝楠來到燈塔國,把絕大部分的版權工作給攬了過去。如果真的讓秦硯親自去找公司,一一談判,不知道秦硯會累成什麽樣子。
對於自己的男朋友,謝北楊絲毫不委婉,當時就給秦硯臉色看,越過秦硯直接招了一輛出租車,乘車離開。
剩下秦硯在原地愣了愣,立馬開車趕回賓館。
謝北楊也知道自己幼稚,可是謝北楊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緩解和表達自己當時的情緒,他只能選擇暫時離開,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下。
不過謝北楊終究是理智的,在出租車上就反覆對自己說:
千萬不要生氣,兩個人之間出現了什麽問題,一定要冷靜的溝通。
所以謝北楊還是來到秦硯在舊金山買的公寓,等秦硯回到公寓的時候,謝北楊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只不過,他把行李都放在了客房,態度相當明確。
秦硯也不敢發表抗議,因為他知道是自己理虧在先。
兩人就開始了目前這種詭異的同居,明明是情侶,每晚卻分房而睡。
白天如果秦硯去光魔公司,謝北楊也會跟著去,反正謝北楊也有大量的工作,不挑剔辦公地點。
每天看到秦硯那種工作的狀態,謝北楊突然明白之前在拍攝《生於淤泥》的時候,秦硯是抱著什麽情緒看著自己了。
謝北楊的反應如此激烈,除了不滿秦硯對自己身體的漫不經心外,又何嘗不是生自己的氣呢?
秦硯在燈塔國這邊拍電影,而自己什麽都幫不上忙。一直到秦硯實在撐不住,才讓他來燈塔國幫忙處理版權方面的事情。
否則的話,他還在北京安安心心的待著,也不知道會被瞞多久。
謝北楊很清楚自己更多是對於自己的不爽,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盡到男朋友的責任,早一點發現秦硯的狀態,那或許自己就可以找一點來燈塔國幫忙。
可能愛情就是這麽一個神奇的東西吧,明明在生自己的其,但又忍不住想自己最重要的宣泄。
這段時間謝北楊的自我責備,秦硯都看在眼裡。
如果謝北楊只是生他的氣,他還能夠接受。但看著謝北楊生自己的悶氣,秦硯總覺得心裡有一些不太舒服。
“好了,不要生氣了,我好好吃飯不就行了嗎?”秦硯在向謝北楊示弱。
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謝北楊也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你都有多長時間沒有什麽都不考慮的休息了,哪怕你手上沒有忙電影的工作,你腦海裡想的還是電影。”
聽到謝北楊的質問,秦硯也沉默了。
回過頭來想,從拍完《古宅》後,或者說更早從秦硯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秦硯的一切行為都是有目的。
了解這個世界、了解這個世界的電影行業、想為話語電影的發展做點什麽……
一步接著一步,越走越快。
如果自己休息半年,就少拍一步電影;如果自己不參加這次活動,又會錯過什麽機會;還有哪些產業鏈能夠提前部署……
有的時候,秦硯也想停下來。但身後便是歷史的洪流,如同一雙無形的巨手,推著他不斷往前走去。
秦硯以為自己不會後悔、不會疲憊,可是在謝北楊面前,秦硯發現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一樣的好逸惡勞。
秦硯從背後抱著謝北楊,把下巴放在謝北楊的肩膀上,有一點撒嬌、有一點示弱的說道:
“這不是這幾年事情一件接一件嗎?等《地球要塞3》……等《后羿》拍完,我們就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們去全球旅遊吧。”
“到時候我們可以去滑雪,你不是一直想說去北極圈看極光嗎?對了,我還很想去太陽國泡溫泉。”
“我們現在開始做規劃,有什麽想做的就全部記下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完成。”
以前秦硯和謝北楊最輕松的時候,就是在家裡一起看電影。
通過一塊小小的屏幕,便能夠看到世界各國的風光,那個時候秦硯和謝北楊經常就會說,等以後空了、閑了一定要去哪兒、哪兒、哪兒。
雖然他們倆都不差錢,但兩個人的工作特殊性拚命程度,還真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去旅遊。
謝北楊歎了一口氣,他也逐漸想開了。
其實說到底這件事情秦硯也沒有任何的錯,他也不需要向自己承諾什麽、保證什麽。
而且自己一生氣秦硯就會來哄自己,在謝北楊看來明明是自己沒有盡到男朋友的職責,謝北楊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和秦硯慪氣了。
正好這個時候也到該吃飯的時間了,謝北楊便拉著秦硯去早就預約好的粵菜餐廳。
別的不說,自從謝北楊來了以後,秦硯一日三餐的確規律了許多。
謝北楊現在也不催秦硯吃飯,反正每天他就陪在秦硯旁邊,他也不去打擾秦硯。
秦硯工作,他就工作,秦硯不吃飯,他就不吃飯,看誰熬得過誰。
秦硯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加班到忘記吃飯,但是他可不能不管謝北楊。
所以秦硯還給自己定了鬧鍾,提醒自己每天準時吃飯。
鬧鍾一響看到一旁的謝北楊,無論手上的工作有多忙秦硯都會暫停,比如現在。
這一次秦硯和謝北楊一直在燈塔國待到了5月初。
這個時候《地球要塞3》的所有工作都已經完成,成片也拿在手中了。
作為第一批看到成片的幸運兒,謝北楊確信《地起要塞3》可以繼續它的傳奇接下來就等著全球上映了。
審核方面,國內已經遞交給有關機關。
作為現在華語商業電影在國際上的台面,《地球要塞3》基本上沒有任何懸念通過了審核。
要知道《地球要塞3》中的男主演、導演都是大陸人,還有一眾華人配角,而且形象還這麽的偉大,不通過才奇怪了。
至於國外的院線,這一次華納公司參與了投資,全球的放映權都交給了華納。
這次倒不是華納公司強行攬過去的,而是秦硯主動把所有的工作都丟給了華納。
你既然想要投資分紅,你總得工作吧。
以華納公司在燈塔國的地位,想要通過燈塔國的分級制度,安排上映檔期,可以說是毫無難度的事。
明明全球各地的上映條件都已經具備,但是《地球要塞3》的上映時間遲遲沒有公布。
華納也和秦硯討論過,希望《地球要塞3》趕快上映,畢竟錢只有賺到手中才是自己的。
而且華納公司也表示最好早一點把上映時間確定。
作為《地球要塞》正傳的最後一部,華納公司已經做好下血本宣傳的心理準備。
無論如何都要把今年的年度票房冠軍給拿到手,當然如果能夠創造一個票房記錄,那就再好不過。
但是秦硯卻以一己之力暫緩了《地球要塞3》的上映,讓國內國外的知情者都很意外。
當然秦硯這麽做並不是為了惡心華納,而是他有更龐大的計劃,為此秦硯還專門飛到華納總部,和一群高層唇槍舌劍。哦
在聽完了秦硯的計劃後,華納也猶豫了很久。
他們唯一的感覺就是:果然還是他們熟悉的那個秦硯,想法永遠那麽讓人驚訝。
最後華納還是選擇答應,雖然這個方案聽上去有一點點的異想天開。
但如果是秦硯的話,不知道為什麽華納影業的高層竟然會覺得秦硯真的有可能會成功,他們在秦硯身上甚至看到了一些國際頂尖大導演的風采,那種對於自己作品無窮的自信。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也是合作者與受益方,否則秦硯哪怕說破天了,華納也不可能答應。
《地球要塞3》的有關消息,在華納的刻意為之下,悄悄放了出去。
“《地球要塞3》製作完成!上映日期指日可待!”
“相關人士透露,目前華納暫無宣傳計劃”
“華納公司正面回應:《地球要塞3》等待一個更合適的機會上映”
這下全球各地的影迷都沸騰,抱怨、抗議、期待不一而足。
這就好比告訴早就饑腸轆轆的食客:我們飯做好了,但是你還得再等等。
等待一個“更合適的機會”,道秦硯又準備把《地球要塞3》放到聖誕假期嗎?
不少導演都有自己青睞的檔期,《地球要塞2》在07年聖誕檔期上映,取得如此驚人的成績,秦硯不會迷戀上聖誕檔了吧!
還要等待大半年,這完全是人道毀滅!慘絕人寰啊!
當然也有一些報道傳出來秦硯和好萊塢影業公司間的矛盾,《地球要塞3》能不能上映都給說得很模糊。
對於這些消息,無論是秦硯還是華納都不會回應。
準確說,媒體們根本就找不到秦硯,自然也就不存在回應的可能。
而秦硯在幹什麽呢?
秦硯和謝北楊在完成了燈塔國的工作後並沒有回國,而是時間飛往了雄雞國康城。
這一次秦硯的目標就是國際三大電影節之一的康城電影節。
什麽能夠給電影帶來熱度,除了演員的加持之外,那無疑是各種國際性的大獎,能讓人們心裡充滿期待。
不過秦硯這一次來康城電影節並不是為《地球要塞》,而是為了《生於淤泥》。
去年9月份的時候,《生於淤泥》就已經完成後期製作。
秦硯一直沒有送審,《生於淤泥》通過審核的概率很高,不過多少會進行一部分的刪減。
因為無論《生於淤泥》之中奚芊芊所扮演的“孫雲秀”還是謝北楊扮演的“劉大力”,最後的結局都太沉重和悲傷。
那是時代車輪下的悲劇,是逃不開的漩渦。
《生於淤泥》本來就是文藝片,劇情還要修改,最後的成品成什麽樣子,秦硯也沒有辦法保證。
如果《生於淤泥》失敗,秦硯和謝北楊都會受到影響。
要知道這可是秦硯和謝北楊第一次拍攝文藝片,很多人都稱之為二人的“轉型之作”,是“成熟的標志”……
期望越高,失敗的反噬就越大。
別的導演拍文娛片,只要60分就能及格,但對於秦硯而言,必須要80分。
劇情不能改、票房不能低,思來想去,秦硯最後的決定一定要讓《生於淤泥》在國際上拿到獎。
於是秦硯便一直把《生於淤泥》按在手中,就是為了康城電影節。
當然搶上映時間,很明顯2月份舉行的柏林電影節更加適合《生於淤泥》,但是秦硯的想法還有更多。
文藝片始終是文藝片,哪怕它再怎麽出色,引發的社會關注就只有那麽大,和商業片引發的風潮根本沒法比。
就算《生於淤泥》能夠獲得三大獎,真正會去電影院看的人也不多,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秦硯去年就把《生於淤泥》寄送至康城電影節,並且表示自己願意在康城電影節上進行首映。
其實康城電影節的組委會,在接到秦硯電影的時候也挺驚訝。
在他們的印象中,秦硯一直都是商業片導演,天然就和他們康城電影節氣場不合。
再加上秦硯所說在電影節上首映,這對於商業片來說更不可能。
但是當他們看完生《生於淤泥》,毫不猶豫答應了秦硯的各種條件。
看得出來,康城電影節的評委們很喜歡《生於淤泥》,而且很多評委都各種都向秦硯表示過他們對於《生於淤泥》的看好。
果不其然,在4月份康城電影節名單公布的時候,《生於淤泥》入選了康城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便在華語影壇中引發了劇烈的討論。要知道國人對於國際性大獎的追求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當然秦硯可不認為《生於淤泥》就已經穩坐釣魚台。
一方面是《生於淤泥》的質量在參賽作品中,絕對算不上碾壓。
另一方面,哪怕是自許純粹追求的三大電影節,中間還是有太多的利益瓜葛。
康城電影節是三大電影節中商業性最明顯的一個,和好萊塢影業公司之間關系匪淺。
秦硯之前和華納交涉的條件中,有一點就是華納一定要全力支持《生於淤泥》在康城的宣傳工作。
宣傳造勢,並不一定是弄虛作假。
比如少數群體運動比較盛行的年份就會比較青睞LGBT主體的作品,膚色問題爆發的年份,有色人種參與的電影作品獲獎可能更高。
《生於淤泥》明顯是反應階/級固化的問題,以華納的能力完全可以操縱部分媒體討論西方階/級固化的情況。
而且很多社會問題,從不同的角度進行解讀,會有完全不同的答案。這更是媒體們最擅長的本領。
別小瞧媒體,它們被稱之為無冕之王,可是有原因的。它們能夠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人類的三觀,哪怕是康城電影節的評委們,也不例外。
秦硯不允許《生於淤泥》有任何的失誤,與謝北楊便提前大半個月的時間來到了康城電影節,幫忙進行宣傳。
要知道康城電影節和奧斯卡這種大鍋飯的獎項不一樣,而是奧斯卡的評委有400人,而康城評委有9個人。
這九個人的藝術審美將決定著最後獎項的歸屬。
這一屆康城電影節的評委主席便是一名女性,她對於細膩電影有明顯的偏愛,《生於淤泥》明顯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秦硯在拍攝的時候,把很多情緒都演繹得很委婉。
這也是《生於淤泥》得天獨厚的優勢。
的確如同秦硯所猜測,之前《生於淤泥》入選主競賽單元,評委主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保密規格最高的會議室內,9位評委坐在一起,討論著主競賽的名單。他們每個人都審閱了數十部電影,評委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活。
“所以對於這次入選名單大家還有什麽意義?”
“華國這一次入選兩部電影,是不是有點多了。”
“怎麽,你覺得《回憶錄》不夠資格嗎?”主席帶著微笑說道。
“當然不是。”
“那你就是對秦硯導演的《生於淤泥》不滿了。”
“秦硯導演的年齡未必也太小了吧。”
“對,我們只是覺得應該更慎重一點。”
“如果因為年齡、國別以及第一次拍文藝片這種理由而拒絕這麽優秀的作品,那才是康城電影節的恥辱。”
當然,秦硯注定無法知道評審主席對於他的支持。
他現在正帶著謝北楊到處宣傳《生於淤泥》,隨著開幕式的逼近,全球電影人都匯聚到康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