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些圖紙， 再加上小豬蹄稍後發給他的控制程序，只要季寒素按照其中的指標找到或製造出合適的零配件再進行組裝，那東西就出來了。

　薛素易挑眉， 覺得有點意思：“行，我等你們。”

　他這一生見過很多天才， 他也被人譽為商界奇才。但如果說一個沒接受過完整高等教育的孩子能搞出這麽大陣仗，他還真覺得挺有意思的。不過， 這些東西真的有價值嗎？或者只是一堆自以為是的垃圾？

　薛素易看看季寒素， 覺得自己算是垃圾，他也會讓兒子去折騰的。那家醫療器械廠建立的最初目的是為薛氏自己的醫院供貨，但醫療器械不是那麽容易做的， 沒兩年薛氏自己就意識到， 自家企業的產品不但昂貴而且質量低下， 事關自己的健康， 薛氏當然選擇外部采購。

　沒有了唯一的訂單， 醫療器械廠到現在也就生產一些牙科耗材保持一些僅有的進項。另外，就是薛氏某些部分的關系戶，被塞了進去。

　薛素易也考慮過整改， 但醫療器械廠現在並不算是長在薛氏身上的爛瘡， 而類似於家門口的臭.彈， 不碰它相安無事，碰了要迎風臭三年。

　“那麽……假條。”季寒素向這他爹媽伸出了手。

　季小寒：“……”

　薛素易：“……”

　季小寒：“不行，你明天必須去學校！”

　“可上學對我來說沒什麽作用了。”

　“誰和你說的沒什麽作用了？”

　季寒素向身後指了指：“因為我未來要麽是做吃播網紅，要麽是管理企業， 或者躺在錢上當個紈絝子弟。我偶爾去一下學校就足夠了，沒必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那你爸要是有一天破產了呢？”季小寒面無表情的問。

　薛素易：“喂！”

　“那我就去送快遞，那個好好做一個月也有□□千的收入了。”

　“但企業破產了， 我和你爸還有你爺爺奶奶都需要你撫養呢？再嚴重一點，如果我們有人癱了、傻了、老年癡呆了呢？你一個人能養得了四個人嗎？”

　“那我就去找昭昭，我去吃軟飯。”

　薛素易：“喂！！”越說越不對勁了。

　“兒子，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你不覺得你現在有點叛逆嗎？你不要發飄啊。生活沒有那麽簡單。”季小寒有點著急，她覺得自己當初就不該同意送季寒素近那個雅頌學院，季寒素之前在公立學校挺正常的，而且公立學校的教學情況也更適合現在的華夏教育，“寒素……”

　“媽媽，要不然咱們也來個對賭協議怎麽樣？”

　季小寒好就好在願意跟季寒素這樣有來有往的討價還價，願意更細致的交流。而不是發現兒子不聽勸告，立刻大巴掌伺候：“什麽對賭？”

　“給我兩年時間，讓我隨意發展，如果我的發展有個結果，你們就放縱我。如果我一事無成，那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自作主張，我乖乖的回來學習。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我需要來自父親的一部分支持，但我不會貪得無厭，媽你可以在一邊監控，你覺得不對的時候可以叫停。”

　季小寒看著季寒素：“我不想跟你賭，你找你爸要公司這件事本身我就不支持。一個公司，不是一個玩具，或者一個普通的物件，它牽扯的事情很多，關系到至少幾十個人的生活。你贏了當然很好，但是如果你輸了，搞垮了公司，也搞垮了很多人的生活。你很年輕，你還有一個好爸爸，你能夠一轉身回到學校裡去上學，依舊有美好的未來等著你。但是有些人，有些家庭，很可能就因為你的‘玩耍’而一輩子一蹶不振。”

　季寒素和薛素易父子倆都沒想到季小寒能說出這番話來，兩人都愣了。

　季寒素對這位母親，更多了一些敬重，他的站姿都更直溜了一些：“媽媽，我會提出用這件事對賭，也是因為我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但是你說得對，本身我提出拿這件事來賭，就是一種自大的玩世不恭，這樣是不對的。”

　他對季小寒鞠了一個躬：“我錯了，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該拿別人的命運當做玩具。”

　萬千世界的旅程，漫長的生命，所有這些都經歷下來，漸漸的，人就不是人了。他有小豬蹄，他愛小豬蹄，所以他人的一面保持得更長久，但也在不知不覺中有所偏離了。但，只能說他運氣很好，不，不只是運氣好……

　小豬蹄不讓他做鹹魚，是不是也察覺到這一點了？

　季寒素這麽鄭重其事的道歉，反而讓剛才把他教訓一頓的季小寒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忍不住開始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了，或者某些地方太較真了，畢竟她的兒子從來都是好孩子，當初還那麽小就知道去看望方……

　_(:з」∠)_想到方昭昭心情就更別扭了，那孩子也是個好孩子，如果兩個人有一個是女孩子，那簡直就是經典言情小說的劇情，為什麽偏偏有一個是男的呢？

　還敢開著，季小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有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並且還打著哆嗦。

　順著那隻手看過去，季小寒看見了感動得淚眼汪汪的薛素易：“小寒……你真好……特別好……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發現你更多的美好。”因為是真的感動得要哭，所以鼻涕都溢出來了，薛素易下意識的吸溜了一下。

　季小寒翻了個白眼，可臉卻微微的紅了，因為好笑的同時，她還是很高興薛素易能夠肯定她的——當然，季小寒覺得自己的三觀很正，如果薛素易對此有不同意見，那他們倆就要去民政局一趟了。

　可是接下來薛素易的話，讓季小寒臉一沉：“不過我覺得，這個對賭還是可以賭一下的，你別急，先聽我說，寒素你也聽著，我們薛氏的這個醫療器械廠……”他把薛氏的安怡醫療器械廠的情況，與季小寒和季寒素說了一下。

　“……這個廠裡不能說一個老實工作的人都沒有，但也絕對不多。寒素如果能夠把這個廠子辦起來，那當然是去其糟泊取其精華，對那些好人有好處。如果他失敗了，但在這個過程裡應該也已經把該弄白的事情弄明白了，這些人該有什麽樣的歸宿，就給他們什麽歸宿。”

　季小寒抿著嘴唇：“你也說了他們是關系戶……別這麽看我，我不讓小素去破壞別人的生活是一回事，但我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當然知道什麽是關系戶。”

　“媽，什麽叫破壞別人的生活？”季寒素抗議，這話太容易引起歧義了，不過現在被無視的是他了。

　“別擔心。”薛素易深情的握住季小寒的手，“本來這些人也該整治了，但是前幾年我剛接手公司，沒時間管理這些小蛀蟲。寒素不提起來，我也要開始管了。”

　“不給你惹麻煩當然好，不過那裡邊沒有危險人物吧？”

　“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嗯……我相信你。”

　季寒素覺得，他現在就是個大寫的--電燈泡：“所以……我明天可以不上學了？”

　“不，你明天還是得上學，畢竟你爸明天也還得上班。你晚上回來跟你爸講這些就好。”

　“行吧。”他能怎麽辦？他只是個小學生，“那今天晚上我要睡在書房，守著這些圖紙。”

　季小寒：“沒必要吧？”

　薛素易：“讓他守著吧。如果這些圖紙對他來說真的這麽重要，那他有權力守護著他的寶藏。”

　“沒那麽詩情畫意……我就是守在這換墨盒加換紙。”

　“都一樣。反正這是責任問題。”

　總之，季寒素得以守著打印機睡在書房，但是有個問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圖紙都沒打完，打印機外殼已經熱得要化掉了。四點多的時候，季寒素把薛素易（這時候季小寒和薛素易不同房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叫了起來，兩人翻出了家裡的兩台備用打印機，一塊接上線。

　薛素易看那厚厚的一摞圖紙：“你確定這是你小男朋友畫的？”雖然還不知道這些圖紙具體是什麽產品的，而且季寒素一直守著，不讓他看，但他還是瞟到一兩眼的——即使不是工科，但作為決策者，一些東西該知道的，薛素易還是有那麽半瓶水的。

　雖然沒細看，但如此大量的圖紙，就算其中錯漏百出，也很難想象這是個小學生的成果。

　“嗯？”季寒素在意的不是誰畫的這個質疑，而是“小男朋友”這四個字。

　“我可是品嘗過真愛的人，而且你叔叔也是個gay，想看出來挺容易的。”

　季寒素聳聳肩：“對。兩個都是。”

　“圖紙還剩多少？”

　“我昨天打電話問了一下，這裡只有三分之一。”

　“今天別去學校了，一會我讓人再給你送兩台，墨盒夠嗎？”說完之後，薛素易忽然一愣，“不對啊，你沒有電子圖紙嗎？非得打印出來。”

　“紙質圖紙不是更有說服力嗎？”

　“真不是你想的逃課手段？”薛素易眯眼。

　“你回來我給你講講圖紙內容，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逃課了。”

　“算了，你逃也無所謂。”薛素易聳聳肩，去吃飯了。季小寒這時候也起了，看見那麽多圖紙沒打完，而兒子苦兮兮的求她，猶豫之後，還是讓季寒素留家裡了。

　其實她已經讚同季寒素提出的對賭協議了，就像季寒素自己說的，他還年輕，兩年的時間，他揮霍得起。

　就算薛氏真在這階段裡破產了，事情也和季寒素沒關系，他們只是回到過去而已。季小寒心滿意足，薛素易卻突然感覺背後一冷。

　“阿嚏！”在準備上車去公司的薛素易差點一個噴嚏打得一腦袋撞在車門上，“誰在說我壞話？”

　季寒素這個白天在家裡也不是偷懶，他要在小豬蹄的幫助下，熟悉圖紙。對其中內容，他只能死記硬背，雖然已經這麽大年紀了，但腦袋繞不過彎來就是繞不過彎來，與年紀無關。

　_(:з」∠)_雖然他不是第一次在小豬蹄的幫助下“演雙簧”，但他依然沒覺得熟能生巧，這對學渣來說太痛苦了。

　季小寒今天留在家裡，一開始她還看著季寒素，後來看他那麽認真的弄那些圖紙，就安心的離開去給剪季寒素昨天拍的那些視頻了，他們真的已經鴿了很久很久了……

　薛素易回來後，季寒素就把他拉到了娛樂室，給他看自己做的PPT。

　薛素易對這個大部頭也有點期待，但這畢竟就是個一個孩子的成果，所以這個期待其實更多的是好奇這個孩子能鼓搗出什麽來。

　但隨著季寒素PPT的講解，薛素易的表情快速的從(°w°) 變成了(⊙w⊙)！

　“不是！你等等！這是一個護理機器人？能、能照顧老人和孩子的？！”

　“對。”

　“……我覺得你是在逗我，而且我有證據。”=。=薛素易面無表情。

　“要不然這樣吧，我和小……昭昭給你做一個成品出來，到時候你看過再說。”小豬蹄已經確定這學期結束就去考神童班，其實上不上課對他來說已經沒意義了，乾脆拉出來過二人世界吧！

　“行。等等。”薛素易剛點頭又搖頭，“你不是特意吧人騙出來過二人世界吧？”

　“張姨在家裡，更重要的是看，我媽也在家，你覺得我們倆能做什麽？”

　“你們組裝這個東西，需要什麽特別的東西嗎？”

　“不需要，市面上都能買到。我們一個禮拜就能給你做出成果。”

　薛素易笑了笑：“好吧。”有季寒素這句話，他的期待值從“兩個孩子或許能做出點東西”直降到了零，對方昭昭的好感更是跌到了負值——怎麽可能用隨便都能買到的東西拚出來一個被他們說的高大上的智能護理機器人呢？

　方昭昭這種孩子他見得多，有點小聰明就自以為，紙上談兵，都是當代的趙括，也就季寒素這小家夥讓他忽悠了。說不定那孩子還存著敲一筆之心。果然啊，孩子就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