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通深淵世界與人間界貿易往來的第一年。
圍繞萊納國的諸多國家都被血霧防護罩所籠罩, 那之後血霧幾乎無法對深淵世界的魔人造成大量的傷害。
深淵世界許多魔人感到安心,但是,不安感卻在尤詩等人的心中始終環繞不去。
隔著遙遠的距離看向萊納國, 總感覺那陌生的國度盤踞著一頭深淵巨魔擇人而噬。
萊納國充滿了危險,而現在尤詩終於拿到了通往那一國度的資格。
如果是別人或許會充滿恐懼, 但是尤詩不會, 他從進入深淵世界開始目標就是萊納國。
那裡是龍潭虎穴, 進入萊納國或許會九死一生,但是……
萊納國有尤詩最珍惜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伴侶,另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
七年, 人會改變,但是記憶中的美好卻永遠無法忘懷。
想念,日益加重。
想見,可以見到的。
在進入遍布危機的萊納國之前, 尤詩回了一次家, 見了家人。
他陪了尤夫人一整天,又粘了尤深一整天,在他和洛可一起回到深淵世界時, 很少與尤詩擁有親密行為的父親摸了摸尤詩柔軟的頭髮,尤辭更是撲進尤詩的懷中痛哭。
因為尤詩的反常, 眾人都明白,尤詩即將有行動了。
如果可以他們想對尤詩說, 其實你可以什麽都不做,但是……
沒用的。
以他們對尤詩的了解他們明白,沒用的。
從多年前對深淵世界幾乎無所知的情況下,尤詩為了尋找宮黎毅然決然進入深淵世界的行為中就能看得出來, 沒有用。
他就是這樣的人。
在尤詩臨走時,尤夫人紅著眼眶輕聲叮囑道:“你要回來。”
尤詩握著洛可的手回頭看向家人,表情認真:“會的,我會找到阿浮,將阿浮和阿黎一起帶回來。”
尤詩想,和前世不一樣。
前世因為體弱,他從未想過進入深淵世界,前世他還沒來得及成長便死於魔物手中,而這一世他順利成長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兢兢業業提升自己,哪怕再忙再累也不敢松懈,每日的訓練課程幾乎不斷,現在的他……
應該比雲浮厲害了吧?
想到雲浮,尤詩忽然發現他前世和這一世將他和雲浮的感情想得太複雜了。
他完全可以將他們的感情想得單純一些。
雲浮偏執扭曲沒關系,他不爽就打他一頓。
就像這一世還沒成長起來的雲浮,面對強大的他,他無法反抗。
尤詩想,對雲浮用拳頭說話就行了。
經過七年左右的時間……
雲浮應該,還是比他弱吧?
嗯,肯定的!
尤詩帶著洛可回到了洛斯國主城。
在進入萊納國之前,尤詩與洛斯國陛下討論。
洛斯國派出的戰士有六十多人,這些人都是洛斯國最強戰士,其中包含三位七級戰士。
除了洛斯國人外,還有陸陸續續加入的其他國戰士。
尤詩和伯克利比預想中的更多地在洛斯國主城停留了一段時間。
一個月後,同時進入萊納國的人數被確認,三百多人的隊伍。
隊伍中七級戰鬥師一共三十一名,這些是來自深淵世界各地的強者,其中有九位七級戰鬥師是從被血霧侵襲的國家中苟延殘喘的強者。
直到此時尤詩才知道,當時魔網鋪天蓋地沒有任何生還者其實是誇大了的言辭,當實力足夠強大還是能夠在致命可怕的危難中艱難存活。
但是,他們的至親,他們的好友全部葬送在了那一片濃稠的血霧海。
他們對萊納國的仇恨痛入骨髓,哪怕是永埋於那片仇恨的土地中他們也要深入險地復仇。
出行的三百多人的隊伍中其中三十一位七級戰鬥師外,剩余的都是六級巔峰戰士,他們距離七級只有一線之隔。
為了對付萊納國,深淵世界幾乎所有人都盡力而為。
戰鬥師們聚集在一起,尤詩看向洛可說道:“洛可,建立空間通路吧。”
洛可雙手握緊成拳,他仰頭看著尤詩詢問:“哥哥啊,洛可想和哥哥一起去。”
尤詩微微傾下身擦掉洛可臉上的淚水,說道:“洛可不可以和哥哥一起去哦。”
洛可搖搖頭:“但是,如果我和哥哥一起去,說不定我的異能可以帶著哥哥一起……”
尤詩:“洛可,萊納國和你一直所見不同,在洛斯國你是少有的擁有十一個光圈天賦的空間系戰士,但是在萊納國處處都是空間異能的魔人和魔物,在那裡你建立的空間通路或許會被第一時間攔截,我不能讓你冒險,你明白嗎?”
洛可搖頭,他不明白,他明白的是他不想和尤詩分開。
洛可知道的是,他只要和尤詩分開,最糟糕的情況是……
他或許這一輩子也見不到尤詩了。
不僅僅是尤詩,還有伯克利。
洛可目光一轉,看到藍丁撲入伯克利懷中哭得稀裡嘩啦,鼻涕眼淚蹭了伯克利全身,一口一句“師父我一直把你當爸爸”,“爸爸你要丟下我和你的小兒子洛可了嗎”撒潑打滾耍賴胡鬧的藍丁。
在洛可的印象中藍丁一直都是成熟而穩重,現在看藍丁情緒徹底崩了的目光,洛可目瞪口呆。
更讓洛可震驚的是平時不苟言笑說話喜歡句句帶刺犀利冷庫的大魔王伯克利竟溫柔地摸了摸藍丁的頭,輕聲對他說道:“藍丁,洛可,如果我回來了,我會真的願意收你們為弟子。”
洛可吸了吸鼻子,兩隻手抱住尤詩的腰,悲從中來,哭得稀裡嘩啦。
尤詩輕輕拍打洛可的背部,他說道:“洛可,相信我,我會回來的。”
洛可就是哭,不說話。
尤詩說道:“我不僅會回來,我還會帶兩位和我一樣疼愛洛可的哥哥,嗯?”
洛可還是哭,會哭的孩子總會得到更多的疼寵。
尤詩:“洛可啊,你不僅僅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對洛斯國,又或者我的世界同樣很重要,洛可和我進行一個約定好不好?”
洛可仰頭,目光淚漣漣地看著尤詩。
尤詩繼續說道:“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洛可經常往返洛斯國和人間界,給人間界帶去藥劑,又從人間界帶來深淵世界所需要的物品,好嗎?”
洛可嘟了嘟嘴。
尤詩動作溫柔地擦掉洛可的眼淚,“這是只有洛可才能做到的事情,答應我,好嗎?”
洛可終是點了點頭。
在眾多人的注視下,洛可詢問伯克利,他要將空間通路建立到哪裡?
伯克利說道:“萊納國主城。。
洛可:“但是我……”
伯克利:“那裡是我出生成長的城市,以我為媒介,你可以做到。”
洛可點點頭。
在伯克利的指引下,一道白色的光門緩緩凝聚成性。
吸了吸鼻子,看著等著進入光門的三百多人,洛可將單開門的光門加長加寬長了雙開大光門。
洛可輕輕一推,雙門的光門被打開,開啟的光門另一端是一片荒蕪的黑暗。
看著一片黑漆漆的另一端,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影藏在無限黑暗中中的另一端有著無數隻眼睛在注視著他們,恐懼感由心底彌漫,不過下一刻,比起恐懼還要強烈的情緒是仇恨。
強烈的血海深仇下,其他的情緒會被盡數壓製。
尤詩和伯克利並肩走在一起,兩人是站立於隊伍最前端的人。
在尤詩踏步進入那一片黑暗之前,他一隻手輕輕摸了摸洛可的頭髮,在他的額頭下落下輕輕一吻,也在藍丁的額頭下落下一吻,之後果斷邁步踏入無盡黑暗的世界。
尤詩之後是伯克利,今天的伯克利已經不像是過去的他。
就和尤詩一樣,他分別也在藍丁和洛可的額頭上落下了輕輕的親吻,之後頭也不回地踏入了黑暗世界。
幾乎是同時,洛可和藍丁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們同時朝著光門跑去,他們想要緊隨在尤詩和伯克利身後進入另一個地方。
他們知道,那個世界遍布荊棘,只要進去或許就再也無法回來。
但是,他們不怕。
只要和尤詩和伯克利在一起,他們感覺任何苦難,包括死亡都可以面對。
他們才十幾歲,七年幾乎是他們生命中一半,情感的積累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重。
不過,在他們踏入光門之前,早早便被尤詩叮囑過的洛斯國諸多強者們及時將兩個小魔人攔了下來。
兩個小魔人哭得聲嘶力竭。
三百多人系數進入光門,原本還顯得稍稍擁擠的場地瞬間變得一片空蕩。
尊貴的儲君殿下紆尊降貴安慰藍丁,瑟琳公主安慰洛可,他們對他們說,別擔心,尤詩閣下和伯克利閣下他們一定會平安回來。
兩個小魔人泣不成聲。
另一端。
洛可很厲害。
一扇通往萊納國的光門完美建立,三百多位來自異國的戰鬥師分別被投入到了不同的地方。
本應該是悄無聲息的行為,但是……
在三百多位異能戰士們全部被送到萊納國時,隔著遙遠的距離,他們感覺到了強烈的血氣。
尤詩愣了下,他朝著遠方看去,高掛於天穹的太陽,藍色的天,白色雲……
以及,圍繞主城天空的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紅色菱形晶核,每一顆紅色晶核都散發著強烈的生命氣息,在尤詩看來那些紅色晶核像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也像是仇恨的凝結體。
隱隱約約中,他們聽到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耳畔回蕩——
你們終於來了。
天空中的菱形紅色晶核讓尤詩感到心顫。
他直覺認為每一個紅色晶核都是用無數人的生命鑄就而成,其中有那些被血霧侵襲的深淵魔人的生命,更有裂縫另一個世界無數城市中的人血。
尤詩強迫自己的目光從菱形紅色晶核中收回來,他目光一轉,四處打量。
洛可將他投放在了一處偏僻的巷子裡,四處掃了眼,沒有任何人。
尤詩攏了攏身上的黑色鬥篷,遮掩住大半個容貌。
黑色鬥篷這種東西在人類世界是非常吸引人注目的服飾,但是在深淵世界卻不是。
在深淵世界黑色鬥篷是神秘人的代言詞,走在路上總能看到一些或者是故意或者是無意戴著鬥篷的人。
尤詩曾問過伯克利,傳聞中最神秘的萊納國也是這樣的嗎?
尤詩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在萊納國黑色鬥篷也是非常被人喜歡的衣著。
尤詩從巷子中走出,見到了萊納國人。
從外觀上萊納國人普遍生得比洛斯國人美上幾分,差距很大,衣著更為華麗,但是……
很違和。
萊納國人似乎不喜歡笑,街道上聽不到歡聲笑語。
除此之外,尤詩還發現了一件讓他感到十分意外的事情。
尤詩本以為萊納國主城關於天空中的紅色菱形晶核是正常的,可是不是。
人群中有一位魔人小孩仰頭看著天空中的紅色晶核詢問:“母親,那些紅色晶核是什麽?”
“為什麽天空中會忽然出現紅色晶核啊?”
“總感覺那些紅色晶核充滿了不詳。”
街道上一些魔人的言辭中,尤詩猜出了關鍵點的信息。
不知是不是巧合,天空中的菱形晶核是在他們通過洛可建立的空間通路傳送至萊納國主城時忽然出現的。
尤詩想他或許可以自信一些,回憶之前隱隱約約聽到的蒼老言語,這不是巧合,這是必然。
高掛於天空中的菱形晶核提示著尤詩,這是一場為他們準備的盛宴,一場鴻門宴。
伯克利他們在哪裡?
宮黎在哪裡?
雲浮又在這個國度的哪裡?
尤詩咬住嘴唇,他想,他會將他們從這個世界找出來。
尤詩暗暗觀察周遭一切。
在街道上行人疑惑於天空中的紅色菱形晶體時,尤詩聽到了一陣陣爭執聲。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傳入耳中,尤詩愣了下,他疑惑地想要前去查看情況,遠處魔人的叫嚷聲傳入耳中:“看到了嗎?這就是異界人,他們和我們不一樣,鮮紅色血液為他們的標記,那種鮮紅美好的液體味道甘醇,他可以是你們豢養的美食,也可以是家中仆傭,更可以是發泄憤怒的渠道,他們體弱,拳打腳踢無反手之力,”他說著手中的鞭子又朝著人類男性抽出幾鞭,鞭鞭帶出血痕,他道:“看到了吧?他們的身體真的很柔弱,哪怕最弱的魔人也能輕易將他們抽出甜美的血液,”他說著取出一個低品質紅藥對著人類男性的傷口上撒了下,傷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異世界的人絕對是我們發泄怒火的最佳選擇!你們要買嗎?”
尤詩眯起眼睛,隻覺得這一幕尤為刺眼。
伴隨著天空中菱形紅色晶體好像人類血液的言論,許多人將男子的攤位圍繞了起來。
尤詩猶豫了下,他邁開腳步上前,入眼的是二十多個囚籠,每一個囚籠中關押著兩到三個人類,他們的脖頸、手腕都被鎖上鎖鏈,雙瞳黯然,似乎對人生充滿了絕望。
光圈在尤詩手心浮現,就在尤詩打算做些什麽時比他還快的一根根冰刺刺穿了販賣人類的一乾魔物人的咽喉。
速度快狠絕厲,哪怕是已經突破到了七級的尤詩也是慢一拍發現到了這一幕。
白色的冰霧在十幾位魔人身上彌漫,下一刻他們身體以一枚冰刺為中心冰化,緊接著所有的冰化成粉塵,消散在了這一片天地中。
尤詩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
好強!
與此同時人群一陣騷動,諸多深淵魔人喊著“異界的魔鬼來了快逃!”,街上的萊納國魔人速度極快,四散而逃。
瞬間,這一片只剩下了被關押在囚籠中被鎖住的人類,以及身穿黑色鬥篷衣的尤詩。
尤詩回頭,看向身後的人——
是身穿騎士裝,容貌俊美,面容冰冷氣息森冷的……
熟悉的人。
是雲浮。
在萊納國,雲浮是被稱之為奴隸的異界人。
他是萊納國唯一的一位例外,具有強大戰力,在絕境中堅韌成長的唯一異界人。
他在掌握強大的力量後,他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遊走在萊納國的街道上,他不屑做任何偽裝。
雲浮心懷期待。
如果他不做任何偽裝,在這異世界不知道藏身於哪個角落中的尤詩,他在得知他的存在後應該會想方設法來尋找他吧?
一年又一年,雲浮用他人無法想象的速度成長。
哪裡有危險,只要聽說異界人的消息他便悍不畏死闖入,隻為想要見到他想見到的那個人。
但是,一次次地都是以失望為告終。
他的實力越來越強。
他救下了無數被魔物帶入深淵世界的人類,將他們安置,試圖於在慘烈的環境下求存。
他救下了那麽多的人,卻始終見不到他最想見到的人。
從十八歲到二十五歲,已經七年了,他什麽時候能夠見到他最想見的人?
雲浮目光冰冷地看著黑色鬥篷下看不見容貌的尤詩。
尤詩雙唇抿成一條線,因為激動,他的身體在顫抖。
尤詩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激蕩的心情,他摘下了頭頂上的黑色鬥篷,目光與雲浮的目光相對,輕聲說道:“阿浮,好久不見。”
雲浮雙瞳劇烈收縮,他以為再見到尤詩的日子或許會遙遙無期……
事實上,他身邊許多人都對他說已經這麽久了沒有聽說過任何尤詩的消息,考慮到從人間界進入深淵世界的B級體質者最初會喪失行動能力,他身邊所有人都委婉地告訴他,他或許永遠掩埋在了這一片土地。
但是,雲浮卻始終不曾放棄尋找尤詩。
尤詩率先邁開腳步,朝著雲浮靠近。
雲浮眼眶通紅,鼻頭微紅,淚水不受他的控制,這是喜悅的淚水。
從最開始的邁步,到後來的奔跑,尤詩僅僅地抱住了雲浮。
雲浮全身僵硬,在極度激烈的情緒下他甚至不敢動一下,他怕這一切僅僅只是他的幻想。
雲浮說道:“阿詩?”這是夢嗎?
尤詩雙手捧住雲浮的臉頰,目光與雲浮雙瞳對視,滿臉認真:“阿浮,我好想你。”他說著,沒忍住,眼淚跟著流了出來。
雲浮緊跟著捧住尤詩的臉頰,在他的臉頰上落下細細密密的親吻。
半空中忽然有一顆紅色晶石碎裂,紅色的血霧四處彌漫,血腥氣撲鼻。
在第一顆紅色晶核碎裂後,第二、第三、第四顆……紅色晶核緊跟著碎裂。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所有的紅色菱形晶核全部碎裂,白色的天地瞬間被紅色霧氣所取代。
尤詩和雲浮面色難看,他們朝著四處看去,似乎能夠在紅色血霧中聽到哀鳴慘叫聲。
半空裂開第一道黑暗裂縫,緊接著是第二、第三……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黑暗裂縫。
與此同時,黑紅色帶著光澤的符文籠罩住整個城市,更準確的說法是以萊納國主城為中心向外擴散,龐大的陣紋似是要將整個深淵世界籠罩於其中。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尤詩的耳中:“這是真正的血祭。”
是伯克利的聲音。
尤詩朝著聲源處看去,入眼的是身穿黑衣鬥篷的男子,他將帽子摘下。
尤詩詢問:“什麽是真正的血祭?”
伯克利說道:“我們突破到無色級的陛下已經十分蒼老了,他想要永生成神,指路塔給他的路應該就是血祭之路。”
尤詩:“……所以什麽是血祭?”
伯克利:“字面上的意思,在主城聚集所有的強者,用他們強大的力量為祭品開啟通往外界的血煉之路。”他說著看向雲浮,“這也是您為什麽能夠活到現在的原因。”
雲浮握住尤詩的手,瞥了伯克利一眼,沒有進行爭辯。
伯克利說得許多都是對的,但是唯獨一點他說錯了。
雲浮是開啟血煉之路的祭品之一,但是他在萊納國造成的傷害太大了,年邁的陛下曾無數次想要殺死雲浮,卻次次都讓雲浮險象環生地逃掉。
一日複一日,雲浮打不過無色級的陛下,但是同時陛下卻也殺不死雲浮。
雲浮的天賦很強,多年的險象環生中他距離無色級僅僅只差一線之隔,他能夠身化雪,片片雪花彌散於整座城市,除非萊納國的陛下能夠同時滅掉每一篇飄蕩的飛雪,否則便無可奈何。
國王陛下是真的對雲浮產生了殺心,因為他感覺到雲浮將是他踏入天梯的最大的變數之一。
這也是明明不是最佳的時機,在尤詩等人進入主城時他提前開啟了獻祭陣法的原因。
實在是,雲浮過快的成長速度讓年邁的過往陛下感覺到了危機。
與雲浮接觸得越多,他時刻擔憂雲浮會突破至無色級。
主城中許多魔人驚恐地逃竄。
尤詩能夠感覺得到,紅色的血霧試圖從他的身體中汲取他的生命,離開的黑暗裂縫中一些不明物質被傳輸進來,尤詩有理由相信,那或許是源自於另一個世界的祭品。
尤詩面色難看。
直到此時,尤詩也沒有懷疑伯克利將他帶入這裡是為了引誘他成為祭品。
尤詩詢問:“這個時機,是阿黎挑選的嗎?”
伯克利想要握住尤詩的手,被雲浮拍開了。
伯克利看了雲浮一眼,輕輕點頭,“是的,這是巫挑選的時機,他認為這是最危險,卻也是最好的時機。”
尤詩點頭,他雙手向上,光圈浮現,嫩芽破光迅速成長為一朵七葉花。
以尤詩為中心,紅色花雨籠罩住了整座主城。
通過花雨域,尤詩看到了遠在皇宮中的宮黎。
宮黎身穿華麗的巫師袍,銀白為主色,鎏金色玄妙紋路點綴,頭戴鑲嵌寶石的神冠,他坐在王座之上。
厚重的鎖鏈自地底伸出蔓延,鎖住了宮黎的手足,他能夠移動的地方只有方寸之地。
一頭通體黑色擁有黃金色豎瞳的巨舌龐大的身形將坐在王座上的宮黎環繞,它的蛇信舔著宮黎白皙脆弱的脖頸,獠牙蓄勢待發。
宮黎似乎完全沒有感到恐懼,唇角彎起的笑容冰冷而嘲諷。
宮黎道:“熟悉的花雨,他來了。”
體型巨大的黑色巨蛇甩動蛇尾,宮殿一陣陣搖晃,一股壓迫感十足的氣息從宮廷的方向洶湧而來,在這一股壓迫下尤詩的花雨域寸寸破碎,漫天飛舞的花瓣消失。
在紅色花瓣雨消失的同時,籠罩整個城市的血霧中又出現了一片片雪花,這一股靜謐預示著暴風雪即將來臨。
搖晃的宮殿重歸平靜。
巨蛇說道:“宮黎,你是最適合的祭品,你比前任巫身上的血液還要純粹。”
宮黎目光冰冷地看著巨蛇。
巨蛇張開獠牙,咬在宮黎的脖頸上,鮮紅的血液留下,宮黎本就蒼白的面色越顯蒼白。
忽地,巨蛇松開了宮黎。
宮黎拖動沉重的鎖鏈,從冰冷的王座上起身,鎖鏈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花雨再次席卷了這一片區域。
以宮殿為中心,他們能夠感覺到諸多強者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這裡靠近。
巨蛇沒有回頭看宮黎,金色的劍光朝著宮黎揮動,刺穿了他的肩胛骨,鮮紅的血染紅了他精美的服飾。
宮黎重新坐王座,劍光將他與王座緊緊的黏連在了一起。
宮殿四面八方出現數十位準備迎戰的魔騎士,每一位戰士身上散發著滔天的氣勢。
以王座上的宮黎為中心,一圈圈漣漪擴散,與彌漫天地的紅色血霧相輔相承,一條條暗紅色發光的紋路像是一條條不規則的蛇神,它們環圈環繞一圈又一圈,似乎是要將宮黎徹底鎖死。
黑色巨蛇甩動長長的尾巴,一聲令下,留下兩個魔人看管宮黎,他帶著其他人衝出了宮殿。
天空電閃雷鳴,陣陣雷紋劈下,暴風雪凜冽。
雲浮朝著黑色巨蛇發動攻擊,巨蛇體積龐大,它甩動的蛇尾帶著重重的風壓,碾碎的空間壓力無處不在。
半空中的黑暗裂縫忽然躍遷,像是張開的獠牙,似是要將所有戰士吞噬。
尤詩朝著花雨域中的宮黎衝去,還沒等他憑借花雨域自帶的區域轉換的方式進入宮殿,便有人封鎖住空間,十幾個魔人和魔物同時攔在尤詩面前。
綠色藤蔓劃破空間擴散於整片區域,幾根綠植寄生在攔住尤詩去路的魔物又或者魔人身上。
下一刻綠色藤蔓瘋狂汲取魔物澎湃的生命力忽然成長,被寄生的魔人又或者魔物沒能支撐多久,身體被綠植抽取生命力破芽而出。
尤詩憑借花雨域自帶的短距離穿越異能成功進入宮殿,在漫天花雨下跟著一段距離與宮黎雙瞳對視。
這是他們隔開七年後的重逢。
從最好年華的十八歲到二十五歲,尤詩一直在尋找宮黎。
宮黎唇角彎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和之前在花雨中看到的冰冷的宮黎不同,這一刻的他似乎回到了從前。
過去的宮黎身形高大,笑容溫暖,像是暖春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溫風。
唯一的差距是,被鎖鏈束縛住的身體,以及道道將他與獻祭的王座連接在一起的暗紅色類蛇的絲線。
宮黎輕聲說道:“阿詩,我遵守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我等到了你。”
尤詩:“阿黎,我會帶你回家。”
阿黎,宮叔叔一直在等你回家。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期待與你的重逢。
紅色花瓣翻湧,一片片比利刃還要鋒銳的花瓣將要切割束縛住宮黎的鎖鏈。
負責看守宮黎的兩位魔人騎士朝尤詩發動攻擊,與此同時萬千劍芒攻向被固定在王座上的宮黎的身體。
七位深淵世界各國的七級戰鬥師們狼狽地衝入宮殿中,與兩位魔人騎士纏鬥在了一起。
尤詩操控花瓣牆試圖攔下鋒銳的劍芒,但是他失敗了,他從來都不是防禦系的戰士。
眼見萬千利刃將要刺入宮黎的身體,一道巨大的黑暗裂縫出現,將所有劍芒壓入了空間中。
尤詩瞳孔驟然收縮,從那裂開的空間中他看到了冒出的小半個頭,是洛可。
在尤詩微紅的雙瞳中,洛可小聲說道:“我不怕死,我,我想和哥哥共生死。”
不僅僅是洛可,藍丁也來了。
兩個小魔人沒什麽實力,但是他們想要盡他們所能幫助尤詩。
尤詩操控紅色花瓣,一次又一次,斬碎了鎖住宮黎的鎖鏈。
圍繞宮黎周身的紅色蛇形絲線劇烈翻湧,它們試圖將宮黎鎖死在這一片區域中。
事後尤詩回憶起他當時的行為也覺得很謎,僅僅只是一個念想,他就做了。
尤詩一隻手攙扶著宮黎從王座上起身,另一隻手放到王座上下種,一道道綠色藤蔓以驚人的速度凝聚,然後……
吸食養分為生的綠色藤蔓在王座上正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僅僅只是瞬間便刺穿了宮殿,綠色藤蔓變成吸食澎湃生命力後的紅色藤蔓。
血霧一陣陣翻湧,掀起一陣陣漩渦。
粘稠的霧氣中似乎能夠聽到無數生命的尖叫呐喊。
另一端,與雲浮以及諸多戰鬥師們而戰的巨蛇身形頓了下,他用仇恨的目光看向尤詩。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暗裂縫齊齊震蕩了一下,之後在所有人措不及間朝著尤詩和宮黎降下,要將兩人碾碎在空間。
雲浮瞳孔驟然收縮,整個紅色的世界被凍結,之後又破開。
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尤詩不得而知。
尤詩在重重裂縫空間的擠壓下徹底暈過去了。
等尤詩再醒來時,已經是半個月後。
籠罩整座萊納國的紅色血霧徹底散開,明明應是夏日,萊納國主城卻被層層冰層覆蓋。
尤詩醒來時,他發現他的手被雲浮僅僅地握住。
不久後,伯克利帶著藍丁、洛可見尤詩。
尤詩任由雲浮握住自己的手,輕聲詢問伯克利,那一天的最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伯克利緩緩解釋。
尤詩的第二異能綠色藤蔓破壞了獻祭陣法。
綠藤汲取充足的養分化為紅色,籠罩整個城市。
國王陛下震怒,作為最強空間異能者,他操控層層黑暗裂縫想要將尤詩吞噬。
事實上,那時,萊納國陛下差點成功了。
只要他做到,尤詩和宮黎便會死於空間之下。
但是在最後一刻,雲浮從七級異能戰士突破到了無色級。
一層層冰層在降下的空間異能中保護住了尤詩和宮黎。
國王陛下是很厲害,但是他畢竟已經年邁,更重要的是,他並不是通過正常的方式突破為無色級。
國王陛下身染無數血債,他殺了太多太多強大的戰士,通過吸收他們的魔核為自己建立一條登天之路,然後……
他死在了真正的強者手中。
尤詩愣了下,他目光呆呆地看著雲浮,他想,爸爸果然還是爸爸。
前世尤詩打不過雲浮,這一世他好像還是打不過雲浮。
尤詩詢問:“阿浮怎麽了?”
伯克利道:“你昏迷的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徹夜不眠,只能說你們無緣,他承受不住暈了,你就醒了。”
尤詩:“……”
伯克利又說,這已經是不幸中最好的結果了。
在層層血霧下,主城半數人承受不住血霧對生命力的剝奪死在了這一場浩劫中,成為了獻祭的最佳養料。幸運的是主城外的災區相對比較少。
尤詩又問:“阿黎呢?”
伯克利:“巫成為了萊納國新的王。”
尤詩:“……阿黎不會願意吧?”
伯克利用微妙的目光看向尤詩,說道:“倒是很願意。”
尤詩:“……啊?”
伯克利:“萊納國很特殊,尤其是這裡的空間磁場在這段時間持續紊亂,通往人間界的裂縫時時刻刻都會開啟,與其讓下一個對人間界擁有惡念的人成為王,不如他繼承萊納國的王位。”頓了下,他又說道,“按照巫所言,他說,他可以開通兩界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
尤詩想,不愧是宮叔叔的孩子。
雲浮睡了兩個小時後醒來,之後就黏在尤詩身旁不肯離開了。
兩個小時後,宮黎結束忙碌了一天的事物來找尤詩,在雲浮虎視眈眈的目光下一步步拉近與尤詩的距離。
當宮黎距離尤詩的距離還剩下兩步時,宮黎沒辦法繼續靠近尤詩,一層冰層悄無聲息覆蓋住了他的鞋底,將他的鞋與地面牢牢地粘在了一起。
宮黎看向雲浮。
雲浮目光專注地看著尤詩,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
宮黎看向尤詩,說道:“阿詩,我們回家吧。”
尤詩重重點頭,假裝沒看到雲浮小學雞啄宮黎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