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對呆毛說,不是對他。
青岩斂了斂外放的表情,點點頭,用冷漠的聲音掩藏了剛才的反常:“哦。”
他將雙手插進校服口袋,狀若無事般繼續往前走。
陸離江上前半步,跟他同行。
深秋的陽光很暖,軟軟地打在兩人身上。
兩人都著黑白色校服,一個俊朗挺拔,一個清冷淡漠,隻並肩而行就是一副絕美風景,像青春偶像劇的鏡頭,似少年漫的畫報。
吸引了一路學生的目光。
陸離江早習慣這種仰視,青岩則無視了所有注意,兩人周身仿佛有了結界,無論圍觀者怎樣,他們隻淡定前行。
“岩岩,你說我倆誰上誰下?”
眼看要到宣傳欄,陸離江瞥了眼身邊沉默走路的小室友,問。
青岩沒回應。
不是他不好定論兩人成績高低,而是他還陷在剛才那一幕沒回神。
他在想,陸離江怎麽總是注意他那撮呆毛?
估計是最近沒剪頭髮,那撮呆毛太長了,過於扎眼了。
這樣想,他決定找個時間去理發,最好把呆毛剪掉,這樣就徹底乖了?
“岩岩?”
陸離江見青岩一會蹙眉,一會松開,以為他在緊張即將見分曉的成績,又喚了他一聲。
青岩回神,側眸看向陸離江:“嗯?”
“老師來貼黑榜了!
陸離江還未重複剛才的問題,前方人群中,不知道誰突然喊了聲,周邊頓時嘈雜起來。
巨大的喧囂,瞬間將兩人包裹其中。
陸離江估摸著,這個距離他說話青岩聽不見,便傾身往青岩身邊靠了靠,湊在他耳邊將詢問換成安撫。
“我說別緊張,不管我們誰第一,獎金都歸你。”
喧囂在持續,熱鬧且混亂,青岩耳邊僅余下陸離江放緩放軟的聲音。
他呼出來的氣息,有些許噴薄在他耳垂上了,有點癢,還有點燙。
青岩隻覺得耳邊發麻,身體再次僵硬了。
他低著頭站在原地,像是陷入了茫然,又似徹底失了神。
陸離江的目光落在青岩微微閃爍的眸子上,隨後輕笑一聲,隔著校服衣袖,拉起青岩的手腕朝人群而去:“走,去看看我們考了多少分。”
他的動作自然順暢,好似他們本該如此,又像這個動作已然熟練。
他在前,伸著手拉著青岩。
青岩則望著陸離江抓著他手腕的手,被動往前走,半晌沒回過神來。
周遭的喧鬧還在
有人踮著腳尖往人群裡張望,有人在說老師來了來了,還有的人正交流他們此刻緊張又期盼的心情。
一幕一幕,一言一語,漸漸遠去,化成虛幻而遙遠的背景。
此時此刻,青岩只能望見前方陸離江挺拔的背影,還有握著他的手。
心跳似乎有些許加快,胸腔的位置出現了未知的感受。
有點脹,還有點暖。
前世今生,他都習慣了獨自行走,從未有過別人牽著他,或拉著他的體驗。
很新奇,很忐忑,但意外不討厭。
可能他們過於耀眼,前方圍觀放榜的學生有不少看了過來。
學生們眼神各異,有人是見到陸離江的欣喜,有人是見到兩人一起到來的驚訝,還有人……是看到他們相牽的手,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目光。
那些目光似乎帶了灼熱的溫度,燙到了青岩被陸離江拉著的那隻手。
他蜷了蜷手指,手虛虛握成拳,抬眸喚前面的人:“陸離江。”
陸離江聞聲回頭,迎上他的視線:“嗯?”
不知是否有陽光落在了他眼裡,他眸中有光,很亮。
青岩一瞬間被那光閃了眼,抵達嘴邊的“你放開我”也忘了說。
見他沉默,陸離江看向前方,朝等著他們的A班學生人揚了揚眉:“讓個位。”
以易林川為首的A班學生齊齊往後退了半步,將宣傳欄最前方的位置讓了出來。
陸離江拉了他一把,當著眾多學生的面,衝他道:“秦岩,過來。”
他動作自然坦率,像是根本不在意兩人相處會給他帶了非議,也不怕彼此稍顯親密的舉動會讓人誤會。
陸離江像耀眼的太陽,高高在上,自帶光芒。
他的背景、他的長相、他的學識與才華,每一項都成為了他驕傲恣意、為所欲為的資本。
青岩靜靜望了眼這樣耀眼的陸離江,順從地跟了過去。
兩人站定,陸離江松開他的手腕,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等榜單。
青岩微微垂眸,將剛被陸離江抓過的手放回校服口袋,冷著臉收回所有思緒,安安靜靜等在一邊。
沒一會,老師就開始貼黑榜了。
黑榜位置站得大部分是F班的人,自然也有圍觀青岩是不是留在了F班的其他班級吃瓜學生。
但身為暴風中心的青岩,卻對黑榜一點興趣都無。
“看到秦岩沒有?”
“老師還沒貼完了,前面沒看到,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倒數。”
“我艸!
“我艸!
“我艸!秦岩真的不在黑榜!
黑榜邊的同學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歎聲!
“不是吧,我看看!”有人不信,穿過人群,擠到黑榜面前,一個一個名字往下核對。
“我艸!真的不在!”
“這麽說……”同學們齊齊將目光轉向站在另一邊的青岩,“秦岩真的離開F班了?!”
所有人震驚、驚詫、難以置信。
被所有人目光包圍的青岩隻一如剛才立在那,沒有成績進步的驕傲,也沒有打臉別人的得意,更沒有對曾看不起他的人進行嘲諷。
他還是他,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的他。
“確定沒搞錯?!”
此時,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一個人,是跟陶淘打賭的王亞民。
他也不看黑榜,隻盯著剛貼完榜單的老師問。
老師不悅地蹙眉:“你當紅黑榜是開玩笑呢,這都是核實過幾遍的成績,當然不會錯!”
王亞民的臉徹底垮下來,垂在身邊的手緊緊成拳,擰眉看向青岩,眸中滿滿都是憤懣。
“秦岩,你還是作弊了是不是?!”他大著嗓門嚷道。
“啊,原來是作弊的?!”
“怪不得不在黑榜了,作弊嘛,能理解!”
“也是,畢竟賭那麽大,不抄襲抄襲怎麽可能逆襲。”
“切,就這?”
“抄襲的話,要向學校舉報吧,這對我們認真考試的學生根本不公平好吧?!”
隨著王亞民的一叫嚷,圍觀學生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剛對青岩流露出的震驚目光,瞬間變成了嫌棄和鄙夷。
青岩雖料到此次月考不太平,但沒想到王亞民如此輸不起,還放不下。
他正預備懟回去,忽然聽到有人喚了他一聲。
挺急的,是f班的班主任陳梅。
陳梅在人群中看到青岩後,便衝他招招手:“秦岩,你跟我走,教導主任在找你。”
青岩眉頭微蹙。
他猜教導主任這時找他不會是什麽好事,但見來尋他的是班主任,遂點點頭,正準備跟過去。
陸離江突然在他身邊發聲:“我陪你去。”
他聲音很正,還有點冷。
青岩側頭看了他一眼
陸離江眼裡再無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認真與戾氣。
是他完全陌生卻又覺得本該如此的陸離江。
青岩本就覺得此行不是好事,見陸離江變了神情,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
講不清是這段時間跟陸離江相處形成了習慣,還是單純不想拒絕他。
他點點頭,應道:“好。”
兩人跟著班主任去辦公樓時,原本圍在宣傳欄跟前的同學們也不等紅榜發放了,自覺尾隨跟上。
“是不是秦岩的成績不對頭?”
“我感覺是,都到教導主任親自找的地步了,估計抄襲實錘了。”
“哼。”見有人討論,一臉憤懣的王亞民冷哼一聲,故意提高音量道,“還不是抄得太過,連教導主任都驚動了,這次總要被退學了吧。”
“走走走,趕緊跟上去看看。”
……
走在前面的青岩和陸離江是沒聽到這些議論的。
青岩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陸離江比誰都知道,他更不是個愛交流的性格。
但事關他小室友,他還是忍不住問陳梅:“陳老師,您知道教導主任找秦岩什麽事嗎?”
陳梅搖頭,臉色也滿凝重:“不清楚,就讓我帶秦岩去二樓小會議室。”
問不出緣由,陸離江作罷,隻輕輕掃了眼青岩。
似有所感,青岩抬眸,兩人視線相撞。
“沒事。”青岩冷冰冰道。
陸離江原本因為擔心小室友還挺嚴肅,忽然見明明自己也忐忑的青岩板著臉冷著聲安慰他,他心中驀然一暖。
倏地,陸離江想笑。
其實能有什麽事呢?
整個英華,有什麽他搞不定的事?
思及此,陸離江懷揣著跟青岩完全不同的心思,也回了他一句:“嗯,沒事。”
三人一起來到小會議室。
陳梅敲門,繼而帶著兩人進去
入了門,青岩才發現會議桌前圍坐著高二年級水平最高的各科老師。
或者說,都是a班的授課老師。
坐在首位的教導主任見到青岩的第一眼,就蹙眉問:“讓你把頭髮染回去,怎麽還是一頭白毛?”
青岩倒不是多喜歡這頭白毛,隻嫌弄頭髮耽誤時間又費錢,想著反正也不礙事,就沒管。
但陸離江幾次注意到他的呆毛,他已經決定找時間去打理了。
念及此,青岩道:“晚上就去。”
見他應下,教導主任臉色好了點。
“主任,您找秦岩過來是因為成績嗎?”
班主任見教導主任神色稍虞,適時發聲,望了青岩一眼,又道,“這孩子最近學習挺認真刻苦的,不在黑榜名次也在情理之中的。”
青岩看向班主任。
其實他也猜到教導主任找他是因為成績。
畢竟一個全年級倒數第一,一躍成為年級第一或者第二,擱在誰面前都不是件容易接受的事。
更何況還有一群看不慣他的人會舉報。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時候班主任仍在為他說話。
相較前世他始終孑然一身,如今他身邊站著一直鼓勵信任他的班主任,還有始終幫他助他的室友陸離江。
頓時,青岩更為堅定,也更勇敢。
他坦然接受現實,平靜迎視教導主任的目光,漠然道:“主任,您肯定準備了試卷B讓我當場重考,但我覺得沒必要。”
他這話一出,包括會議桌前的各科教師在內,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
青岩面色不改,繼續:“各位老師都在這,您可以選一科或者幾科老師當場出五道題給我,只要有一道我不會的,就算我作弊,如何?”
青岩說這話時,陸離江不禁側頭看向他
他小室友筆挺地立在那,目光平靜淡然,語氣堅定自信,整個人氣勢全開。
如一株白楊,傲然獨立,讓人移不開目光。
就連教導主任都懵圈了片刻。
須臾,教導主任笑了笑,盯著青岩發問:“隨便哪一科,難度不限?”
青岩鄭重點頭。
陸離江倒是不擔心他小室友做不出,只不過他沒想到青岩會有這種省時又省力的辦法。
而且,這不是……他們在宿舍做的小遊戲麽。
他再看青岩,總覺得異常可愛。
他小室友居然在這種危難關頭,采用了他們的小遊戲。
既然是他們的小遊戲,他不參與怎麽行。
思及此,陸離江掃向教導主任:“我跟他一起做,同樣的題,無論看正確率,還是看速度,您都會有個更客觀的評價的。
哦,對了。”陸離江掃了眼窗外以王亞民為首的一眾不懷好意的圍觀學生,淡淡提議,“如果有同學怕不公平,也可以參與進來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情節沒寫完,明天繼續,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