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無生微詫。

　她為什麽臉紅，“我盡量”又是什麽意思？

　章程沁悄悄道：“待會兒選陣營，一定記得選‘鬼族’，‘血族’都不是好東西。”

　聽到這兩個稍顯陌生的名詞，聞無生正要問，那邊謝遠已經在叫章程沁，章程沁倒退著往謝遠走去，邊退邊認真道：“我能說的只有那麽多，但請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害你。”

　她眼含期待地看著聞無生，聞無生隻好點點頭：“行。”

　這遊戲是另有玄機，但章程沁的確沒動機害他，況且他現在也沒別的選擇依據，不如聽話。

　聞無生和周允退出副本，以為會直接回到現實世界，卻沒想到進入了一個迷霧重重的黑暗之地。

　“這是哪兒？”周允有點慌，這裡溫度低得讓人很不舒服，總感覺有密密麻麻的小蟲在皮膚、汗毛間爬。

　聞無生走了幾步，試圖看清迷霧背後，卻失敗了，霧也根本撥不散。

　霧背後潛藏什麽都有可能，而陷入迷霧的人，幾乎是待宰羔羊。

　遊戲提示音適時在耳邊響起：

　【玩家您好，這裡是“鬼怪橫行”的主世界“迷霧之地”。】

　【恭喜您通過新手副本的考驗，地點“鬼校”為您解鎖。】

　這條提示音一出，聞無生身後一小片地方的迷霧散了，他的視野裡，是矗立在陰森圓月之下的尖頂乳白色建築群。

　“哇！這遊戲也太吊了吧！”周允驚歎道。

　那是海市蜃樓一般的全景投射效果。

　建築群佔地極廣，粗略看至少有幾平方千米，鋪陳開來像一座宏偉複古的城池，高低建築在城池四角錯落有致的分布，中央空出來一大塊圓形，從二人的視角並不能看清那裡有什麽。

　鬼校少說能容納幾萬玩家。

　【玩家可前往“鬼校”領取副本獎勵、查詢排名信息等。】

　【遊戲的活動也基本在鬼校發布、舉行，請玩家下線後隨時留意手機通知。】

　【迷霧裡的其他地方因為過於危險，玩家升到限入等級或經遊戲端檢測實力達標後方可進入，所以請玩家平時不要主動靠近迷霧，否則後果自負。】

　聞無生覺得那句“後果自負”絕不是開玩笑。

　不得不說，他現在所處的世界極其逼真，逼真得像真的一樣。這就是一個一比一比例模仿人類世界的怪物世界，只不過他可以通過遊戲端瞬移到任何解鎖的地點。

　他現在只能看見迷霧的一角，根本不知道這個怪物世界的整體面積到底有多大。

　【現在請您選擇陣營。】

　聞無生和周允的身前各自出現了一面光牆。

　那是一個巨大的觸摸屏幕，屏幕的左邊中央是白色環形圖騰，白不是純白乳白，而是骨頭一樣的森白，圖騰背後的底圖是幾隻鬼。

　底圖主體位置的鬼女頭髮奇長，幾乎曳地，膚雪白發烏黑，容色昳麗姝豔，邊上的英俊男鬼則擁有一隻玻璃義眼一樣的特殊眼睛。

　除此之外，底圖的邊角處還有幾隻模糊的鬼。

　從這些鬼的外形就能粗略看出他們能力的有所不同。

　環形圖騰可能代表聯結，聞無生心道。

　【該陣營為東陣營：鬼族聯盟。】

　屏幕的右邊則是黑色蛇形圖騰。

　那是兩條尾部緊緊纏繞在一起的蛇，讓人聯想到動物的交尾，蛇的蛇信和蛇眼微微猩紅，邪惡無比。

　蛇在聖經裡是魔鬼撒旦的化身，又是性、誘惑的代名詞。

　蛇形圖騰的背後是身體緊貼、擁吻著的一男一女，二人臉色過於蒼白，樣貌卻又出眾得讓人半點挪不開眼，他們的五官相比人類更加立體，眉骨偏高，身材高挑完美，氣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傲慢。

　二人的眼睛帶一點紅寶石色，蛇圖騰的蛇眼一般。

　【該陣營為西陣營：不死血族。】

　周允道：“我天，好難選啊。”

　他見聞無生毫不猶豫地選了鬼族聯盟，道：“不死血族你就一點都不心動嗎？這好酷啊。”

　聞無生：“想想你看見的吸血鬼卵還有蝙蝠。”

　“……”周允默默點了屏幕左邊，跟聞無生一起加入了鬼族聯盟。

　確定的刹那，聞無生和周允的肩上多了一個白色環形肩章。聞無生試了一下，肩章摘不下來。

　他們現在是隸屬鬼族聯盟的玩家了。

　周允道：“我們去鬼校吧？”

　聞無生剛要點頭，臉色微變。體內有一絲異樣又熟悉的躁動，聞無生抬頭看向圓月。

　明明是遊戲裡的月圓，現實裡的月圓還有一兩天。

　怎麽會這樣？

　難道這個世界……也是真實的？

　“怎麽了？”周允見他立在原地不動，問道。

　聞無生道：“你去吧，我有點困了，先下線睡了。”

　周允愣了下，聞無生作息晝夜顛倒，這要在平時絕對是他最精神的時候，可能真的是玩累了。

　“那我幫你看排名！”周允太好奇聞無生的名次了。

　聞無生點點頭，見周允瞬移走了，才松了口氣。

　體內的血液不安分地快速流動，讓他頃刻間臉色紅潤、神采奕奕，聞無生摸了摸自己腕上的皮膚，那裡有不正常的熱度。

　心跳不自覺地快了，連呼吸的頻率都比之前快了一個節拍。立在一片寂靜中，聞無生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能幻想到一顆血紅的心臟在胸腔、在耳邊砰砰跳動，血液湧入、濺出，循環往複。

　身體裡最原始的幾項本能在一點點蘇醒，聞無生的手指彎了彎，有握成拳的衝動，被他克制住了。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聞無生解開風衣，胡亂抓開襯衫頂上的扣子，在涼風裡散著身上的熱氣。

　真他媽折騰人。

　他已經習慣了，從幾年前的某天開始，基本每個月圓之夜他都會這樣。院長說這可能是他細胞活性和新陳代謝異常導致的。

　月相的變化導致了潮汐現象，月相也會影響部分動物的捕食和交配，比如珊瑚會在接近圓月的時候產卵，也有部分研究表明，一些人類疾病的忽然發作和月相有緊密聯系。

　聞無生不知道他這是不是一種未知的特殊疾病，反正連院長都沒弄明白的事情，這世界上基本就沒人能解釋清楚。

　他還記得第一次發作，意識全無的狀況下差點咬死組裡一個傻逼，現在比起之前好了太多。

　至少能控制。

　聞無生就要下線衝個涼水澡，更加敏銳的嗅覺卻讓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是從迷霧裡飄來的，與人血的腥甜明顯不同，但又不是聞無生熟知的任何血的味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息，吸引力無窮。

　聞無生喉結上下微微滾動，忍不住就想往迷霧裡的那處走。

　【特殊地點“月光潭”開啟。】

　聞無生怔了下。

　身前遙遠的迷霧裡有一小片地方的霧散了。

　聞無生踟躕了下，往迷霧裡的那處走去，瞬移作用，他眨眼間來到一片齊整的樹林裡，地上有零星幾點暗紅的血液。

　聞無生循著血走了不到百步，腳步驀地頓住。

　這面是死氣沉沉的林，那面是蒼灰色的山，山和林間卻是一汪清澈如眼淚的深潭。

　圓月浸在波光粼粼的潭水中，潭水裡像有一顆巨大的珍珠，潭水都仿佛是月光的溫柔顏色。

　潭裡有個黑發之人，背對著聞無生，合衣沐浴在潭水中，月亮的影子在水裡簇擁著她，她微仰著頭，面朝著月亮，濕漉漉的長發披在肩上，後頸間蒼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她像是受傷了，淡淡的血絲在水裡蔓延擴散，和月光融在一起，紅白交織，成了一幅異景。

　吸血鬼。

　聞無生心頭一跳，那血是她故意引人過來的。

　她受傷了，需要人血。

　聞無生正要悄無聲息開溜，下一秒身體已經不受控地摔了出去。

　聞無生早有預料，用手撐了一把卸力，手心在地面劃過，頃刻間鮮血淋漓。

　聞無生顧不得疼，半支起上身，膝蓋微曲正要迅速爬起來，一具身體已經欺身半壓了上來。

　那人用膝蓋抵死他的腰，一隻手按住他身後的兩隻手，另一隻手掐上他的下巴，冷白的指尖微微用力，聞無生的臉就朝一側扭了過去，露出頸間微微鼓動跳躍的動脈。

　“美女，我不是故意偷看你。”聞無生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