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有點想一巴掌糊他男朋友臉上, 最終忍住了。
大過年的。
可想想,又實在氣不過。
之前光想著他咬了一口的事,忘了陸征的身份。
平日跟諦聽打一架肩頭開個洞怕是都不會當回事, 現在隻破了點皮,竟還“拿捏”起來了。
溫白最終在他肩頭呼了下。
不是用嘴,是用手。
“疼。”陸征眉梢輕揚。
溫白又在他肩頭戳了一下:“麻煩老板你在說疼的時候, 表情也裝得像點。”
說完, 轉身朝院子走去。
陸征笑了下, 慢悠悠跟在後頭。
第一山莊平日裡素來安靜,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卻是熱鬧了一把。
不只是東泰,隔壁幾幢也都燈火通明的,隱約還能聽見小孩子嬉鬧的聲音。
煙花陣倒是擺好了, 但零點還沒到,乾等著等不住,好在陰差們做了二手準備。
周偉從一個能裝下一個人的黑色塑料袋裡倒了一堆東西出來。
摔炮、小禮炮什麽都有,長的、短的, 看得溫白眼花繚亂。
“正規店裡批發過來的, 都很安全,自己挑自己選。”周偉很爽快地一撒手。
陰差們就地圍住。
陰差:“謔,這些鞭炮花樣這麽多的嗎?”
周偉:“那是,以前花樣更多些,現在好些都已經看不到了。”
“禁燃禁放的, 能找到這麽多不容易啊。”
陰差:“以前?我們小時候也沒這麽花花綠綠的,我們放的爆竹, 就那種一長串的,扔家門口能炸得耳朵疼的那種, 你們應該也見過。”
周偉:“……那也沒你們小時候那麽小。”
“都八九百歲的人了,看個鞭炮還給你看上頭了?老子不玩……別塞給我啊!靠!這他媽怎麽還能旋轉啊?還挺好看!”
幾個小的已經看花眼了,連溫白和陸征過來了都沒發現。
“你的。”周偉塞了一把仙女棒過來。
溫白接過。
看諦聽都被塞了一把摔炮,就陸征手裡沒有。
溫白塞了一根給男朋友。
男朋友接得不怎麽情願,但看溫白高興,也就隨他去。
煙花已經到手上了,不點白不點,溫白心想。
可要到點火的時候,他才想起沒有打火機。
溫白蹲下身子,在塑料袋裡翻了翻。
沒翻到。
陸征問:“找什麽?”
溫白:“打火機。”
溫白說完,動作頓了下。
他轉過身,視線從陸征臉上慢慢下移,最後停在陸征手上。
溫白沒有絲毫不好意思,晃了晃手中的仙女棒,看著男朋友:“要點火。”
在溫白眼神停在他手指的時候,陸征就猜到了。
陸征在心裡笑了聲,把指尖火點了起來。
指尖火一起,溫白便湊了過來。
先點了一根仙女棒試火。
點是能點著,但也不知道是陸征的指尖火靈氣太足還是火力太大,在點著的一刻就成了灰。
以致於他只看到火星子細閃了下。
溫白盯著那指尖火看了一會兒,說:“火有點大,能調小點嗎?”
陸征又無奈又好笑,一小再小,最後隻留了一小截沒有絲毫靈力的生火。
溫白對最後這截火最滿意,仙女棒點著的一瞬間,沒顧得上欣賞,第一件事就是去引燃了陸征那根。
等陸征那根也點著了,自己這根也只剩半截了。
“這麽好看?”陸征自己興致缺缺,但看著煙花中男朋友的眉眼,心情頗好地問了句。
溫白點頭。
“看來兒子平日炸的性子還不夠多。”陸征調侃道。
在陸征看來,這些什麽煙花,還沒小燈平日炸出來的小星子亮眼。
“那不一樣,”溫白舉著手上只剩一點的煙花棒說,“過年的煙花是不一樣的,最漂亮。”
他晃了晃手上的煙花棒,直把那煙花芯晃成一道亮目的折線。
“不好看嗎?”
話音落下,煙花燃盡。
陸征根本沒看那煙花,視線隻定在溫白亮著的眼眸中。
“好看。”他笑著說。
“還想玩麽?”陸征問道。
溫白點頭:“這些煙花留到明天也沒用。”
陸征把他手裡那根沒燃盡的煙花棒給還想看玩煙花的男朋友遞過去,又順道拿過他手上那些沒點的,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給他點煙花。
一旁的朱雀看得嘖嘖稱奇。
“要是上頭那些老家夥知道陸征拿他的指尖火給男朋友點煙花,不知道得稀奇成什麽樣。”朱雀道。
周偉聽了個正著,不禁問道:“陸老板的指尖火很厲害嗎?”
他剛還覺得這法子挺方便的,想問問陰差能不能學呢,現在聽朱雀這麽一說,這指尖火應該是有大門道啊。
朱雀平靜地“啊”了一聲:“也還好,跟我的火差不多。”
周偉指了指頭頂燈籠裡頭的淬火:“您說這個?”
朱雀:“……”
他就是吃飽了撐的才會給陰司點燈籠。
“能把你點了,想試試嗎?”朱雀陰測測說道。
周偉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朱雀沒什麽耐性,看諦聽倚著柱子,跟在池塘裡喂魚似的幾個幾個往地下扔摔炮,直接把一包摔炮砸諦聽腳下:“就扔幾個炮仗還給你造型凹起來了。”
諦聽隨手摘了片葉子,飛了過去。
朱雀一避,葉子直直插在了地上石頭上。
朱雀吹了個口哨,這才是諦聽嘛。
等把手上的東西都禍禍完,朱雀才跟著諦聽一起,靠在柱子上。
看著陸征,他感歎了一聲:“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還能看到陸征站這兒玩煙花的景象。”
沒把人炸成煙花就不錯了。
鍾時寧蹲在一旁,抬頭說了一句:“人間的煙花是越做越好看了,說不定老板也喜歡呢。”
朱雀往那邊瞥了一眼:“喜歡是喜歡,但肯定不是喜歡煙花。”
周偉和鍾時寧對視一眼,偏頭看過去。
就連諦聽也抬起了頭。
那邊的溫白,正從陸征手上接過煙花。
是了。
喜歡的哪是煙花,明明是放煙花的人。
朱雀:“挺好的。”
諦聽難得聽朱雀說句人話,還有些詫異。
周偉和鍾時寧也差不多,聽慣了朱雀嗆陸老板,這忽然溫情起來,還有些習慣。
朱雀:“想我媳婦了。”
諦聽:“……”
周偉:“……”
鍾時寧:“……”
就知道。
專門設置的鈴聲響起,周偉來了精神:“快快!準備一下,倒計時半分鍾了。”
小蓮燈和小紙人立刻飄了過來,一個衝到溫白懷裡,一個扒在陸征掌心。
原本鬧騰的院子,在這半分鍾內靜下來。
溫白聽著周偉的倒計時,慢慢偏頭:“其實弄這些東西,我也有私心的。”
陸征看著他。
“這是你在人間過的第一個新年。”溫白垂了垂眸。
“在特定的時候,做些特定的事,記憶才會深刻點,”他撥了撥手邊還沒燃過的煙花,“就像我們看到這些東西,就會想到新年一樣。”
溫白重新抬起頭:“就像中元的時候,你撿到了元元一樣。”
要是沒有小燈,陸征也不會記得那個中元節。
陸征怔了怔神。
“以後你想起來的時候,會記得在人間的第一個新年,做了很多事。”
“然後它們也就變成了有舊可念的‘舊事’。”
他想讓他的舊事,變得燦爛些,熱鬧些,跟以前不一樣一些。
“砰——”
煙花燃起,升空,爆炸。
周遭很吵,可陸征卻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滿心滿眼都是眼前這人。
陸征聲音啞著:“那現在要做什麽?”
溫白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才開了口。
“當然是看遇沿遇沿煙……唔。”
溫白:“!”
溫白瞬間睜大了眼睛。
一時間,他竟什麽都沒反應過來。
等陸征直起了身,等這個蜻蜓點水的吻開始,到結束,溫白都一直陷在一種宕機的狀態。
剛剛陸征親他了?
在這院子裡?
在所有人都在,甚至他懷裡還抱著元元的時候?
溫白:“!!!”
溫白連忙低頭去看懷中的小燈,好在它正看得入神,沒注意。
而小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陸征放在了肩頭,也沒朝他這邊看。
可溫白還是心跳加速。
陸征:“沒人看見。”
溫白臉紅了個徹底。
陸征笑了下:“你說的,特定的時候,可以做些特定的事。”
溫白:“我說的不是這個!”
還倒打一耙!
他明明說的是看煙花。
陸征伸手,輕撚了一下溫白的唇角:“記性不好,這樣記得更牢。”
“以後都會記住了。”
他和溫白在這人間的第一個新年。
以後還會有很多個新年。
溫白終是沒忍住,笑了。
這場煙花放了很久,他們這邊點完,隔壁又開始新的一輪。
等整個山莊徹底安靜下來,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可停下來的只有煙花,山莊裡頭依舊熱鬧。
小燈用葉托扯了扯溫白的袖子,指著散落在身旁的幾個鞭炮。
溫白:“想看是嗎?”
小蓮燈點頭:“寧寧說這個會飛,好看!”
溫白又轉頭去看小紙人:“小圓呢?”
小紙人舉著手,“嘰”了一聲。
溫白笑著應下:“好,那我們把這些都點完。”
溫白學著兒子的模樣,扯了扯男朋友的袖子,等他點指尖火。
陸征卻是看了小燈一眼。
他捏著兒子腦袋,把它放在了溫白的膝蓋上,下巴輕揚:“現成的。”
小蓮燈歪了歪腦袋。
溫白反應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
“在兒子腦袋上點火,虧你想得出來。”溫白一下子把小燈抱在懷裡。
陸征笑了:“借我的火可以,兒子的一點都不行?”
溫白搖頭,一本正經:“不行。”
陸征彈了兒子腦袋瓜一下,以示不滿。
溫白:“……”
最終陸征還是做了個工具人,給男朋友和兒子點鞭炮。
點得還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