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寒接過了平板， 雖然沒來得及細看，但只看圖片是個孩子也能知道，這又是個家暴受害者。

　有了孩子， 並且愛孩子的人， 最受不了看這個：“禽獸。”

　“媽， 等到我徹底放假了， 能去看這個哥哥嗎？”對了！有假期！暑假鴨！突然發現，作為學生，還是有很好的地方的。

　“好，媽媽也想去看這個哥哥。到時候我們一塊去。”

　“謝謝媽。”

　季小寒一口答應，季寒素松了一口氣。

　把最後一門英語考完，季寒素每天的日程就從上學-小飯桌，變成了暑假學習班、暑假學習班和暑假學習班。

　雖然這個暑假學習班，對於他這個年級的孩子來說， 也並不學多少東西， 老師更多的是帶他們去公園， 教他們鬥獸棋、飛行棋、圍棋、象棋之類的， 其實就是個時間延長，人數變多了的小飯桌， 但是， 對季寒素來說……

　_(:з」∠)_這和想好的不一樣，根本沒有他想要的暑假鴨。

　不能自由活動， 這就很煩了。他自己一個人要是偷跑當然是沒問題的，但這個學習班的老師們挺負責的， 人也很好，耐心又溫柔。季小寒也是個工作很繁忙的好媽媽。他要是偷跑了，那是給季小寒與這些老師找麻煩。尤其是暑假學習班， 負面新聞很可能會讓人家乾不下去。季寒素只能憋著。

　“媽媽，我們今天去見小哥哥，好嗎？”被季小寒從暑期班接走的季寒素，在禮拜三，再次提出了要見一見梁鳴清。

　季小寒戳了一下季寒素的額頭：“你是不是以為媽媽忘了嗎？媽媽沒忘，媽媽還給小哥哥買了禮物，就是快遞還沒到。等到這個星期六，東西差不多都到了，我一早就和你去看小哥哥好不好啊？”

　“謝謝媽媽！”這個媽真的很好啊。

　雖然對季寒素來說，禮物是真的無所謂，可季小寒的安排他能理解。雖然做會計的她，除非是特殊時期，否則每天五點多就能下班。但來接季寒素的時候最早也已經五點半左右了，這時候還是高峰期，經常塞車，這時候再趕去醫院，那至少就要六點半了。

　季寒素正算計著看人需要多長時間，突然意識到他漏了點什麽——醫院的探視時間早就過了吧？

　是因為變成了小孩子了嗎？大腦有點不管用。

　回到家裡，季寒素照了照鏡子：頭挺大的啊。不對，為什麽我要思考著這種問題，果然還是變成小孩子，荷爾蒙神馬的，讓我的想法有點亂七八糟的吧？

　【QaQ小豬蹄，我要星期六才能去看你了。】

　【沒事，我現在還沒出Icu呢。你星期六過來，我也差不多才能轉進普通病房。】

　【你還很疼嗎？】

　【應該是很疼的，但我作弊調低了身體的痛感。】

　【你家裡的情況怎麽樣？】

　【我媽一定能夠奪走監護權的，別擔心。不要一直問我了，這個世界你有什麽打算？十八歲去當兵？】

　【不，我要去當快樂的快遞小哥。】

　小豬蹄【……】

　【嘎嘎嘎，我的理想很遠大吧？】

　【那可是真巧了，我要去當大科學家。】小豬蹄無起伏的聲音從腦內的傳來，頓時讓季寒素覺得心涼不已。

　【大科學家？】這四個字從季寒素的嘴裡說出去都讓他覺得牙根發酸。

　【對鴨~】小豬蹄的聲音又變得活潑跳脫了【所以如果我們不能碰面……那就不能碰面了吧。有一個世界分居也是挺好的，畢竟小別勝新婚，距離產生美啊。】

　季寒素受到了致命打擊(3____]，他走得很安詳……

　【能……能給條活路嗎？】

　【不是之前說好了嗎？可以在光腦裡作弊的。】

　【作弊也不會啊……】

　【那就分居。】

　【我、我努力。】季寒素捂臉痛哭，他的小豬蹄，為什麽現在變得這麽可怕啊。真的太可怕了。

　“寶寶！吃飯了。哎？寶寶你在幹嘛呢？”季小寒一過來就看見她兒子雙手捂臉，站在鏡子前邊，頓時緊張了起來，“寶寶，你在暑期班有什麽不開心的？你被欺負了？”

　“媽，沒有。我是剛才揉眼睛沒揉好，不小心戳了一下，眼睛痛。”

　季小寒看兒子的眼睛是有點紅，以為他說的是真的：“你怎麽要揉眼睛？是眼睛累嗎？那星期六去醫院的時候正好帶你去看一下眼睛，現在小學生近視率也是越來越高了……走，先去吃飯吧。”

　“哦。”

　季小寒的廚藝不算很好，但也不是很差，就是簡單的家常飯菜。在每天上班極其疲勞的情況下，她堅持不買外賣，能做飯就盡量做飯，還要搭配好了葷素和營養，更是不容易。

　“媽媽，我給你刷碗吧。”

　“你還沒洗碗池高呢，幫媽媽把碗擦乾淨就好了。”

　“我踩著板凳啊。”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乖寶，等你大兩歲再說吧。”

　“老師說讓我們幫爸爸媽媽做一件家務，媽媽你得讓我完成作業啊。你要是擔心我做不好，那就站在邊上看好了。”

　季小寒無奈又貼心，只能答應了：“好……”

　季寒素在幾天內，快速掌握了大多數家務大權，除了做飯之外，連洗衣服都沒問題了，就是晾衣服的時候，因為身高和體力問題，需要季小寒幫一點忙。

　季小寒本來就愛兒子愛得要命，最近更是整天紅光滿面，笑得傻乎乎的。

　就是本來說周六去醫院探病，因為季小寒的臨時加班，變成了周日。但總歸是能去了。

　就是情況和季寒素想的——兩人在外人面前一見如故，從此可以順利建立長久友誼，進而在成年後把小豬蹄娶回家——完全不同。因為……人太多了。

　QaQ

　關於梁鳴清的新聞，已經鬧得越來越大。對他的虐待，不止涉及到了家庭，還有校園暴力以及老師的冷漠，學校的不負責（他的同班同學頂著馬賽克出來爆料，表示他被其他同學欺負，他向老師求助，甚至跑去找了校長，但沒有得到任何幫助），再加上梁鳴清本身是自殺的，眾多的關注焦點集合成了一個，這就不只是爆不爆的問題了，是要爆到怎樣一個程度的問題。

　很多人是真心可憐這個孩子，畢竟，一個三年級的孩子，九歲而已，他卻已經品嘗到了太多生命中的痛苦，見識到了太多人性的黑暗。所以趁著周六周日放假休息的時候，來看看他。幫他交一兩百塊的治療費，給他買一個玩具，買一件衣服。

　還有中年的大爺大媽表示，他們家裡的條件很好，想收養這個孩--子。

　季寒素和季小寒就這樣淹沒在了人群裡……

　醫院也不能讓這麽多人挨個都進去探望梁鳴清，不然那就不是養病，那是給病人增加不必要的負擔。只在病房門口開了一道縫，讓他們看一眼那個孩子。

　即使只是一道縫，只是幾眼，但很多感情豐富的大媽也看得忍不住痛哭失聲。一個乾乾瘦瘦的小男孩，渾身都是繃帶，表情麻木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透過窗戶灑進來的光，大多數人都會認為那是一具無生命的屍體，而不會認為那是一個本該青春洋溢的孩子。

　就算知道小豬蹄那是裝的，季寒素也心疼得要死，他想進去看他，但邊上就有“警察叔叔”看著——前兩天梁鳴清的親爹、後媽帶著他們兒子找來了，後媽就坐在地上哭，說“沒想到這孩子心裡承受能力這麽差，我們也就是說了他了兩句。”之類的。親爸也嗷嗷哭，說真沒對梁鳴清竟然這樣，家裡對他和弟弟是一視同仁的。

　這番哭鬧還真的騙過了不少人，但梁鳴清的弟弟這時候做了豬隊友。他突然就要闖進監護病房，被護士拉住之後，立刻大罵不止，那汙言穢語之難聽，已經無法複述，別說是一個一年級的小學生，就算是一個成年人，超過半數都罵不出來那麽難聽的言語。

　從他可怕的咒罵裡，只能依稀分辨出，他認為梁鳴清“又”在裝病，在騙“我爸媽”的錢，梁鳴清欠“收拾”，再喂給他幾口“好料”，他才能爬起來，滾回家。

　梁家的兩口子看情況不對，趕緊把孩子拽起來了，這就要走。

　那些探望梁鳴清的熱心群眾立刻把人圍上了，男的打男的，女的打女的。雖然都膈應那個小孩子，但畢竟這些都是好人，不是梁家夫婦的禽獸，沒人動他。後來警察叔叔來了，和醫院的保安一起，終於把這夫婦倆就走了。

　至於夫婦倆說的要報警……可當時所有人都一致表示，是這兩人先動的手。結果看現場錄像，竟然還真是這兩人先動的手。最初熱心群眾只是圍住了他們，可他們一定要走，那小男孩先踹的人，後來後媽伸手就拽住了一個大媽的頭髮，然後就亂起來了。

　總之，熱心群眾只是自衛。

　反而是那夫妻倆因為尋釁滋事，被抓去拘留了。

　為防那兩人再來找事，就有警察叔叔在這邊長期站崗了。眼看著時間到，就要走了。季寒素拉住了護士的手：“護士姐姐，能讓我去見見小哥哥嗎？我們都是同齡人，比較有共同話題。”

　四十多歲的護士長，頓時被這一聲姐姐叫得笑出來了。

　季小寒沒想到兒子來了這一出，匆忙之下張口就是：“護士姐姐，對不起，對不起。”

　這下周圍人都笑了，兒子可愛，媽媽也很可愛鴨。

　護士長想了想，看這個小男孩挺乖的，家教應該不錯。而且，梁鳴清的精神狀況，不允許他再受到大的刺激，但也不能讓他繼續這麽封閉下去了。

　或許可以讓這個小男孩去試一下，畢竟梁鳴清年紀還小，還要回到正常的學習生活中去，他如果因為這個打擊封閉內心，甚至惡化成了社恐、自閉。

　“好，阿姨讓你進去，但是小哥哥現在很不舒服，你不要鬧到小哥哥，好嗎？”

　“好的，謝謝姐姐。”

　“麻煩您了。”季小寒的笑容卻沒那麽自然，兒子有愛心沒錯，但她希望兒子就這麽快快樂樂的生活，不要這麽小就牽扯進這些很麻煩的，別人的生活中。

　季寒素跟護士長走進了小豬蹄的病房，那麽多的世界都讓他小心保護在手心裡的小豬蹄，現在就那麽無力的躺在那裡。就算知道這些傷痕來源於原主，小豬蹄本沒有經過受到傷害的那最痛苦的瞬間，但季寒素還是紅了眼圈。

　“小哥哥，我叫季寒素，我來看你了。等你好了，跟我一塊玩，好嗎？”

　一直都沒什麽動靜的梁鳴清眼球突然轉了轉，聚焦在了季寒素的身上，他眨了眨眼睛，吐出了一個嘶啞的聲音：“好……”

　“小豆豆！”邊上傳來一聲驚喜的叫聲，那是梁鳴清的親生母親——人家已經在這陪伴了兒子幾天了，剛才也在那，但季寒素根本沒注意到還有“外人”。

　就此，季寒素和竺昭昭順利接頭！

　這個暑假裡，小豬蹄的生母方睿成功得到了他的撫養權。梁鳴清改名方昭昭順利轉入了T大附屬小學，和季寒素成了同班同學。小豬蹄的生父與後母，被處有期徒刑六個月——雖然廣大人民群眾都覺得這判罰輕了，但是法律就在那，而且小豬蹄過去受傷是沒有證據的，他這次重傷也是自殺，只能說很無奈。

　但死罪能逃，活罪難饒。這一家子，包括爺爺奶奶，都讓網友人肉了。他們倆的工作已經丟了，短期內不可能找到同類型的工作，在小區裡也備受排擠。而且這一家子只是普通人，等到風平浪靜了，他們的存款應該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年紀也更大了，想要重新開始那是難上加難。

　“唉……我不想學習……”季寒素趴在書桌上，就算只是四年級的課程，也讓他覺得好煩躁。英語還好，語文也湊合，為什麽數學已經那麽難了啊？四年級啊，十歲的小孩就學什麽素數、質數、合數了。

　季寒素發出一隻學渣的哀嚎：(ΩДΩ)我就要不能呼吸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