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季寒素一派的人都都死了，短時間獨立團會戰力大減，可也被他徹底掌握在了手中。如果那樣，無論季寒素還是高放，只要想要獨立團，就不敢對他怎麽樣。

　可現在想這些都是多余的。

　“辛苦倪中校了。”

　“不辛苦，不辛苦。季副官為國征戰才是真辛苦，其實兄弟們都知道莫家大少爺勳章怎麽來的。全軍通報嘉獎莫大少爺的時候，咱們團裡都在罵呢。”

　就是罵誰不知道，反正他當時嘴上罵的是模糊，心裡罵的卻是季寒素：讓你能！能殺敵能立功又怎麽樣？都是別人的！

　當然現在他是笑不出來的。

　季寒素把衣服穿好，臉上還有沒弄乾淨的黑灰，下巴上幾塊用皮鞋膠水粘過頭髮的皮膚有點破皮感染，但當他戴上軍帽，蓋住被撿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倪英還是忍不住……咽下去了想吐在季寒素臉上的唾沫。

　倪英長得比較磕磣，兩隻眼睛長得也沒什麽特別的可就是讓人看著猥瑣，鼻梁子癟到看不見，再加一個蒜頭鼻子，腿短身長輕微駝背，再合體的軍裝他穿上也像是偷來的。

　倪英總跟季寒素對著乾，因為他知道莫大帥放他來獨立團就是乾這個的，也因為他同樣渴望權力。

　但如果不是莫大帥出手把人調走，他知道，他一輩子都會被季寒素，這個只有個副官名頭的上尉壓著。

　這世上就是這麽不公平，同樣都沒了老子娘，同樣都是給人當狗，有人就能昂著頭把自己活成個王孫公子，有人就得彎著腰，真的成了一條狗。

　有那麽一瞬間，倪英沒能壓製住自己眼睛裡的嫉恨。季寒素看見了，沒理會。他閉上了眼睛，看似在打盹，實際正聽著竺昭昭用倭語給他繼續講《西遊記》呢。

　這種鍛煉還是很有用的，至少三四句裡有那麽幾個詞季寒素聽著耳熟了……

　本田櫻子被救回去了，胳膊腿和下巴都裝上了。聽著那個老中醫（就是上次給莫大帥治病的那個老中醫，本田櫻子嘴巴上罵著中醫，這時候卻指名要老中醫來為她治療）說，她的情況沒有大帥那麽嚴重，救回來的很及時，短時間內會有一些行動不方便後，本田櫻子差點哭出來。她的後半輩子，保住了。

　“本田小姐，給軍官們開會的事情，不能等了。衛胡子和權有根也發來消息，詢問投降的具體過程，您看……”

　本田櫻子的右胳膊情況最嚴重，而且她右手的大拇指沒有了——雖然季寒素為了方便捆扎止血，留下了小小的一段，但那麽一點根本沒用。拿木倉，寫字，甚至拿筷子都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她兩條腿也還不能動，暫時跟莫大帥情況類似。她也不敢動，老中醫說了，她想要沒有後遺症，最好臥床治療。有這句話，不是生命危險，誰都別想讓她從床上下去。

　“把趙媽叫來照顧我。”本田櫻子猶豫了兩秒，最終一咬牙下了決定，“高營長，軍隊裡的事情我不懂，還要仰仗你了。”

　“會議的記錄，會交給本田小姐的。”

　成了！不過……真沒想到，竟然是趙媽？

　趙媽可算是大帥府的老人，而且她的自己兩個兒子和兒媳，以及女兒女婿，現在也都在大帥府裡工作。她確確實實是個華夏人，且與當下的許許多多華夏人相比，她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你什麽時候認識的六姨太？”夜裡，本田櫻子睡了，高放叫走了趙媽。

　“還是一年多前，我小孫子讓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在街上撞了！本田小姐經過，不但讓車送我們去醫院，還帶我們付了醫藥費，幫我們買了神藥，救了我小孫孫的命！本田小姐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我們做人得知恩圖報！”趙媽挺胸抬頭的看著高放，高放甚至從她的眼睛裡看見了指責和輕蔑，“您說對不對？高營長？”

　“……”高放笑了笑，趙媽必定會對本田櫻子提起，所以高放問得很小心，並不探聽更多，“你說得對。好好照顧本田小姐。”

　吩咐一聲，高放轉身走了。

　“呸！”腳步聲消失，趙媽對著高放的背影吐了口濃痰。

　趙媽雖然是大帥府的老師，但這麽兩句對話，高放還真拿不準她到底是怎麽個情況。真的只是因為趙媽眼界狹小，有小恩而忘大義，還是……趙媽一家子就是有問題的人呢？

　可現在不能再有其他的動作，高放只能把趙媽一家子都束縛在一個小范圍內活動，並且安排了精乾人馬盯梢。他實在是分不開身，畢竟，當初莫郤說的投降倭國，可是只有十天。

　但十天當然是不可能的，華夏這邊不可能，倭國那邊也不可能。尤其是在拓城激烈抵抗的情況下，但……拓城還是城破了。

　倭國上有飛機，下有火炮。當地的軍隊卻缺糧、缺武器，唯一能拿來拚的命……拚得太多也不夠了。

　他們能抗這麽久，還是因為鬼子舍不得拚命——打下拓城，就能直接進入後方的舒陽省，輕松愜意的接受舒陽省的受降。鬼子高層不想在那之前有太多的損傷。否則一不小心陰溝裡翻船，別人去受降去享福，自己損失慘重滿營傷兵那就悲劇了。

　拓城失陷，鬼子大隊人馬留在當地。隨即一明兩暗，派了三隊人馬進入舒陽省查看局勢。雖然情報科遞過來的情報十分的肯定，但軍部也不可能就這麽大大咧咧的把部隊送過來。

　高放給予了明處的人馬熱情的接待，要吃喝給吃喝，要女人給女人，要金銀古董給金銀古董——季寒素給高放出的缺德主意，專門找的有病的姐兒。這年月尋常人身上有疹子不是稀奇事，只要別爛得太顯眼就成，辦事的時候又是黑燈瞎火的，被察覺的可能性很低。

　知道是伺候倭國人，有的姐兒不乾，那也不強留，願意走就走。留下來的姐兒也不知道實情，只知道來會給她們一大筆安家費，那就來唄。病不病的……主家都不在意，她們還多那個嘴？尤其伺候小鬼子，有病不正好？

　暗地裡的兩隊人馬也找不出漏洞，曦城和周邊亂是真的，民眾大量出逃，街面上小孩子都知道莫大帥要投降倭國人當狗了，有許多亂兵在四處遊蕩。

　這個會造成今後統治的治安問題，但都是短期的。亂兵大多來自於被殺掉了軍官的部隊，這可以理解，不願意共建大東亞共榮的落後分子，被殺掉是理所應該的事情。這些亂兵沒有補給，要麽會向其他方向逃，要麽就跑進山林裡，對大城市構不成太大的影響。

　明處的人直接隨機挑選了幾支軍隊進去視察，讓他很意外的是，這些等待投降的軍隊，比過去的偽軍精神面貌都要更好，他們整齊的列隊，鬥志昂揚，高喊著“大東亞共榮！”“大倭帝國萬歲！”等口號時的那種熱烈，讓視察的倭國人都忍不住跟著興高采烈的呼喊了起來。

　“高君，你是這個！”喝得醉醺醺的倭國軍官對高放比著大拇指。

　“嗨！”作陪的高放恭恭敬敬的點頭稱是。

　暗處的兩隻隊伍也去探查了一些部隊，這些部隊的共同點就是戒備森嚴，差點把他們當成藍黨那邊的間諜給打了。不過他們遠遠的聽到了其中一些軍營裡在學唱著倭國軍歌，學倭國話，看來確實是誠心受降的。

　反而是衛胡子那邊出了點事，有個營長是詐降，差點就把衛胡子和去他那邊的鬼子連鍋端了，無奈……終究功虧一簣。全營上下六百三十二人無一幸免，全部遇難。

　莫郤向兩個老兄弟宣布投降之後第十六天，莫郤正式通電全國，舒陽省脫離腐.敗之民國，響應民眾的呼聲，加入充滿爭議的大東亞共榮。

　當然，名義是莫郤的名義，實際上，這通電是高放發的。

　大總統雖然已經事先得到了消息，可鬼子那邊為了響應此事，從幾個方面發動進攻。他們是佯攻，但鬼子的佯攻就夠各路大軍受的。同時，誰都不能肯定，他們要是抽調人手離開，鬼子的佯攻不會變成真的進攻。

　至於那些沒跟鬼子交戰的地方，大總統舍不得調派嫡系，眼看著拓城就要被攻破了，到時候鬼子坐著火車就能直下曦城，很可能出發之前以為要面對的是舒陽省的雜牌軍，到了地方面對的就是鬼子的大隊了。非嫡系的……他叫了，人家也說動了。就是每次叫，每次都說動了，就是不見軍隊出省。

　不過，最近確實有不少鬼子坐上了火車。

　“咣當咣當咣當！”一輛列車飛快的行駛在前往曦城的鐵路上，車上的鬼子十分愉悅歡快，尤其是軍官車廂裡，因為前方不是奔赴戰場，所以他們被允許飲酒。恰好剛剛攻下了拓城，曦城為了表示友善與恭順，在拓城被破的第二天就送來了二十頭豬三頭牛五十多隻雞，以及一車廂的大米，東西不多，但今天的豬肉飯團就是用那批物資做的。