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書房裡,祁父坐在書桌前,臉色鐵青地盯著放在桌上外放的手機,祁林森立在旁邊,則是一臉不可置信。
音頻播放完畢,祁父抬眸掃向祁林森,語氣冷肅:“都聽到了?”
握著雙拳的祁林森抬頭,迎上父親冷凌的目光,不敢相信地問:“爸,這聲音真的是秦叔叔和付阿姨嗎?”
秦舟舟的聲音他很熟悉,根本不會錯。
這也是他覺得震驚的原因
事情怎麽會這樣?!
不是秦岩死乞白賴非要跟他聯姻,而是秦舟舟嫌棄他條件不好,是個diao絲,覺得他配不上他?!
所以秦岩是秦家推出來的“替死鬼”。
“是他們,不會錯!”祁父的回復讓祁林森暫時從飄遠的思緒裡回神。
他抬頭看向明顯氣憤至極的父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被最信任的好友嫌棄,重義且自尊心強的父親肯定受不了,就像他現在也很錯亂。
“林森,這聯姻不能要了!”祁父忽然擲地有聲地道,“秦家一家四口都不是什麽好人,這些年,我沒讓他們報救命之恩,還屢次幫秦家的生意,結果秦家就是這樣對我們祁家的?!
是我瞎了眼看錯了人,我吃這個虧就行了,爸爸絕不能讓你吃這個虧。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秦家取消婚約。”
聽到要取消婚約,祁林森一下子急了:“爸,我是跟秦岩聯姻,不是秦舟舟,不需要取消婚約吧,畢竟秦岩也是受害者。”
祁父不知道祁林森的心思,隻當他還懷著仁義,試圖點醒他:“林森,你看問題還是太表面了。秦岩說到底是秦家的孩子,婚姻不是兒戲,也不是兩個人的事,秦家不是好選擇。
況且,秦岩能報警讓警察帶走秦舟舟,也敢將秦家三人的錄音放到公眾平台,可見他這人心多狠,又多薄情,這種人不值得。”
祁林森知道父親說得都對,但他現在就像著了魔一般不願意跟秦岩解除聯姻關系。
因為直至此刻,他才終於明白秦岩三番兩次說“兩清”不是欲擒故縱,不是耍脾氣,是真的兩清。
而聯姻則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結了。他絕不能讓這聯結也斷掉,不然他就真的要失去秦岩了。
想到那個身形挺拔的少年,祁林森的心狠狠一顫。
曾經,秦岩也是真心待他的吧
每一次他演戲回學校,秦岩必定要找他,送他禮物,跟他說話。
秦岩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要見到他就能高興一整天。
明明是個四肢不勤的少爺,卻為了他煲了一整晚的湯。
明明是個倒數第一的學渣,卻揚言為了配上他好好學習。
那時,他是秦岩心中的唯一,是他眼中的狂熱與愛慕。
可他又做了什麽?
厭惡他,諷刺他,拒絕他。
湯被他當著秦岩的面扔掉,誓言也被他當眾笑話。
還有,每一次秦岩跟秦舟舟發生衝突時,他都堅定地站在了秦舟舟身邊。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每一次。
每每此時,他都能看到秦岩露出受傷又難過的神情,可他從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因為彼時,他覺得秦舟舟柔軟又脆弱,而秦岩則無理又頑劣。
可錄音告訴他,事實恰好相反。
秦岩對他真心真意,反倒是秦舟舟又歹又毒。
祁林森不禁想,每一次他幫秦舟舟時,秦岩該有多難過。
還有,秦岩在秦家的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吧,為什麽該死的,他從未真正去了解過秦岩,也不曾給過他一丁點溫暖?!
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痛心,讓秦岩對他的愛一點一點消失了,所以不再在意他了對嗎?
所以,他絕不能再做傷害秦岩的事,他要挽回這段感情彌補秦岩!
思及此,祁林森堅定地反駁:“爸,我不同意。忘恩負義的是秦家另外三人,跟秦岩無關,他也是受害者。”
“你別忘了,秦岩也姓秦!”祁父起身,一錘定音,“這事就這麽定了,你別管了。”
“爸——”
祁林森追出去,但祁父已經上車去公司了。
祁林森因為經常要請假去拍戲,是不上晚自習的。但此時此刻,他好恨自己為什麽不在秦岩身邊,至少他可以抱抱他,告訴他所有真相他都知道了。
以後他會好好保護他,不讓他再受秦家欺負。
更會好好對他,讓他不再受委屈。
祁林森站在大門口茫然無措,想到哪怕今早,他還為了秦舟舟傷害秦岩,就後悔又心痛。
於是,他迫不及待拿出手機撥打青岩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佔線。
祁林森一邊往外走,一邊繼續撥打青岩的電話,機械的女音在重複:“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直至他隨便在路邊上了輛出租車,才驚覺不是青岩在通話,可能……青岩早就將他拉黑了。
如同微信一樣。
什麽時候的事?明明前幾天他還能打通的!
“去哪?”
出租車見祁林森滿臉急切地撥打電話,停在一邊等著,直至祁林森掛了電話,他才敢出聲問。
祁林森回神,才發現他連帽子口罩都沒帶就坐上了出租車,這要是被他經紀人知道了,估計得罵死他。
可他現在根本管不了那麽多了,遂報了地址:“英華國際學校。”
他想見秦岩,現在、立刻、馬上,一秒都等不了了。
他要趕在父親去秦家解除婚約前,見到秦岩挽回一切。
青岩確實把祁林森拉黑了,在剛出秦家時,順帶拉黑的還有秦家三口。
回到宿舍後,他掃了眼手機,發現陸離江不知何時給了發了條微信。
將離:[室友,回來沒?]
青岩一邊找換洗衣服,一邊回:[嗯。]
回完,他照例去浴室洗澡。
另一邊,陸離江收到回音立刻起身往外走。
他動作太突然,嚇了偷偷玩手遊的易林川一跳:“陸神,你乾嗎去?”
講台上正在備課的物理老師抬了抬眼鏡,也看向陸離江:“陸同學,有什麽急事嗎?”
“有急事,我請個假。”陸離江腳步未停,語氣平平地回了句。
也不知道回易林川,還是回老師。
易林川:“……”
忽然覺得這一幕有點眼熟是怎麽回事?!
深秋的夜黑得早,陸離江走在學校路上才發現夜幕徹底落了下來。
學校暖黃色的路燈亮成了線,與天空中閃爍的星星遙相呼應著。
有夜風吹過,但他卻不覺得冷。
想到馬上要見到青岩,他忽然覺得血液都熱燙起來。
陸離江緊趕慢趕回到宿舍時,還是如往日一樣先聽到浴室的水聲。
果然是他自律又無情的小室友。
關上門,陸離江閉了閉眼。
感受著因走得過快而變急促的心跳,他自嘲一笑。
——陸離江,你不是一直自詡成熟穩重麽,怎麽現在青澀得像個毛頭小子?
不知道。
聽到論壇那段音頻時,他就迫切想見到他小室友。
想知道他發貼時委屈嗎?
想知道他回秦家順利嗎?
想知道他往後怎麽打算?
真的聽到浴室的水聲,他才漸漸定心。
因為他想見的人,就在這。
陸離江坐回書桌前,剛開始刷昨天未完的競賽試題,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他停筆,掃了眼緊閉著門的浴室,起身。
門打開,風塵仆仆的祁林森出現在眼前。
“秦——”祁林森轉頭,出聲。
四目相對,祁林森的“岩”字收了音。
“你怎麽在這?”他蹙眉打量陸離江,眼神不悅,語氣不善,像質問。
陸離江也沒想到會見到祁林森。
他立在門邊,扶著把門未放,平靜又冷漠地注視著門外的人,沒回答。
祁林森剛想進來,才發現陸離江抓在門把上的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此時此刻,祁林森想見青岩的心超過一切,自然也顧忌不到陸離江是哪位,又是否會得罪他了。
“讓開,我找秦岩。”
陸離江依舊未動,拉著門把的手也未松,隻微微偏頭掃了浴室一眼,淡淡道:“他在洗澡。”
語氣稀松平常,卻莫名給人劃地盤的感覺。
祁林森臉色一沉。
乍在秦岩的宿舍看到陸離江,祁林森確實很詫異。更明顯的感覺是,他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秦岩怎麽說也是他未婚夫,陸離江憑什麽一副主人的姿態在這。
但漸漸清醒後,他才想起最近學校傳言陸離江跟秦岩同宿舍的事。
那會他以為秦岩跟他鬧別扭,也沒上心。
但現在不同了,他是來找秦岩和好的,自然不願意別的男人在秦岩宿舍。
雖然知道眼下的陸離江不過說了件事實,但祁林森還是覺得陸離江在挑釁他。
特別是在陸離江一而再幫青岩撐腰之後。
“我進去等他。”祁林森挺了挺身子,絲毫不退步。
陸離江隻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沒強求,丟開了握著門把的手,轉身往宿舍走。
祁林森跟著進門。
浴室的水聲未停。
陸離江回到書桌前繼續刷題,沒理會祁林森。
祁林森環顧宿舍一圈,只看到青岩書桌前那張椅子。
未免惹青岩不快,他沒敢擅自坐下,隻好站在那乾等。
挺尷尬的,何況他自做明星以來,很久沒受到過這般冷遇了。
想到青岩曾經為他受過的委屈,祁林森覺得這點尷尬和冷眼不算什麽,只要他能跟青岩和好,他願意為青岩做犧牲。
青岩洗澡向來快,沒一會就穿著舒適的運動服出來了。
瞥見在書桌前刷題的陸離江時,青岩見怪不怪,畢竟他們每晚都是這個相處模式。
直至他看到站在宿舍正中央的祁林森,青岩停下擦拭頭髮的手,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